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若翾专诚去望过,虽她心里也有点惧,但还好,看似很通人性,且名字还听好听。
凌歌飞墨这宫里禽兽不如的人多了去了,养两只豹子算什么?
汐瑶光听不语,气定神闲的品她自己泡的茶。
嗯味道是不错的。
祁若翾习惯了她这副对什么都漠然的样子,她继续道,“我是想说,你看当下的形势,和父皇在世时不曾有变化,你手里那张密旨,老三连问都不问,你这样耗着自己的日子等下去,身体里的毒可怎么办?唉,本宫口都说干了,你能回我一两句么?”
口干了?
那正好。
汐瑶笑呵呵的给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来饮一杯,保证甘甜解热。”
她身上的毒啊
她也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原先是有担心,可久而久之,不痛不痒,若不得人提醒,她自己都忘记了。
而想起来,身子毫无异样,直叫她怀疑是否被赛依兰诓了一道!
掀起眼皮赠予她一记无奈之色,祁若翾接过茶一口喝了干净,再道,“你莫嫌我多管闲事,老七也不知是不是在蒙国打天下打糊涂了,说他忘了你,我是第一个不信的,所以我想——”
讲到此处,她将自己支起半身,往汐瑶靠近了些,轻声说,“本宫同绯玉商量过了,寻个机会把你送出宫去。”
闻言,汐瑶平静的脸容总算起了涟漪
祁若翾眸色一亮,抓住她松懈的刹那,道,“这争权夺利,都是走一步算一步,敌动我跟着动的事。”
她自小看到大,说起来大道理一堆。
“如今老二他们都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强丨迫你与十二成亲是权宜之计,老七没有开战,你也就自然被他们疏忽了去,你说我说的可对?”
祁家的天下,向来都是三家鼎足,以祁氏皇族为名,互相牵制,此消彼长。
其他的,都是只能等着被利用摆布的棋子。
“我想的是,只要到了时机,摆脱了宫里这些眼线,沈瑾瑜自会把你安全送出北境,倒时候随便找个借口,说你病死了也罢,遭奸人暗算也行,敷衍过去,他们也奈何不得,我们也松口气。”
终归是冷家欠了慕汐瑶,不还上这份情,夜里没法入睡的又岂止长公主一人。
“还有你那些顾虑,我既有这个打算,定会为你着想仔细!”
一股脑儿的说罢,祁若翾再丢下一句,“别跟我说你不想。”
“我没有不想。”汐瑶涩涩的笑了,神色间被迟疑充斥,“只是我觉得不合时宜,暂且不提也罢。”
“哪里不合?”长公主殿下今日非要和她把话说清楚不可。
汐瑶坐在她跟前,耐心说道,“这不是明摆着么?敌不动我不动,二哥哥还未从广禹州回来,在此时说此事会不会太早了点儿?再者,就算真的叫我逃出升天,去到北境,他才坐上汗皇之位,也不知可否顺利,若我贸贸然去了”
“你不贸贸然的去,难不成真要等他领兵打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祁若翾都快替她急死了!
“还是你想他潜入祁境,为你再犯一番险?!好让老二和纳兰家的人占个先机,将他置于死地?!”
被抓住的小手轻轻一颤,汐瑶被她惊住,“我没有!”
“那是如何?”祁若翾扬眉,字字诛心,“你以为你当着满朝文武和皇亲国戚的面和他恩断义绝,再拿捏着分寸用玉簪伤了他,就能真叫他相信你恨死了他?”
那场好戏瞒得了其他人,定不能骗过祁云澈。
祁若翾始终忘不掉那一幕,是谁的伤口还在淌血,都要汐瑶跟自己走!
“可是我和十二成婚的前一日,你不是同我说”
那天饮酒的时候祁若翾暗示过汐瑶,最迟七月初七时,只消二哥哥回来,他们就要对付祁煜风了。
广禹州的天灾让多少中饱私囊的大臣落了把斌在她沈家手中?
还有轩辕颖在死前叫陈月泽小心祁煜风,祁国监国的煜王与前朝勾结,单这一则,只要找到证据,必能将他置于死地!
在这之前,祁若翾却要她离开京城
是否操之过急?
“汐瑶,你听我的。”祁若翾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环顾四下,几乎是用气息道,“此事不能等。”
慕汐瑶留在京城的理由是祁云澈,现下他早已不在,她大可追随去!
剩下的是三大家族的争斗,和她全然无关!
只欠缺一个恰当的时机而已
等吗?还要等到何时?
一朝一夕都在变,你怎知沧海不会成为桑田?
这世间上女人是最等不得的了!
才是三个月,汐瑶恍然惊觉,连她自己都不急了,心里的那个念头在淡化,再听祁若翾在她耳边蛊惑的问,“你可还记得他的样子?”
他的样子?
她努力的回想深邃的眼,高挺的鼻,还有厚度适中的唇呼之欲出,可就是无法清晰的呈现出来。
祁若翾继而接着问,“你说,他会不会同你一样,抑或者不得人提及,就这样将你忘记了”
猛然间站起来,汐瑶面上全是惊动得无法形容的颜色!
明明心底清楚得很,这些不可能发生,否则她也不会在格尔敦说,他只能娶他的女儿时,还从容的予以反击。
那么后来她为何还要哭呢?
是不甘,是生气,是被束缚捆绑在这京城挣脱不得,还是心底早就在害怕,曾经以为的‘不会’终将一一实现。
有些事等不得。
“我”
汐瑶将将开了口,忽然从畅音阁里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几乎将她的话语声掩盖过去。
祁若翾被这一声震得弹坐起来,站定蹙眉向那边看去。
隐约间阁中里里外外开始传出吵嚷混乱的声音,脚步交叠匆匆,仿佛人人都心惊胆战,错愕不及。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乐声早就停了,发生了什么事?!
“去看看!”汐瑶干脆道。
说罢她就转身欲行去,祁若翾一把拉住她,“我刚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莫要不放在心上。”
再往畅音阁看了一眼,她们都知道在里面的人是谁。
眯了眯眼,她话语沉沉,“也许这就是机会。”
畅音阁中,停下来的不知有乐声。
一声声‘皇上’喊得是颤抖无比,就在那红色的戏台上,半刻前血色的一幕发生时,让所有的人都应接不暇。
等到众人反映过来,那穿着金袍的男人,胸口已被一把银枪穿透。
再望银枪另一端,画着妖艳妆容的女子扭曲了狰狞的脸孔,咬牙切齿的憎恨着面前的男人,遂将握着银枪的手旋即一转,刺得更深——
登时,祁永晨痛苦的哀嚎,从口中咽出浓稠的鲜血!
他被钉死在龙椅上,周身随着痛楚不断抽搐,他迎着她仇恨入骨的目光,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
她却是笑了,“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你死就可以。”
抽出了染血的银枪,她再度向他刺去!
疯狂而决然,不留分毫余地。
“皇上啊!!!!”顿时阁中的奴才们齐声叫喊道。
那些文人雅士吓得四处逃窜,不管不顾的跑出畅音阁。
疯了,平宁公主疯了!!
她杀了皇上!!!!
汐瑶和祁若翾才来到阁外,听一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宫女指着里面颤巍巍的说了半响也不的要领。
但见羽林军已闻讯赶来,她二人不再多做停留,直径闯了进去,随后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震撼得窒息——
放眼所到之处,不显半分凌乱。
一切和平日看似无异,只少了热闹的乐声,少了戏台子上唱戏的角儿。
可再向正南上方的龙椅看去,那椅子上血顺势淌下,坐在上面的男人毫无反映,身上血迹斑斑。
他四肢摊开,任由一个穿着色彩鲜艳的戏服女子,双手紧握银枪,疯魔般不断的戳刺他的身体。
她呆滞木然的喃喃自语,“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然后,重复手中的动作。
整个畅音阁里只有利器刺入谁的身躯发出的声音,清晰的灌入每个进到这里的人的耳中。
那是
“平宁?”汐瑶不确定。
开口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也在发颤。
涌入阁中的羽林军统领被吓得面色僵滞,瞠大了眼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所有人都被骇然吓住了,是这样突然,谁会想到平宁公主刺杀了皇上!!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疯公主,怨深宫
更新时间:2013…10…19 1:29:51 本章字数:6408
血的味道随着缱绻在阁中的暖风飘散进鼻息里。
谁也不言语,只僵滞的睁大了眸,将血腥的一幕映入眼底。
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翻江倒海。
恐慌,震惊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却由不得你不信!
汐瑶才将平复的心绪又被掀起惊涛骇浪。
还能用前世来衡量么?
前世平宁公主祁羽筠是个怨毒的女人,她为改嫁迫丨害了大哥哥,不但辱他有‘断袖之癖’,更设计将他毒害。
那么今生呢箝?
汐瑶只看见她为情付出,甘愿沉沦在沈家,连纳兰一族都可以背弃,甚至连性命都弃之不顾。
纳兰家窥视沈家的财富才让平宁嫁给沈修文,成全了她的真心。
是幸?还是不幸?!
两载岁月,一路走来,汐瑶有眼见为实!
平宁并非前世传言中那样的恶毒,可眼下,她却将手中锋利的银枪刺穿皇上的身躯。
那是她的亲哥哥!!
到底哪里不同?到底哪里不对???
前世祁云澈是祁国的天子,今生他成为蒙国的汗皇。
前世没有两王监国,没有正宣皇帝,没有那么多的血腥和杀戮,更没有她所看到的爱恨情仇
她还以为经历了波折和苦难之后,至少有人得到所爱,守得一个好结果。
那么为什么平宁会疯魔?
汐瑶被充斥在身体里的所有记忆牵绊缠绕着。
是命运摆布了他们所有人的人,还是因为他们的不认命,从而造成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不觉间,她倾身移步向前,她想去问个究竟。
也许平宁会告诉她。
身后,一只手蓦地将她拉住,汐瑶怔忡回身看去,得祁若翾沉默的对她摇了摇头。
晦暗的眼色里,是早就洞悉了先机的了然。
再想方才在凉亭内,她那句语意深长的‘也许这就是机会’,莫非她知道?!
心头一惊!祁若翾将她的手抓得更紧,遂给了副军统一个眼色。
副军统心领神会,低声吩咐左右护卫将畅音阁封闭,该知会的一个也不能落下,又是一场好戏开锣了。
下次继承皇位的是哪个?朝中又有怎样的动荡?
别急,一桩桩,一件件,终归要慢慢来。
副军统把缩在柱子角落里躲避的小太监拎出来扔到祁若翾面前。
“说,是怎么回事?”她沉声问道。
对远处血流不止的龙椅那方,还未停下来的刺杀,已然无法顾及。
如何顾?
怕是九天神仙临凡,也不能将人救回来了。
反正是个不得实权的傀儡皇帝,而正好,这是一个机会!
那小太监是畅音阁的管事公公,得主子发问后,颤巍巍的细声道,“禀长公主殿下,皇、皇上今儿个心情大好,午膳后就同一干文人在此听、戏。”
说时,他抬起头往侧面看去,见平宁还在用手里染红的银枪戳刺着皇上的周身
依稀可见,那具穿着龙袍的身躯已然稀烂得血肉模糊。
他结实的打了个冷颤,眼泪都吓出来了。
祁若翾将身子移了移,挡住他的视线,“你同本宫说,平宁公主为何会来此,起先与皇上可有争执?”
小太监小声啜泣着,把头埋得更深,担惊受怕的说道,“没有九公主来时,只吩咐奴才们为她上妆,她要亲自为皇上唱一出戏。”
祁若翾再问,“这当中你们就没有看出异样?”
小太监面有一滞,老实道,“有的,待奴才们伺候公主穿戴好,公主说要唱破怨歌。”
破怨歌?!
“胡闹!”祁若翾闻言便斥道,“这是前朝禁曲,你们为何不拦?”
“冤枉啊长公主。”小太监哭哭啼啼的求饶。
“奴才们告了皇上,皇上还很高兴,说这曲子好,不该禁”
再者祁永晨和祁羽筠同为皇后所出,兄妹之情不用多言,她说要为兄长唱戏,阁内的下人哪个会多想什么?
就在这时,‘咣当’的几声响动,引得众人再度望龙椅那端看去,平宁已停下了刺杀的动作,转身来与众目相对。
她身体沾满了鲜血,描绘着妆容的脸上也是。
加之她那身红艳艳的戏服,这使得她此时看上去如同一朵绽放得正妖娆的火莲花。
她诡笑了两声,用一种极其愉悦的语气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