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几千人的车队缓慢的从菖州出发朝紫荆关挺进,男子没有再继续与女子一道窝在马车里,而是坐在高高的踏雪之上,他一路都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直走,似乎一点要回头的意思都没有,没有人知道他是害怕,害怕这一回头,自己真的再也不想送她回去。
“云来,让人去把小侯爷给我叫来。”喝了口药,女子声音平淡的缓缓开口,片刻之后,诸葛世乐已经是进了她的车厢。
“差佬你变了。”女子并没有抬头打量面前的男人,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喝药,那药甚苦,几次都让她眉头紧皱,她喝得很慢,慢到让人恨不得拖过来帮她一饮而尽了才好。
诸葛世乐一愣,只见女子虽然埋着脸但眼神依旧锐利,好似一尾灵蛇一闪而过,他顿时低下头来说道:“世乐始终如一,怕只怕可儿心里早就没有了世乐的位置。”
“没有你?没有你我昨日便可让箫如然取了你的性命!任凭你武功再高!要以一敌百估计也是困难。”女子抬起头来,心里丝毫没有半点置疑的望着离她之有半尺之遥的男子,那个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我功夫不如皇上与你,但不代表我眼睛也不如你们,好歹我夫君的功夫也数这天下间的魁首,跟他一起怎么也摸出点门道,昨日的妇人分明就是想暗杀皇上,没错吧?差佬!”女子眉梢一挑,勃然大怒,眼内精芒一闪,眼内瞬间升腾起森然的杀意。
马车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半天都没有一点声音,过了很久诸葛世乐皱起眉头,对着眉头紧锁的女子轻声说:“你知道我恨他,若不是他我们不会分开!”
“没什么是不是,一切都是注定,就算没有他,我们还是会分开的,你还不明白?”女子脸色添了几分苍白,忍不住连声轻咳了几声。
“收手吧差佬,不要再做让我担心的事情,还和以前一样做一个好好的官差,除暴安良,为民请命,维护着那些个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多和平与正义,不是很好吗?”女子缓缓的咬住嘴唇,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想起他曾经衣衫袂袂、正气凛然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浑身荡漾的浩然之气让人震撼,那眼神里的静若明渊让人塌实,而如今那黑亮的深邃蒙上了灰尘,那半勾的唇线扬起的是猩红的杀机。
“是很好,可是哪又如何?你永远都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你是瑞王妃,回去就能做南朝的皇后,母仪天下!而我?就算我再努力我终究一辈子都要被箫如然踩在脚下!他想要的我不能与他抢,他得不到的,就算送回去我也没资格说半个不字!”一时间,诸葛世乐的脸色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他猛的抓着女子的肩膀,大力的摇晃着,宓可赢弱的身子跟着他的摇摆如筛糠一般的抖动着,剧烈的咳嗽之声跌重而来。
“别傻了,你斗不过他的,他是皇上,他能座到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你,终究就是个臣子,你还不明白!”女子依旧苦口婆心的劝导。
“收手吧世乐,不要与他作对,你会害了你,害了你们诸葛一家的!”女子痛心疾首,她不想放弃这个唯一的机会。车轮滚滚,蹄声荡漾,扬起大片雪雾,没有人听见车厢里这一男一女的对话。前方不远的城门之下,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正在静静的等候着,他们的身后,是那熟悉而又亲切的青龙腾云大旗,上面写着醒目而扎眼的卫字。
“你自己回去做你的皇后,管我做什么?我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不过你记住,宓可,你永远都是我诸葛世乐心里最重要的女人!我从来没有后悔把你从南都带到东岳,那是我一生最为开心的时光。”诸葛世乐面色阴沉,语气却是那般的阴森,他猛的丢开女子,也不管她是不是会撞倒,撩了车帘,就跃了出去。
“卫羽坤?”马背上的箫如然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不是说好了在祁门关等的吗?这才到重州他怎么就来了?”
“皇上!”陈锋策马上前,恭敬垂首的说道:“微臣以为既然瑞王来了,不如就请女侯先出来吧!”
两国关系好不容易才融洽了一点点,今天两大巨头碰面,任何人都是不希望发生突发状况的,虽然他并不是很愿意这个聪敏的女人离开,但她终究是南朝的媳妇,且不说她自己想不想回去,想要名正言顺的将她留下来,根本就不可能。
箫如然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让人去请女候出来。”
男子边说边沉重的扭过马头,望见远远在后的马车,心中说不出的酸楚万分。
冷日当空,空旷的重州城外一片萧瑟和肃静,萧如然抬起头来望了一眼那冬日里难得的暖阳,缓缓说了一声:“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而后他翻身下马,大步的走到马车之前,殷勤的撩开帘子将一身雪白貂裘的女子扶了出来。
“他来了,在对面。”他小心的让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地上的雪很厚,每一步她都走得异常的吃力,仿佛是因为厚厚的积雪阻碍了自己的步子,又仿佛并不愿意走得太快。
“如然,我要走了。”女子轻轻的出嘴里吐出几个字来。
男子玉带长裘,里面是一身藏青色的暗龙锦纹长袍,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得像月牙一般,他突然哈哈大笑一声,朗声说道:“那就走吧。”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个人,她会像我爱卫羽坤一样的爱你,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要放过了她。”
男子突然停了步子,望向宓可,很正经的收起笑容,摇了摇头,苍凉的面孔显得有几分沉重又有几分悲哀,他抬起头来,大声说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飘饮,那一飘我已经端了起来,怎么还能喝别的河里的水呢?”
女子的鼻尖一下就酸了,她又想起那年那月那日的锦园,她就那么随便的对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说了那么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而那些话还真的就在他心里支撑了那么多个年头。她总是说他是个小人,怪他有耍不完的阴谋诡计,可他终究是在努力的改变着自己来迎合自己这个真正的异类。
她突然将头抬起,仰望着头顶的苍穹,强忍着一些情绪。她想起不知道谁说过当你的心真的在痛,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时候,那就赶快抬头看看,这片曾经属于我们的天空,当天依旧是那么的广阔,云依旧那么的潇洒,那就不应该哭,因为我的离去,并没有带走你的世界。
雪积得很深,漫过了女子的小腿,箫如然走到宓可的身边,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他弯下身子为她拍了拍裙褂上的雪花,猛的一把抓过女子的手:“快走吧,卫羽坤的耐心可不好,别让他等急了。”他眉头紧锁,边说边苦笑着拉着她往前面走。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就这般一前一后的在雪地里迈进,让身后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个两个人是不是疯了,平日里也不见关系有多亲密,为什么要偏偏跑瑞王的眼皮子底下来秀暧昧?难道又想两国开仗?
女子感觉到他在自己的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圆圆的,但他半点没有松懈的意思,也不打算让自己去看,她疑惑的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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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爱的读者,本书经过两个月的更新马上就要进入大结局了,在这里非常感谢你们不离不弃的一路追随。不管你是喜欢朵儿也好,喜欢坤坤也罢,希望这个故事没有辜负你们的厚爱。四月这是第一次在网络写文,感触非常的多,从开始到结果也写得相当的不容易,如果想与四月交流,可以加裙:136607279,!求鲜花、钻石、月票、长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夫妻重逢 下
“戒指给你赎回来了,怎么能够为了我把结婚戒指都卖了呢?他若知道一定会很生气,以后别这样了,出门记得要多带点值钱的首饰,若是南朝太穷,他卫羽坤不给你买,回头我让人送几十箱给你!”他努力的保持着风度,努力的想把气氛搞得愉快一点,但这样的时候他越是这样的无所谓却越让宓可的心里难受得发慌,觉得心里像熬过一副中药一般,翻滚着一股不可描述的苦味。面对这个男人,她的每个毛孔都充斥着无声的酸楚,那种无奈的酸楚。她曾经无比趾高气昂的在轩王寿宴上当着天下人的面拒绝过这个东岳的皇帝,但如今她居然那般后悔,后悔自己那么决绝的伤害过他,践踏过他真挚的感情。女子愣愣的站在大雪之中,脚被周围的雪花掩埋在中间,她就那么木讷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眉头顿时皱的越发的紧了起来。
爱一个人终究是没有错的,错的不过是时间。
“陈锋,”箫如然沉声说道:“你带着一队精兵先行一步,前方积雪厚重,让女侯举步为艰,且为女侯扫去冰雪,将路给我清出来。”
“臣明白!”陈锋即刻领命。说罢,男子对着身后的两百精兵招了招手,众人如旋风一般呼啸而上,手捧白雪,硬是飞快的在这漫漫冰雪的官道之上挖出一条路来。
女子看着陈锋等人的背影抬起头来,对着箫如然深深的望上了一眼。
“你放心,前路风雪再大,如然也会为你扫得干干净净,平平坦坦,你且放心大胆的走过去,有我为你保驾护航,我看天下谁敢伤你负你!”男子面色冷静,丝毫没有半分犹豫,拉着女子继续往前走去。
天边一阵妖风刮起了地上的雪花,纸屑般的在他的身上洒下了白晃晃的的斑斑点点,冷霜似刀,寂寞的皇者一脸冷峻的悲凉,却带着那一双充满着浓浓眷念的眼神,他牵着那个衣袍飞舞、俯身轻咳的女子,一步一步踏在冰雪之上,静静的走向重州的东门之前。
“宓可啊宓可,既然老天让我们再一次相遇,那么这次我注定不会让你再溜出我的手心!”
“跟我回去吧,我带你去看你的那条河?”
“今日她不随我回去,他日我要她踏着北朝人的尸体自动的给我走回来。”
“宓可,带着你的人跟我回东岳吧,就算我求你,我给你保证他们都会好好的,你相信我!”
“宓可,你这个倔东西。”
曾经说过的那些狠话至今仍旧历历在目,反复错过的两人终于再一次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任天下苍生皑皑白雪一起笑望着这让人琢磨不定的人生。
“朵儿!”熟悉的男声迎面传来,女子抬起头来,猛地望了出去,只见面前是卫羽坤带着莫桑与乔虎还有一队神卫营的亲信,赫然站在自己面前十米之处。这么多的人轰然逼近,可是自己竟然毫无任何察觉。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眼睛齐齐凝聚在二人的身上,他们清楚的看到东岳的皇帝死死的紧拉着南朝未来皇后的手,一步一步走进他们的视野,场面顿时变得无比诡异,连风都停止呼啸。
宓可站在两个男人的中央,白衫雪袍,青丝飞扬,脸色并不好看,还不适时宜的咳嗽了几声,飘渺淡泊,体态清瘦出尘,好似大病出愈。她望了望箫如然,又看了看卫羽坤。
卫羽坤一身玄紫色的长袍,外披一件厚重的银狐大裘,就那么波澜不惊的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般的宁静,仿佛并没有看见自己妻子的手被对方紧握在怀,他只是对着箫如然淡淡一笑,颔首应礼,沉声唤道:“如然国君。”
“瑞王殿下。别来无恙!”
刹那间,女子只觉得一颗心好像偷了东西被警察抓住一般,忐忑不安,有千百万个念头在脑海飞快的闪过,各种各样的揣测和杜撰在心中升腾,老天,他们可千万不要打起来。一阵巨大的热流从胸腔之中升腾而起,眼看就要没上喉头,却被她硬深深的强行吞了下去。这一吞,一阵血腥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她口腔和鼻腔,眼前就是一阵漆黑,女子不由自主的一步跨出,猛的抽出了箫如然握着的手,扑了出去。如同被积雪绊了一般,就要摔倒,卫羽坤当即上前,手臂轻带,瞬间就让女子的手扶在了自己的臂上。只差一点,她就要喷了出来。
从她踉跄着迈了出去开始,所有人都发现她的失态与不淡定,还以为她是因为被别的男人牵着手,又被自己夫君的突然出现给吓住了。只有箫如然,他差一点就想着要跟上去给她揽回怀里,他感觉她的不妥,感觉到她在压抑身体的疼痛,他甚至瞧见她喉咙在努力吞咽着那些即将喷发出来的液体,但最终他握紧了拳头,管住了自己的手。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卫羽坤轻轻的将女子冰凉的小手拉了过来,覆在自己的掌心,来回的小心摩挲着,传递着他的温度,好似安慰她不要惊慌一般,然后他朗声说:“如然国君亲自送内子回来,实在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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