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与失,欢和痛,总是那么刻骨地存在。
人世间,本就没有十全十美。
人生路,哪能总会一帆风顺。
“漫漫黄土囚风沙,遥遥星汉断生涯。燕儿,你到底在哪里?”奕雄困惑地盯着大厅里东边墙上高悬的地图,那标志为断魂崖的地方插着一把匕首,刀锋没入墙身。
她如若已死,为何他仍总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和思念,身中同命蛊,相信她必定仍旧活着;她如若还在人世,为何他又见不到她一面。
他是人,就算是铁打铜铸的心,也会累。
更何况,那铁石心肠早就因她而化。
“主子。”无翎跪于堂下。
“过来。”他到案前坐下,脸上恢复了平静,“说吧。”
无翎心中淡淡地痛,这三年来,在他们面前主子总是这般平静的模样,一无往前在他们面前横扫千军或者森冷逼人的傲气与威严。
不过他相信主子不过是老虎打个盹,一旦醒来依旧是纵横南北的英雄,一如主子的名——世之人雄!
☆、091涟漪再起
“主子,大皇子那边相对于去年的活跃,最近过于平静了,无翎怀疑有诈。”
“暴风雨前总会有片刻的宁静,越是安静,越是不安定,加派人手继续盯着。”
“根据探子回报,三年前我天朝内部应该是有人向列尔泰通风报信,列尔泰才那么顺利便截住我们并引往断魂崖,那个人,隐藏极深,至今仍不知是谁。”
“继续查。”
“然!另外,据眼线呈报,最近北方出现一个喜爱身着红衣的女子,武功极高,来路不明,看她去向是奔着我天朝都城而来,而且,根据那些暗中寻找王妃的探子说那人背影和王妃有几分相似。”
“他们没有见过她的脸?”奕雄静如秋山的眼眸里顿时起了波澜。
无翎哀叹,不知此次是不是还是失望:“没有人见过那女子的脸,她戴着黑色面具,即使睡觉也不离身。我们的人不敢打草惊蛇,只是悄悄跟着。”
“嗯。”奕雄深思了一会儿,“飞鸽传书,看她此时在哪里?”
他等不及了。
等了三年,终于有了一线希望。
即使那个女子不是他的燕儿,他也等不及她到达都城了才去确认。
无翎领命下去了,奕雄兴奋地在校场里疯狂地舞起剑来。
虽然那女子的行走路线有点飘忽,但大体方向就是往这边而来,至于原因他还不愿意去理会。现在的他,需要的是给自己心脏跳动起来的一个借口。
他放弃了大部分兵权,只留下足以自保的暗卫营,但他依然是奕英的眼中刺吧。通过父皇首肯,他故意将一部分兵权转给奕英,一部分兵权握在奕汉手里,还有另外一部分掌握在兵部,而兵部,其实还是父皇和自己在掌控。他不是独秀,奕英仍也无法坐大,所以有人欢喜,有人恨他恨得牙痒痒。
老皇帝虽然年老迷恋了道术,但还不至于昏庸无道,对于他的提议哪有不首肯之理。所以当时当朝宣旨,无人敢反驳一声。
那些原本准备在奕雄回朝之后,弹劾于他的臣工,被他的雷霆之势堵住了嘴,仿佛生生吞进了一只硕大的苍蝇,恶心又吐不出。
笑话,他奕雄可不是走狗,狡兔死了任人烹。
那些仗着自己两朝元老的老狗,还有暗地里依附了别有用心的主子的小狗,根本不放在他眼里。
玩权术是吧,玩平衡是吧,他和老皇帝也是会玩的。
老皇帝的心里还真的是对他百感交集呢,他明白。
双赢之举,总好过两败俱伤。
他潜伏,不过是时机未到,而且他内心牵挂的事情还未解决。
至于今日无翎所报的通风报信之人,会不会是奕英的借刀杀人计,他是有点怀疑,但没有证据,他也不打算说。
孑然一人过了三年,他突然发现自己很是伟大。就连去年父皇关怀备至地赐婚,都给他毫不留情挡回去,说什么世间断无能比燕儿更能让他动心的女子,那些庸脂俗粉,不堪入目之类的狠话,彻底让皇帝无语去,害那被赐婚的女子羞愧难当,三番四次地寻死觅活至今仍旧待嫁于闺中无人敢问津。人家好歹也是堂堂尚书的女儿啊,就这样给他践踏、无视,而后,无人再敢关心他的婚姻问题。
如果燕儿回来,必定要让她还回三年来她欠他的债,让她为他当了三年和尚付出狠狠的代价。
大堂里传出一串哈哈大笑的声音,门前悬挂的“思燕阁”描金牌匾在笑声里微微震动几下,仍旧冰冷地挂在那里,忠实地体现主人的思念之情。
三刻钟后,无翎又进来。
“主子,线报说那女子自称姓燕。”
“姓燕?”
虽然燕儿的武功属于不入流之类,此女武功也极高,但此女姓燕,让两人的距离有拉近了些许,让他更兴奋了。
细想,燕儿的确是被他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他有错。
如果她知道厉害,大概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但又或许,根本就不会遇到他。
所以,缘分这东西,纠缠得很。
唉,燕儿,我是爱你好,还是恨你好?
无翎看着他的脸色变来变去,不敢吭声,知道主子又魂游天外了。
“无翎,本王感觉这种不咸不淡的日子不会太久。”
无翎转头看看他。
看得出无翎心内不明白,他也不解释,躺倒在榻上:“本王累了,去,今晚就你帮着守夜吧。”
无翎默默地打开旁边的木柜,取出锦被盖在已经闭上眼睛的奕雄身上,吹熄灯烛,走了出去。
王妃失踪之后,这王府里面的侍女大部分被遣散了。原本就安静的大将军王府,更安静了。特别是深夜,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静寂。就连仍旧呆在王府里形同摆设的侧妃,也不多离开自己的院子出来行走,好像生怕没来由招惹到主子的晦气自寻倒霉一样。
寻找王妃的事情自有王爷和他人去张罗,他们做好分内事情就可以。特别是看着王爷成长的老管家深知主子的心结,早就叮嘱了大家不可以让王爷有不同感觉,所以大家都是起居活动保持原样,以免王爷见景思人。
那些留下的侍女安排两个人照样打理好王妃的寝室,奕雄本身不喜排场铺张,王府里没有多少活儿好张罗,饷银月到照样领,因此,大将军王府里风景别样,个个滋味充足模样丰满。
羡煞别府的下人啊。
大将军王府的下人即使走出去,头也是抬得高人一等的。
不过,大将军王治军第一,治家也是很好的,那些大将军王府里的人在外头是不欺压百姓不欺行霸市,口碑极好。
要是有人问有没有人欺负他们,鱼鱼可就想笑了,谁那么大胆呀,敢欺负他们,他们虽然不是坏人,但也不是省事的主,况且后头那个人在呢,借谁胆子都没那本事。
(废话不说了,鱼泡也嫌多。)
写到这里,鱼鱼想说,收藏破60,希望还有更多爱书的友友加收藏。
也许,相聚是缘分。固然不知是背是喜,是欢是痛,我们期待的每一个明天都难以知晓,只有继续走下去,不是吗?我已经写到几近三十万字的底稿,最后还是要忍下心虐我们可爱的女猪,没办法,那么长的日子,不狠狠滴痛一回,怎么好让她就轻易地美好余下几十年?
残忍,但,必须的。
☆、093卧龙有美
无翎站立于夜色里,微凉的清风拂过,耳际有着夏季唧唧虫鸣声声清脆。算起来,王爷已近而立之年,这三年过来,两鬓竟然有了白发。他趁着给主子梳头的时候偷偷地拔了几次,上回给主子发现了,竟然悲凉地笑着让他今后不要再拔,要留着,让王妃回来看看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无翎是第一次听到主子如此说话,心底黯然。主子把自己当亲兄弟一般,即使是断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的情绪,竟然在他面前展现了。
无翎是从十岁便跟着奕雄的,那时候的奕雄年长他几岁,救了正在街边挨打的他后,只是问他一句话:
“你还有家人么,如果没有,可以过来跟随我。跟着我会很艰辛,但我会把你当兄弟。如果不,你就得离开京城,打你的那人不是泛泛之辈,你不会每次都那么好运遇到我。”
无翎擦了把嘴角的血,跪在地面狠狠叩了个头:“从今日起,钩子就跟着您,随您差遣!”
两日后,无翎被带到暗卫营,从此成为暗卫营众多效忠于主子的暗卫中的一员,他现在的名字,也是入营那日主子赐的。
“从今日起,从前的钩子已经死了,你是暗卫无翎。”那时候的奕雄双手压在跪地的无翎头顶,眼底无波,但无翎心内风起浪涌。
思燕阁里;无翎凭着浑厚的内力依稀可以听见阁楼上奕雄平缓的呼吸,好久没有见到他睡得这么安稳了。只是,如果那个神秘女子被证实不是王妃的话,王爷他又会不会加倍伤心失落呢。
唉,问苍天情为何物,爱为何物,竟教人生死相许石烂海枯。
奕雄如此深信王妃还在人世,如此的深情无悔宁为一瓢饮除却三江水,让他们不能不感怀啊!
他们虽然冷血,但不是铁石,王爷固然冷酷,也是有深情厚爱,这点,他们明白,也身受。
只有奕雄和奕汉内心知道,如果冷飞燕真的死了,那么此时的奕雄必然难以独活于世,因为,那道蛊并未解除。
另外还有一只队伍一直在暗中寻找当年给奕雄下蛊的毒娘子,这毒娘子行踪诡异性格独特,不为正邪所用。当时为什么突然帮对手给奕雄几乎是致命的打击,奕雄不知道,只能猜想自己不知道何时得罪了她,被人利用了。只是那毒娘子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根本找不到,倒也是奇事一桩。
凌晨的时候无翎收到信息,正要进思燕阁禀告呢,门吱呀一声开了,奕雄已经一脚踏出来。
主子心里,真的急啊。
卧龙岭前,坐落着一座三面环山的小城,名为抱龙城。
日光逐渐西斜,山上的飞鸟三三两两地飞着,远方的彩云折射出华美的光华,此时的抱龙城,是依旧繁华的景色。
东西走向的卧龙岭挡住了往北的道路,想要往南或者往北,最快的方法就是越过抱龙城北边这座山势最低缓的龙腰子山。抱龙城便成了南来北往的人们暂时落脚的地方。别看小城不大,里边客栈商铺林立,百姓倒也富足。
黄昏时分,抱龙城最大的客来归客栈,一楼的大厅里已经坐满七八成的客人。
“客官要住店还是打尖?”一个脸戴面具浑身如火的来客走进,那小二见惯了各色人物,见了她的面具也没有惊异,笑嘻嘻迎上前。
“住店。开间上房,要安静些。”红衣面具人就是燕泠,稍微沙哑的声音冷得很,毫无感情的眼眸转了转,扫视了周围一番,一锭银子拍到柜台上面。
“好咧!客官,您请跟这位小弟往龙字七号房。请问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上些店里的招牌菜,一人份,端到房里。半个时辰后,提壶热水过来。”
“好咧!客官请移步高升!”
“客官,步步高升咧!”带路的小二笑着喊道,满脸喜气让人看着也不禁想笑。
这一路上,就数今日这小二最热情讨巧。燕泠再次扫了大厅一眼,跟在带路的小二身后往楼上走去。
她一走,大厅里因为她进来而安静了许多的人又接着热闹开来。
“见到没,那个必定就是燕红衣,传言可厉害着呢。”稍快一些进店的几个人中,一个络腮胡大汉得意地指指已经没了燕泠背影的楼梯。
“厉害不厉害,咱们又没见过,看那身段就和女子一般,能厉害到何处去?”邻桌的老头摇头。
“哼,说你老糊涂不知道是可悲呢还是幸运,竟然不知道人不可貌相。那日,燕公子一挥手,瞬间就取了十几条人命,那可是我亲眼见到的。”大汉好生崇拜的神色。
“嘁,燕公子,我看是小姐吧。”老头白眼一翻。
“杜老头,你再跟我横三抬杠,信不信我立马揍你?你那老色眼看谁都是小姐,恨不得上去摸两把是不是?”大汉不服气。脸涨得通红。
同桌的人赶紧劝他:“行了,老三你喝点酒就发疯,别和老人家计较了。”
“对对,人家说小人和女子难养,老头也一样。不计较,不计较了,喝!”
老头又翻翻白眼,忍了怒气继续低头吃他的小菜。
一群大老粗,就连汉子和娘们儿都分不清,还出来混。
明月高悬。
燕泠刚用热水抹了身子,换上一套暗红描金滚锦边的便袍,便听得外头有人叩门。
“谁?”她不悦地问。
“燕大侠,我家主子想请大侠移步楼下一叙。”声音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