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皇上说了,他会亲自督促大家找寻三殿下,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就在家里呆着等消息。”来人一听她要去围场,那还了得,以她现在的身体哪里适合出去奔波劳累,慌忙出声制止。
女子一声冷笑,继续道:“呆着?我怎么呆得下去?掉下去的是我夫君!他卫羽凌若是不准我去,就让他自己来找我说!”女子苍白的双颊上泛起激动的红晕,琥珀色的双瞳越发的幽冷,她眼角掠过一道久违的杀气,这样的时候谁若阻止她去找卫羽坤,她定会杀了他!不准她去?莫说是卫羽凌,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必须要去亲自去,不守着那些人找,她如何放心?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这个纷乱复杂的辰星大陆多少人想着她的枕边人死!而他不可以有任何的差池。
女子来不及整理仪容,抓了件披风就要出门,风从窗栏间幽幽吹过,带起她月白色裙摆的一角,众人垂首敛目之下,女子一扫居家妇人的彷徨之色,一瞬之间仿佛又变回那个锋芒毕露、果决孤傲的北朝郡主。她风华无双,眼角眉梢都带着战场上独的凌厉气势,整个人都仿佛浸入清冷阴沉的天色之中,谨慎却不见一丝生气。
“云来,跟我走,我们在围场与卫叔带的人汇合!茱萸你让孙先生给我准备比平日多两倍的药,拿到手后马上赶来围场找我!”女子轻揉了一下额际,只觉得身心俱疲,此时是什么爱恨情仇、夫妻嫌隙都已放下,她抬眼一瞥四周,众人皆是一阵唏嘘,大气不敢出的忐忑摸样。卫羽坤失踪了,放着他们的夫妻情份先不谈,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这些个宫人和下臣都是明白的,若是瑞王跨了,在这个正值多事的南朝,他们还真的什么都不是!
“你们不要担心,收拾好屋子,该做什么做什么,我会把他找回来!”她的声音静静流淌无喜无怒,却莫名给人一阵塌实的安慰。的确,以往她说过的每一件事,她都没有失信过大家,又有什么好值得怀疑?她是什么人?她是北朝那个无所不能的郡主,是东岳那个绝世天下的女侯,更是他们的瑞王一路追得含辛茹苦才追到手的王妃。若是别人,现在大概没有人能保证什么,但她一开口绝对比皇上更能稳得住这瑞王府的人心。
众人皆对女子投去信服的眼神,她随即转身之间裙摆翩然,但脚下却有些无力的虚浮,虽仍强撑着决然而去。身后的云来却是看得真真实实,兵临城下她被困囫囵之间是处变不惊,孤身敌营她谈笑鸿儒之时是云淡风轻,而如今她说话是那般的清冷,而那故作的清冷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担心,为了敷衍人们的心神,她的气息都在发抖,她的心都乱了,她的夫君失踪了,她怎能不担心?
一万人的飞虎大军在那山里的围场找了五天五夜,地毯式搜索却依旧半点消息都没有传来。女子将大帐就搭在了围场边上,也不顾卫羽凌的阻止,硬是死撑了三天三夜。
“王妃,睡会吧,身子可不是铁打的,而且你身体原本就不好。”孙先生担心的看着女子,这两天她要了比平日多几倍的药物,强压着身体里的疼痛,她不知道她若继续这般担心下去,或许卫羽坤没有找到,她自己就会蛊发生亡!
“先生放心,我没跳没跑的,每日只是坐在这里等着,无妨!”女子停住仿佛徘徊脚步,心里却一直在思考着分析着,她又想起那天机神丐说过的那神神叨叨的命理和星轨,难道和她在一起的男子真的都注定会有厄运?如果真是这样她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卫羽坤的命。
心神越发的不得安宁,总是觉得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她看着面前巨大的山地沙盘,不断的揣测着卫羽坤若是掉下去会发生什么,若是清醒了过来他会怎么走,设想着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然后将他们都记下来,又让飞虎的人跟着这些路线去找。
“郡主,白将军回来了!”有侍卫跑了进来,外面下了两天的阵雨了,到处都是湿辘辘的,但每个人都不敢松懈半分,连休息都顾不上。
“马上传他进来!”宓可一阵欣喜,毕竟用人还是要用自己的人。
白小三接到飞鸽传书,连夜从眉苏马不停蹄的赶回南都,中途只是小睡了几个时辰,进帐之时已是浑身淋得像只落汤鸡一般,他来不及行礼,水都来不急喝一口,慌忙冲到女子跟前,大吼一声“郡主,小三回来了,有事尽管吩咐!”
“皇上不让画像,怕此事会泄露给敌国和反政势力,如今坤已经失踪了五天五夜,早就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若是没有找到他,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被人救了,要么是被人抓了。还好现在不是冬天,也没有进入大雪山的腹地,你休息两个时辰,换身衣服,带上人马去这周围的小镇和乡场悄悄的打听,特别是那些个喜欢进山狩猎的猎户人家,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还有沿途的草药郎中和赤脚医生统统不要放过,他若受伤必定会接触这类人员!”女子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脸上半丝血色都没有,有风从大帐的缝隙中穿过,带起鼓鼓作响的轻微悉索声,帐外的雨越发大了,在帐前的泥土里冲刷出一道道的小水沟,蜿蜒拖曳,将帐内的地面沁得是一片潮湿。
“莫将领命!”白小三片刻不敢耽误,慌忙退了出去,女子静静而立,凝望着那一地被雨水侵蚀的泥泞,听着帐外越下越大的瓢泼大雨,漆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心里越发的担忧,这么大的雨还好不是盛夏时节,若是引发山洪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她念叨着卫羽坤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若有事那我该怎么办?天上的菩萨、耶稣、上帝、真主请你们一定要保佑他,保佑他平安回来,若是他能够平安回来,那以前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和情绪,我便统统都依他、让他、原谅他,再也不和他生气,也不和他计较,好不好?
正直心里一片酸楚,没听人通报却又有人撩帐而入,女子回神一看,来人竟然是一身金龙长褂的卫羽凌。
“嫂子!”卫羽凌卸下一身被雨水淋得浑浊不堪的金色盘龙披风,秉退了随从,也没有入坐,直接就走到女子的身边。他颇有些局促不安的唤了宓可一声,但女子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震惊的神色,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连皇上也没有叫一句。
卫羽凌这些日子是稳重老成了很多,毕竟坐在那高高的帝王之位上由不得他不去改变,他终日在宫里钻研着兵法政事,与宓可除了那次单独吃过一吃晚膳和登基大典几乎就再无交集。
卫羽坤陪他狩猎被人暗算坠马,他心情一阵澎湃,心中却是一番狐疑,他派了很多人去查都没能查出刺客的来历,这下见了女子还真是不知道说是什么好,但总得有人主动打破这个僵局,他理了理喉咙,开口询问:“嫂子还在气羽凌没有抓到那刺客?还是气羽凌不让画师画像全国搜寻三哥?”
“你想多了,那刺客我自己会派人去抓,你贵为一国之君自然有你自己的考虑,国家利益肯定是放在第一位。你三哥身份特殊,他的失踪对内对外都是相当敏感的一件事情,你有此一举,我并没怪你。”宓可淡淡的说,她又不是无知妇孺,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南朝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所以无论他信与不信,她如今也没有丝毫的力气和他去辩驳,虽然她明白张贴画像直接悬赏寻人无疑是来得最快最为直接的办法,但卫羽坤的身份太敏感了,这样做无论是对个人还是对国家都是弊大于利。其实就算卫羽凌准了画像寻人,她也不见得会采用这个办法,说不定还会给了歹人一个趁须而入的机会。现在她一个心思只想寻回卫羽坤,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宓可的眼神在卫羽凌的脸上一扫而过,他们都是玄素的孩子,虽然相差了三四岁,但兄弟两人的轮廓很像,可是卫羽坤的眼神没有卫羽凌这般的闪烁与不确定,他总是一副云淡风清老谋深算的波澜不惊,仿佛一切的事情都不放在眼里,里面有着太多太多她看不懂也看不透的光芒。有人说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若说箫如然的一双桃花眼像是狡猾的狐狸,那卫羽坤就好似那个抓狐狸的人,而卫羽凌相对要纯粹单纯得多,他的一些想法会第一时间从他的眼神里反映出来。正如现在,他的脸色略略显得有些苍白,眼神是忐忑不安,有自责的情绪在里面,可能是因为刚才在雨中行马淋了点雨,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萧瑟。他嘴角微微牵起,想要继续说什么,但由于女子的话语又似乎让他把那些想说的吞了回去。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和他哥哥一样的好看,或许磨练几年便可与他一争风华,但无论怎么的好看,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卫羽坤。
“三哥失踪五天了,若是有消息早就该有了,想必一定是被什么人给救了,嫂子就不要再继续守在这个围场之上了,这里风大雨大的,嫂子的身体又不好,不如等会就随羽凌回去?”卫羽凌不安的看着面前女子,他这次来是下了决心要把她带回去的,这几日她似乎本来就瘦得如纸薄一般的身子又是削了一半。
“回去?这些年每每我有危难,你三哥都没有放弃过寻我帮我,若是这几天我都坚持不下去,我凭什么做他的妻子?既然你有数不清的君国大事要做,不如先早点回去,这里就交给梅朵即可。你且放心,我是断然不会给你突添事端的。”女子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是相当的凌厉,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他,当即就否决了卫羽凌的提议。她缓缓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就那么站着抿了一口,她的脚步有些许沉重,仿佛有什么病痛行走的十分艰难。卫羽凌不知这风雨一起,女子的风痛老毛病自然是又犯了,但现在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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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爱的读者,本书经过两个月的更新马上就要进入大结局了,在这里非常感谢你们不离不弃的一路追随。不管你是喜欢朵儿也好,喜欢坤坤也罢,希望这个故事没有辜负你们的厚爱。四月这是第一次在网络写文,感触非常的多,从开始到结果也写得相当的不容易,如果想与四月交流,可以加裙:136607279,!求鲜花、钻石、月票、长评!
第一百二十五章 马失前蹄 下
卫羽凌站在大帐正中,颇为尴尬,他想了一想,终于还是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轻声安抚道:“嫂子一定要放宽心情,三哥是何等人物?不要说那些个丛林猛兽伤不了他,就是这天下的好手也无几人能轻易近他的身,所以他定会化险为夷,羽凌有预感,不日咱们便可找到三哥!”
宓可闻言,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卫羽凌,客气的轻声叹道:“那就托皇上洪福,希望坤能吉人天相!”
男子当即一愣,这还是她多日来第一次唤他皇上,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嫂子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三哥与嫂子待羽凌的情义,羽凌一生不敢忘怀!”
“只是”卫羽凌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沉声说道:“嫂子还是不要固执了,你守在这里也是无用,不如回王府去等着?回头羽凌再派一万大军过来搜?”
“皇上,你还是先回去吧,你身份尊贵,若是再在这里出个什么纰漏那梅朵就罪过了。梅朵已经表明心意,自己的夫君我自己会找,找不到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如何假手于人?”女子声音低沉的冷冷说道,她已经明显不耐烦了,也没有功夫和卫羽凌继续这丝毫没有作用的磨叽。
卫羽凌看女子的眼神顿时就冷冽得可怕了起来,带着不肯面对事实的倔强与坚持,他长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却听见她继续说了一声:“卫叔,将皇上送回去!”
男子当即就愣了,她明显是在逐客,曾几何时在他最为艰难潦倒落魄悲惨的那段日子,她曾抱着他鼓励他,告诉他只要他卫羽凌不愿意走,她宓可便会一直陪着他。他们曾经无话不谈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买醉,他们曾经毫无嫌隙同处一室言传身教,而如今看来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真的就将他们的距离拉得老远老远,远到近在眼前,却仿若远至天边。
宓可见卫羽凌默默的退了出去,她一屁股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眼泪这才无声的流了下来,在她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清浅的痕迹。卫羽坤,你究竟去哪里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不在,我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天色越来越晚,雨还在下,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杂闹的喧哗之声,接着是白小三带着众人一拥而进,“五十里外的一个集市有人卖这把剑,说是在山里打猎的时候在熊窝里发现的!想换几个钱来买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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