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得可爱,错得离谱!
靠着师傅教的三脚猫武功,燕儿半夜潜入李二娘寝室。幸好是嫣儿小有微恙,李二娘当日陪嫣儿睡去了,居然让她成功盗回属于自己的那支墨燕钗。将装着钗子的锦盒不着痕迹放回原处,燕儿欣喜地离开了。
平生第一次做贼,居然是偷本来是自己的东西。
次日趁夜深,她留下家书一封,怀揣钗儿,带着盘缠,取了家童的几套衣服换了男装,然后牵着心爱的枣红色大马偷渡出相府。
在府外偏偏遇上教她习武练剑的师傅凌峰,凌峰拦住她欲让她回府,她不得已又跪又拜涕泪直流地想说服他放自己一马。凌峰如何能让她独自犯险,一把拉起她,想让她乖乖回去。谁知燕儿一把短剑横在脖颈上,满脸的决绝,以死相逼。年届四十却尚未成家的凌峰一直把燕儿视为自己的女儿,无奈之下便依了她,且为了保护她,跟随而去。
人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一出家门天地宽。
离开家门,燕儿觉得自由的呼吸是多么畅意,入眼的风景是多么旖旎。一直往北,路上一身着灰色布衣腰挎长剑的俊俏男孩儿和一不苟言笑的彪汉,神色怡然地骑着高头大马,多少有点引人侧目。
出了皇城,外边的风景骤然一变,土路两边没了熙熙攘攘的酒店人家。日间还有路人来来往往,到了夜间岂不是凄凄凉凉人迹稀少。
燕儿犹豫地停下来:再走下去,就要远离原来生活的皇城和家,就要孤单地面对一切了。这条路前面的一切,对于她来讲,是陌生的,她开始感觉内心的挣扎和忐忑。
☆、005劫道风波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再说还有师傅在身边,自己不是也有武艺防身么,不怕!燕儿下马往脸上抹了些土,呵呵,这叫易容术!任凭谁都认不出这就是相府里伶俐可爱的小燕子!强人要劫色也是找好看的人吧,不会找自己的。
凌峰也不做声,任由她自在自语。
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前面的路面开阔起来,一座小城坐落在前面。燕儿有相府的令牌,很快就得以通行。
越往北走,小城或者村镇之间的距离越发远,昼行夜歇,最后,燕儿顺利地到了利国国界。
通过了界城守备的检验,面对面前延绵的山岭草木,燕儿突然茫然起来:原本只是离家,现如今真的要远离家国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燕儿最后还是决定坚定地往下继续走。
她是想过自己一旦出走,父亲母亲会挂念,所以特意留下书信,让他们不要太牵挂。
在尚且不太热烈的日光下,马儿从容地踏着步往前,即使戴着轻便的大斗笠,接连晒了几天的燕儿肤色已经有点黑了。
师傅是个极度沉默寡言的人,早年遭遇变故后余下孤身一人,曾在江湖卖艺谋生,当年被墨峰赏识收进相府当武师,后来燕儿爱上玩刀弄剑,墨锋看他老实细心,便让他当燕儿的师傅。凌峰虽在相府这些年来都很爱护她,这一路上也尽心照顾着她,但很少和她说笑。凭她叽叽喳喳地说,他只是默。默地微笑着听,极少打岔或搭讪。
举目远望,何处是终点呀?太子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呢?如果你真的往天朝去了,燕儿妹妹此行能否和你相遇?师傅呀师傅,要是现在你变成太子哥哥,陪我往天朝,不是寻人而是游玩,那该多好呀!
世间难有后悔药,
旦失方知行举差。
难辨前程寻去路,
哪知何处是归途。
一路上走过城墙高耸的关隘,路过炊烟袅袅的小村,虽不是风餐露宿,但燕儿给晒黑了就跟一小子没啥两样。
这天黄昏,他们到了一个小村子,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城墙,燕儿和墨峰商量了一下决定暂不投宿了继续赶路,没准入夜宵禁之前尚能进城。
谁知巧的是这天就出事了。
在一片林子里,一伙蒙面人齐刷刷从土路两边跳出来,两边拉起的绊马索拦住了马的去路,马儿打着响鼻不安地刨着地,凌峰率先跃下马,朝他们大喝:“你们要做甚?”
一个个子比较矮胖的蒙面人往前踏出一步:“喂,你这老小子胆子不小,敢呼喝起你家大爷啦。你是练家子吧,要不咱俩来两招?不过你要是识相的,就乖乖留下过路的盘缠逃命了罢,省得污了大爷们的刀剑。”
燕儿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忐忑间不知死活地骂道:“干啥要给你们,你们要抢吗?”
那伙人大声狂笑起来,其中一个指着燕儿说:“这娃儿好可爱,大爷我们不是抢,难道这架势是跪求你们施舍不成?”
“燕儿,莫说话。注意他们的暗器和招数,如果抵不过咱就交了盘缠逃命要紧。”凌峰是过来人,叮嘱燕儿不要纠缠于口舌之争。
“那我们岂不是没钱花了啊?”没钱花了,那怎么往天朝找太子哥哥?
“休要多想,会有办法的。”凌峰没力笑了,燕儿的确太天真,面前这伙人个个外形彪悍眼神凶恶,不是好招呼的料,光凭自己不知道抵挡多久。
一时糊涂啊!
那伙人见两人没啥表示,便哇啦哇啦挥起刀剑冲将过来一阵乱砍,凌峰把燕儿护在背后,步步后退。
“给不给?给不给?先把这小老儿解决了!叫你张狂,叫你不给!”一个高个子使的厚背月牙刀,每刀砍下来力道极重,震得凌峰虎口发麻。
“你们大群人欺负我们两个,太不道义了。”燕儿大声喊道。
“哈哈,你和爷爷们讲道义啊?爷爷们就是道义!”
凌峰身上几处挂彩,最后看敌不过,便开口求饶:“爷爷们,咱给就是,饶过我们罢?”
燕儿这下真的开始害怕了——师傅都受伤求饶了,往后的路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险恶。
“凭啥你叫爷们住手就住手,该你要命来你就得送给爷爷!”另一个大喝道。
“住手了吧!我们都不要了,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了好吧?”燕儿使劲挡住前面劈过来的一剑。
可是那伙人根本不会听你的求饶告解,群殴之下凌峰终于挡不住被砍倒在地。他们转而扑向燕儿,燕儿心慌间也乱了阵脚,没多时就挨了两剑。
耳畔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黑色高头大马腾空越过来出现在燕儿跟前。
那人挥手之间,两个蒙面匪徒应声倒地。
蒙面人见到这个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纷纷回身准备对付那人,那人冷笑着跳下马,缓缓地拔剑,可是不知道怎么动作,最靠近他的那个贼人就躺倒在地上。
哦,有人救我了!燕儿脚一软,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你醒了?”
燕儿张开眼睛,面前那个留着飘逸长胡子的中年人关切地问。
我醒了?我没有睡觉呀呃,好痛呀!燕儿眉头皱起来,才记起自己与师傅遇上匪徒劫道的事情。
“师傅?”
“我把他埋了。”那个男人的表情还是那么淡定。
“为什么卖了埋了?!不要!”燕儿回过神来,明白了男人的话,泪水啪嗒啪嗒掉落。师傅死了?怎么会这样?“你骗人,让我师傅来陪我。”
男人也不多话,轻轻扶起她往外走。
燕儿这才注意到这间搭在路边的草庐,大概是专门供路人半道休息避雨用的吧,很简单,就一个大顶子几根大柱子两张木板钉成的长椅子。
眼前是一座新堆的土丘,就在林子边上,很是醒目。
“你师傅在里面,拜拜他吧。”男人松开她的手臂走开。
燕儿一点反应也没有,傻傻地站立在那里许久。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没有人告诉她这样的事情,而今突然就让她亲自面对,真的很突兀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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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天剑山庄
扒拉着松散的黄土,燕儿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痛哭出声:“师傅,对不起,是燕儿太任性!燕儿害了你!燕儿这就回家,师傅你起来,送燕儿回家!燕儿以后不淘气了,燕儿乖乖听话”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走近前来抱起她:“孩子莫哭了,没有用的。你以后要学乖,莫让师傅白白为你送了命去。”
“大叔,我该怎么办,我是坏小孩了,我害死师傅了!”燕儿满脸泪痕,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大叔带你回家吧。”
“不,我不回家。”我害死师傅了,怎么能够回去呀?回去了,我怎么办,太子哥哥怎么办?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还有伤呢,不能乱跑。孩子,江湖险恶,你孤身一人走不得。”男人拍去她背后的泥土。
“大叔,我跟你走。”
男人突然笑了:“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还会救我吗?你是好人,而且是武功高强的好人。”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想回家就对我说,反正我经常来往于南北之间,我会送你回家。”男人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她头顶杂乱的头发。
男人的眼底流露出的温柔,她丝毫没有感到什么奇怪。从小习惯天马行空自由自在,极少关注他人,说得不好听点,她属于有点儿粗枝大叶大大咧咧的人。
要是能多点脑子想问题,那该省去多少没必要的烦扰啊。
呵呵,可是,那样也许会很累吧?
她还是愿意这样子,起码开心一点吧?
“义父带你回天剑山庄,让你见识一下南岭第一庄。”男人呵呵笑着。
“天剑山庄。义父,你家好气派的名字哦。”燕儿左顾右望,看样子是几乎忘却师傅离世带来的悲伤了。
那个男人就是天剑山庄的二庄主冷天云,在江湖行走多年的冷二庄主只一句话就挑明了燕儿是女儿身,燕儿在拜别师傅当夜就认他为义父,随着他直奔天剑山庄。
一条白色石条铺就的梯路延绵往上,竖立在路边的巨大石头上刻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天剑山庄。远远看去有座庄子坐落在半山腰,四周碧林郁郁飞鸟腾飞,云淡风轻间闻鸟语花香。
男人从背后望着她,眼里不禁流露出一股温情,他拉起她的手:“走吧,义父带你回家。”
十四年了,终于可以带她回家。虽然只是以义父的身份,足矣!
冷天云的心口一阵冰凉的痛。
到了庄内,燕儿给天剑山庄的架势镇住了,别小看这个庄子,里面的布局机关、豪宅华堂都比墨相府厉害,来来往往的人个个都是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的。
原来燕儿认为自己的功夫了不起,经过那场劫难,她明白了世间何为高手。
教练场上的人正在练武,见了冷天云毕恭毕敬地和他打招呼,冷天云摆摆手带着燕儿直奔内庭。
“二娘,我回来了!”冷云天站在大门口就喊起来。
里面施施然走出一个女子,相貌竟然和燕儿母亲有几分相似。她见到是冷天云娇斥一声:“回来就回来了,咋呼个啥?”
她的眼神和燕儿的对上,楞了一下。
“燕儿,她就是我和你说的最凶的二娘,去,叫声干娘。”冷天云低声说道。
她很凶吗?燕儿犹豫地喊了声:“干娘好。”
万万料不到的是二娘竟然眼圈一红,泪水几欲滴落,但她很快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带着燕儿往宅子里走。
“瞧你这孩子一身都是泥,怪可怜见的。”二娘爱怜地用手指梳理了她的头发一下,转。头喊道,“銮儿,你过来!”
“二娘。”叫銮儿的一个和燕儿年纪相仿的姑娘一路小跑过来。
“你到我房内先找一套适合燕儿姑娘穿的衣服,带燕儿姑娘去洗浴梳妆了,再领她过我房间来。”
“銮儿知道。燕儿姑娘,你跟我来。”
燕儿几分疑惑几分感动地跟着銮儿到洗澡房,銮儿手脚轻快地张罗好热水,让燕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好怀念呀,自从离开家,多久没有这么惬意的泡过澡了,燕儿躺着躺着竟然就在大浴盆内睡着了。
銮儿也不打扰她,只是善解人意地时常换水,保持水温,不让她着凉。
二娘推门进来:“銮儿,怎么那么久呀?”
“二娘,燕儿姑娘睡着了。”
二娘轻轻走近前来,想想便点了燕儿的穴位,让銮儿取来大棉巾,包住燕儿抱进她的内房。
“銮儿,你出去吧。”二娘将燕儿轻轻地平放到铺着锦被的床上,遣退銮儿,拿来贴身的衣裙给燕儿穿上,“孩儿呀,这是娘第二次给你穿衣服呀?你让娘想得好苦。”
“孩儿呀,你知不知道每年你爹和娘都会偷偷地去看你?看你慢慢长大,看你调皮嬉闹,看你笑看你哭,就是只能看不能靠近前去亲近你,抱抱你。那种感觉,很痛,很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