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碧绿在听见凌萧若的话后将头伏靠在她的肩头之上哭泣起来。
“大喜的日子,这是在做什么?”正当凌萧若哭泣之际,凌夫人的声音缓缓传来。
碧绿一听,瞬时直起身子,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朝凌夫人欠身道:“夫人好。”
凌夫人瞥了一眼碧绿,随后从她手中拿过梳子为凌萧若梳起发髻,她一面梳一面对凌萧若说道:“若儿啊,嫁到皇家做媳妇可不比一般人的家里,那三皇子是个什么脾性我们也不知道,万事你都得小心才是,切不可鲁莽行事。”她最担心的便是女儿的心思简单,虽然不曾听人言说三皇子是否有侍妾,但是,哪个男子的身边不都有侍寝的丫头么?更何况,他还是天潢贵胄的皇子。如若他真是有这么些姬妾,她还真怕若儿会吃亏。
其实凌夫人这话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凌萧若听着虽觉有些厌烦,但是,母亲总归是出于一片好意,是以,依旧点头含笑道:“娘,若儿知道的,您不用担心。”
“是啊你嫁出去后,娘也担心不上了”凌夫人说道此处,压积了许多天的泪水终是奔涌而出。
凌萧若闻言转头凝望着凌夫人,安慰道:“娘,您千万别这样说,无论若儿在哪里,若儿都是您的女儿。”
“嗯”凌夫人欣慰地点点头,随后仔细地为凌萧若梳起发髻来。
发髻梳好后,碧绿拿过新装为凌萧若穿上,凌萧若凝望着那绯红的衣衫,衣衫之上绣着彩凤,绣工细密而精致,栩栩如生,尤以那双凤眼为最。
凌萧若闭上了双眼,想不到,自己驰骋人生这么多年,从未正眼看过一个追她的男人,到了古代之后,竟然就这般莫名其妙地嫁了。还嫁了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这要是被她的同事下属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碧绿看着小姐沉沉闭上的双眼,心下哀鸿一片,但是却只能深深地压在心底。
待衣服穿好后,碧绿便将胭脂水粉拿了过来,对着铜镜为凌萧若描眉梳妆起来。
碧绿心灵手巧,不多时,妆便成了。
“小姐,奴婢就说上了妆的您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碧绿在看见上妆后的凌萧若时,不免惊叹出声。
她的小姐从来不爱上妆,也从来不爱出门,是以,京城里的风头全都被那上官柔抢去了。
此刻的小姐,乌发云鬓之上戴着金步摇,她颜如渥丹,秀眉远黛,杏面桃腮,樱口樊素,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铛,真真是美若天仙。
凌萧若看了一眼碧绿后,心里嗔道,再美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不能主宰自己的婚姻人生?
忙活了半天之后,天也亮了,此时,有喜娘唱道:“吉时到!扶新娘子出门!”
碧绿将一个红苹果塞到凌萧若手上后,便搀扶着她朝门外行去,门外,站了一些人,那是凌萧若的哥哥与嫂子们。
凌风杨在见到如花似玉的妹妹时,朝她笑道:“若儿,嫁去王府后若是有什么委屈一定要跟大哥说,大哥虽然位卑权弱,但是,倒也能据理力争。”
“二哥也帮你。”
“若儿,嫂嫂也支持你。”
凌风杨的话语之后,凌雪杨与两位嫂嫂也开口说道。
凌萧若在听见他们的话后,方才心中的阴霾一瞬间去了不少,即便她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她也拥有如此多爱她的人们,人生,或许已然足够了。
“若儿谢谢哥哥嫂嫂们了。”凌萧若微微一颔首致谢道。
致谢后,喜娘再次唱道:“为新娘盖上盖头。”
“且慢!”当丫鬟们正要为凌萧若盖上大红色的盖头时,却听一阵低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凌萧若立于房门处远眺而望,但见她的父亲凌丘壑身穿一袭青衫蟒袍从人群中巍巍而来。
凌丘壑步伐矫健,他跨步而来停落在了凌萧若的跟前,立定后,他低声问道:“若儿,你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么?”
他真是没有能力啊,为了保全凌家上上下下,不得不出卖女儿的婚姻幸福,可是,身在朝廷的他又如何能抗旨呢?
凌萧若凝望着她的父亲,轻轻摇头道:“我不怪你,真的。”
她怎么会怪他呢?这一切都是封建皇权的错,这些被压迫在皇权之下的人又何错之有呢?错只错在时代太落后了!
“若儿”凌丘壑看着这样的女儿只觉心中有愧,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凌萧若给打断了。
凌萧若知道她父亲心里有愧,但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直接打断他的话对喜娘说道:“为我盖上盖头吧。”喜娘闻言,看了一眼凌丘壑,凌丘壑微微一点头,喜娘应下后便为凌萧若盖上了大红盖头。
随后,凌萧若在喜娘与丫鬟的搀扶下朝府门外行去。
凌丘壑凝睇着渐渐远去的红色身影,为何他觉得这个女儿与以前不一样了呢?她出去这一趟是遇见什么事了么?思虑一阵后,他终是将手负于身后,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凌府外,锣鼓声震天,唢呐声金鼓声齐鸣,府门外看热闹的人们围了一圈又一圈,脸上皆是写满了喜悦。
当喜娘将凌萧若搀扶至府门口时,本是喜笑颜开的脸上在人群中观望一阵后,笑意随之收敛了一些。
碧绿似乎看出了端倪,她轻声问道:“出了何事?”
“这”喜娘闻言有些吱吱呜呜起来。
盖头之下的凌萧若在听见喜娘吱唔的声音之后,冷然说道:“你有什么说便是。”
喜娘眼角抽搐了一下,小声回道:“新郎官没有来迎亲。”
“什么?!”碧绿闻言,竟是没能收住嘴地扬声惊愕起来。她朝人群中望了过去,扫视全场后,当真没有发现身着红装头戴状元帽的新郎官。自古以来,便是新郎迎亲,皇室宗亲为图吉利,一般也是亲自前来,姑爷却为何没有来呢?
凌萧若甫一听见,袍袖中握住红苹果的手紧了一番。大婚之日,新郎不来迎亲,傻子也知道他的想法,想必那三皇子也是不乐意娶她的。
他二人,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也算是想到一处去了。
喜娘在看见碧绿焦急的神情时,笑着安慰道:“姑娘您莫急,新郎不迎亲,这在皇家倒也是常见的事。”
碧绿一听,不依道:“这怎么行,今日可是大婚之日呢”
凌萧若见喜娘这般说话,遂低声喝止住:“碧绿,不要说了,扶我上轿。”
“小姐”碧绿嘟着嘴,犹自不肯就此上轿,那三皇子也太欺负人了,怎可这般对待小姐呢?
凌萧若不理会碧绿的反抗,只冷声说道:“你还当我是你小姐的话,便扶我上轿。”
她知道碧绿是为了她好,可是,这个临南国毕竟是姓云的人说了算,还未了解情况之前,不可贸然行事。况且,反正她也不待见那个三皇子,有没有人来迎亲,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她一点都不在乎。只不过,这笔伤她自尊的账,她算是记下了。
碧绿闻言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地扶住了凌萧若的手,牵引着她朝花轿行去,喜娘见状也讪讪地握住新娘子的手臂,朝花轿行走而去。
*
第058章 新娘被劫
本章字数:2318
迎亲的队伍似迤逦长龙一般朝靖王府行去。
临南国三皇子云景轩已经娶妃,是以,皇上封了他为靖亲王,赐住靖王府。
队伍中的人们虽然喜气洋洋,但是却因着没有新郎官而引起了周围人们的惊叹。
“三皇子怎么没来迎亲呢,本就是来看这个神秘皇子的,结果他却没有出现。”
“现在不能叫三皇子了,皇上已经封他为靖亲王了。”
“娶了那么美的一个女子,莫非他也不满意么?”
“嘘,妄议皇族是要被杀头的。”
此声之后,围观的人们声音小了许多。
走于花轿旁边的碧绿在听见人们的议论声时不禁皱眉嘀咕道:“人云亦云,当真是人言可畏!”
坐于花轿之上的凌萧若间或听到了人们的议论,隐于盖头下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凝。
靖王,是吧?竟然一结婚就给她这么大的难堪,她这一去怕是祸福难料,不过,她凌萧若从来都奉行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思想,所以,只要占着一个理字,她就不怕他!今日这一番羞辱,她一定牢记在心,只要一得机会,她便会悉数奉还于他!
因着是皇子大婚,是以,迎亲的队伍一直行径在京城中比较繁华的街道之上。
迎亲队伍在途经其中一条繁华街道时,忽然之间,从街道两旁屋顶之上飞下许多身穿黑色衣衫的人。他们手持银白色的尖刀,朝迎亲队伍杀将而去。尖利兵刃一出,四处皆是明晃晃地一片。
“有强盗啊——”迎亲的人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他们在看见有黑衣人行刺而来时都扔掉手中的东西吓得抱头鼠蹿,尖声厉叫起来。
抬花轿的轿夫也吓得瞬时丢开轿子逃命而去。
坐在轿子里的凌萧若不知原委,只觉陡然一个落地,将她的臀部震得十分疼痛,手中握住的苹果顷刻间抖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啊?”如此状况之下,凌萧若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她径自掀开盖头打开轿帘朝外问道。
此时,轿子外面的喜娘已经全部跑开了,街道之上本是围观的人们也在顷刻间落荒而逃,偌大的街面之上唯余她凌府的丫鬟和婆子还护在轿子周围。
碧绿见小姐打开了轿帘,旋即抬手将轿帘掩下对凌萧若说道:“小姐莫怕,有碧绿在这里呢。”
凌萧若眼眸一愣,继续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话音刚落,却听碧绿在外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轿子里坐的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脸上带着一副青铜面具,虽是在阳光明媚的白日,但是那面具依旧狰狞可怖,让人看着只觉渗得慌。
他在听了碧绿的话后,隐于面具下方的眼眸眨也没眨,只是挥了一下手,示意身后的下属继续进攻。
“放肆!”碧绿在见到扑面而来的黑衣人时,握拳的手虽然已经忍不住抖索起来,但是,为了小姐,她什么都不怕。
如麻般的黑衣人完全不理碧绿的喝斥,他们穿梭而来几下就将护住轿子的丫鬟婆子们绑在了一处。
带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直接持刀进入了花轿之中。
碧绿见状嘶声叫喊起来:“你这个大恶人,不准碰我家小姐!”
花轿之中的凌萧若在感觉到一股劲风拂面时,低声喝问道:“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
冲进轿中的黑衣人迅速封住了凌萧若的穴道,随后,一个大掌抓住她血红的衣襟,轻轻一提,便将她带出了轿外朝上飞掠而去。
“你放开我!”
凌萧若因身子腾空而瞪大美眸,起身之间,盖于头顶上的盖头随风扬了起来,露出了盖头之下的如玉容颜,那面具男在见到盖头之下的倾城容颜时,深沉的黑眸不禁微眯了一下,怔愣须臾,便带着她沿着鳞次栉比的飞檐上方走壁而去。
“小姐”碧绿盯着天空之中飞掠而去的红色身影凄厉地呼唤起来。
*
靖王府之中,雕梁画栋,明廊暗弄,朱扉紫牖,石径盘纡,花影蝶飞。由于是新建的府院,是以,处处皆是清新怡人。
此刻的靖王府书房之中,云景轩正拿着狼毫笔做着画,雪白宣纸铺陈于紫檀案几之上,只见他妙笔丹青,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一名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身姿袅袅,容颜虽然十分的普通,眼眸也似小豆般大,可是那双小小的眼眸却是灵动异常,回眸间,顾盼生辉。
他对着画叹气道:“你是否已经去燕北找他了呢?”
“王爷,属下有事禀告。”正思索间,却听逐月的声音响在门外。
云景轩收好书桌上的画,敛了敛神情朝外唤道:“进来。”
逐月乃是从小跟在云景轩身边的宫中侍卫,他入得房门后见房中的主子身着一袭月白色衣袍墨发高束于头顶,上戴一根雅致白玉簪。这身衣着虽是主子惯有的打扮,却让他的眼角有些微微抽搐,今日是主子大喜的日子,他不大宴宾客,不去迎亲也就罢了,竟然还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他是准备穿着这身衣服去拜堂的么?他就这般不待见新娶的王妃么?
王爷之前曾问皇上要了上官柔,府中其他人都以为王爷是喜欢第一美人,然而,只有他知道,王爷不喜欢她,仅仅只是报恩而已。他曾听其他侍卫说过,靖王妃乃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可是,所有的美人王爷都不喜欢,莫非他喜欢的是男人?
因着心中奇特的想法,逐月的嘴角遏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云景轩见逐月进门之后并未说话,他剑眉一挑,轻吐一字:“说。”
轻轻的一个字打断了逐月的胡思乱想,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笔墨砚台后,俯首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