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蝶?那个美丽的女人,初入兰陵王府时,我对她的印象并不似友好,可是她却一直将我当做朋友,甚至还曾挺身救我我知道,她爱他,可是她却从未有过半分奢求,我总觉着她迷人的眼眸中有着自卑,也许,她因自己已非处子的自卑,然而,她又可知,我亦不是。
“长恭,其实心蝶她爱你。”
我决定告诉他,一个妻子告诉她的丈夫,另一个女人爱着他,虽然可笑,可我仍想告诉他。然而,令我错愕的是——他,竟无一丝意外。他知道?难道他知道?
“兰儿,你是我的妻,我只会爱你,疼你,宠你”捋过我的发丝,他轻柔地说着,诉着,“如果可以”
※※※
起床用膳后,他与我在无名谷中,悠悠漫步。松竹生着虚白,蛱蝶展着舞姿,红花露着娇媚,蜻蜓点着碧浔自然之美,在这动静之中完美地呈现着。
“那只蝴蝶好漂亮”
我伸手而指,抬眸侧望,蓦然间,我发现他的眼神是那般迷离。他怎么了?为何在他的眸中透着如此之重的伤愁?他与我既然已避世于此,为何还会那般伤愁?忽而,黑色美蝶飞到了我与他的中间,扑闪着美丽动人的彩翅,召唤着我们眸光对它的留恋。
“它很美。”他的唇中淡淡地说着。
“怎么了,长恭?”我依向他的身,他舒着臂将我揽入怀中,一抹缀着斑斓五彩的黑蝶旋舞在我们身前。
“没什么?兰儿我真的很想一世和你一起”他的情,他的爱,如着五月的暖日,灼化着我心中所有的冰冷,他的情,他的爱,如着一剂良药,治愈着我心中所有的伤,他的情,他的爱我会一一收藏,也会一一回报。
“长恭,今晚,今晚你能和我一起一起不你能让我成为你真正的妻子么?”我终是开了口,颈脖间的热烫迅速窜升而起。
“兰儿,是我等到了么?”
我,伸过纤臂紧紧环着他,环着他
雨,忽然,落下,毫无预兆地落下,是天在落泪么?亦或是天在为我们祈福?相拥的我们,继续着紧紧的相抱
[碧落黄沙为红颜,重踏周土已忘君:第二百二十五章 碧落黄泉,吻落下]
“殿,殿下”
季平的声音随着他的步,急急而来。许是见着我们雨下相拥的深情,他停了话。
“我知道了。”
季平尚未言语,尚未禀报,身旁的他已知了季平的来意。背上的衣衫在指间紧紧相拽后,松脱开来,他低低一语:“兰儿,我出谷一下,马上就回来,在石洞里等我,等我教你箜篌,等我”
“长恭”他的松开,他的话语,不知为何突然让我如此眷恋,如此不舍。环着他的指,终是脱了开。
“等我”
宠溺地望着我,难离地看着我,唇,微微一抿,银白的身影便如着一道风般从我的眸前消失。
“长恭”
雨,继续下着,泪,忽然落下呆呆地,我站着,心里的慌乱,脑中的空白,让我莫名地害怕,莫名地担心。
不,他只是出去一下,他一会儿就会回来,他要教我弹箜篌,他要和我共赏花,他要和我同望月,他要和我齐看夕阳,他要和我堆雪人,他要和我成为真正的夫妻
他,他是高长恭,他是兰陵王,他是战神,他不会有事,他不会有事不,他不会有事
对了,他让我去石洞等他,是,我要去石洞等他拖着沉重的步,我朝着石洞的方向走去
“若兰——不——夫人——公子他——公子他——”冰儿挥着泪,朝着我飞跑而来。
“长恭呃”我踉跄着抓着她的臂,急问着:“长恭,长恭他怎么啦?长恭他怎么啦?!————”
“谷外来了几十名朝廷士兵,公子他,公子他和他们打起来了。”
“长恭!————”
不,他们追来了,他们追来了,他们追到无名谷来了。不——长恭——长恭——
——腾——
——小心——
一脚踩到裙摆,我重重摔在了满地雨水的地上,毛糙的石划破着我的右掌,一道深深的口子混着雨水流出红色。
“长恭!————”我咬着牙,起着身子,朝着前方继续跑着
※※※
谷外,当我拖着湿湿的身体来到幽径那头的时候,落入眼眸的是满地的尸体,满地的血流
“回去告诉皇上,他终有一日会后悔!!!”带血银枪如风而收,他的声响彻在充着腥味的空寂之中。
“是,是,是————”跪趴在地上的青服男人,迅速爬起,朝着不远处的一匹枣红高马翻身而上,慌措甩缰,策马而驰。
“滚!!——”
马蹄声在他的一声斥中,渐渐远去
“呃”沾染着红花的衣袍微微一颤,手中银枪猛,插在地。
“殿下————”一旁同染血迹的季平呼道。
“长恭————”
我,急急地喊着他的名,提裙跑去,他,淡然回首,一抹清风浅笑。
“兰儿”
他伸过臂,迎过我扑来的身子。身,贴上的那刻,是那般温暖,是那般安全,口中,我喃喃着:“长恭你没事吧?长恭”
“我,只是有些累,没事。”他微低下颌,贴在我的发髻上,俊美的脸庞抚触着额上青丝。“季平,你先回谷。”
“可是”
“没有可是,你先回谷。”
“是。”
一抹健硕的黑影从着我迷蒙的眸前消失过去,我正欲继续那份沉醉,一个明黄绸卷和着一个淡翠的酒斛倒在季平走后的那堆短草之中。圣旨——,曾做御助的我,又则能不识那是何物?怎么会有圣旨?“终有一日会后悔”——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推开他的轻揽,我跑向那个明黄绸卷,身后,是他无奈的劝阻:“兰儿”
“上诏兰陵王拥兵自重,早有谋反之心赐鸠酒酌其为高氏皇族,故家眷免之,押回邺城钦此。”
手,蓦然一抖,身子蜷颤着,那已然无酒的斛告诉着一个不争的事实——不,你没有喝,你没有喝下,不,你没有喝下
“长恭,告诉我,告诉我,你没有喝,告诉我”
雨,停了,莫名地停了;泪,下了,突然地下了。
“兰儿,雨停了。”他,步到我的身旁,指腹轻擦我的脸庞,轻轻道。
“长恭告诉我告诉我你没有喝你说啊!!你说啊!!”我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摇着他的身,问着,声嘶力竭地问着。
“兰儿,我们回谷,好不好?学箜篌好不好?呃”
他的眉微微蹙着,他的唇苍白无色。
“不,长恭你说啊!!!”
我替他否认着,替自己的心否认着,因为我,我无法接受,无法承认
“兰儿,你的手怎么了?”
“长恭”
“这么大的口子,先回谷”
我反抗,而他却抱起了我,扔了他平时最疼爱的武器——银枪,抱着我,朝着谷中走去。
“放下我长恭放下我”
“不放”
“放下我”
“不放”
他的步,如着以往一般并不快,以往,他是为了我而故意放慢,而此刻,他已经无法再快。
手,靠在他怀中的手忽而感着一丝冰凉,水滴的感觉。我微微抬起——不,——那不是水——那是血——他真的——真的喝下了——他的唇边,挂着细细红线,我的手上,落着红红小花。
“长恭长恭”
“满足满足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不再唤他停下,也不再抬眸望他,我只敢,只愿,贴在他的怀中,由着他,艰难地带我回谷。
谷中以往嬉闹的丫鬟们静静地站在两旁,抽泣着看着他抱着我步在那条道上
“怎么,你们这些丫头们又又在偷懒我真是最最失败的主人”
“是,是公子。”惠儿的声颤颤地响着:“你们,你们都去干活,该,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无力一笑,轻轻一叹,继续着脚下的步
穿过那条廊,步过那片林,路过那潭水,我们一起朝向那个巨石后的洞天之地。
“兰儿,彩虹”
他将我轻轻放下,揽过我已颤到瘫软的身子,轻柔道:“上天上天真的很眷顾我,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妻子还,还让我,不让我们一起看到看到这么美的虹”
跨过林谷中的云,七彩的虹现在我的眸前,雨后的虹,是那般美,被雨洗涤后的出尘之美好美好美
※※※
“以后,记得小小心别,别莽莽撞撞的”
石洞中,是他不停地嘱咐,不断地叮咛。
“有你在”
我喃喃着,看着他为我擦拭伤口,为我涂药,为我吹气去痛。
“以后,记得睡觉睡觉的时候窗关好已经好几次了”
“你会关”
他拂过我落在鬓边的发丝,继续着断续的话。
“以后,记得别喝酒会有红疹”
“你管好我”
他揉过我的指节,记忆着我手的模样。
“以后,记得夏”
“不要说了,长恭我不知道,我不记得,还有你你知道,你记得,不就可以了么”
“呵呃”
红色的花,飘落而下,他继续着,依旧继续着:“有,有一样,我在也没办法”
“不,只要你在”
“笑兰儿笑笑笑”指贴在我的唇角,轻轻挑起,只是一松开,那弧度却又失了去。笑——我怎么还能笑呢?你告诉我——我怎么还能笑呢?————
“你看,我做不到吧。”
“不长恭你好好休息”
“等等”
他起过身,走到箜篌前,拨弦而去
高山流水,白云蓝天,鸟鸣蝶舞溪潺潺;远离尘嚣,避世桃源,你我并肩同沐霞。
情深似海,爱比穹高,付出一世不求报;天地浩大,共看红尘,乱世繁华烟花踏。
弦未落,一注红色滑过余音喷向箜篌。
“长恭!!!!——————”
指,划过滴血琴弦,银白身影蓦然倒下
“长恭!!!!——————”
我扑倒而下,跪趴在他的身上,呼唤着,拼命呼唤着他——我的夫君,他——兰陵王。
“兰儿,你,你爱过我”血,沾染着他白色皓齿,“我么?”
“我”
手,颤抖着,抹去眼角那滴晶莹。
“输给他,我,我无怨,无悔如果有,有来世我一定比他早遇见你”他,笑了,苦涩地笑了
“长恭,不,我”
唇被他的指轻轻按住,明澈忧伤的醉人俊眸望着我,不舍,不舍,还是不舍
“我可以吻你一下么?”
我涌着泪,木然地望着他。
“只一下”
我点头,我闭眸,等着他,等着他的唇,等着他的吻,等着他的情,等着他的爱
鼻间,一个淡淡的温热,鼻间,一个微弱的呼吸,我等着,静静地等着
然而然而那期盼的吻,那等待的唇,竟落在了额上——我眉间的额上——
“我爱你兰儿”搭在颊边的指忽而松却,甲轻滑过我的下颌,瞬间落下
“——长恭!!!长恭!!!——————不要啊!!!————长恭!!!——你说过,要带我赏花你说过,要带我望月你说过,要带我看夕阳你说过要带我堆雪人——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要骗我!!!————不要睡!!——————你醒醒!!你醒醒!!!————————长恭!!!——————”
*
公元573年,兰陵王高长恭被赐鸠酒而死,死时他唯一的妻子——兰陵王妃郑氏一直陪在身旁。
希望喜欢长恭的读者大大不要太过伤怀历史总是这样
[碧落黄沙为红颜,重踏周土已忘君:【番外】 兰陵王的绝爱]
“长恭长恭啊!——不要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夜的空寂,响彻在璀璨星辰下的马车。
梦,那是一场梦么?是那是一场梦,她,撑起了身子,喃喃着。环睨着颤动颠簸的周围。眼,是那般痛,心,是那般痛。手?手?一个刺痛,袭上心头。
“长恭。”她的唇瓣微微翕动
“长恭!!!————”
——吁——
“王妃王妃您怎么样?”拉开车帘,落入季平眸中的是蜷缩一角浑身发颤的女子。帘拉开的那刻,一抹月光斜射而入,映在她的脸庞,蓦然间,她直起了身,扑跪向季平,抖拉着他的衣袖。
“季季平长恭呢?长恭呢?”
她问着,潋滟的眸中映着那份祈盼,祈盼有个人告诉她,那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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