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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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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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到第二圈时,伯爵停住了马车,向他的同伴告辞,留下马车给他们用。弗兰兹抬头一看,原来他们已到了罗斯波丽宫前面。在中间那个挂白缎窗帘上绣红十字的窗口里,坐着一个戴蓝色半边面具的人,这个人,弗兰兹很容易认出就是戏院里的那个希腊美人。

“二位,”伯爵跳到车子外面说道,“当你们在这场戏里厌倦了做演员而想做看客的时候,你们知道我的窗口里为你们留着位置的。现在,请只管用我的车夫,我的马车和我的仆人吧。”

我们该补充一下,伯爵的车夫是穿着一套熊皮的衣服,和《熊与巴乞》一剧里奥德莱所穿的那种服装一模一样,站在马车后面的两个跟班则打扮成两只绿毛猴子,脸上戴着活动面具,对每个经过的人做着鬼脸。

弗兰兹谢谢伯爵的关照。阿尔贝此时正忙着向一辆停在他附近,满载着罗马农民的马车上抛花球。不幸得很,马车的行列又走动了,他往波波罗广场去,而那一辆却向威尼斯宫去。“啊!我亲爱的!”他对弗兰兹说道,“你看见没有?”

“什么?”

“那儿,那辆满载着罗马农民的低轮马车。”

“没有。”

“嘿,我相信她们都是些漂亮的女人。”

“你多不幸呀,阿尔贝,偏偏戴着面具!”弗兰兹说道,“这本来倒是可以弥补你过去的失意的一个机会。”

“噢,”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我希望在狂欢节结束以前,能给我带来一点补偿。”

但不管阿尔贝的希望如何,当天并没发生任何意外的奇遇,只是那辆满载罗马农民的低轮马车,后来又遇到过两三次。有一次邂逅相逢的时候,不知阿尔贝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的面具掉了下来。他立刻站起来,把马车里剩下的花球都抛了过去。漂亮女人——这是阿尔贝从她们风骚的化装上推测出来的——中的一个无疑地被他的殷勤献媚所打动了。

因为,当那两个朋友的马车经过她的时候,她居然也抛了一束紫罗兰过来。阿尔贝急忙抓住了,而弗兰兹因为没有理由可以假定这是送给他自己的,所以也只能让阿尔贝占有了它。阿尔贝把花插在他的纽扣眼里,于是马车胜利地继续前进了。

“喂,”弗兰兹向他说道,“这是一次奇遇的开始呀。”

“随你去笑吧,我倒真是这样想。所以我决不肯放弃这束花球。”

“当然啦!”弗兰兹大笑着答道,“我相信你,这是定情之物呢。”

但是,这种玩笑不久似乎变成真的了,因为当阿尔贝和弗兰兹再遇到农妇们的那辆马车的时候,那个抛紫罗兰给阿尔贝的女人看到他已把花插在了纽扣眼里,就拍起手来。“妙!妙!”弗兰兹说,“事情来得真妙。要不要我离开你一下?也许你愿意一个人进行吧?”

“不,”他答道,“我可不愿意象傻瓜似的才送一个秋波就束手被擒。假如这位漂亮的农妇愿意有所发展,明天我们还可以找到她的,或说得更确切些,她会来找我们的,那时,她会对我有所表示,而我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凭良心说,”弗兰兹说,“你真可谓聪明如涅斯托而慎重如尤利西斯了。你那位漂亮的塞茜要是想把你变成一只不论哪一种的走兽,她一定得非常机巧或非常神通广大才行。”

阿尔贝说得不错,那位无名情人无疑的已决定当天不再出什么新花样,那两个年轻人虽然又兜了几个圈子,他们却再也看不到那辆低轮马车了,大概它已转到附近别的街上去了。

于是他们回到了罗斯波丽宫,但伯爵和那个戴蓝色半边面具的人已不见了。那两个挂黄缎窗帘的窗口里还有人,他们大概是伯爵请来的客人。正在这时,那口宣布狂欢节开幕的钟发出了结束的讯号。弗兰兹和阿尔贝这时正在马拉特街的对面。车夫一言不发,驱车向那条街驰去,驰过爱斯巴广场和罗斯波丽宫,在旅馆门口停了下来。派里尼老板到门口来迎接他的客人。弗兰兹一开口就问伯爵,并表示很抱歉没能及时去接他回来,但派里尼的话使他放了心,他说基督山伯爵曾吩咐另外为他自己备了一辆马车,已在四点钟的时候把他从罗斯波丽宫接来了。伯爵并且还托他把爱根狄诺戏院的包厢钥匙交给这两位朋友。弗兰兹问阿尔贝接不接受他的好意,但阿尔贝在到戏院去以前,还有大计划要实行,所以他并没答复弗兰兹的话,却问派里尼老板能不能给他找一个裁缝。

“裁缝!”店东说,“找裁缝来干什么?”

“给我们做两套罗马农民穿的衣服,明天要用。”阿尔贝回答。

店东摇摇头。“马上给你们做两套衣服,明天要用?请两位大人原谅,这个要求法国气太重了,因为在这一个星期以内,即使你们要找一个裁缝在一件背心上钉六粒钮扣,每钉一粒纽扣给他一个艾居,他也不会干的。”

“那么我只能放弃这个念头了?”

“不,我们有现成做好的。一切交给我好了,明天早晨,当您醒来的时候,您就会找到一套样样齐备的服装,保证您满意。”

“我亲爱的阿尔贝,”弗兰兹说,“一切让我们的店家去办好了,他已经证明过他是满有办法的。我们放心吃饭吧,吃完以后去看意大利歌剧去。”

“同意,”阿尔贝回答说,“但要记住,派里尼老板,我的朋友和我明天早晨一定要用刚才所说的那种衣服,这是最最重要的。”

店主重新向他们保证,请他们只管放心,一定按他们的要求去办。于是,弗兰兹和阿尔贝上楼到了他们的房间里,开始脱衣服。阿尔贝把衣服脱下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那束紫罗兰保存了起来,这是他明天识别的标记。两位朋友在餐桌前坐了下来。阿尔贝禁不住谈论起基督山伯爵的餐桌和派里尼老板的餐桌之间的不同。弗兰兹虽然似乎并不喜欢伯爵,却也不得不承认优势并不在派里尼这一边。当他们吃最后一道点心的时候,仆人进来问他们希望在什么时候备车。阿尔贝和弗兰兹互相望着对方,深怕真的滥用了伯爵的好意。那仆人懂得他们的意思。“基督山伯爵大人已确确实实地吩咐过了,”他说,“马车今天整天听两位大人的吩咐,所以两位大人只管请用好了,不必怕失礼。”

他们决定尽情地享受伯爵的殷勤招待,于是就吩咐去把马套起来,在套马的期间,他们换了一套晚礼服,因为他们身上所穿的这套衣服,经过了无数次战斗,已多少有点不怎么好了。经过这一番小心打扮之后,他们就到了戏院里,坐在了伯爵的包厢里。第一幕上演的时候,G伯爵夫人走进了她的包厢。她首先就向昨天晚上伯爵呆的那个包厢看了看,因此她一眼便看到弗兰兹和阿尔贝坐在她曾对弗兰兹发表过怪论的那个人的包厢里。她的观剧望远镜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对准着他们,弗兰兹觉得如果不去满足她的好奇心,那就未免太残酷了,于是他就利用意大利戏院里观众的特权,包括利用他们的包厢作接待室,带着他的朋友离开了他们自己的包厢去向伯爵夫人致意。他们刚一踏进包厢,她就示意请弗兰兹去坐那个荣誉座。这一次轮到阿尔贝坐在后面了。

“哎,”她简直不等弗兰兹坐下就问道,“您简直象没有别的好事可干了似的,光想去认识这位罗思文勋爵,阿唷,你们成了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了吧。”

“还没到那种程度,伯爵夫人,”弗兰兹回答说,“但我不能否认我们已打扰了他一整天。”

“一整天?”

“是的,从今天早晨起,我们跟他一起用餐,后来我们整天坐他的马车,而现在又占据了他的包厢。”

“那么您以前认识他吗?”

“是的,但也可以说不是。”

“这话怎么讲?”

“说来话长。”

“讲给我听听。”

“恐怕要吓坏您的。”

“另外举个理由吧。”

“至少请等到这个故事告一段落了再说。”

“好极了。我爱听有头有尾的故事。但先告诉我你们怎么认识他的?是有人把你们介绍给他的吗?”

“不,是他把自己介绍给我们的。”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我们离开您以后。”

“谁做的中间人?”

“说来也十分平淡无味,是我们的旅馆老板。”

“那么,他和你们住在伦敦旅馆了?”

“不但同住在一家旅馆,而且同住在一层楼上。”

“他叫什么名字呢?你们当然知道罗。”

“基督山伯爵。”

“那是种什么名字呀?这可不是个族名。”

“不,这是一个岛的名字,那个岛是他买下来的。”

“而他是一位伯爵?”

“一位托斯卡纳的伯爵。”

“哦,那一点我们还是不谈了吧,”伯爵夫人说道,因为她本人就是威尼斯历史最悠久的一家贵族出身的。“他是怎么样的一种人呢?”

“去问马尔塞夫子爵吧。”

“您听着,马尔塞夫先生,我在听您指教呢。”伯爵夫人说。

“夫人,”阿尔贝答道,“要是我们再不觉得他的为人有趣,我们也实在太难讨好啦,一个交往十年的朋友也不会象他这样待我们更好的了,他态度高雅,应付巧妙,礼貌周到,显然是一位交际场的人物。”

“嘿,”伯爵夫人微笑着说道,“依我看那位僵尸只不过是一位百万富翁罢了。你们没有看见她吗?”

“她?”

“昨天那个希腊美人。”

“没有。我想,我们听到了她弹guzla琴声音,但人却没有看到。”

“你说没有看到,”阿尔贝插嘴说,“别故作神秘了吧。那个戴蓝色半边面具,坐在挂白窗帘窗口的人你当她是谁?”

“这个挂白窗帘的窗口在什么地方??伯爵夫人问道。

“在罗斯波丽宫。”

“伯爵在罗斯波丽宫有三个窗口吗?”

“是的。您有没有经过高碌街?”

“经过了。”

“好了,您有没有注意到两个挂黄缎窗帘的窗口和一个挂白缎窗帘上绣红十字的窗口?那就是伯爵的窗口。”

“咦,他一定是一个印度王公啦!你们知道那三个窗口要值多少钱?”

“得两三百罗马艾居吧!”

“两三千欧!”

“见鬼!”

“他的岛上有这么大的出产吗?”

“那里是一个铜板都生不出来的。”

“那么他为什么要买下它呢?”

“只是为了一种狂想而已。”

“那么他真是一个奇人了?”

“的确,”阿尔贝说,“在我看来,他多少有点怪僻。假如他在巴黎,而且是戏院里的一个老观众,我就要说他是一个把世界当舞台的愤世嫉俗的丑角,或是一个读小说着了迷的书呆子。的确,他今天早晨所演的那两三手,真大有达第亚或安多尼的作风。”

这时,来了一位新客,弗兰兹就按照惯例,把他的位置让给了他。这一来,话题也转变了,一小时以后,两位朋友已回到了他们的旅馆里。派里尼老板已经在着手为他们弄明天化装的衣服,他向他们保证,一定会使他们十分满意的。

第二天早晨九点钟,店主走进弗兰兹的房间,后面跟着一个裁缝,裁缝的手臂上搭着八九套罗马农民的服装。他们挑选了两套一式一样合身的服装,然后叫裁缝在他们每人的帽子上缝上二十码左右的缎带,再给两绺下层阶级在节日时装饰用的各种颜色的长丝穗。阿尔贝急于想知道他穿上这套新装以后究竟风度如何。他穿的是蓝色天鹅绒的短褂和裤子,绣花的丝袜,搭扣的皮鞋和一件绸背心。这一漂亮的打扮简直使他帅劲十足。当他把风流花阔带围到腰上,戴上帽子,并把帽子很潇洒地歪在一边,使一绺丝带垂到肩头上的时候,弗兰兹不得不承认那种装束颇富于自然美。所谓自然美,是指某种民族特别适宜于穿某种服装而言,譬如说土耳其人,他们以前老爱穿飘飘然的长袍,那是很富于诗情画意的,而他们现在穿的是纽扣到下巴的蓝色制服,戴上红帽子,看上去活象一只红盖子的酒瓶,不是难看透了吗?弗兰兹向阿尔贝恭维了一番,阿尔贝自己也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带着踌躇满志的微笑。他们正在这样打扮时,基督山伯爵进来了。

“二位,”他说,“有一个同伴虽然很令人高兴,但完全自由有时更让人高兴。我是来告诉你们,在今天和狂欢节其余的日子里,我那辆马车完全听你们支配。店主也许告诉你们了,我另外还有三四辆马车,所以你们不会使我自己没车子坐的。请随便用吧,用来去玩也好,用来去办正经事情也好。”

两个青年很想谢绝,但他们又找不到一个很好的理由来拒绝一个这样正合他们心愿的好意。基督山伯爵在他们的房间里呆了一刻钟光景,极其从容地谈论着各式各样的问题。我们已经说过,他对于各国的文学是很熟悉的。一看他客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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