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却听那红裳少女接道:“我们都知道这第三阵里面的武功,都是凶险无比,一个不好,就算武功再好的人,也得血溅当地,那些人不是祖师父请来,就是小姐请来的,谁受了伤都不好,但又没有办法阻止他们。想来想去,婢子们只得分头出来找,想不到却在这里遇着小姐。”
目光微抬,偷偷瞟了杨孤鸿一眼,目光中仍满含惊诧之意。
洪凌波心念一转,沉声道:“师父的确不在绿竹轩里吗?”
那少女连忙颔首道:“没有,婢子们”
洪凌波冷冷道:“你们可看清楚了?”
那少女道:“婢子们不但看清楚了,而且还在别的地方找了一圈,却也没有找到。”
洪凌波“嗯”了一声,又道:“那麻烦头陀此刻还在动手吗?”
那少女连忙道:“婢子们离开才不过一会儿,婢子们离开的时候,他们打得正厉害哩。”
目光轻抬,又忍不住偷偷瞟了杨孤鸿一眼。
杨孤鸿但觉面颊微微一红,却听洪凌波轻轻一叹,说道:“麻烦头陀既然在里面动手,我们自然要去看看他的,是吗?”
杨孤鸿连忙颔首道:“正是。”
心中却又不禁暗自感叹:“这十数年来,洪凌波和李莫愁朝夕相处,不说别的,就连说话都和李莫愁有些相似,最后总喜欢加个‘是吗’,唉——她在如此环境之中生长,性情纵然有些古怪,又怎地怪得了她。”
这第一道绿叶牌楼之后,除了那依山凌空而建的竹阁之外,道边还有几处竹棚,棚内桌椅井然,看来想必是为了任人歇脚之用。
然后一道碎石山道,婉蜒而上,他们身形数展,只见前面是一处山拗,方回硕大,山拗中搭着三处白杨擂台,亦都是依山而建,擂台宽约五丈,深约三四丈,悬红结彩,宛如乡间酬神唱戏时所搭的戏台一样。
杨孤鸿目光转处,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这些擂台两边,也挂副对联才是。”
洪凌波斜斜膘他一眼,道:“什么对联?”
杨孤鸿笑道:“我幼时看那些坊间说部,摆台旁边总挂着一副对联:”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还有什么’江湖好汉第一,武林豪杰无双‘。这三座擂台没有对联,岂非有些不像。“洪凌波轻轻一笑,那三个红裳少女也忍不住”噗哧“一笑,笑出声来。却见杨孤鸿笑容一敛,突然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由此可见,现实生活与书中故事,是存着一段距离的,故事虽多美丽,但现实生活中却尽多悲哀之事,你说是吗?“
洪凌波缓缓颔首,一时之间,这少年男女两人竟像是又突然变得萧索起来。
转过这处山拗,又是一处迤俪山道,前行十数丈,前面突然一片茂林阻路,茂林上又是一道绿叶牌楼,上写:第二关。
洪凌波身如惊鸿,当先人林,杨孤鸿目光转处,忽然看到树林中竟有数处依树而搭的木棚,制作得极见精巧,一入林中,宛如又回到巢氏巢居之日,杨孤鸿心中方自暗叹,却又见这些木棚的门户上,各各有着一方横匾,上面竟写的是:“疗伤处”,三个绿字。
杨孤鸿不禁冷笑一声,道:“她倒想得周到得很。”
那三个少女跟在他身后,又自对望一眼,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茂林深处,突有一片平地,显见是由人工开辟而成,砍倒的树干,已被刨去树皮,横放在四周,像是一条供人歇脚的长椅。
四面长椅围绕中的一面平地上,却又用巨木格成四格。
第一格内,乱石成堆,乍看像是零乱得很,其中却又井然有序,巨木上插着一方木牌,写的是:乱石阵。
第二格内,却是一堆堆浮沙,亦是看来零乱,暗合奇门,杨孤鸿毋庸看那木牌,便知道这便是五台绝技——浮沙阵。
第三格内,却极为整齐地排列着九九八十一株短木桩,这自然便是少林南宗的绝顶武功之一梅花桩了。
第四格内,却排列着一束束的罗汉香,只是其中却折断了几束,杨孤鸿冷笑一声,忖道:“麻烦头陀方才想必就是在这罗汉香阵上与人动手的了。”
刹那之间,他目光在这四格方地上一转时,心中亦不禁暗惊:“难怪那李莫愁要在林外建下疗伤之地,这却又并非全是为了示威而已,武林中人要到四阵上动手,能不受伤的,只怕真的不多。”
他心念动处,脚下不停,脚尖在第二格第三堆浮沙上轻轻一点,身形突然掠起三丈,有如巨鹤冲天而起,突叉飘飘而下,轻灵的转折一下,身形便已落在那罗汉香阵的最后一束香上。
腿不曲,肩不动,身形突又掠起,寂无声息的掠人林中。
跟在他身后的三个红裳少女,忍不住暗中惊叹一声,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呆了半晌,方自偷笑一下,随后掠去。
穿林而过,前行又十丈,前面突见危坡耸立,其势陡斜。
杨孤鸿与洪凌波并肩掠了过去,只见一路怪石嶙峋,心中方自暗谅山势之险,哪知目光动处,却不禁“呀”地一声,惊唤出声来。
洪凌波轻叹一声,侧顾道:“这也是那神偷司空玄的主意。”
原来这一路长坡之上,两旁竟排列着一排白杨棺木。
一眼望去,只见这些棺材一只只连着的排了上去,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个,山行渐高,山凤渐寒,稀淡的阳光,映在这一排棺材上,让人见了,心中忍不住要生出一般寒意。
杨孤鸿剑眉轩处,“哼”了一声,无言地掠了上去,心中却满怀愤仇,此刻那司空玄若是突然出现,便立时得伤在他的掌下。
坡长竞有几里,一路上山风凛凛景色更是谅心触目。
直到这长坡尽头,便又见一处绿叶牌搂,上面写着的自是:“第三关”三字。
牌楼内却是一片宛如五丁神斧一片削成的山地,山地上搭着四道看台,看台后面是什么样子,杨孤鸿虽无法看到,但却有一“阵阵叱喝之声,从那边隐隐传来,当下他脚步加紧,身形更快,倏然一个起落,跃上了那高约三丈的竹木看台。只见——这四道看台之中的一片细砂地上,竟遍着数百柄刀口向上的解腕尖刀,刀锋闪闪,映日生花。这一片尖刀之上,左右两边,还搭着两架钢架。钢架上钢支排列,下悬铁练,一面铁练上悬挂的是数十口奇形短刀,山凤虽大,这些尖刀却纹丝不动,显见得份量极重。另一处钢架上,却悬挂着数十粒直径只有一尺,上面满布芒刺的五芒钢珠。此刻这五芒神珠阵,铁练叮当响,钢珠飞动,其中还夹杂着两条兔起鹤落的淡灰人影。山顶阳光虽然较稀,但照映在这一片刀山上,再加上那飞动着的钢珠铁练,让人见了,只觉光华闪动,不可方物。再加上那慑人心魂的铁练钢珠的叮当之声,两条人影的喝叱之声。杨孤鸿一眼望去,心中亦不禁为之一凛。他目光再一转,却见对面一座看台上,竟还杂乱地坐着十数个武林豪士,这其中有的是自发皓然,有的是满面虬须,有的是长袍高辔的道人,有的是一身劲装的豪雄,形状虽各异,但却都是神态奕奕,气势威猛,显见得都是武林高手。杨孤鸿目光动处,只见这些人数十道目光,虽都是明如利箭般望向他,但却仍端坐如故,没有一个人显出惊慌之态来。此刻洪凌波已掠上看台,这些人见了这突然现身的少年,心中虽然奇怪,但见他既与洪凌波一路,想来亦算自己人,是以都未出声,而昨天与他曾经见面交手的”牌剑鞭刀“与”海南三剑“,此刻早已自觉无颜,暗中走了。洪凌波目光一转,柳眉轻颦,身形动处,刷的掠了下去。她身形飘飘落下,竟落在一处刀尖上,单足轻点,一足微曲,身形却纹丝不动,阳光闪闪,映着她一身素服,满头长发,山风凛凛,吹动着她宽大的衣衫。杨孤鸿忍不住暗中喝采,只见对面的那些武林豪杰英雄,此刻已都长身而起,一齐拱手道:”姑娘倒早得很。“
要知道洪凌波年纪虽然甚轻,但却是赤练仙子李莫愁的第一大弟子,在武林中地位却不低,是以这些成名已久的武林人物,对她亦极为恭敬。
她微笑一下,轻轻道:“早。”
日光一转,却转向那五芒神珠阵,只见阵中的人影纵横交错,却正是那麻烦头陀麻烦头陀与陀子。
她又自冷冷一笑,道:“麻烦头陀怎么与别人动起手来了她话声未了,看台上却已掠出一条瘦长人影,轻轻落到刀山之上,轻功亦自不弱,洪凌波秋波一转,冷冷道:”萧大侠,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
“无影罗刹”哈哈干笑数声,道:“这只是我们久仰少林绝技,是以才向麻烦头陀讨教一下而已,别的没有什么。”
洪凌波长长“哼”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突然冷笑一下:“但是这金刀换掌,和五芒神珠阵,可不是自己人考较武功的地方呀。”
“无影罗刹”萧铁风微微~愕,却仍自满面强笑的说道:“只要大家手下留心些,也没有什么。”
话声未了,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原来麻烦头陀见了洪凌波来了,精神突振,奋起一掌,荡起一颗五芒神珠,向陀子击去,那陀子此刻身形一矮,便已避过,反手一挥,亦自挥去一颗五芒神珠。
麻烦头陀大喝一声,带起另一颗五芒神珠,直击过去,两珠相击,便发出“当”的一声巨响,但衣袖之间,却已被另一颗神珠划了道口子。
要知道他身躯要比陀子高大一倍,在这种地方交手,无形中吃了大亏,何况他方才连接三阵,此刻气力已自不继。
他衣袖划破,心头一凛,脚下微晃,那陀子陀子占着了先机,哪肯轻易放过,暗中冷笑一声,身形一缓,倒退三尺,脚下早已忖好地势,轻轻落在第三柄尖刀上,双掌齐齐当胸推出,推起四颗五芒钢珠,直击麻烦头陀。
第20章 伪东方不败无耻的求婚
这四颗钢珠虽是同时袭击来,方向却不一,在刹那之间,麻烦头陀只觉耳畔叮当巨响,眼中光华闪耀,他脚下已自不稳,气力也已不继,哪里挡得住这陀子全力一击之下所击出的囚颗重逾十斤的五芒神珠。
他不禁暗叹一声,只道自己今日恐要葬身在这五芒神珠阵中。
哪知——只听一声清啸,划空而来,接着一阵叮当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然后便是那陀子陀子的一声惨呼。
麻烦头陀只觉手腕一紧,身不自主地退了出去,一退竟一丈远,他定了定神,方自睁开眼来,只观穹苍如洗,阳光耀目,五芒神珠虽仍在飞舞不已,他自己却已远远站在刀山旁的沙地上。
要知道杨孤鸿扬威小金山,直技慑群雄,绝情谷主一生借刀杀人,到头来却自食其果,李莫愁挥手笑弄李证、钟世平,含笑而逝,洪凌波生死一念,几乎丧生在五云烘日透心针下
麻烦头陀在这刹那之间,由生险死,由死还生,此刻心中但觉狂泉百涌,渐静渐弱渐消,他呆呆地愣了半晌,方自定一定神,凝目望去,只见穹苍如洗,阳光耀目,五芒神珠在飞舞不已,飞舞着的五芒神珠下,却倒卧着一条人影,不问可知,自是那立心害人,反害了自己的陀子陀子了。
原来方才麻烦头陀久战力疲,在陀子全力一击所击出的五芒神珠之下,已是生死悬于一线,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杨孤鸿清啸一声,身形倏然掠起,有如经天长虹一般掠入五芒神珠阵中,一手抓住麻烦头陀的手腕,正待将之救出险境。
哪知陀子杀机已起,眼看麻烦头陀已将丧命,此刻哪里容得他逃生,双掌一错,身形微闪,竟然追扑了过去。
杨孤鸿身形已转,此刻剑眉微皱,反手一“掌,龙尾挥凤。陀子陀子只见这玄衫少年随意一掌挥来,他不禁暗中冷笑一声:”你这是自寻死路。“
腰身一塌,双掌当胸,平推而出,陀子一生以力见长,一双铁掌上,的确有着足以开山裂石的真功夫,只道这玄衫少年与自己这双掌一接,怕不立使之腕折掌断。
哪知他招式尚未递满,便觉一般强风当胸击来。
他这才知道不好,但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他后悔的余地。
他双掌方自递出,脚下已是立足不稳,此刻若是在平地,他也许还能抽招应敌,逃得性命,但此刻他脚下一晃,方自倒退半步,身后己有三粒五芒神珠荡着劲风,向他袭来,风声强劲,他虽已觉察,但却再也无法闪避。
“砰、砰、砰”三声,这三粒五芒神珠,竟一起重重的击在他的身上。
他但觉全身一震,心头一凉,喉头一甜——张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狂吼一声,扑在地上,他纵有一身横练,但在这专破金钟罩、铁布衫的五芒神珠的重击下,又焉会再有活路。
杨孤鸿这长啸、纵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