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放心,最迟后天就可还公子自由。”
后天?
这么说莫轻寒已经有了成算?
慕容瞮心里一凛,看了莫轻寒一眼。莫轻寒并不在多说什么,又重新点了慕容瞮的穴道,略吃了些东西后就睡下了。
慕容瞮急得要死,奈何一点也动弹不得,心里早把莫轻寒骂了一千遍。就在准备骂第一千零一遍的时候奇迹发生了,慕容瞮这时候如果会动一定会仰天大笑,然后很满意地说,名师出高徒。只可惜他现在只能看着莫轻寒头一歪昏了过去,什么也不能做。
这一夜辛纥镇的人肯定认为鬼节提前了,因为大雪夜里一阵阵狂乱的笑声出现在不同的屋顶,振颤了整个辛纥镇。
城关严谨,幸君智计了得,度瞮于危难。天欲晓,君若来,当宴满三日,醉归帝都。
当莫轻寒看着这张字条上龙飞凤舞的字时,可以想见当时慕容瞮写字时是多么的畅快。他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一轮红日染红了白雪,街道上渐渐热闹了起来,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见。只是窗棂上那一截残香不安地随风摆动着,终于消失不见。
“你的手还好吧?”慕容瞮收敛了情绪坐在大厅里看着温柔。
“没事。”
“差一点就废掉了吧?”
“还差一点而已。”
相对于慕容瞮的关怀,温柔显得爱理不理的。她生气了,真的很生气。
“对不起。”慕容瞮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郑重的说。
跟丢了莫轻寒的温柔不知道有多着急,在流了无数次眼泪后终于想到,既然是要打破僵局,莫轻寒一定会去探影。于是她抱着唯一一点希望等到了莫轻寒自投罗网,而后尾随莫轻寒一路回了客栈。因为怕惊动莫轻寒,整整在雪地里趴了半宿才敢用迷香。
温柔别过头去,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
“真的,对不起。”慕容瞮俯下身子。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的手要是废了该怎么办。你要是死了该怎么办,这么多人都要跟着陪葬,你要让我怎么办呜呜”温柔对慕容瞮一阵拳打脚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不会,不会,好人才不偿命,我这样的祸害是要遗千年的。”慕容瞮笑着宽慰道对于温柔这样突然的行动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可怀里的人却越发哭得梨花带雨了。她真的很怕,那一刻,感觉真的失去了他。温柔对自己说,再也不要放开你的手了。
很多时候我们要等失去了才会珍惜,温柔庆幸她的慕容瞮还活着。她抓紧了慕容瞮的手臂,坚定地说:“慕容瞮,我喜欢你,你娶我吧。”她就那么挂着眼泪仰起头对慕容瞮展开了一个世上最美的笑脸。
慕容瞮笑了笑,摸着温柔的头,宠溺地说:“温柔,你是个很好的女孩,这天下必定会有一个很好的人在前面等着你的。”
“你不就是吗?”温柔一下子跳开了慕容瞮的怀抱,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瞮。
慕容瞮还是那么笑着,就像看着自己顽皮的妹妹一样,他是真的把她当妹妹,真的很宠她。可是,只是妹妹。
就在慕容瞮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温柔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一头栽进慕容瞮怀里,瓮声瓮气地说:“玩笑啦玩笑啦,啧啧,还说自己是祸害,你看,我是不是比你”
慕容瞮把温柔的头强硬地抬了起来对自己对视。他深邃的眸子让温柔一时没了言语,只是维持着一个微笑,看着慕容瞮。
“温柔”
“是因为江妘笙吗?”
慕容瞮一滞,他答不上来。他不大明白自己对江妘笙是什么态度。初见时的惊艳让他打听了她的身世,如果可以他大约会让她成为他的一个宠妾。可是后来知道她进了宫也就没有多想其他,后来又用上她牵制江老爷,再后来因为诧异她会救慕容皓措施了刺杀慕容皓的绝佳机会。就目前来说江妘笙只是让慕容瞮很感兴趣,纠缠挺多的一个女人。可是其他慕容瞮还真是没有多想。
慕容旭从大牢里出来的时候阳光正好,他遇见的人也正好。
“未能亲自为你接风洗尘,实在遗憾。”慕容旭挑眉一笑,便让阳光也失了色。
“哪里,皇兄遭此横祸,我却鞭长莫及,若说憾事,当是如此。好在皇兄吉人天相,今,真相大白。弟在此恭候皇兄,另备了酒席,还请皇兄赏脸。”
“如此美意,我怎敢不去。请。”
莫轻寒在暗处看着慕容瞮与慕容旭相携离去,眼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外人听着一团和气的话,莫轻寒却只听得见阵阵杀意。
这一次没能阻止昱王回营,所以靖王一方实在惨败。为了救靖王,朝中能动用的势力几乎都用上了,虽然现在这些人没什么事,但是以后必定会被一一拔出吧。多年的心血因为靖王向来深居简出,结交的人有限,所以几个没有随驾的官员做了证,当时靖王和他们在一起,有不在场的证据。而王爷结交官员,自又有一番盘查,这便又动用了其他的势力。如此拆东补西才勉强过了关。这当中宸妃也帮了不小的忙,毕竟皇帝的态度太过重要,若没有她观察猜度,外朝也不敢有所行动。
莫轻寒仰面向天,是该庆幸这位皇帝缺少杀伐决断而让王爷有了活命的机会,还是该叹息这样的人也能坐上皇位。
眼看着已是新年,江妘笙因救驾有功晋了瑶章,因此年宴上她也有一席之地。
那一日真是普天同庆,这天家的富贵,全然表露。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琉璃烟火水晶盏,锦衣华服频相顾。入眼的全是繁华,入心的呵此时只管言笑,何必想得太多。
一杯在手,淡扫繁华,江妘笙推说身子不适就离了席。越是繁华热闹,于她反而越是冷清孤寂。不是说人多就可以不寂寞的。
“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吧。”江妘笙遣了妙彤,这朗朗月色下,当真就只剩了一人。
踩着雪,咯吱作响。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真是好快。
“江妘笙。”
突然的一声,惊得江妘笙险些滑倒,匆忙地扶住一旁的树枝才看见来人。宝蓝色长袍加身,在夜里看得不甚分明,待得走近了,才看清是昱王。
江妘笙立在那里,盯着昱王。
“手不冷么?”慕容瞮笑了笑指着江妘笙抓着树枝的手。
“王爷此刻不在殿上,怎么有兴致来赏雪?”江妘笙收回手,掩在厚重的披风下。此刻遇见昱王她不觉得是什么意外。这宫里从没有什么意外。她只是觉得有些生气——连这样的时候也不让人消停么。
“你呢?”慕容瞮的样子随意而懒散,就如同殿上那些轻袍缓带的王孙公子一样。可是谁敢小看了他去。西北的战事可不就是眼前这位看着像是公子哥儿的人给平了的?犀照山的刺杀可不就是这个和皇上有说有笑的人做的?
江妘笙垂了眼帘不答。
慕容瞮却走近了。
“那一剑刺地极深吧。”
江妘笙一震。慕容瞮笑了笑:“怎么,本王在你眼里就这么可怕?”
“是。”江妘笙退开了一步,“王爷究竟要我怎么做?”
慕容瞮看着江妘笙,他觉得她越来越有趣了。
“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每次见你都能给我一些惊喜。”看着慕容瞮嘴角暧昧不明的笑意。江妘笙终于记起了他是谁。
“原来是王爷”命运弄人也不过如此。总觉得皇上面善,原来是他的兄弟,眉目间有些相似也是应当的。
“本王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去挡那一剑?”
“护驾救主是我等本分。”江妘笙懒懒的抛出一句,依照字条上江老爷的语气,应该是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么,自己为何要这么怕他?
慕容瞮突然俯下身子在江妘笙耳边道:“我知道你想杀谁,我可以帮你。所以,你也必须要帮我。”低沉的声音带着胁迫的味道,江妘笙笑了笑。是的,只是交易而已。
“要我怎么做。”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慕容瞮笑了,真的笑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要除掉白氏一族。”慕容瞮负手看着江妘笙,“你需要做的就是除掉宸妃。”
江妘笙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看着慕容瞮。除掉宸妃,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况且目前她只想除掉明如月。
“怎么?”
“没事,我会去做的。我想知道这样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白氏一族根基庞大连皇帝都奈何不得,这些年来有宸妃从中斡旋,白家已倒向了靖王。要除掉靖王,先要将白家连根拔起。这一次不妨同皇帝联手为之
慕容瞮折了一枝在手。
“目前似乎没什么好处”
“这宫里,谁会去做没好处的事呢。王爷不该对我抱这么大期望才是。”
“你迟早是要除掉宸妃的,何不趁现在?至少我还可以帮你?”
“王爷真是好口才,这一说,倒是您在帮我了?”
“难道不是?没有本王动摇白家根基,想要除掉宸妃,江瑶章不觉得太过好笑了吗?”
江妘笙抿了抿唇,她知道,慕容瞮说的没错。宸妃所代表的是白家的势力,只要白家不倒,那么宸妃就不会倒。而宸妃在宫里则可为白家,为靖王提供更多的保障。
“好,那么我要怎么跟王爷联络?”
“你直接找络惜就好。”
络惜?
江妘笙笑了笑:“可惜萧瑶章并不想再见到我了。”
提起萧络惜慕容瞮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他略想了想才道:“你先回宫去吧,回头我再安排人去找你。如今宫里都是宸妃的人,大约你得等些时候。”
江妘笙点了点头。又看了慕容瞮一眼就转身离了。
看着江妘笙的背影,慕容瞮突然觉得一阵美好。和她相处,无论是谈论什么,似乎总是开心的,以至于慕容瞮失笑,方才那一场,真的是阴谋算计吗?
江妘笙回到屋里,只说身子不适要早早歇息,命妙彤拿了银子出去打赏众人。
耳旁的爆竹声炸不去昱王那低沉的威胁。江妘笙揉着眉心,有些心力交瘁。如今的局面已经失去了控制。原来的想法太过天真,如今连自己都沦为了棋子,这一局要如何定输赢?
“宸妃么”江妘笙叹了一声,慕容瞮说得没错。仔细想想,明如月虽有恩宠在身,可家世根基无论如何也不能同宸妃比。除掉宸妃远比除掉明如月难,有昱王相帮,确实会好上许多。只是如今的情形,看来是要顺水推舟联手明如月对付宸妃了。笑,这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闲闲地过了几日,江妘笙便打算去未央殿看看明如月,刚出门没多久就瞧见郁诗岚一身淡紫色披风立在那里赏梅。
“江瑶章。”叫得好不亲切。
“免了吧,大冷天儿的,你是在赏梅?”江妘笙止了她行礼淡淡地问了一句。郁诗岚却是笑盈盈接了话。
“本是要去拜会瑶章的,走到这儿看见梅花开得极好,一时就看住了。”郁诗岚走近了些,“瑶章这是要往哪里去?”
江妘笙侧首看着郁诗岚,她是极不明白郁诗岚这种人的。八面玲珑,不累么。
“随意走走罢了,在屋子里闷得久了。”
听得如此说,郁诗岚便看了看跟着的奴才,低声道:“诗岚有些话相同瑶章说。”
江妘笙停下步子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才回头示意让奴才们走远。
“郁容华有何见教?”
“江姐姐”郁诗岚转到江妘笙面前,欲言又止。
“别同我说当日萧瑶章的事情你不知晓。”江妘笙冷冷地看着郁诗岚,当日事出,两人的关系早已破裂。“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郁容华,本位还活着。”
“江姐姐那日我也是迫不得已”郁诗岚自然知道瞒不过江妘笙,如今确实如江妘笙所言,人算不如天算。
“迫不得已?呵,明贵嫔给了你多少好处?竟逼得你要如此做?”
听了江妘笙的话,郁诗岚愣了愣,直看着江妘笙。
是了,江妘笙自以为郁诗岚是明如月的人,而明如月也有理由谋害她,所以自然把这一切认为是明如月所为。哪里晓得宸妃才是在幕后笑的那个人。
郁诗岚心里回转了一二,开口道:“是是诗岚一时被明贵嫔所迫,还望姐姐明鉴啊,这宫里,哪里是由得了我一个容华做的了主的。”既然江妘笙认定了明如月那自己干嘛还要抖出宸妃?这宫里的事本就是说不清的,眼下瞒过也就是了,至于往后那时又不知是什么情形了。说到底,郁诗岚也是不愿得罪宸妃的。
江妘笙转头看着远处,郁诗岚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不是她想看到的。这宫里的人的嘴脸太多,可是这人一口一个江姐姐,那是一同入宫的情分。如今听着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其实自萧络惜那件事后江妘笙和郁诗岚就没见过面,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