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顾廷煊过去说了什么,可顾廷煊不肯说,童若瑶也问不出来。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十分微妙。
隔天,吕氏推说身上不适,没有去莱夫人哪里请安。老夫人也说让她好好儿养着,只是私下叫钱妈妈去打听出了什么事儿,知道来龙去脉。也不禁叹道:“若瑶好容易让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好了些,她偏要寒了他们晚辈的心。”
钱妈妈颇为惋惜地叹气,“听范妈妈说,大夫人想要礼佛。”
身子不好,礼佛又能让心静下来,对她也有好处。免得整日里胡思乱想。白白糟蹋了自个儿的身子。“
从那次之后,吕氏再度深居简出,顾廷煊也很少去请安,就连顾炎去了,也十次有八次也见不到她。敏慧怕惊扰了吕氏休养,和晴儿从正院正屋搬去了百寿堂的后罩房。
春寒料峭季节,上空似是笼罩这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直到,蒋蓉华那边的好消息传来。
”司农大人特地找了父亲大人,说是收益果然这样好,今年年底咱们丰收了,他就要购买咱们手里的种子找其他人试种。”
为了这个消息,蒋蓉华特地从家里赶过来。童若瑶自然欢喜,“果然是司农大人,知道这事儿耽搁不得,这么快就给了咱们消息,咱们就能安心播种了。”
蒋蓉华亦十分高兴,童若瑶想着反正来了,就让小玉找人把库房的金豆拿出两袋来,“今儿顺道就带回去,也免得再跑一趟。”
蒋蓉华隧照着司农大人说得收购种子的价格,叫婆子测了要带回去的量,要把钱拿给童若瑶。
童若瑶哪里肯收,“这件事嫂子出了不少的力,否则我即便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办,嫂子若当我不是外人,就快把钱收起来。”
“嫂子自然不会将你当做外人,可一码归一码,这种子我怎么能白白要了?”
“我收下可以,必然又要备一份儿厚礼感谢嫂子了。”
蒋蓉华把钱收起来,只说到了收割的时节再按数量还给童若瑶。可毕竟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儿,童若瑶打哈哈应付过去。
姑嫂两人说了一会儿,蒋蓉华想着来了,好歹要去顾家长辈那里请安,老夫人哪里是已经去过了,于是就提到了给吕氏请安。
母亲如今礼佛,我也是半个月才去请一次安。”
蒋蓉华蹙了蹙眉,满眼疑惑不解,见童若瑶没有细说的意思也没多问。再者,熙哥儿在家里,她也要赶着回去,万一熙哥儿饿了,哭闹起来谁也哄不住。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童若瑶将她送到了垂花门前,目送马车在视线里消失,才让小玉扶着慢慢儿往回走。
到了三月,便是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院子里的桃树也长出粉嫩的花骨朵。顾廷煊扶着童若瑶迎着三月的朝阳慢慢从千禧堂回来,往百寿堂去。
寂静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小丫头蹲在院子中央埋头数着地上爬行的蚂蚁,静悄悄的亦如当初,童若瑶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的光景。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才加入顾家,心里忐忑不安。
这是吕氏静心休养后,童若瑶第二次进来请安。上次,吕氏身上不自在,童若瑶没见着。这次,他们进去的时候,吕氏恰好从里间供奉菩萨的地方出来。
体态视乎有气无力,见到童若瑶和顾廷煊,神情有瞬间乎自在。却很快恢复正常,朝好范妈妈道:“快扶着若瑶坐下,如今已经七八个月的身孕了站久了脚疼。”
童若瑶肚子高高隆起,只能略微福福身行了个礼,便去椅子上坐下。
吕氏端着茶杯吃茶,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她的目光,总是匆匆忙忙地从顾廷煊身上扫过。顾廷煊本来与吕氏之间的话就不多,如今顾廷煊愈发沉默。整个屋里安静几乎只能听到彼此之间细小的呼吸声,相对而坐,淡漠疏离。
范妈妈在心底暗暗叹气,一声一声似那一阵一阵吹来的风。
130:老夫人抱恙、郝氏闹分家
夕阳洒下金色余晖,草长莺飞的时节,即便是日落时分,似乎也充满朝气。
小玉扶着童若瑶走在花园中,偶有微风拂面,地上不知名的小花随风摇摆起小脑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芳香。
“。。。。。。既然她执意如此,也不用勉强,你瞧着合适的人安排一个在屋里分担你的差事,后面的琐事就交由她吧。”
小玉淡淡叹口气,香雪仍旧不愿意回屋里当差,大夫从吕氏如今是静修了,却也害的香雪。。。。。。
“说到底,也是她的心思太重了,二奶奶对她也算不错。”
童若瑶淡然一笑,西边红彤彤的火烧云,似是要将天空给燃烧起来。望着天空发了一会怔,小玉便劝她回去。
还有一个多月肚子里的小东西就要出来了,似乎每一天肚子都要大一分,满怀喜悦的不止是童若瑶,顾廷煊也是殷切地期盼憧憬着。只是,自从过了年,老夫人的身子就时常不痛快,这两天略好些,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就让黄氏帮着童若瑶在外面寻奶妈、稳婆等事儿。
刚刚回到青松院,还没坐定,就传来黄氏的声音。
“还是侄儿媳妇这里等着舒坦些,没得那起子咬舌根的话像烦人的绿头苍蝇似地,在耳边嗡嗡作响。”说话间,珍珠已经扶着黄氏进来。
童若瑶浅浅一笑,黄氏也不是头一回把三房的人比作苍蝇。如今老夫人时好时坏,虽然没有大的病症,可毕竟上了年纪,到底不如从前。郝氏按捺不住也是常理之中,好歹老夫人如今耳聪目明,能说些话。
“婶子快请坐,小玉上茶。”童若瑶站着请黄氏坐下,又才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微笑问道,“婶子怎么这会子过来?”
黄氏道:“就来告诉侄儿媳妇一声,稳婆已经找到了,倒不是上次给你三弟妹接生的那个,听着这位稳婆倒是个有些本事儿的。所以就提早说定了,免得到时候她挪不出时间。”
童若瑶感激道:“让二婶子操心,侄儿媳妇心里很是不安。”
“别这样说,大嫂子略操些心就病倒了,我比她年轻,现在倒还能动,倘或我也动不了了,即便想帮帮侄儿媳妇,也是不能够的。”黄氏说明着禁不住叹口气,就接着一进门那话说道,“侄儿媳妇虽养胎,一墙之外的事儿,想必也知道一些。如今老夫人还没什么大病呢,什么话都让她给说尽了,倘或老夫人真有个好歹,咱们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郝氏是急着分家,如今顾廷礼打理了一间铺子,为顾家外面的生意也算是略尽了一份儿薄力,至少那间生意不错的成主铺子,会是她的了。可这毕竟要老夫人说话才成,她与大房、二房早已不合。倘或老夫人不在,她必然讨不到一点儿好处。
可她如此急切,岂不是要寒了老夫的心?
话说到这份儿上,童若瑶也不能装作听不懂,何况,她言辞中一直把大房和二房拉在一起说成“咱们”,亲切拉拢之意分外明显,遂微笑问道:“婶子有什么打算?”
黄氏冷笑:“能有什么打算?她如此要咱们没脸,咱们又何苦去顾着她的脸面?”
顾廷雅要下半年七月才出阁,现在才三月中旬,至少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过了年之后,有老夫人监督着,她的嫁妆已经基本预备妥当,从各方面瞧来,都不会失了顾家和顾廷雅的体面。
顾廷雅出阁是花不了多少钱进去了,可顾廷礼尚未娶亲,倘或现在分家,这宅子要算在谁的名下?还是分了家仍旧住在一起?或者直接拆解瓜分?以黄氏的性格,只要老夫人不管事了,只怕郝氏和顾廷礼也不能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更重要是外面的生意,皇商是因顾廷煊才挂上去的,可倘或没有顾二叔这么些年的协助打理,如今这份家业也不知何年马月以后的事儿了。三房是好分出去的,问题是大房和二房,会牵扯出许多问题,更会影响外面的生意。而千辛万苦争起来的家业,也会慢慢凋零落败下去。
所谓家和万事兴,家不和,万事怎么兴?
黄氏不会顾着郝氏的脸面,意思便是,即便分家,她也会用尽办法让郝氏得不到多少好处。而且是要大房和二房一道打压三房,将三房分出去之前,二房和大房要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二婶子别气坏了身子,毕竟身子是自个儿的。”不知道顾廷煊的意思,童若瑶也不好做出什么回应,借由说黄氏要注意身子,也算是提醒她自己有了身孕。
果然,黄氏立刻自责地笑道:“本不该说给侄儿媳妇听,侄儿媳妇有了身孕,更听不得这些话,没得搁在心里。倘或有个闪失,老夫人怪罪下来,婶子我也担当不起的。”
童若瑶笑了笑,“还是婶子体谅我。”
黄氏叹道:“谁叫我是你婶子呢,你婆婆,大嫂子因受了以前秀珠那丫头的影响,对你。。。。。。。”说到这里忽然打住,略略顿了顿,接着说,“也罢,现在秀珠已经出嫁,不再是你婆婆身边的丫头,也难得回来一趟,侄儿对你上心,你尽管安心养胎就是了。”最后禁不住叹道,“到底侄儿媳妇是有福气的。”
童若瑶得体一笑,“是婶子体谅我罢了。”
闲话一回,黄氏那边的婆子过来请她回去,说是铭姐儿又哭闹不休。童若瑶不禁蹙眉,十分担忧,“她这样哭闹到底不妥,该请大夫瞧瞧才是。”
黄氏也格外心疼这个孙女儿,满是担忧,“怎么没请大夫?大夫都说,小孩子是这样,过些日子就好了。”说罢,急急忙忙站起身,见童若瑶跟着站起来,忙道:“侄儿媳妇不用送了,又不是外人,你又挺着大肚子,傍晚风大,别出来吹了风。”
童若瑶站在门口,目送她背影匆匆消失在院门之外。转身回到屋里,小玉却是一幅愤愤不平的模样,道:“三夫人要分家,就分了算了,免得她背着咱们说些什么忘恩负义的话。”
这话必然是说给大房听的,要顾廷煊和吕氏别忘了三老爷的死,也是因当年大老爷。可这么些年下来,吃穿用度,哪样不是用顾廷煊赠回来的血汗钱?那些话童若瑶虽没亲耳听见,也能猜到一些,不禁握了握拳头。
要到吃饭的时候,顾廷煊才披着暮色回来,一进屋就寻找童若瑶的身影,直到瞧见她独自从净房出来,疾步迎上去,“今儿可好?”
童若瑶失笑,“你不过早上出门,晚上就回来,才几个时辰罢了,能发生什么?”
衣裳穿的比冬季少,童若瑶的肚子高高隆起,她本来娇小,如今虽然丰盈了一些,看起来仍旧很瘦小,就衬托的那肚子愈发大似的。别说几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顾廷煊也挂念,生怕自己不在家,小妻子有个什么闪失。
瞧他那紧张的模样,童若瑶半开玩笑道:“有了孩子就忘了我,可见我这个活生生要做母亲的人,还不及未出生的孩儿重要了。”
顾廷煊板着面孔,“这些话我都记着,以后慢慢找你算账。”
童若瑶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要做父亲的人,也这么不正经。你找我算账,我有孩儿,孩儿是我生的,自然是站在我这一边。”
本来是说说罢了,没想到以后会变成现实,此是后话了。
说话间,顾廷煊搀扶着童若瑶去榻上,童若瑶朝窗外叫了一声,让她们摆饭。才扭头问顾廷煊,“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王将军过几日便要去南边。”顾廷煊倒了一杯茶送到童若瑶手里,怔怔盯着她,嘴里说着调谑的话,偏一本正经地,“怎么?不过几个时辰不见,瑶儿就想念我不成?”
童若瑶白了他一眼,“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顿了顿,道,“今儿傍晚,二婶子过来找我,说了一些话。。。。。。。”
顾廷煊脸色一沉,他在家时大多数也是待在青松院,可也不是什么话都不知道。只是很快,顾廷煊就恢复正常,叮咛道:“别想这些事儿,你身子要紧,其他的事儿有我呢!”
看着斜斜坐在榻上的小妻子,顾廷煊领略着即将要为人父的喜悦,也不知不觉中多了几分责任感。对面是他的妻子还有孩子,他必然要将她们牢牢护在羽翼之下,不受半点雨雪风霜。
童若瑶嫣然巧笑,眼里满满的皆是知足。顾廷煊略略失神,她的小妻子,无论何时看上去都叫人心底生温,也莫怪自己如此眷恋。
“二爷虽瞧见淡漠、寡言,只奴婢瞧着,并非那忘恩负义之人,夫人何苦说这些话,倘或传到二爷耳朵里,岂不是白白生了嫌忌。。。。。。。”玉珠将点心放在郝氏跟前的矮几上,一边琢磨一边劝道。
郝氏不禁冷笑,“凭他是什么样的人品,东西不攥在自己手里,必定不是自己的。你明白什么?”
玉珠道:“如今咱们四爷也在外面铺子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