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中有的还是孩子。”
“我知道。”
“你知道,可是,你还要杀,是吗?”
盈盈眼眸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试图捕捉他的一丝怜悯。然而,我失败了。
“是,如果我不杀他们,将来他们就会杀我!我没得选择。”
“你好残忍。他们不过是孩子。”
“这不是残忍不残忍的问题。”
“是,为什么不是?他们有活的权利。”
“活?我不会让他们活在这个世上。不用说是孩子,就是一个襁褓中的幼儿,我也要杀。”
他决绝的回话,让我正要辩驳的唇停在微张。
“你”
[君临天下念红颜,伊人已作他人妻:第一百五十四章 梦中恋人,成诀别]
半晌的僵持,换得的结果,是我抽身离去。我,并不想如此,只是二十一世纪人权法治的思想,让我无法接受他无视生命的决定。
我独自回了静鸿阁,瞥过搭成心形的兰花,闭眸吸着那阵淡幽。
一瞬间,我有原谅理解他的冲动——斩草除根,连千古一帝的李世民都做过更为残忍的事情,历史上却依旧将他赞比天高。为何到了他的身上,我要责怪他?
然而,宇文展天真无邪的笑,却挥不去地印在我的脑中。死——对于一个尚未感受自然赋予一切的孩子来讲,是多残忍的一件事。因为这个原因,我责怪他。
对,或是,错?其实并没有一个划清的横线,只是突然间,我害怕起一件事——一千五百年的隔阂,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深壑。我们不似平常男女,我们亦不似帝王嫔妃,我们根本就是一个世界两个时代的人。除却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真正的爱情保质期是多久?我,想知道,我,害怕知道。
接连的六晚,我都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我看到一个男孩的背影,他的手中有把剑,剑刃上滴着红色的血珠,它们断线而落。
“不要——”每晚,我都从梦中吓醒,我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更不知道他剑上的血是谁的?只是,沁着汗的手心告诉我,那血让我心痛。
安神的茶,小婵已每天给我服用,只是那个梦依旧萦绕在我每晚的睡眠中。今晚,我努力着不去入睡,想要撑到我已无意识的那一刻,自然而眠。
渐渐地,疲倦促着我的意识慢离我的身躯。
(“兰儿,明日就是册封大典,你去看看大殿。”浅褐眼眸蕴着柔情,似水般地望着我。
“是心形兰花么?”我问着。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淡淡一笑。
“真的是心形兰花吗?”
“去看吧,我在这里等你。”他亲拍着我的肩,让我入殿去看。
云雾缭绕,再回首,他已不在我的身畔。
“宇文——,宇文——,你在哪里?——”
喊了两声,除了空寂中的回音,我听不到他的应声。睫羽低垂,我撅唇埋怨道:“什么时候学这么坏,搞浪漫?”
推开门,一阵花香伴着白色云雾扑面而来,淡淡幽幽,好不沁心。只是哪里来的云雾?挥手吹散,一片兰花蓦然入目,好多心,好漂亮。我半张着樱唇,惊愕于两排心形而放的花径。
“好漂亮——好漂亮——”
心已难控的我,跑了过去,弯下身,将自己置于花中,藏入“心”中。捧着一棵,我贴面而去,阖上眼眸,去感受他为我做的一切。
“好香,好美,我好开心”
一滴冰凉,嗒,落在我的颊上。
“哪里来的水?”睁开双眸,我伸手去拂,只见面前一个男孩,披着卷发的男孩从我面前走过,漠然地上着台阶,一道寒光刺着我的眼,射了过来。剑——血——“啊?!”
我的手心,我的手心,不是水,那不是水,那是血,是血——男孩继续走着,朝着龙椅走着,刃上的血继续滴着,顺着剑锋,继续滴着,落入地,掉入花。
“你是谁?!!!你是谁?!!!”
男孩并未理会,只是继续着自己的步。
“你是谁?!!!——”
他,依旧继续走着。
血,依旧继续滴着。
“兰,兰儿——对——不起——我——陪——不了——你了——”
再回首门外,一个身影已骤然而倒。
“宇文——宇文————————不要————————”)
“宇文,不要啊——”
“兰儿,兰儿,醒醒——”
[君临天下念红颜,伊人已作他人妻:第一百五十五章 为抚卿心,同榻眠]
眼未睁,淡淡的檀香,让我感着他的存在,猛地,我起身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捏拽着他后背的衣袍,将头埋入他坚实的胸前,闷闷地唤着:“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
他轻拍着我的背,低声抚慰着:“兰儿,你做梦了。”
“我不要——不要——你离开我——”
“傻兰儿,我不是在这里么?这几天,国事比较多,夜半来的时候,你都睡了。”
他在我背上的轻拍,渐渐转成了轻抚,顺着我的脊,轻轻抚动,慌乱的心,慢慢缓下,指过脊节,就如一曲催眠良方,促着本就不轻的眼睑,再次半落而下。
“再睡会儿,寅时还没到。”
“那你”凌晨三点都还没有到,他在干嘛?
“刚刚从御书房回来,想过来看看你。”
“御书房”
“兰儿,其实你说的没有错,我对宇文护的子嗣”他正要继续,我忽而离了他的身,双指覆在他柔软的唇上。
“我不该去扰乱你的决定。也许,你是对的。”
也许,他是对。又或许,他一定是对的。那个梦,我虽然不知何解,但是一种不安让我难抚心乱。若是有一天,宇文展,又或是宇文护的子嗣长大,我又如何保证他们不会报这不共戴天的仇怨。
潋滟双眸,映在他浅褐的瞳仁中,这一刻,我们不再言语。他想退让,为的是我,而我却突然阻止了他的退让,转瞬即逝的惊愕后,便是舒心的一盏笑。
轻撤下我覆在他唇上的指,他将我放榻上。
“你能,能留下来吗?”
“睡吧。”
熄了平日里夜用的一付小烛,他躺在我的身边,继续着他的轻抚。
这一晚,我睡在他的身旁,他亦躺在我的身侧,只是,除了拥在怀中,让我安心而睡外,他什么都没有做。
梦,未继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中的他,躺在我的身旁?
好温暖,好安全
※※※
早晨,我翻过身,伸了第一个懒腰,睁开了惺忪的双眸,我的右边,空无一人。
“宇文——”
朝着右边,我撑起了身。腰间一个轻揽,一句轻语:“我在”
“你怎么到我左边去了?昨晚,你明明明明在我右边的。”
一阵热烫从这颈脖迅速爬上了耳缘,唇边的话语也变得轻了起来。虽然,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昨晚,我们睡在了同一张榻上。
邪魅的唇边,坏坏一笑,将我一把拥落在他的肩边。
“你啊。”他刮了刮我的鼻,继续道:“睡觉的时候,老爱往着右边靠,差点儿,我就被你轰到榻下去了。”
“我”
“还不赶紧,换个地方,自己安全。”淡笑一声,揉了揉我的发,继续道:“还可以守着你的安全。”
“真坏!”
“坏?!”我的耳畔,一丝温热,一个轻问。
“这就叫坏了?那,我们成婚那晚,让你好好知道什么叫坏。”
[君临天下念红颜,伊人已作他人妻:第一百五十六章 辍朝五日,偷出宫]
“对了,你怎么不上早朝?”躲在他的怀中,我问了起来。
“辍朝五日。”
“你你会被别人说成昏君的。”
“只要不是昏夫就好了。”抚了抚我的下颚,他继续道:“还想睡吗?”
“不想了。”
“用完早膳后,我带你出去。”
“去哪里?”
“辍朝五日,总不能天天天天这样抱着你”
“讨厌——”
※※※
用完早膳,宇文邕带我出了宫——不过,我们并不是光明正大的出去,而是乔装成侍卫,宫女偷偷地溜出来。
“哈——我们终于出来了——”
“是啊,原来做贼也是需要勇气的。”
“我们干嘛要偷着出来?”
“没人妨碍我们,不好么?”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好,或是不好,手又被他拉了过去,朝着长安的大街走去。入了第一家店铺,我们换了衣裳,进了第二家店铺,我们有了匹马。没有看到他付钱,可我并不觉得是吃了霸王餐,只是突然间,我认为他已经计划很久。
“你是不是都计划好了?”
坐在马鞍上,贴在他胸前,我问了起来。
“没有计划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去做。”
是,没有计划的事,他从来不会去做,甚至,他可以花上十二年,来布局一个计划。我的身后,是一个帝王,虽然我并不知道历史对他的评价是什么,可我知道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我们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行半个时辰,我们并未停留,马又行半个时辰,我们依旧没有停留。错过琳琅满目的商铺,穿过坚比钻石的城墙,擦过美丽的田园芬香,我们一直向前行着。路,我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只是再要忆起,却又毫无可能。
“你就告诉我嘛,我们去哪里?”
这句话,不知说了多少次,只是他,却守口如瓶,不言不语。
一个时辰后,我的瞳仁前映入了一幅画,一副水墨山景画。好美,好美
“太白山!”
太白山,我兴奋地雀跃着;然而,就在呼起的那一刻,一阵恐惧突然袭来,本已咧开而笑的唇半僵住,脑中再次浮现了那一日的场景。太白山——好痛——
“兰儿,我知道第一次带你来这里,没有让你感到一丝快乐,相反,只有痛苦和伤痕。今天,是我第二次和你一起来。但,是第一次只有我们两个,我希望,留给你的是快乐。”
那一日,我被人追杀,那一日,我对他怀疑,那一日,我身负重伤,那一日,我被他而救,那一日,我们分别在雨中
那一日,生离死别的那一日,我才知道他于我有多重要。
[君临天下念红颜,伊人已作他人妻:第一百五十七章 溪边寻鱼,小泼妇]
快乐?是啊,若是幸福能抹平心中曾烙下的那层伤,我愿意把这个机会留给他,也留给我。
他带着我,骑着马,行在山路上,穿在林荫间,听着潺潺溪流,看着幽幽碧潭,望着奇峰峻岭,闻着草清花香。
“能停会儿吗?”碧石青苔,细流而下,吐珠溅玉,好宁谥的山间小溪。以往,我每次去名山旅游,最喜欢的就是在溪边玩耍一会儿,触手冰凉溪水。
他拉了拉缰绳,将马停了住,下了鞍,把我抱下。
“宇文——你说这里会有鱼么?”
“也许吧。”
我跑到溪流旁,而他也追了上来,只是我蹲着,他却站着。
“哇,真的有啊!是红色的——”我指了起来,兴奋地叫着。
“有吗?”
“当然,站着是肯定看不到的啦。”
朝他瞪了瞪眼,皱了皱鼻,我又回头低望,一旁无事的他虽知我不过是施了个小小的伎俩,却也蹲了下来,不过,计后有计,他刚俯身的那刻,我便掬起溪中清水,朝他泼了过去。
“泼我——”
“哈哈哈——”
水滴落在他俊美的脸庞,晶莹碧透,贴在他的发丝,颗颗停留,仿似眷恋于他无双的容颜。
“兰儿,真的有鱼——”
“哪里,哪里?”
一个冰凉,突袭在我的脸庞。
“在我怀里。”
凑在耳畔,他低低地说着,手亦环在了我的腰间,下颚轻磕在了我的肩头。
“唔,我才不是鱼呢”
“兰儿,喜欢这里吗?”
我点了点头。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起了身,将我从石上拉了起来。上马再行,我呆呆地想着,他要带我去哪里?是太白山顶的湖吗?他说过,只带自己喜欢的人去太白山顶看湖。他一定是带我去太白山顶。
“我们会不会太晚了?”抬眸看了看天上金日,我兀自地问着。
“太晚?一点都不晚,一会儿就到了?”
“啊——”一会儿就到了?那就不是去太白山顶看湖了。都说男人的话,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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