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我们主上说了,如果你交出呢喃郡主,咱们还是两国交好,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商牟俊禾小心的隐蔽在全身铁甲的战车之后,大声的喊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埋伏在左右城楼上的弓箭手射个肠穿肚破。
“一笔勾销?”
“龙则文还真大度,城被我攻了,手被我废了,还可以和我一笔勾销?”白衣男子身披雪白大裘,玉带缠腰,剑眉入鬓,目似寒星,身材修长如玉树临立,神情高贵如一轮朗朗明日高悬九天,他似笑非笑的动了动薄凉的嘴唇,一脸的挖苦与讽刺。
“瑞王说笑了,南北两朝历来交好,泽荣公主又是我主上的大嫂,怎么说你我两国也算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呢喃郡主私下勾结火麒麟谋害先主,造成北朝内廷动荡,举国不安,罪犯滔天,如今这下跪的四千余人都是她在断肠关安插的同伙,还请瑞王深明大意,能把我国的乱臣贼子交出来,以慰我北朝战死的几十万将士在天之灵!”
“你带着这一大帮子的老弱病残?来找我要人?你凭什么觉得我要给他们面子?”卫羽坤觉得他还真是欠考虑,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死一个人和死一百个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微臣不才,当然不是瑞王殿下的对手,但若今日带不回郡主,微臣也只能用这四千余人的鲜血在此活祭我北朝死去的万千勇士,否则微臣很难回去交差啊!”
“呵,这么说你是来威胁我的?这些可都是你是北朝的老百姓?北朝的将士们你们自己看看,你们那无耻的国君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不说,现在居然要用自己的百姓来危险我这个别国的人?把你们当人吗?哈哈!对于他来说,想必你们都是猪狗不如的奴隶吧。要杀便杀,何必拉来本王面前丢人显眼?如若嫌刀不够快,本王倒是可以借你几把!”卫羽坤略带深意的说着,傻瓜都听得出他的意思是什么,商牟俊禾差点没有被他气死,卫羽坤这几句看似嘲讽的话语无疑是动摇了他的军心。他悄悄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将士,仿佛每个人都觉得愤怒而羞耻。
带路的小鱼儿,快餐馒头店的马大妈,温泉会所服务员小敏,赶车的牛伯伯,琉璃店的技工王师傅下跪的人她无一不熟,那些平凡的面孔曾经那么死心塌地的跟随着她,跟着她在新兴的贸易市场各展所长,跟着她一起把那片荒漠变为神奇,他们爱戴她信任她,他们从未怀疑她会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如今天杀的龙则文居然将他们都抓了起来,连带家里的那些亲戚街坊,如此一来不是要人断子决孙吗?
“既然如此,咱们就让瑞王殿下做个见证,这些人可都是为呢喃郡主死的。”
“来人,给我杀了这帮乱臣贼子!”商牟俊禾见势不对,在这样和他纠缠下去军心必乱,他迅速的挥了挥手,身边的铁甲大骑一涌而上,瞬间将手里的标枪戳进了那些人的胸膛和后背。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们挣扎着,翻滚着,如一锅开了锅的肉汤在那眼前跌宕。
“不要,不要杀!”女子拖着赢弱的身子,蹒跚的向卫羽坤的方向跑去,他为什么不救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啊。眼前那一片血肉模糊的惨况又一次染红了她的视线,原本才缓和过来的神色一时之间又一片惨白。呼天抢地的哭喊声淹没了她微弱的叫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所有人都被城下泛起的那片触目惊心的猩红吸引而去。
“狗日的,老子去杀了他们!”
“谁都不许动!”男子冷眼看着城下的这一出闹剧。
乔虎与白小三带着飞虎营的将士瞬间就要跃下城去,却被卫羽坤的手下阻挡在前。
第一轮的屠杀在手起刀落之间结束,每一个飞虎将士都羞愧的低下头,那下面跪着的,是他们同胞和亲人,而他们却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第二轮的百姓又被堆了上来,看着那些挣扎着死去的众人,商木俊禾不耐烦的揉了揉鼻子“怎么样?瑞王殿下,呢喃君主是交还是不交?”
“呵呵,就凭你,也配来和我谈条件?我告诉,就算这些人全死光,那也与我南朝没有半分关系。”卫羽坤厌恶的看着龙则文的愚蠢伎俩,神色没有半分动容。
“他不交,我自己出来!不要再杀了。”女子松散着长发,一袭白裳,赤足踏在冰冷的城楼之上,她来不急阻止已见那惨况发生,她只得爬上那高高的城墙,以此引起那城下之人的注意。
“混蛋,你给我下来!”白衣男子闻声而望,猛的神色大变,她怎么出来了?他来不及细想,急步而去,若凌空跃步,足不沾尘,一双眼睛亮若星辰,一门心思只注视于她。
一见呢喃现身,商牟俊禾好不欢喜,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些百姓的命在卫羽坤看来半文不值,但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却重如千金,她终究还是忍不住。
“弓箭手准备,悄悄的把她给我射下来!”他小声的吩咐着身后的密使,龙则文吩咐了,不管是明枪还是暗箭,只要这个女人的命,她不能去南朝。
“瑞王殿下,你可别忘了,如今这可是在重州,四国不管,南朝的祁门关你又进不去,那你就只得困在这里,后果如何,不用想也知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在掺合我们北朝的家事,好生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他有意拖延卫羽坤的时间,好给弓箭手制造机会。
男子根本不屑理会他的屁话,他看着那白衣女子应着风雪站在那城楼之上,摇摇欲坠,神情痛苦得几近崩溃,他来不急顾及其他一门心思就想着先给她带下来。
“嗖,嗖,嗖,嗖”一阵利箭脱弦的细响从耳边划过,他猛的放大了瞳孔,眼看还有几丈就要到她身边了,但这脱弦之箭仿佛来得更快。男子一跃而起的扑了过去,广袖一挥间打翻了女子面前如雨般袭来的暗箭,将她一拥入怀,跃下城墙,冷不防一只来不急躲避的箭头已经深深的插入自己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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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舍我其谁 下
“给我杀了他们!”薄凉的话语从口中吐出,男子抱稳女子,一把扯下插在自己臂上的箭头,猛的对着那发箭之人射了出去,却见那对方军中无数暗箭林立,箭雨密集,统统都向他们的方向射来,而那商牟俊禾一见偷袭成功,连瑞王都伤了,在城下好不欢喜。
顷刻之间,神卫营的将士如猛虎出笼,黑压压的朝着对方的方向蜂拥而去,卫羽坤这一次,是真的下定了歼灭了那狗奴才的决心。
“你吓到我了,知不知道?”男子一声暴喝,将白裘包裹在女子身上,打横抱起,也不管城外的战事。疾步就往房间走去。
“你明明可以救他们的,为什么?为什么不救!”女子疯狂的在他怀里抓扯着,他是卫羽坤啊,那么好的一个人,南朝的战神,他明明就有能力救哪些无辜的人,可是为什么他就那么看着,那么无动于衷?一个那么温暖的人,怎么可能瞬间就变得如此的冷酷无情?
空气中传来兵器呜呜作响的声音,城楼之下一片混战,乔虎和白小三带领着飞虎将士穿插其中,与神卫营的将士们一起凶猛杀敌。不动则已,一出手,卫羽坤要的就是毫不留情的致命攻击。
杀气逼人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抱着她,慢慢退下城楼,仿佛那外面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他说过,只要有他在,今后再也无人可以伤她。龙则文不配,这个不要命的乱臣贼子更不配!
“殿下受伤了?”孙先生闻声而来,见卫羽坤一脸的肃杀,脸色难看至极点,大气都不敢出。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让她出这个院子。”他点了她的大穴,让她平躺着,腰上的伤口已然再一次撕裂,女子的情绪极度的不稳定,她怨恨的看着他,她不懂为什么他对自己可以那般细致,却对那些百姓如此的冷酷无情。
女子嘴角渗出一丝丝血迹,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胸口一阵阵闷痛,仿佛被车碾过一般,想到那些因她而死的百姓,她就呼吸困难。这究竟是个什么世界?为什么她又来到这里?她总是与人强调活着才有希望,可是她活着,带给旁人的却是无尽的灾难,这一路腥风血雨的走下来,因为她一人,葬送了多少人?活着是希望吗?还是无尽的祸害与折磨?究竟是对是错?值得不值得,她真的不知道,只是觉得头好痛好痛。
“禀告国君,龙则文派了八万人去重州找瑞王要人,全数被瑞王剿灭,神卫营的攻势果然凶猛,那带兵的将领根本招架不住。但据说瑞王为了救呢喃郡主受了伤。”
紫荆关大营,一身青衫长袍的男子背对着众人,丝毫没有半点声响,他只是默默的看着面前巨大的地图。
“龙则文还真是比他哥哥蠢一百倍,卫羽坤如果要把人给他,也不会从西疆千里迢迢杀到北朝去。经他这番折腾,想必北朝气数已尽。世乐,给我带二十五万人到虎踞关去,一旦南北两朝大战开始,我们就率先带兵入关,把桑奇给我拿下。”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内心无比的惶恐,桑奇真的是他想要的吗?他也是断肠关一战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与自己一样对她如此挂怀,她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了她他甚至不惜忤逆自己的父亲和国家,坏了四国的盟约,冒天下之大不违,带兵杀入北朝境内救她出水火。她究竟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而卫羽坤又为何拼死都要救她?
“重州兵困不解,世乐不敢离开!”此话一出,满堂哗然,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诸葛世乐居然公开拒绝国君的安排,还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青衫男子依旧那么背对众人站着,浑身却突然透出一种地狱死神的气息,但他没有发火,出奇的平静。
“你放心去,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她平安为止。”
他只说了一句话,但所有人瞬间都知道了这其中的意义,那个女子的安危在皇上的心中果然是重得无物比拟。
“让人给北朝带个话,如若龙则文再对重州发兵,那我东岳必定和南朝联盟,一举踏平了他。”
“国君是想帮瑞王?”汪晋为不解的看着他,这个时候无疑是除掉这个强敌的最佳时机,而他居然想要联盟。
“祁门关如果一直不开,那十几万的大军不困死也饿死,我不是帮他,只是不屑做这落井下石的小人。南朝实力雄厚,多年前就开始筹备战事,你真的以为卫正轩会这么轻易就牺牲自己最爱的儿子吗?他虽然没给他太子之位子,但却给了他重兵,难道你们都看不明白他的意图吗?他不过是在和他赌气,这气头过了,他们依旧还是父慈子爱的一家人。”
“那姑娘?”
“务必想办法在他们大军入关之前将她接回东岳,卫正轩是绝对容不下自己一手栽培的好儿子情陷一个亡国的郡主,而且她的身份太敏感了,这一路从桑奇城杀出来,她的风头可是早就传遍了四国。”
男子唇畔滑过一丝苦涩的微笑,拿起一旁的酒壶一饮而尽,压抑着心中的苦涩,看着眼前的辰星版图,整个人在摇动的烛火间似真似幻。
此时的重州
“传令下去,让飞虎全体将士准备,今晚跟我一起离开重州!”女子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小巧的嘴唇上肿胀着、她换上了自己的盔甲,但脖子处依旧可见曾被肆虐过的痕迹,她放下黑发披散在瘦削的肩上,却掩不住凝脂上青紫的斑斑印迹,她不敢细看这一路走来自己身体上留下的伤疤,连她自己都觉得怵目惊心,不堪回首
“郡主?”乔虎不解的看着她,城门事件之后,卫羽坤就再也不准她跨出这院子了,不过他们却能随时进来探望她。
“难道你们还想留在这里?”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是想问郡主我们去哪里?”乔虎不安的打量着这个女子,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了战场上的风采与光华,连翻的变故,让她也胆怯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无论去哪里都比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屠杀我们的国民好。”
“那好,微臣这就去准备,让大家走!”乔虎见她一脸的痛苦,也不再多问。他深知战争从来都只是男人们的对决,而她所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