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润泽的樱桃小口说不出如同以往严苛、因为沙哑的声音显得粗暴的话。维多利加闭上嘴,又哼了一声。
有如解开的天鹅绒头巾,维多利加的美丽金发随着天窗吹来的风飘动。棕榈叶也发出沙沙声响不停摇晃。
一弥转身背对着她,打算离开植物园。扶着迷宫楼梯带有卷叶装饰的扶手,再次回头,一弥瞬间看见幻影。
灰色的图书馆塔。位于最上方的不可思议植物园里,珍奇的异国花朵发芽开出鲜艳的花。天窗的风吹动那朵不可思议的花。而赏花的人,是本身就有如不可思议的异国花朵,娇小怪异的少女维多利加,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则是自己——
有如守护不可思议花朵的秘密园丁,一弥只能凝望披散荷叶边有如各色花瓣,端坐在地上的维多利加——
当一弥因为瞬间的幻影发呆之时,在植物园深处装作若无其事的维多利加略微拾起头——两人的视线相交。
一弥屏住呼吸,只是望着维多利加。因为一弥一直保持沉默,让维多利加诧异地看着他,最后才以老太婆的沙哑声音,混着无聊至极的叹息声说道:
“告诉你,我一直都在这里。有事的话,就沿着迷宫楼梯爬上来吧!”
6
和煦春风吹过校园,吹动花坛中恣意绽放的花朵,以及青翠的草地。
离开图书馆,走在白色细石路上的一弥,在校舍前停下脚步。正好遇到布洛瓦警宫的两个部下,一个拿着阿申顿伯爵夫人的项链“毒花”,另一个拿著名画家的作品“南大西洋”,正打算把它们带走。
来自英国的留学生艾薇儿?布莱德利惋惜地目送它们。从背后缓缓接近的一弥,注意到艾—薇儿不是看着亮晶晶的项链,而是望向那幅绘画,于是出声问道:
“我一直以为女孩子应该喜欢宝石胜过绘画。’
像是吓了一跳回头的艾薇儿,看到一弥便堆起满面笑容。然后她以修长的手指向绘画:
“那张画是南大西洋的海对吧?好美的海!其实我的冒险家爷爷,已经去世了。”
“嗯”
和艾薇儿并肩走在一起的一弥点点头。一弥还在国内时,也曾经在报纸上看过有关布莱德利爵士死亡的报导。
知名的冒险家在六十岁生日之后的某一天,搭上热气球没错、的确定这样
“他搭乘热气球进行横越大西洋的冒险旅行,就这么消失在茫茫大海里。虽然有很多人说他的行为鲁莽、一定是傻了可是当我看到那张画,就觉得那片海洋真是美丽”
艾薇儿的笑容带着悲伤。大大的蓝色眼珠带着眼泪,一弥急忙找出手帕递给艾薇儿。艾薇儿拿来擦过眼泪之后,又嘶——嘶——擤了鼻涕,才还给一弥。
“热气球虽然消失在海里,但是爷爷死前一定是看着那么美丽、有如乐园的蔚蓝海洋——我是这么觉得。嘿嘿嘿”
“艾薇儿”
一弥一边心想“待会儿再洗吧”一边把手帕塞回屁股的口袋里。
花坛中恣意绽放的花朵,传来甜美清爽的香气。两人的鞋子每踏上一脚,细石路就发出细小的声音。
艾薇儿以仿佛花朵盛开、毫无阴霾的爽朗笑容对着一弥说道:
“我也想要像爷爷一样,到遥远的地方到处冒险。对了,久城同学生长的国家,一定也很棒吧?希望我有一天也可以去那里!”
“咦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这个学园里的学生,好像都认为海洋另一端的国家是恐怖的未开发地区。毕竟我的绰号就是‘死神’。”
“是这样吗?”
“咦?你还不知道啊?惨了”
看着一弥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艾薇儿嗤嗤笑了。
“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感到诡异,尤其是苏瓦尔的贵族女孩都是这样。可是我却爱得不得了——未知的国家、未知的文化。其中一定有令人兴奋的发现。与欧洲相比,在地球另一头的东西,我觉得一定非常不可思议!”
走在她旁边的一弥想着另一位少女。艾薇儿提到的“苏瓦尔的贵族女孩”——
“久城同学,总有一天我”
别说是苏瓦尔,从来不曾踏出图书馆塔最上方的不可思议植物园,娇小、怪异、轻松说出一一连串狠毒话语,有如神秘花朵的少女——
“总有一天我会到遥远的地方”
维多利加——
被有如花办的豪华衣裳包围,拥有令人惊异的聪明才智的维多利加——
“久城同学,你有没有在听啊?”
“咦?啊、有啊。”
一弥终于回过神来。艾薇儿对着发愣的一弥,板起脸来像是受不了他,最后还是笑了。
稍微强劲的风吹过。
仍然带有些许寒意的春风——
柔和的阳光洒落在校园,温柔照亮伫立其中的一弥乌黑的头发
特别喜爱怪谈的留学生艾薇儿?布莱德利在几个星期之后,向久城一弥说起幽灵船之谜。维多利加与一弥被卷入与这艘船有关的怪异事件,展开一段惊险的冒险旅程。
第二件冒险则是与知悉维多利加出生的秘密,隐藏在深山里的相关事件。
第三件冒险是一弥也涉入其中,发生在苏瓦尔首都苏瓦伦的大量失踪事件——
第四件冒险是关于在圣玛格丽特学园历史洒下阴影的链金术师利维坦的丑闻——
维多利加和一弥在往后的几个月里,经历了一件又一件的冒险。
各自的心绪乘风飞翔、两人共度的季节也从春季进入夏季。
学园即将迎接漫长的暑假。
就在暑假的第一天,二哥寄来的回信送到一弥手上。上面写着维多利加所出的谜题的答案,以及二哥向维多利加挑战的新谜题。围绕着这个谜题的维多利加与一弥,以及另一名少女的夏日回忆——
但是,那又是别的故事了——
序章 死神的寻觅金花
1
一九二二年冬天——
西斜的太阳照着窗户玻璃以及织锦窗帘,在古色古香的城堡窗上落下暗沉阴影。
升上西方天空的苍白月亮,照耀宛如巨大石块的城堡——布洛瓦城高耸的尖塔、突出的窗户、奢华的玄阔,一切有如黑白双色构成的巨大木板画,露出鲜明的轮廓。
西欧的冬天非常寒冷,尤其是在这种耸立在森林深处,自中古世纪遗留至今的古老石砌城堡,更是显得酷寒!
围绕城堡的美丽庭园,虽然出自于首都苏瓦伦的老经验园艺造景设计师之手,但在枯槁的冬季已经看不出任何踪影,只有铜色山毛桦树枝以及在细雪中不安颤抖的玫瑰树苗围出范围,萧条的夕暮蔓延开来。
暮霭越来越近,蔓延在周围的冬日寒意
城堡周围有身穿蓝白制服的年轻女仆、挺直背脊的年长管家、身穿笔挺制服的年轻仆人、
体型庞大的厨娘似乎是从城里三三两两跑出来,数量惊人的大群仆役通通聚在一起。他们全部把双手合握在胸前,肩并着肩像是受到惊吓,仰望相同的地方。
布洛瓦城一角的不祥细长高塔。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城堡漫长的历史之中有过各种传说。尤其是在中世纪战乱时代的许多悲剧、惨剧以及阴谋里占有一席之地的布洛瓦城高塔——
所有的人屏住呼吸,绷着脸仰望高塔。
高塔上面有个东西缓缓降下,似乎打算将它放在于下方等待的大型马车上。
好像铁笼的四方形物体。
不,那的确是铁笼。
被奶油色与绿色交错的异国风格波斯布料包裹的大笼子,慢慢从塔上降下。好似有野兽在某处不时发出呻吟般的“呜呜——”声。
混有细雪的冬季寒风吹起。
铁笼严重摇晃。
每次只要一摇晃,仰望它的仆役就好像受到威胁,齐步往后退。
呜呜——
呜、呜呜——
有如野兽哀鸣的声音响起。
那是从铁笼里传来的声音!只要笼子一在冬季乾冷的风中摇晃,波斯布料遮掩的笼中动物便痛苦地朝着夜空哀鸣。
“啊!”
一个年轻的女仆——人称“贵夫人的贴身侍女”,睑颊泛红的年轻少女不禁打算冲向严重摇晃的铁笼,却被年长粗壮的打扫帮佣抱住:
“去不得啊。那已经不关你的事了。”
“可是”
“一切都结束了。”
打扫帮佣摇晃充满脂肪的粗壮身躯如此说道。靠过来的年长管家,也扳起满足皱纹的脸:
“那个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不要多生事端。”
“可是”
“那个野兽已经不在了。这里又会恢复和平。”
其他仆役点头赞同管家说的话。贴身侍女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回头望着铁笼。
铁笼落在巨大的马车货台上。或许是被震动吓到,铁笼里的东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车夫以严肃的表情点头。
劈啪一声挥动黑色马鞭,不祥的黑色马匹发出尖锐的嘶叫,吃惊地以前脚踢动细石道,一起往前奔驰。
漆黑巨大的马车载着波斯布料包裹的不祥铁笼,从布洛瓦城往森林的方向远去
仆役们一起松了口气,一个一个离开庭院,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打扫帮佣拍拍贴身侍女的肩膀,迈步离开。
一个人留在原地的少女喃喃说了一句:“为什么?”
可是她也为了回到新的工作岗位,慢慢走开。从今晚开始就有新的工作,必须牢记新工作该做的事,少女没有多余时间可以感伤。自己必须抚养年幼的弟妹,她非得工作才行。
“可是”
她突然停下脚步,仰望空无一人、不祥的细长高塔。
不断搬运“三种东西”刚往塔上房间的日子——
再度迈步前进的少女喃喃说道:
“那个灰狼是人类。”
细雪飞舞,少女的喃喃自语被冬天的风吹得无影无踪
“是个可怕的人类——!”
2
萧瑟的冬季早晨。
圣玛格丽特学园——
在自从中世纪以来一直被黑色森林环绕的寒冷石砌布洛瓦城庭院里,用马车载走的不祥铁笼消失在森林里的隔天早晨。
这里也是从中世纪之后就没有任何改变,位于阿尔卑斯山脉山脚村落附近,依靠山里的平缓的坡度,占地宽广、历史悠久,专为贵族子弟设立的名校圣玛格丽特学园。这天早晨为了迎接难得的访客,一个年轻教师紧张端坐。
位于空中俯瞰呈亡字型的校舍一楼,为了迎接高贵访客所设立的豪华会客室。在距离窗口最遥远的房间深处,有名壮年男子坐在饰有卷叶装饰,作工精致的椅子上,他的眼前有位年轻女性坐在简朴的教职员椅上。两个人默默相对。
女性的娃娃脸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学生,看起来有些眼尾下垂的棕色眼眸,戴着大大的圆眼镜。留着一头及肩的蓬松棕发。
这位女性教师名叫塞西尔,不久以前还是这个学园的学生。虽然年纪轻轻,也没有什么经验,却是十分受到学生欢迎的教师。
她从刚才就睁大眼眸,盯着眼前这个独自坐在早晨的阴暗房间角落,身上散发前所末见的不祥预感,却又极为英俊的男子。
灿亮金发绑成马尾垂在背后,衬衫搭配贴身马裤,手上拿着细长马鞭的高贵男子坐在有着卷叶装饰的椅子上。他正是与传言符合的布洛瓦侯爵——在贵族之中拥有过人的权力,对政治极有影响力,而且在先前的世界大战曾经完成重要使命,神秘又令人害怕的男子。
布洛瓦侯爵的右眼挂着高度数的单片眼镜,完全破坏无与伦比的俊美外表。上面有着繁复的银色装饰,弯成形状怪异的单片眼镜——厚得吓人的镜片将不祥的绿色右眼扩大到诡异的地步。眼眸有如亡灵朝着前方逼近。胆怯的塞西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乖乖坐着。
“小姐。”
高贵不祥的男子终于开口说话,被镜片放大的眼眸稍稍眯起。
“是、是的。”
塞西尔以紧张的声音回应。
“你应该养过动物吧?”
“动物?”
塞西尔忍不住回问,然后想起小时候的记忆:“呃——我养过狗、鸟还有捡来的蛇。因为妈妈吓昏了,所以爸爸要我把它丢掉。还有猫,还有、呃”正当她扳手指计算之时,却被不耐烦的声音打断。
“那就够了。”
“咦?”
“我想要请你照顾一匹狼。”
塞西尔大吃一惊。
“狼?”
布洛瓦侯爵轻轻笑了。
“是的。”
眼镜深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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