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可以使唤一些人来宣扬你的本领;
让那位法国先生给你的名气倍增。
到头来; 你总会有机会与他比赛; 并会有人为你们下注的。
他是个粗心、宽宏、无心机之人;
他决对不会去仔细的检察那些比赛用之刀剑;
那时; 你就可以很轻易的去作些手脚; 选柄无护盖之利剑;
用你的熟练剑法来一刃复你杀父之仇!
雷: 我就如此去办!
为此; 我将把我的长剑涂以油膏{注3}。
我在某秘医处曾购得一服毒剂;
此毒之剧; 刀剑若沾此物; 即可见血致命;
而天下最稀昂之灵丹、膏药均无法解毒。
我将在我的剑尖上涂以此药; 那时; 我只须把他轻轻挑伤;
他就必死无疑。
王: 让我们再深虑此事; 认定实行此计之最佳时机;
因为此计若有失误; 我们的马脚将露; 那还不如不去尝试此事。
所以; 我们必须有一後补之计; 以防前者之失。
且慢; 让我想想。。。 朕肯为你的机智打赌。。。
有了! 当你们斗得又热又渴时……你必需付出你的全副精力来致使他如此……
他必然会来讨水喝。 那时; 我将准备一盅鸩酒与他。
假使他能侥幸的逃开你的毒剑刺戳; 那他只需啜一小口此酒;
我们就大功告成了。
{门外传出响声}
稍候; 什么声音?
'皇后入'
有何事; 甜美的皇后?
后: 一件件悲事接踵而来;
它们来得太快了。
你的妹妹溺死了; 雷尔提。
雷: 溺死? 啊; 在哪里?
后: 在那小溪旁; 有株倾斜的杨柳树;
它的灰白叶子倒映在如镜的水面上。
在那儿; 她用金凤花、荨麻、雏菊、
与紫兰编制了一些绮丽的花圈。
粗野的牧童们曾给这些花取过些俗名;
但是;
咱们的少女们却称它们为『死人之指。』
当她企图挂此花圈於那枝梢时;
那根摇摇欲坠的枝干就折断了;
使她与花一并落入那正在低泣的小溪中; 她的衣裳漂散在水面上。
有段时间; 她的衣裳使她像人鱼般的漂浮起来;
那时; 她口里只哼唱著一些老诗歌; 好像完全不顾自己的危险;
也好像她本来就生长在水中一般。 可是; 这种情况无法持久;
当她的衣裳被溪水浸透之後; 这位可怜的姑娘;
就在婉转的歌声中被卷入泥泞中。。。
雷: 唉; 那么; 她是淹死了?
后: 淹死了; 淹死了。。。
雷: 你已得到太多水了; 可怜的欧菲莉亚; 所以; 我不许我流泪。
{企图控制感情}
但是; 人类的感情是无法遏阻的呀;
我只好不顾惭愧。。。{开始抽搐}
当此泪水乾涸後; 我这女子般的仁心也将随之消逝。
再会罢; 主公;
我有一篇猛烈如火的话积在胸中需要爆发;
但是; 此时它已被泪水浇灭。
'出'
王: 我们跟他过去; 葛簇特;
我曾花了多少心血使他冷静下来;
现在; 只怕他又要从头开始。
所以; 我们跟他去罢!
'全人出'
{第四幕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译者注
(1)。 诺曼地: 法国西北部之一地区。
(2)。 古人以为叹息能使人暂时舒服; 但是对身体有害。
(3)。 涂膏(Anoint): 涂以油膏; 使某人(或某物)神圣化。
第五幕
第一景: 墓园里
'两位掘坟工人(丑角)入'
工甲: 虽然她是自杀身亡的; 但她仍是以基督圣礼来安葬吗? {注1}
工乙: 我跟你说是的; 所以; 你就好好的去掘你的坟罢。
法医已考虑过此事; 并决定以圣礼来安葬。
工甲: 那怎么可以呢; 除非她是因自卫而身死?
工乙: 此事已如此决定了。
工甲: 一定要『自卫身亡』才行; 不能有其它原因;
理由在此:
如果我蓄意的把我自己溺死; 那么; 这算是一种举动;
而任何举动都分有三部份; 那就是『想做』、『要做』、与『去做』。
由此可见; 她的确是蓄意自杀的。
工乙: 好了; 不过; 善良的掘坟先生; 请听。。。
工甲: 算啦;
{用手比著}
水在这头; 好吧。
人在这头; 好吧。
如果这人走到水那边去溺死; 那么; 活该。
可是; 如果水到人这边来把他溺死; 那么; 这人不算是自杀;
他无罪故意切短他自己的寿命。
工乙: 难道这是法律吗?
工甲: 当然是哟; 这就是『法医验尸法。』
工乙: 你要知道真相吗? 此人若不是出身自贵族;
那她才不可能按圣礼来安葬的。
工甲: 不错; 这回你可说对了:
贵族比一般老百姓更有自由去投河、上吊; 真是不公平啊!
来; 把我的铲子给我。
古代的唯一贵族就是园丁、挖壕工、与掘坟工人们啦……
他们继承了亚当的职业。 '边掘边语'
工乙: 他曾是个贵族吗?
工甲: 他是第一有纹章之人{注2}。
工乙: 呸; 他才没有呢!
工甲: 什么; 你是个异教徒吗? 你的圣经是怎么读的?
圣经上说:『亚当挖掘;』 他没手臂怎能掘土?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若答不出来; 那你真该去忏悔。
工乙: 你尽管问罢。
工甲: 谁建造的东西比泥水匠、造船工、或木匠所建造的还更坚固?
工乙: 绞架的建匠; 因为他的造物能耐过於千人。
工甲: 我喜欢你的聪明答覆; 真的; 绞架是个好答覆;
不过; 它为什么好呢?
那就是因为; 用它来对付恶人很好。
可是; 现在你说绞架比教堂还更坚固就不对了; 这也算是一种恶行;
所以; 绞架对你也许会有点益处!
来; 再试一次吧。
工乙: {用心思考}
谁造的比泥水匠、造船工、或木匠造的还要牢。。。
工甲: 是的; 你若答对; 今天就没事了。
工乙: 有了; 我晓得了!
工甲: 说呀!
工乙:; 我不晓得。
工甲: 别再为此事棒击你的脑子了……笨驴是怎么打也走不快的。
假如下次有人问你此事; 你就回答:『掘坟工人;』
因为他所造之屋宇能耐至世界末日!
去; 去约汉酒 那儿; 替我筛碗酒来。
'工乙出; 工甲继续掘土'
'开始唱歌'
『少年时我曾恋过; 曾恋过;
当时感觉真甜美:
嗨哟; 短暂的好时光; 嗨哟;
无事比它更美好。』
'他正唱时; 哈姆雷特与赫瑞修入'
哈: 难道此家伙对他的行业毫无感触; 他能边掘坟边歌唱?
赫: 习惯已使他对此事毫不在乎。
哈: 真是呀; 这种柔情只有闲汉才能有!
工甲:『可惜时光不饶人;
它的魔掌攫住我;
把我带回泥土中;
就像从来无此生。』
'挖出一骷颅头; 把它扔至坑外'
哈: 这头颅也曾有根舌头; 也曾能歌唱;
现在这家伙却把它乱扔出来; 把它当作第一杀人者该隐的颚骨般{注3}。
这也许是个精明人氏的头颅; 现在却被这匹驴占了便宜;
想骗老天爷似的。 你说不是吗?
赫: 是呀; 殿下。
哈: 它也可能是个朝臣的头颅;
他会说:『早安; 阁下。 您好吗? 亲爱的阁下。』
他也可能是某某大爷; 他会去夸奖某某大爷的骏马; 全为了他想借用它。
你说不是吗?
赫: 是的; 殿下。
哈: 真是的;
现在; 他只能与蛆虫为伍;
既无下颚; 也被司事用铲子敲他的脑袋。
如果我们有智慧领悟此事; 这就是命运循回的上好例子呀!
这些头颅; 除了可当保龄球玩耍之外; 难道就无价值了吗?
想到这些; 我的脑袋就疼。
工甲: {唱歌}
『一柄锄头一把铲;
加上一块裹尸布;
掘得六尺黏土坑;
好来款待贵宾客。』
'又抛出一头颅'
哈: 又来一个!
这不会是个律师的头颅吧?
他的钻牛角尖式之弄法手段、他的分毫必争之雄辩、他的诉讼案子、
他的契据、他的巧妙诡计现在都到哪儿去了呢?
为什么他现在肯让这位鲁莽的家伙用柄肮脏的铲子来敲他的脑壳子;
而不去控告他犯了殴打罪?
哼; 这位家伙在生前也可能是个地产的大买主;
整天就与他的抵押、他的债卷、他的赔偿、他的证人、他的收回权为伴。
现在; 他的上好脑袋里所装的仅是些上好砂土;
难道这就是他的最後赔偿、最後收回吗?
他的证人们还肯不肯为他作证; 去买两块地契般大小的地皮呢?
现在; 他的棺材可是恰够大小来存放这些证件喽。
难道这位买主就无法得到比此更多吗? 哈!
赫: 一寸都不能多; 殿下。
哈: 证书纸是羊皮做的吗?
赫: 是的; 殿下; 也有牛皮。
哈: 倘若人们都指望由此文件上得到保障; 那么; 他们真是不如牛羊。
让我和这家伙谈谈。
{对工人}
汉子呀; 这是谁的坟?
工甲: 我的; 先生。
'唱'
『掘得六尺黏土坑。。。』
哈: 我相信它的确是你的; 因为你躺在它里头。
工甲: 您躺在它外头; 所以它不是您的。
对我来说; 虽然我不躺在它里头; 但它仍然是我的。
哈: 你确实是在它里头; 你也说它是你的;
不过; 它是给死人用的; 不是给活人的;
所以; 你在撒谎。
工甲: 这是句敏捷的谎; 先生; 它能由我口转移至您口。
哈: 你是在为哪位先生掘此坟?
工甲: 不是一位男子; 先生。
哈: 那么; 是哪位女子?
工甲: 也不是一位女子。
哈: 究竟是谁将埋葬於此地?
工甲: 一位曾是女子之人; 先生;
但是; 上帝赐予她灵魂安息; 她现在已死了。
哈: {对赫瑞修}
这浑蛋把事情分辨得这么清楚! 我们一定要把话准确的讲;
要不然; 措辞之含糊将把我们搞得束手无策。
老天爷; 赫瑞修呀; 这三年来我发觉世人都变得非常的虚伪;
连乡巴佬都爱装腔作势; 脚趾接踵的直赶朝庭臣子们。
{对工人}
你做掘坟工作有多少年了?
工甲: 一年的所有日子中;
我就是在先王哈姆雷特击败福丁布拉氏那天上任的。
哈: 那有多久了呢?
工甲: 您不晓得这个吗? 连傻瓜都晓得这个:
就是小哈姆雷特出生那天。
现在他已疯了; 被送至英格兰。
哈: 是的; 的确是的。
他为什么被送至英格兰?
工甲: 就是因为他疯了; 在那儿; 他能恢复他的理智;
假如他无法如此的话; 那也没啥关系。
哈: 为什么?
工甲: 在那儿; 无人会注意到他……那边的人都和他一般的疯。
哈: 他是怎样变疯的?
工甲: 很奇异的; 有人说。
哈: 怎样的奇异法?
工甲: 他的理智出了毛病。
哈: 原因在哪里?
工甲: 当然是在这里罗; 在丹麦。
我在这儿当司事; 长短也有三十年啦。
哈: 一人要被埋多久後才会腐烂?
工甲: 老实说; 如果他在死前还未腐烂的话……
这年头; 我们有很多患了花柳病的尸体; 它们未埋已先烂了……
一具尸体能维持差不多八、九年。
一具制革匠的尸体能熬上个九年。
哈: 为什么他的能维持较久?
工甲: 先生; 他的皮肤因他的行业而早被硝得比别人都硬;
能够长期防水; 而水就是能使那那些臭尸体腐烂之主要原因。
{挖出另一颗骷颅头}
这儿有颗头颅; 它埋在此地已二十有三年了。
哈: 这是谁的头颅?
工甲: 是个婊子养的疯哥儿; 您猜他是谁?
哈: 嗯; 我不晓得。
工甲: 他真是个该死的无赖、神经病; 他曾把一壶葡萄酒灌在我的头上;
这颗骷颅头; 先生; 就是国王的弄臣约利克的头颅。
哈: 这就是? {惊讶的接过骷颅头来}
工甲: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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