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开了，到底逃不开了。
记忆中，孟菲斯的声音总是很好听。
和我说话时，他的声音是温柔的。不急不徐，像清风拂过心头，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对别人，他的声音如同冰盘走玉。清灵威严，悦耳中透着淡淡的疏离，清冷而高贵。
像此时这种失态般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被里面夹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蛊惑，不受控制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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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面上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睛里却闪过惊喜、激动、思念。。。。。。多种情愫在眼睛里一闪而过，轮番上演。哗哗地来不及看清楚。像是掩饰，又像是感情太多太浓，挤不开、装不下，只好快速带过。
我还来不及分辨，一只白手套慢慢伸过来，再缓慢地摘下我脸上的层层面巾。动作轻柔地像是在碰一下一触即碎的美梦。
我心里一震，本能地想要阻止他，但想想又放弃了。只能悲哀地看着面巾被他轻柔的一圈圈扯下，再绝望地看着他眼里期待的光芒瞬时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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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旭。。。。。。”萨姆扯着大嗓门，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奔跑中双手还不忘在衣服上扑打，扬起层层灰尘。看到孟菲斯先是一愣，而后讷讷而言，“孟菲斯。。。。。。殿。。。。。下”
孟菲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然后回过头来，“你。。。。。。叫杨旭？”
我竭力忍住浑身的颤抖，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发出声来。
“是的，殿下。”
“用的发音器？嗓子怎么啦？”
“回禀殿下，它坏掉了。。。。。”
孟菲斯没有说话，只是抬高了我执拗下低的下巴，低头审视我的脖子。接着我心里一惊，他的拇指。。。。。。触上我可怖的喉腔表层鳞片，缓慢地摩挲。
“是被病毒感染了。并没有全坏，可以治好的。”
他的头微低，神情专注地检查我的发音器官。语气温和，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在上面，让我有一种置身暖流中被灼伤的错觉。我绝望地闭着眼，忍受着这种难以承受的一直在体内汹涌的莫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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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平和地看着我的眼睛，半响，孟菲斯才道：“帝国里的医疗水平可以治好你的嗓子。你要不要。。。。。。”
“孟菲斯！”
一声分不出性别的声音突然插入，清越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激动。
我们俩同时循声望去。
不远处有三架飞行器停在空地上，打头的那架上有一个人灵动的身姿跑了下来。
绣着淡紫花痕的白色紧身衣服裹出他优美的身线，银白色的碎发随着他的跑动，在风中张扬。肤如凝脂，眉眼清丽。气质疏离淡漠的可人因为脸上难得一见的欢乐的笑容，如同红梅压雪一般，清冷绝艳。
刹那间的光华如同黑暗中的夜明珠，照亮了这片死气沉沉的黑色荒漠。也晃花了众人的眼睛。本来已经向四面八方散去的各种生物都驻足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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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用你来接我么？”
孟菲斯不着痕迹地收回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轻轻弹去那是白衣上的微尘。话内容虽然责备，语气中却只有宠溺。
凯文在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笑容尽失，身体往孟菲斯身边靠去，蹙紧的秀眉，美目中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我等不及来接你啊！”他跟孟菲斯说话时立刻恢复了如玉可人的模样。厌恶地瞥了我眼后，双手撒娇般地摇着孟菲斯的胳膊。
“走啦，走啦！这地方好脏！”声音软糯，听得人心神一阵荡漾。
孟菲斯看着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嘴角含笑地轻轻点头。继而又像想到什么一样，转过头来对我说。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等我处理完加各答这边的事物，可以带你回帝国治疗。”
我苦笑，“谢谢殿下的好意。嗓子从小就坏了。早就习惯了。”
他不再说话，看着我点点头。就和凯文向飞艇那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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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真美啊！难怪孟菲斯殿下会为了他踏平萨比纳星球了！像这种美人胚子，要是对我有对孟菲斯殿下一半热情，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萨姆神出鬼没地在我身边晃，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失魂落魄般的喃喃自语。
“话说两人可真般配呀！这种美人也只有跟着孟菲斯殿下我才服气。当然，孟菲斯殿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啊！”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从凯文轻快的脚步和优雅的手势我能想到他们俩一定在谈一件有趣的事。要进入飞艇时，凯文突然朝我这边望去，孟菲斯伸臂揽住他的削肩，轻柔地把他的身子转了过去。态度亲昵极了。
加各答的建筑很多，但并不密集。此刻宽阔空地上的人们并没有散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孟菲斯和凯文。有眼神冒光，兴奋如萨姆者；有呆立不动，一脸仰慕者；也有目光露骨，笑得下流者。。。。。。
但这些我都已经看不到了。视线停在孟菲斯搭在凯文肩上的那只手上。
飞艇没有前滑制动，一个漂亮的起身，在天空中滑了半个弧，干净利落地飞走了。我仍然愣愣地看着他们在天际消失的那一点，旁边说话的人很多，但只听进耳朵里一句话。
“这两人可真般配呀！”
“两人太般配了！”
“真是一对璧人啊！”
*
“杨旭！”
耳边吼声如雷，我苦闷地掏掏耳朵，茫然问道。
“啊？什么事？”
萨姆双手叉腰，鼓着腮帮，质气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从看到殿下他们后就一直魂不守舍！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么？”
“啊？哦，听到了。你不就是说幕久让你买东西嘛！”我尽量把听到的一句话带入，企图混淆视听。
“是头儿，你别幕久幕久叫的一点都不尊敬！”他批评我。转瞬一想，朝我笑得不怀好意。“我说小旭儿，你是不是看上孟菲斯殿下了？你自打见到他的时候起就不正常。。。。。”
“呵呵，你瞎说什么呢？”我干笑，还小旭儿呢！看他一脸的疑窦，又心虚地补充，“人家孟菲斯有那么美的人陪着，我看上又有什么用。”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怎么越描越黑？最后的语气酸味十足，少不了又惹得萨姆大喊大叫。
好在萨姆毛躁小伙子一枚。根本没有听明白我最后一句话。
只见他右手托住下巴，故作深沉地审视我一会，直到看得我心里发毛，他才道。
“我说也是。那两人多般配呀！我说小旭儿啊，即使你爱慕他也没关系，就是别往心里去。就你长得这副模样。。。。。。啧啧，也只有双眼睛能看。。。。。。”
萨姆还想损我两句，和他本人个性一样不安分的眼睛瞥向我身后时，就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啊！结晶石啊！头儿要的结晶石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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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21世纪的人类社会相似，这个时代也是有贸易市场的。
我们现在就处于加各答最大的黑市上。
宽阔的黑沙土上人潮涌动。两边的街区摆卖着各色稀奇古怪的货物。
我看到有贩卖奴隶的，有违法买卖高等机器人的，竟然还有一个赏金猎人和另一个人边走边谈，说的内容是杀死某某某所要支付的费用。。。。。。
加各答城镇大得吓人，类似集市的交易场所也特别多。这里的交易市场分黑市和白市两种。
顾名思义，在白市上进行交易的东西不说完全符合帝国法律，但也是正常的或人们生活起居的必需品。而且，交易双方也是些正儿八经过日子的星球公民。
与白市不同，在黑市上进行交易的东西就比较雷人和古怪。
在这里买卖的东西都是一些具有特殊用途、珍稀不易得到之物。而且交易者多是帝国逃犯、赏金猎人或称霸一方的混混之流。不说本领超群，也是多少有些能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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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种结晶石你们有多少？”萨姆兴奋完了，还不忘向那个目露鄙夷的摊主询问。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很多就是你手里的那两块。”
萨姆盯着手里如花生般大小的两块结晶体傻了。“这。。。。。。这也太少了吧？”
“不少了。纵观整个宇宙，也找不出多少块结晶石来。”摊主浑身上下包裹在一块脏兮兮的黑布里，只露出两只锐利阴沉的小眼睛。低沉的嗓音虚虚地在人耳边打转，冻起一身鸡皮疙瘩。
“识货的人可不多。你既然能一口喊出它的名字，就应该知道它的珍贵。结晶石克制一切金属元素的特性还有它足以摧毁一切的穿透力。足以让世人疯狂。”
“我哪里认得呀？都是头儿描述的。头儿要的起码是这个数量的十倍。。。。。。”萨姆苦着一张脸，为出来一天还没完成幕久的任务郁闷不已。
摊主略一沉思，小声道。“你要的份额也不是搞不到。你先跟我来，咱们进去再详谈。”
每一个卖珍贵的物品摊主身后都有一间密室，他们若和买家谈得来，就会一起进密室协商。
我刚要跟着萨姆身后进去，远远看到一个人后就站住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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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桃花眼像是打算随时勾引人一样往上挑着，嘴角挂着邪魅的微笑。酒红色的卷发保养得非常好，此时垂在那一身贵气十足的红色晚礼服上，分外漂亮。
黑溜溜的眼睛四下一扫，一个媚笑掩饰住眼底的谨慎，他整整衣袖，就往一条暗街走去。
是布莱尔特！
他的行为举止和穿着打扮都与周围格格不入，好在黑市的人也都是见过世面的，顶多多看他一眼，并没有过度好奇的反应。
按理说，看到这个变态时，我本应该快点离开才对。
但看到他消失后随即偷偷摸摸跟踪他的人后，我不禁脑子一热，脚下不受控制地偷偷跟了过去。
36
36、阴谋 。。。
与黑市主干道不同，布莱尔特他们拐进的巷子摊位很少，而且越往里越僻静。
宇宙的空间无限，所以一颗星球上仅一个城镇的加各答大得离谱。沾了它的光，位于加各答一隅的黑市自然也是大得吓人。
光是它的主干道面积就相当于我所在的21实际的一个城市。以此类推，主干道上密布如河网的巷子小径不计其数。
地方大，活物少。自然而然，那些藏污纳垢的阴暗角落就比较多。换言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渊薮多了，什么妙地儿也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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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之所及，已不见了布莱恩特，好在那个裹了黑色披风偷偷跟着他的人还在，我只要跟着他就好了。
我不敢跟得太远，只要他不出我的视线就好。
说实话，我并不擅长跟踪人。没有跟踪经验，身体不够灵活，反应也不够机敏。本来照那人那天的身手，被人跟踪了绝不会无所察觉。但此刻他的所有精力好像都集中在跟踪布莱恩特身上，自然让我钻了空子。
我提起自己十二分的精神，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同时查看着巷子布局和视线里远远的人。随时打算借助巷子里的物什隐藏自己。
不得不小心，眼前人是让我心有余悸最深的一个。
虽是一袭斗篷掩去了他大半个身形，仔细算下来，我和他见面不过三次。但他的人纵使化成灰我也认得。
初见时，我正困于布莱恩特的魔爪之下，慌乱中求救于他。远远地，他回了我个嘲讽的若有若无的笑。然后好整以暇、冷眼旁观布莱恩特的变态行为。我认为他冷情；再见时，帝国宴会上的主动献吻孟菲斯的痴情美男，还有与我在饭桌瞪眼后指甲戳得果汁四溅时的解恨行为。那时我莞尔。我以为他不过是一个爱不得、行为率直任性的漂亮孩子。所以轻而易举地原谅了他第一次的见死不救。
他的美可与凯文争辉。
如果说凯文的美是白梅压雪，冰冷绝艳；那么他的美就如同深海明珠，清丽淡雅。气质一冷一暖的两个人，被帝国高管们暗自传为“帝国双壁”。可就是这么个我见犹怜的妙人儿，孰能料想他会那么残忍地对待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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