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陆府里已经热闹起来,因为陆老指挥官多年戎马生涯,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连带着陆府所有的人都不敢睡懒觉。
此刻精神抖擞的陆擎风正在后花园和二儿子陆少轩练习枪法。因着这段日子靖州萧祺明派来长子萧佑霖来谈停战合作的事宜,凭着萧佑霖舌战群儒的本事,他竟有些动心。停战,发展经济,革新,听上去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一方面可以为他以后的扩张打下基础,另一方面打了那么多年仗,他的军队确实也需要休养生息。
“你怎么看萧佑霖此行的目的!” 陆擎风眨着精光四射的小眼睛,边瞄准靶心边问陆少轩。
陆少轩一改在众人面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色道:“听上去似乎他们真有合作的意愿,但我们也不得不留一手,可先开放内陆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以防止萧军借着开放口岸通商机会趁机打探我们的实力!不过军队里那些老家伙似乎并不赞同我们和靖州结盟!”
陆擎风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得像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你也知道现在川南论实力已经不在任何一个军阀之下,而强大的背后也就牵扯到各种势力和利益。现在军队里各怀鬼胎的不在少数,我就是要借着和靖州联盟的机会连根拔除几个毒瘤。不是只有萧祺明才会打如意算盘的!”说着他呵呵笑了起来,眼里却寒光四射。
陆少轩没有搭话,把玩着手上的枪若有所思地说道:“大哥最近似乎和左军殷树翔将军走得挺近!”
殷树翔是和陆擎风是早年一齐打天下的元老,为人阴险狠毒,目前任川军左军统帅,他是这次反对与靖州结盟的人中最激烈的一个。
陆擎风微微笑了笑,说:“殷树翔这老小子自以为是元老,经常以老卖老,这次如果和靖州结盟成功,必将影响他在边境贸易上的利益,所以他反对得最激烈!不过你大哥那炮筒子脾气也就是一个扶不起的刘阿斗,他不过是想借着殷树翔的势力捞点政治资本,还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不过要是真能停战一段时间,我保证能让军队的战斗力提升上一个层次!” 陆少轩突然笑了笑,转了话题。
“砰”恰在这时陆擎风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而去正中红心,他哈哈笑了起来;拍拍儿子宽厚的肩膀称赞道:“好小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他顿了顿又说:“听说密斯特卢卡斯已经决定将他手上的那批军火卖给你了?”
“父亲,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睛!”陆少轩恭维道,“是的,下周就可以运到!”
“干得好!”陆擎风望着俊逸的儿子,真是打心眼里透着喜欢。这个儿子比大儿子更像自己,又是正房太太生的,所以陆擎风早就意属他为自己的接班人。但是大儿子的母亲二姨太的娘家在自己发迹前也出了不少力,为了安抚二姨太一家,陆擎风表面上也就不得不多关照一些。好在陆少轩很争气,近来几件大事办得都很漂亮,让那些军中的元老刮目相看,逐渐倾向于二儿子这边。
他摸摸油光锃亮的大脑袋,忽然问道:“少轩,你对和楚家联姻的事而考虑好了没有?女人么,玩玩可以,但正房还是要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楚家很合适,也正是我们需要的力量!”
陆少轩似乎早已习惯于父亲跳跃式的讲话方式,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将手中的枪瞄准靶子扣动扳机,也是一枪命中,这才淡淡地说道:“那父亲意思是?”
“博钦兄跟我提了老太太的意思,希望将大女儿楚巧莲嫁过来!巧莲我是见过的,很守规矩的女孩子,将来你放在家里也放心!” 陆擎风看着儿子淡淡地说道,仿佛娶个媳妇进门和买样东西进府没什么两样。
陆少轩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些不耐地答道:“楚巧莲?那样旧式的女子我不喜欢!”
“呵呵,只是娶回家,又没叫你喜欢?俗话说娶妻娶贤,以后你要多少女人不行?好好考虑一下!” 陆擎风收了枪,拿起桌上的白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蛮不在乎地说,因为他自己就有十几个姨太太。
清卉一定不会容忍有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陆少轩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她。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结婚的对象是清卉,那么他到是乐意考虑。
正想着,花园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陈副官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什么事?”陆擎风威严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问道。
陈副官朝着他敬了个礼答道:“报告长官,门外来了个小姑娘要找二少爷,门口的下人不让进,她哭哭啼啼地不肯走!”
“哦?”陆擎风长长地拉了一个尾音,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猜测着这是他的第几朵桃花。
陆少轩也皱着眉,心里有些恼怒,哪个女人这么胆大敢闹上门来。他阴着脸问:“问了叫什么吗?”
“她支支吾吾不肯说,只说是四小姐的丫鬟!“张副官竭力思索着刚才在门口得到的消息。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陆少轩大吼一声,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陆擎风盯着儿子消失的背影慢悠悠地说道:“去查查那个四小姐是谁?”
陆少轩一溜烟来到门口,只见忆翠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朝里张望。她一见陆少轩出来立刻像遇到救兵一样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没开口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陆少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一把将忆翠拉了起来,掏出手绢边给她抹眼泪边耐心地问:“忆翠,是清卉叫你来的?”
忆翠立刻点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哭得连话也讲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你害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留言,天使想要留言!
今天突然发觉忘了给一个主要配角排行,所以清卉得屈居第四了,前面的三小姐都改成四小姐。
陆少轩不由着急起来,说话的嗓门也不由拔高了许多:“忆翠,别哭了!你到是说话,是不是清卉出事了!”
被陆少轩一吼,忆翠吓了一跳,果然不哭了,然后抽抽噎噎地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还没等她说完,陆少轩早已明白了大半,急急叫下人备了车,拉上忆翠就向楚府驶去。
来到楚府,陆少轩直奔老太太住的福满居。陆少轩是这里的常客,下人又见他黑沉着脸便也不敢阻拦。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目的地,陆少轩未等通报就跨进正厅,在抬起头的同时已是换了一副笑脸。
“哟,二少爷这么早怎么来了!”秋姨娘坐在靠门的位置,见了陆少轩眼睛蹭蹭往外冒精光。
正在陪老他太吃早饭的一桌子人听见秋姨娘的招呼声都齐刷刷看向了他,楚巧莲更是含羞带怯地偷眼瞄着陆少轩伟岸的身形。
陆少轩恍若未闻,只是陪着一脸的笑意向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一大早给您请安来了!”
“你人精样的人少给我打马虎眼,这么早来准没好事!”老太太笑骂着让人给陆少轩看座,又吩咐再添一副碗筷。
陆少轩心里急得都快烧起来了,哪有心思吃饭,但是脸上并没带出半分。他落了座,不动声色地说道:“那我可就叨扰了!不过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今天少轩来是要向老太太告个罪!”
“哦?”听到路少轩这么说,大家都好奇地停了筷子看着他。
只听陆少轩清了清嗓子又说:“也是我不好,昨天突然来了几个德国朋友需要招待,因着四妹妹懂德语就央着她当翻译。四妹妹本是不肯,但又不好驳了我的面子,就偷偷去了。我怕老太太知道了怪罪,所以今天特来同您说一声。再则昨天闹得有点晚,今天特意来看看她。”
老太太听陆少轩提起清卉,言语之间全是维护的意思,心里便一阵不痛快,脸色也沉了下来。路少轩是知道原委的,但是现在只能装糊涂,于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假装惊讶地问:“怎么没见四妹妹,不是累病了吧?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老太太一听,脸上更觉尬尴,沉着脸不搭腔。
大太太见气氛有些僵忙出来打圆场:“哦,原来是这样啊!清卉怕是累了,这会儿还没起吧!”说着还不忘给管家使眼色,让他去把清卉放出来。
陆少轩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大太太的小动作,心里冷笑一声,可脸上仍是挂着云淡风轻的笑说道:“是吗?那我等她!”说着,还故意做出一副打算长久等待的样子。
这下大太太可急了,连忙用脚踢了踢下首都的秋姨娘,示意她说话。可秋姨娘也不是全无大脑,见陆少轩这个阵仗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对清卉的怨恨不觉又加了几分,索性闭口不语。
大家都默默地不说话,老太太只顾低头喝粥,大太太和秋姨娘左顾右盼就是不看陆少轩,而伺候的丫鬟最会察言观色,一个劲儿地给陆少轩添粥加菜。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陆少轩心里虽急,但是表面功夫不能不做足了,所以勉强吃了几口又故意说道,“老太太,我知道楚家素来家教严谨,昨天的事儿确实有点鲁莽,希望老太太不要怪罪四妹妹才好!” 老太太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正当大家各怀心思的时候,一个府里的下人突然跑了进来,由于跑得太急,连下巴上的肥肉都跟着颤动起来。他一进屋见到在座的陆少轩顿时有些为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
大太太冷哼一声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个下人看了陆少轩一眼,支支吾吾地说:“回老太太、太太,四小姐四小姐在祠堂里晕过去了,好像病得不轻的样子!”
还没等大太太反应,陆少轩已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留下一屋子瞠目结舌的女人们
楚家祠堂在大院的西南角,离这里不算远。陆少轩一路小跑来到祠堂门口,只见管家、忆翠和几个老妈子正将清卉抬了出来。而女孩紧闭着双眼,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绯红,模样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陆少轩不假思索地几步上前拨开众人将清卉一把抱在臂弯里。怀里人儿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呼吸也时重时轻,就如一根细线仿佛随时可以绷断。
此刻,清卉终于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逐渐恢复了意识,身上一时仿佛着了火,一时又如坠冰窟,而周围是粘腻灼热的液体,让自己的四肢好像生了锈一般无法动弹。
接着她感觉一个强壮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然而却触痛了背后的伤口。那痛如电流般划过全身,清卉皱眉□□一声勉力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熟悉的朦胧身影,不由苦笑一声喃喃地说道:“这回你你可害死我了!”说罢便放心地晕了过去
陆少轩心疼地看着虚弱的清卉,此时怀里她哪里还是昨天晚上神采飞扬的样子。毫无生气的长发无力地下垂着,小巧的下巴似乎更尖了,柔弱得仿佛一朵弱不禁风的小花。他不由收紧了抱着清卉的手臂,心里竟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
☆、算他有良心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卉在混沌中有了些许意识。她只感觉身边晃动着无数的黑影;这些黑影来了又去;中间还有一只宽厚温暖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头顶;让她感觉熟悉又安心;仿佛背上火辣辣的痛也随之消减;让她安心地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满屋被透明的光线轻烟似的笼了一室;床边的轻纱在阳光下发出流水般的光泽。清卉侧躺着睁开漆黑的大眼,透过窗户就可以看见院子里的层层叠叠的风信子妖娆地绽开了笑脸。它们令人沉醉的香气仿佛不甘被人遗忘,从窗缝里钻进来,那是不会让人感到沉重的香气,带着淡淡的清甜驻进你的心里。
很久没有这样感觉过生命的美好,清卉吸了吸鼻子,满足地笑了起来。风信子的花语“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丰盛人生”,清卉脑子里不由想到了这样一句话,背后的伤口似乎并不怎么疼了,还有些痒痒的感觉,好像正在结痂的样子。
清卉正猜测着,就听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然后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楚博钦那张清癯的脸露了出来。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风霜的痕迹,但是仍然看得出年轻时俊逸的影子。
他沉静的眼睛微微一转准确地落在床上,和清卉惊喜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爸爸!”
“小卉!”
两人几乎同时叫出声来,清卉更是顾不得背后的伤撑起上半身,美丽的大眼睛里立刻蒙上了一层雾气。在楚家人处处刁难时她没有哭,在被杖责时她没有哭,可是如今见到疼爱自己的父亲,清卉心里立刻涌起满腔委屈,恨不得扎进父亲的怀里好好哭一场。
楚博钦见清卉撇着嘴,仿佛一个委屈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