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白玉面具男抱着凌萧若一路出了临邑城,出的城门后他闪进了一片幽密的树林,林间风声赫赫,树叶婆娑摇曳,穿过树林之后到达了一处山脉,山峰交错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石门,那石门巍峨雄伟,壁立千仞,抬头望天,仅有一线之光,穿过石门之后眼界豁然开朗,周边林木葱茏,环境清幽,穿行其中,直觉香浥禁袖。
行了一阵子后,到达一出天池,他脚下轻点,在碧波万顷的池面上点水而行,不多时便到达了一处岛屿,这个岛屿占地十分之广,举目一望竟是看不到边际,岛屿之上树木葱郁,苍翠树林见山房林立,大多数的房子已经燃起火烛,只有少数几处房屋之上升起袅袅炊烟。
上岛之后,路上的行人忽然之间变得多了起来,他们皆作布衣打扮,当他们看见白玉面具男怀抱一名女子时,眸中皆有惊诧之意,不过,他们也只是怔愣须臾便朝他俯首唤道:“恭祝好。”
正如云景轩所料,此人乃是悦己宫的神秘宫主君离。
悦己宫,名为悦己,就是只做悦己的事,例如劫富济贫,例如锄强扶弱,只要是他们认为正确的事就会去做。悦己宫崛起于数十年前,刚刚成立时曾受到朝廷的反对,一直派兵剿灭,但是,剿灭之后人数非但没有少反而多了起来,后来,一名志士上表朝廷,说悦己宫的存在乃是社会安定的保障,临南国前任皇帝听后觉得十分有理,遂不再驱逐悦己宫人,经过许多年的发展,悦己宫的势力已经非常强大了。
别看这些行于面前的人只是身着布衣,也不要以为他们只会耕田种菜,到出任务的时候,他们个个都会变身成为武林好手了。
白玉面具男闻言,轻轻一颔首,又向前走了几步后,他找到一人说道:“去悬壶阁找一下莫医士。”
那人闻言,看了看君离怀中的女子后迅速点头道:“好的。”
君离抱着凌萧若朝自己的居室行去,约莫一小会儿,便到达了他的寝居,他的居所与其他人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棉结稍微大一些,房屋的建材主要是以竹子为主,是以,在炎热的夏季,会感到清凉无比。
他将凌萧若放下后,莫医士便提着要想进了房间,进得房间后,他望了望床榻上的女子后轻声笑道:“离,什么时候开始,你也春心荡漾了?”
隐于面具下方的唇瓣轻轻一扬,他回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有这个资格去荡漾。”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来为她解一下毒,包扎一下手臂上的伤口。”
莫医士闻言,走至床榻前拿起凌萧若的手,手指搭上她的纤细皓腕,他一面把一面再度挪揄道:“堂堂一宫之主,岂能没有资格?”
君离闻言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已乞讨为生,如若那一年桃花开时,他没有遇到她们,他想,他早就被人打死了。而她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金枝玉叶,他又怎么配得上她呢?
犹记得桃花树下,花瓣纷飞,小小的她扎着两条小辫儿,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笑意,她伸手递给他一个馍馍,那时的他早已饥肠辘辘,没人知道那个馍馍对他的意义究竟有多大。
她对他说:“这是奶奶给我的,我现在给你了。”
奶奶站在她的身边,抚摸着她的头,笑意盈盈的说道:“孙儿乖。”
那一个馍馍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扯了回来,而那个女孩随后的话确是改变了他今后的人生,犹记得稚嫩的声音清澈的回响于耳边,她说:“奶奶说,悦己宫劫富济贫,你若没东西吃了,便去找他们吧。”
那时起,悦己宫三个字便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那时的他想知道她们的姓名,可是,她们却没有告诉他,让他一直报答无门。许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寻找无果,可是,前几天,他却在不经意间遇到了她的奶奶,找到恩人的他激动异常,岂料,惊喜的同时,也抛给他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因为,当年那个桃花树下的小女孩,她就要家人了,并且就是在那天,而她要嫁的人是临南国的靖王,皇亲国戚啊,他要如何去比?
“离,在想什么呢?想得这般的投入?”正思绪纷飞之际,莫医士轻声打断了他的神思遐想。
思绪顷刻回转,他问道:“如何?”
莫医士闻言,眉头蹙了蹙,说道:“她身上的毒没有大碍,手臂上的伤口也不是很深,她之所以会晕厥,不是因为流血过多,也不是因为中毒太深,而是因为那毒药之中致晕的成分比较多。”
君离闻言,疑惑道:“致晕?”
那个青铜面具男子到底想要做什么?上次他让人去查那个青铜面具男子,却是一直无果。
莫医士点了点头,回道:“是的,不过,所有事情之中最让我觉得惊奇的是,她身上原本有的内力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给封住了。”
君离闻言,扬声道:“什么?被封住了?什么人封住了她的内力?”问话的同时,凌萧若有内力一事也让君离颇为惊讶,从来不知,一个千金小姐竟然也是一个会武的。
莫医士继续道:“封住她的那股内力非常强大,以我的宫里怕是不能解除。”
君离侧眸看了莫医士一眼,随后说道:“要不,我来试试?”一个女孩子,虽然舞刀弄枪并不好看,但是眼下,云景轩不关爱她,那个青铜面具男有老来找她麻烦,倘若她恢复内力,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莫医士点头答应道:“好的。”
言毕,莫医士将凌萧若扶了起来,让她盘坐于床上,而君离则是坐在她的身后,厚实双掌缓缓将身体内的真气渡入她的体内,然而,让他不接的是,当他的真气刚一渡到她体内时,那股真气即刻就反弹回他的身体里了,如此试了好几次都是这般。
屡试屡败后,君离的额头之上已经浸出了一些汗渍,他叹了一口气道:“封住她内力的那股内力太强大了。”
莫医士闻言也随之叹了一口气:“真不知是谁封住了她的内力。”
君离思索了一阵后,说道:“先为她解毒吧,其他的事等她醒来后再说。”
莫医士应下后便为凌萧若配了药。
配好药后,君离协助着莫医士将药喂进了凌萧若的口中。一切弄好之后,莫医士便提着药箱告辞了。
君离坐在床边,抬首触碰了一下面上的白玉面具,当年,他入了悦己宫后便开始勤练武功,恰逢有一次出任务时,他救了前任宫主的性命,前任宫主从此开始赏识他,并且,托人将他送上苍山学艺。
江湖之上的人之所以识得悦己宫,是因为悦己宫的人在世人面前都是带着白玉面具的,前任宫主想让他做继承人,但是,却不想让出苍山派的人知道他的真颜,是以,只要他的身份是悦己宫主,他的脸上都必须带着白玉面具,而苍山派的人听见的也非他的真实声音。
“嗯”床榻之上传来一阵嘤咛之声,凌萧若闭着眼睛嘟着小嘴哼了一声,那娇俏的模样当真是惹人怜爱。
穿过白玉面具,君离看向床榻之上的人,回想起结婚那日的惊鸿一瞥,当真让他一生难忘。多年不见,她竟是出落得如此美丽,真可谓倾国倾城。
可是,让他着恼的是,她竟然嫁给了云景轩,因着关注凌萧若的事,他才知道原来子然竟是临南国的三皇子,那小子很会隐藏自己,这么多年来,他根本没有去想,他会是一个高贵的皇子。
在苍山的时候,通过他的观察,他可以推断出子然当时喜欢上了子青,不然,在他看见子青与子潺相拥而睡时不会说出如此酸楚的话来。同门多年,子然的脾性他多少还是清楚的,他是那种一旦喜欢上就很难改变的人,不然,也不会出现那日拒绝迎亲的事件了。
也正是因为他是子然,要不然,他早就潜入靖王府将他一顿好打了,今夜,他拦住自己去路时,自己之所以说出心爱女子的一番话便是要提醒他,他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我想回家”君离深度思索之际,凌萧若再次嘤咛出声。
君离垂眸看向她,她宛若新月的柳眉微微蹙起,神情仿似有些期待,他凝望半晌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待你情况好转,我便送你回去。”
现在她的身份毕竟是靖王妃,就算子然不找她,也会有其他人找她,例如子然的母妃,例如云博海,是以,她还是不能在外待太久的,子然这小子虽然不喜欢她,但是,他毕竟是个正人君子,让她待在王府之中应该不算太糟。只希望不要苦了她的心才好。
夜,开始慢慢沉淀,君离一直侯在床边,直至月上中宵。
月影西斜时,凌萧若曾昏昏沉沉的睁眼,因为大脑还不是很清醒,接着房中如豆的灯火,她依稀看见一片白亮亮的东西,那东西看着似玉一般莹润,有点像面具。
面具,面具
凌萧若嘟囔了两句后,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翌日清晨,当橘色的晨光刚刚染红大地时,凌萧若便从昏睡中醒了过俩,醒来之后,她摇了摇头,慢慢睁开眼睛,睁眼之后入目的是竹子制成的屋顶,桌椅和窗户,清风徐来,芬芳而甘冽。
“这是哪里啊?”凌萧若撑起身子挠了挠头低声问询起来。
掀开薄被,凌萧若床上鞋套,推开房门朝外行去,站立于房门之前,当凌萧若看见屋外的景致时,着实惊叹了一声:“好美啊!”
只见青山薄雾见,青峰秀峦巍峨挺拔,银泉飞瀑喷雪鸣雷,云海奇观瞬息万变,俊奇巧秀中浓似泼墨,淡似轻烟,构成了一幅隽美的山水之画。
凌萧若闭眼深深呼吸了一下,再次叹道:“空气好新鲜啊!”
赞叹间,凌萧若看见了竹子制成的栅栏围墙,围墙之外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从旁路过,有些在不经意间回眸朝她看来,在看到她时皆是彬彬有礼的颔首以示礼貌。
他们笑容虽然淡淡的,却是不含一点杂质的微笑,那微笑诚挚而坦然。
凌萧若心下顿时开朗,旋即也朝路人回以灿烂的微笑。
屋外行径而去的人在见到凌萧若绝美的微笑时,轻声叹道:“宫主带回来的姑娘真的好美!”
“是啊,好美!”
所有人的视线皆被凌萧若吸引而去,以至于根本没有看到前方的路。
“哎哟!”走于最前方的人因为一直侧眸看凌萧若,是以,竟是一头撞在了一颗槐树上。
撞头之后,他龇牙咧嘴的揉起额头来,凌萧若在看见他那滑稽的模样时竟是忍不住捂唇笑出声来:“呵呵”
凌萧若笑了一阵后,摇了摇头,沿着屋前的廊下往后行去,前院儿没有找到屋子的主人,那么她便去后院儿看看,昨夜迷糊时,她依稀看见一张包色的面具,莫非救她的人又是那个悦己宫的人么?
凌萧若沿着长廊转到了后院儿,当她甫一到达时便看见绿色草丛之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挥剑起舞,他手中的宝剑时曲时直,游刃有余的行走于苍青葱郁只见。脸上的白玉面具在晨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魅力之光。
那人白跑舒卷,迎风招展,墨色发丝从旁挑出两缕系于后面,舞动间,长发如灵蛇飞舞,竟是出奇的俊雅不凡。
白色衣衫在绿色海洋中翻卷,本是素色,却让人只觉得炫彩夺目。
“你醒了!”忽然之间,君离收回了软剑,他扬声朝凌萧若问询起来。
凌萧若兀自沉醉在唯美画卷之中,竟是没能迅速反应过来,怔愣须臾,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然飘至了她的跟前。
男性气息的忽然逼近让她瞬时从怔愣中清醒过来,一旦清醒,她抬眸疑惑道:“嗯?”
君离见她有些微微发呆,面具下方的唇瓣微微一扬,他笑问道:“觉得怎么样了?还晕不晕?”
凌萧若摇头道:“不晕了,昨夜是你救了我吧?”
君离点头道:“是的,昨夜你忽然晕厥,你的丫鬟大声叫喊,而我刚巧经过,便救了你。”
凌萧若闻言感谢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你的恩情我会记下的,不过现在我要离开了,还请你为我指个路。”
君离见她醒来后便要离开,心下有些酸涩,不过,他仍旧笑着说道:“我送你出去吧,你自己可能出不去。”
凌萧若颔首道:“如此,多谢了。”
君离没有再说话,只是脚步一扬朝前带起路,隽永的身姿在风中留下了飘然的弧线。
凌萧若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眼前唯余一片醒目的白。
一路行去,有不少人在看见君离时,皆是颔首叫道:“宫主好。”
前几次,凌萧若还没有听清楚这些人叫的是什么,到第四次时,她终是听清楚了,原来那些人叫的是宫主。
由于惊讶,她不免转眸问道:“你是悦己宫的宫主?”
君离点头回道:“是的,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