《鸾凰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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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凰欲鸣-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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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妘笙点了点头也没有力气多说什么,由妙彤扶着走回了屋子。按照祈福的仪式,今日只是在寺中设道场,明日还须登上山顶祭拜。因为江妘笙是为皇帝祈福,所以明日是向天地祭拜。
  “郁诗岚呢?”喝了一口水江妘笙觉得好了许多。
  “在屋子里歇着呢,着人照看着,并无大碍。”
  “可有大夫来看过?”
  “还没有。因为郁容华回屋后略休息就醒了,醒来后也不让看大夫。说是怕这样娇气,落人口舌。”
  江妘笙笑了一声。妙彤抬头看去,江妘笙却又不说什么。
  “奴婢去准备些饭菜,主子还是进一些吧。”
  “也好,明日还有事呢,我可不能像郁诗岚那样不是?”
  妙彤不知如何回答,便转身出去准备饭菜去了。
  江妘笙已将事情的大概向她说了,她同陆琣一样,劝江妘笙不要再帮郁诗岚了。可江妘笙只是笑笑,说:“已然答应了,就当是帮自己积些阴德吧。”妙彤无法,她是知道的,江妘笙重情义,虽然面上淡淡的保持着距离,那只是因为她的情重,不是谁都能负担的。
  说起来在这佛寺里,江妘笙还真是想帮郁诗岚的。在这样的环境里,谁也会动一丝恻隐之心吧。若是郁诗岚真的怀有身孕,那孩子是无辜的。再者,慕容皓也需要一个孩子吧
  简单用过饭菜江妘笙就去郁诗岚屋里看望。
  “躺着吧,起来又得头晕了。”江妘笙一摆手止了欲起身行礼的郁诗岚,而后走到她对面。郁诗岚的婢女搬了张椅子来放在江妘笙身后,江妘笙一顾便顺势坐下了。
  “让您笑话了,说来是诗岚的身子不争气。”
  “你的身子若不争气,这宫里的女人们可是要如何活?”江妘笙话里有话,说完示意奴婢们退下。郁诗岚的奴婢见自己主子也点了点头就跟着妙彤一起退下了。
  江妘笙看着奴婢们退出去然后转头看着郁诗岚:“可有什么不适?”
  郁诗岚摇了摇头:“多谢姐姐关心。是诗岚不争气,坏了姐姐祈福”
  听着郁诗岚一口一个姐姐,江妘笙心里泛出几许厌恶。但她又怀念着以前。自相矛盾。
  “你也当知道,我出来自不是专为了祈福的。过几日我会安排人来给你诊脉的。”江妘笙站了起来,俯视着郁诗岚:“希望你没有骗我。”
  “我当然不会骗姐姐。”郁诗岚撑在床头,声音里带着些急躁:“一切全凭姐姐安排就是。”
  “那一切都等看过大夫再说吧。”江妘笙对郁诗岚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月光,踩上去脆生生的。
  江妘笙慢慢地走着,消磨着一丝惬意。
  “回禀瑶章。空明大师求见。”一个小宫女跑了来,扰动了几杆竹影。
  后妃前来大悲寺都住在相对隔离的后院,有禁军把守,虽比皇宫大内松散些,但人员进出也非易事。
  “请。”江妘笙望了望天上那一弯月亮然回头打发了一众婢女,只留下妙彤跟着。
  江妘笙缓缓地走着,没几步,就见这人引着空明大师前来。
  “阿弥陀佛。”空明大师先行了一礼,然后道:“瑶章面色如常,老衲就放心了。”
  都是客气的话,但空明大师这样的出家人说来平白就添了一丝真意。
  “劳大师费心,妘笙一切都好。不知明日祭祀可准备妥当?”江妘笙与空明大师一道走着,妙彤略落后几步跟着。地上的竹影被风一吹,此起彼伏。人就像走在波浪里。
  “瑶章放心,都已妥当。”空明大师顿了顿才又看着远处已经辨别不出轮廓的山脉说道:“万物立于天地,虽天有明暗,但终不改自形。所谓变化,不过在于人心。”
  “人心万变,故世事多变。”江妘笙低头笑了笑,看着空明大师道:“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空明大师看着江妘笙的眼睛皱了皱眉,苍老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瑶章有心结。”
  “世人谁空明?”江妘笙回了一句,又笑道:“妘笙轻狂了。只是我乃红尘俗人,寻不到大师那般境界。”
  空明大师喧了一声佛号,面上似乎有些笑意。
  “世人谁无心结,红尘谁无痴怨。老衲只是见瑶章在殿上之举若不是怨念深重绝不会迷了神思。”
  “大师是要在这佛门清净之地扫除怨念?”
  “不敢,此系佛门,万念皆在,万念皆空。”
  “皆在皆空”江妘笙摇了摇头不愿深思——很多事,不去想,也就过了。这世上若事事明白,那也就太累了。
  “瑶章今日劳累,老衲就不再打扰了。”空明大师显然话未说完,只是见江妘笙面有倦色,也就罢了。
  江妘笙点了点头目送空明大师离去,待得周遭寂静却突然喃喃念道:“此系空门,亦是享皇家香火的”
  “主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天呢。”妙彤见江妘笙在风口上站着没有动的意思便上前劝道。
  江妘笙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随妙彤回去。  
  月下,老僧。山门次第开阖,像是静水中的涟漪不断扩散开去,最终消失于无形。
  空明大师还很健朗,他走得不快,但是每一步都很稳。月光下他的僧袍染上了奇异的颜色,远远看去,像是七月林中的萤火。
  大约走了一炷香,林间的小路就开阔起来,然后又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茅草屋。一豆光堪堪泄了几许在外面,在这冷山寒夜添了些许暖意。
  “大师。”带着笑意的声音比灯光更暖人。空明大师还未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一个人站在门后,虽只是穿着寻常的粗布衣衫,但却透着一股子英气。他已不在少年时,但那眼角的细纹只是给他增添了成熟的魅力,丝毫不减他的风华。能有如此气度,能劳动空明大师深夜前来,这世上除了谢天下,还有谁?
  “阿弥陀佛,好久不见”
  谢天下将空明大师让进屋里,二人分坐。
  “这些年大师修为愈进,我却是大不如前了。”谢天下沏了一杯茶递到空明大师面前。
  “何为进?何为退?这天下并没有什么进退,只是比较不同而已。”空明大师和蔼地笑着,看着谢天下,续道:“多年不见,这天下也没有你的音讯。老衲还以为此生无缘再见。”
  “我避天下人。”一句话极为自负,从谢天下口中说来却是淡淡。要避开天下人,于他不过是游戏红尘一场。
  “今不避?”
  “避无所避,唯迎。”
  “能让你改变的人,不多。”
  谢天下笑了一下,颇有些无奈的样子:“不多,两人。”
  空明大师眼里有了些笑意。他与谢天下是忘年之交,知他天纵英才,但也不免目中无人。如今能有两人令他改变,已是多的了。今天做完道场他便收到谢天下的口信,相约一见。初时,绕是空明大师这等高僧也不免惊讶——要知谢天下已消失近二十年了。
  “也只有大师才这等平静看我了,换做别人只怕早已将我掐死。”谢天下自解一笑。
  “既有改变,深夜寻老衲,可是有什么急事?”空明大师饮了一口茶。茶味很奇怪。他看了看谢天下。谢天下也看着他。
  半晌,空明大师笑了一声,将茶饮尽。
  谢天下目中坦荡,但笑容里还是有些歉疚之意。
  好在高山明月皆是皎皎
    江妘笙的伤口隐隐作痛,她看着天上乌黑的云层想起当时那一剑的光芒,以及剑光后的那一双眼眸。没由来得就那么记忆深刻起来。那双眸子里有惊诧之意和微微的不甘、痛苦。江妘笙闭上眼似乎这样能更好的回想那双眸子。是的,只是那双眸子,不是昱王。不是那个叫慕容瞮的男人。
  “主子,今日还去吗?”妙彤有些担心地看着天。
  “去,风雨无阻。”江妘笙依旧闭着眼,但已经开始去想别的事情了,比如慕容皓,比如郁诗岚。“这是为皇上祈福,些许风雨怎能阻挡。你去问问看一切可都妥当了。”
  “那主子可多穿些衣服。”妙彤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这才出去查看各处。
  江妘笙缓缓睁开眼来,看着暗淡的天色,不由得有些担心郁诗岚——若是真的怀有身孕,只怕不宜去。
  “那若是没有呢?”江妘笙笑了一下,不知所谓。“汐盈,去告诉主持,郁容华身体不适,今日就不去了。”
  汐盈被唤进来听见这吩咐,犹豫了一下。
  “叫你去你就去吧。”江妘笙懒得解释,只是有些无奈地笑着打发了汐盈。  
  山风愈寒,偶有水滴自那万张高空坠落沾染在江妘笙的狐裘上,像是泣露。江妘笙扶着妙彤一步一步登上微湿的石阶,山顶已然在望,看得见那些飘飞的经幡。江妘笙略停住歇了一口气,又徐徐前进。在她身后跟着百余僧众,另有护卫不计,一行人在这山间,也算得浩浩荡荡。郁诗岚没有跟来,她遵从了江妘笙的吩咐,当然她自看得出这吩咐对她是好的。
  “阿弥陀佛,瑶章一路辛苦。”空明大师站在山顶迎接江妘笙,亦不知他是何时上来的。
  江妘笙还了一礼,便走到早已布置好的帐篷处略作休息。僧众也都各自寻了位置,一切只待江妘笙亲自上香祷告。
  饮了一口热茶江妘笙才缓过气来,这一路走上来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妙彤出去看了看,回来禀报道:“都已妥当了,只是,主子,看着天气只怕不好,主子还是不要硬撑。您身上那伤口虽不大,却深。这要是招了风寒可怎么好。”
  江妘笙抱着茶盏取暖,淡淡道:“无碍。这是为皇上祈福。”江妘笙笑了一下,一句自讨苦吃是说不出口的。
  妙彤无奈只得跟在江妘笙身后随时照顾。
  “瑶章,空明大师说可以开始了。”汐盈进来回禀,江妘笙点了点头示意妙彤跟上便提步走了出去。天比刚才略亮了一些,但是风更大了。江妘笙眯着眼看了看,然后走到中心位置站定。妙彤站在离她五部之遥的地方。小沙弥递上香,妙彤接过然后递给江妘笙。江妘笙双手接过香,面对着这云绕雾罩的山川恭敬地施了三礼,又默然许愿片刻。然后将香递给妙彤。妙彤上前代江妘笙把香稳稳地插在了铜铸的巨大的香炉里。僧众齐声喧诵佛号,天地为之一静。
  江妘笙手臂微展摆开衣袖跪坐在蒲团上,面对着天地,诚心祈祷起来。
  一切俨如昨日一般,只是在这山顶之上,视野之开阔,人心之开阔,与在大殿内又有不同。
  不多时沉了许久的天终是下起雨来。
  江妘笙没动,众人也都不敢动。空明大师站在江妘笙身侧,此时见江妘笙并不为风雨所动,目中不觉有些诧异——想皇家女眷,几时有人这般坚毅?
  雨还在下,模糊了周遭的一切,江妘笙静静地呆在那里,仿佛已神游物外。
  佛说不宜以执念,不可记仇恨。然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若没有一点执念,岂非太过随波逐浪,碌碌一生到头来能叹上几叹?若没有仇恨,那我江妘笙又凭何而存于此?
  人,当有执念啊
  江妘笙张开眼,察觉到空明大师的视线,不由侧首望去。一丝疑惑立刻浮于心间。
  雨势渐大,空明大师进前道:“还请瑶章暂避。”
  “不避。”江妘笙吐出两个字,语气有些生硬。她忽然觉得空明大师有些奇怪,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奇怪,总之就是不对劲。
  空明大师看了江妘笙一眼,又低下头去退回自己的位置。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由一派空灵渐渐变得僵硬、凝滞。外人或许无所察觉,但江妘笙知道,变了,她也知道,空明大师必定也察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云端里竟露初一丝儿光来,明灿灿的,竟是太阳。可真是雨过天晴。
  江妘笙对这云端里那还有些害羞的太阳痴痴地笑了笑,她亦不知为何而笑,只是突然想笑。似乎是这天气对她开了一个玩笑。然而耳边的称颂,却肯定了这个玩笑。
  “瑶章诚心正意,苍天为之感动。雨过天晴祸事尽去。”
  “光照大地,瑶章之德。”
  “”
  江妘笙听不进去这些话,她只是看到空明大师微微一笑。
  或许是该说一句苍天保佑吧。江妘笙叹了一声。毕竟这是吉兆。这般想着,就听空明大师喧了一声佛号,宣告祈福结束。  
  下山的路江妘笙是做着轿子由人抬回去的,终究也不过是养尊处优的女子,身子实在吃不消。
  一路的颠簸让江妘笙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像是做梦,又能察觉到真实。
  昱王还没有任何回复,在大悲寺不过只有一月时日,郁诗岚若是怀有皇嗣究竟要如何引回宫中?自己这么帮她又值不值得?皇上的感情是不是能去相信?这世间是不是能给予人一点温暖?空明大师为什么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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