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家小子脸皮薄,见吴妈大街上说他小时候吃奶的事,脸红的可以滴血了,说话也结巴了,“这,这是我大嫂的簪子。”
王家小子话还没说完,那叫吴妈的就拔高了声音道,“你小子几时学会框人了,你大嫂我可是天天见到,她头上的簪子是这个吗?我也不会占你小子的便宜,这簪子我买了,二钱银子,给。”
吴妈妈从怀里拿出二钱银子丢摊子上,伸手就要拿那根银簪子,结果还没碰到,就见一只手蹿的一下把簪子拿了起来,手的主人正是那王家小子,只见他把簪子往身后头藏,然后窘红了脸道,“这摊子上的簪子吴妈随便拿,我不要钱,但是这根簪子是我大嫂叮嘱我卖的,低于三两银子就让我拿回去,我不能。”
声音越说越低,最后都听不见了,反倒是吴妈讥笑一声,“三两银子?一根簪子搭上你也卖不了三两银子!”
说完,吴妈拿起二钱银子,随手又拿了两根木簪子转身走了,正巧从锦云跟前走过,锦云瞄了眼她手里的木头簪子,眼睛一亮。抬步朝那小摊子走去,那王家小子正小心翼翼的擦拭银簪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堆木头簪子中间。
锦云走到小摊子跟前,那王家小子明显有些手足无措。一早上了,除了方才那吴妈外,其余人过来都是瞄一眼就走了,像锦云这样驻足的还是第一个,青竹和珠云看他那拘束的样子,忍不住掩嘴笑,他这样子怎么做生意,见到姑娘就脸红,这卖的又是簪子,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有几个男子会买?
青竹轻咳了一声。然后问道。“这簪子怎么卖的?”
王家小子先指了下银簪子。然后指着木头簪子道,“这银簪子三两银子,不还价。这木头簪子三个铜板一个。”
锦云看着小摊子上满满有一百来根木头簪子,心生喜欢,她与别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对待这些簪子她用的是艺术的眼光,觉得赏心悦目,而不是考虑戴在头上会不会丢脸失了分寸,锦云一眼扫过去,眼睛突然挑了一下,伸手拿了一根木头簪子,又把那银簪子拿了起来。两手转悠着,青竹忍不住赞叹道,“两根簪子一模一样呢!”
雕刻圆润,摸上去没有丝毫不适的触感,要价三两银子绝对不贵,锦云好奇的问道,“这些簪子都是你雕刻的?”
王家小子摇了摇头,然后点点头,指着小摊子一角上的两根木簪子,“这两根是我雕刻的,其余的都是我大哥雕的,夫人看中哪支了?”
锦云轻点了下头,心里有了主意,回头找叶连暮,眼睛望到之处皆不见叶连暮的身影,锦云扭了下眉头,人呢?
珠云忙指着对面楼上道,“少奶奶,少爷在那里呢,方才有人喊少爷上去喝两杯酒的。”
锦云随着珠云的手望去,就见叶连暮和个俊美的男子坐在雕刻镂花敞开的窗户旁对饮,锦云扯了下嘴角,还说陪她逛街呢,最后竟然成了陪别人喝酒了!
锦云闷气的回头,那王家小子挠着额头不好意思的追问,“夫人瞧中哪一只簪子?”
锦云把簪子搁小摊子,正要说话,突然后脑勺被砸了下,锦云轻啊了一声,然后捂着后脑勺回头,看是谁故意扔她,青竹往地上寻,指着一粒花生米道,“是谁扔的花生!”
路上行人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再一转眼,那里花生米都被人给踩成碎粉了,锦云想估计是无意的,便没在意了,继续说话,“这簪子我全要了,另外我。”
然后两粒花生米又出现了,一粒正中锦云的脑门,另一粒扔偏了些,落在了小摊子上上,锦云眉头陇紧了,珠云气的瞪圆了眼睛,气呼呼的转了什么,正要大声叫哪个不长眼的,就见那边窗户敞开,一把玉扇先出现,然后再露出一张脸,长的还算周正,只是眼神有些飘忽,脸色泛黑,像是纵欲过度的人,“花生米是本少爷扔的,本少爷看中你了,要纳你做本少爷在京都的第一房小妾。”
赤果果的调戏,还是大庭广众之下的调戏,珠云气的头顶都冒青烟了,青竹更是咬紧了唇瓣,抬眸望叶连暮那边的窗户望去,只是这会儿哪里还瞧的见人,青竹张口欲喊人,那边啊的一声传来,下一秒,那个出言调戏锦云的男子就被人从楼上扔了下来,四仰八叉的趴在了锦云跟前,直嗷嗷的叫疼。
珠云从怀里拿了一小碎银子给了旁边的一位老妇人,把她小摊子上的半架豆腐搬了过来,哗啦一下全倒在了男子身上,然后把木板一扔,呸了一声,走到锦云身侧站着,怒目而视。
青竹直勾勾的看着珠云,她还从来不知道珠云这么利索过,这男子从楼上被扔下来没两个呼吸的功夫,她就把豆腐砸了过来,她都被怔的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男子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只是胳膊才撑起来,叶连暮就从窗户跳了下来,一张脸布满火气,迈步朝锦云走过来,那边一个小厮挤过来,扶起地上的男子,恶狠狠的瞪着叶连暮,“你敢打我们少爷,你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
窗户处,又一道身影飘下来,有些神情怕怕的看着叶连暮,“叶兄,让你胡乱出头,指不定打了某位大人物的公子了,赶紧逃命去吧。”
说完,又转了头,怯怯的问道,“你们家少爷是谁?”
小厮扶起男子,男子口吐鲜血,早没那个气力说话了,小厮挺着了背脊,“我们少爷是刑部右侍郎的亲侄儿!”
珠云见小厮那么嚣张的样子,忍不住哼了鼻子,讥笑道,“真是狗仗人势!”
四下全是瞧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指指点点的,锦云手里还拿着簪子,闻言也忍不住笑了,那边俊美男子扭眉了,这女人真奇怪,人家调戏她,她竟然还笑的出来,“你笑什么?”
锦云无奈的耸了耸肩,“我没有这么厉害的舅舅。”
叶连暮,“。”
俊美男子摇着玉扇,扫了眼那男子,叶兄那一脚下了狠劲的,踹的他到现在呼吸还在打颤,不在床上趟个十天八天的绝对好不了,叶兄今儿真奇怪,之前在大街上皱眉叹息,瞧见人家调戏良家妇女,他二话不说就冲到隔壁屋子揍人了,他都有些糊涂了,这女人是谁啊,寻常大家闺秀可没谁在小摊子上买首饰的。
俊美男子见锦云愁眉苦脸的,正要劝慰锦云两句,就听那边小厮扶着男子道,“你们最好识时务给我们少爷跪下来磕十个八个的响头,我们少爷心软,没准会留你们一条全尸!”
锦云懒得玩了,眸光清冷的扫了那主仆一眼,“希望你舅舅还敢认你,来人,把他给我吊城门上去。”
人群里,两个黑衣暗卫走出来,望了望叶连暮,叶连暮一挥手,两个暗卫就过去拖着那男子走了,俊美男子上下扫视锦云,“你真没厉害的舅舅?”
叶连暮皱着眉头挡住男子,“她真没有。”
“那她还敢这么嚣张,刑部右侍郎官拜二品,打狗也得看主人啊!”
珠云掩嘴笑道,“我们少奶奶有个非常厉害的爹和一个厉害的夫君。”
俊美男子瞅着那小摊子上的木簪子,再看看锦云头上只两根存朴的白玉簪子,挑了下眉头,很不信,真这么厉害?
一旁走过来个中年男子,轻声道,“大少爷,安府的少爷到了。”
俊美男子点点头,瞥头望过去,就见那边安景忱骑马过来,直接就到他们跟前了,安景忱翻身下马,笑着走过来,珠云和青竹两个忙行礼,“见过表少爷。”
锦云也唤了声,“表哥。”
安景忱一拳捶着俊美男子的肩膀,“卫兄好大的面子,跟我谈酒水生意,连我的表妹和表妹夫都一并请了来,莫不是想垄断全州吧?”
表妹?表妹夫?卫阳听到这几个字已经傻眼了,他自然是听说了叶连暮求娶锦云的事,但是决计没想到眼前站着的就是锦云,忙行礼,“见过嫂夫人。”
这回轮到安景忱迷糊了,锦云轻点了下头,卫阳邀请叶连暮和锦云一起去酒楼吃饭,可锦云才吃过午饭从温府出来,还没小半个时辰呢,他们也不好勉强。安景忱笑说难得遇上锦云和叶连暮,尤其是锦云,许长时间没有去安府了,安老夫人想她的紧,让她得空去安府陪安老夫人说说话,锦云忙应下了,说得空便去,其实她也很想去安府,想看看安老夫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模样(一更)
卫阳和安景忱走了,叶连暮看着锦云,皱眉道,“下次出门照个面纱。”
锦云轻点了下头,然后回头对王家小子道,“这些簪子我全要了。”
王家小子一听全要两个字愣住了,不确定的问,“全,全要?”王家小子一紧张就有些结巴,方才这位夫人站在他摊子前挑木簪子,或从天降,他还替她捏了把冷汗,没想到这位夫人权势不小,随便一句话就把二品官的侄儿给吊城门上去了,又怎么会看得上这些木头簪子呢,他都不抱做这门生意的念头了,没想到锦云一张口就全要了,这可是一百二十一根木头簪子啊!
青竹见他那傻憨憨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没听错,这些簪子我们少奶奶全都要了,包括你这根银簪子。”
王家小子当即笑的直挠额头,忙给锦云打包,平素人家买簪子都是一根一根的挑,最多两根,付了银子就拿走,这一百多根簪子让人家怎么拿?偏他没有准备东西,王家小子哏的脸都红了,手足无措的道,“没,没东西装。”
锦云看了眼小摊子,眉头轻皱了下,这些簪子不好让他送国公府去,万一跟上回那些香木一样,不是找气受吗?便对叶连暮道,“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叶连暮指着方才的酒楼道,“就去那儿吧。”
锦云同意,然后随着叶连暮往酒楼走,身后头青竹拿了五两银子给那王家小子。“你在这里摆摊,你家离的应该不远,你回去告诉你兄嫂一声,让他们来酒楼。我们少奶奶瞧中了你们的手艺,要与你们谈笔生意,放心,我们少奶奶从不亏待人。”
王家小子彻底懵了,谈生意?懵了两秒过后,王家小子就反应过来了,这位夫人要雇佣他们帮着做木簪子,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忙点点头,一溜烟飞奔走了。
珠云嬉笑着摇头。“总算是机灵了一回。”
锦云和叶连暮上了福满楼二楼。要了一壶上等好茶。细细的品茗起来,和叶连暮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样子。门就被叩响了。
珠云忙去开了门,三个人站在门外边,见了珠云忙行礼,珠云笑道,“我只是个丫鬟,不用跟我行礼,快请进吧。”
三人鱼贯而入,见了锦云和叶连暮忙跪下来磕头,锦云头疼了,忙示意青竹扶他们起来。然后道,“王家大哥脚受伤了?”
王家小子名叫王安,王家大哥名叫王平,他妻子刘氏,锦云注意到他进门时,腿脚有些不便,故有此一问,王平忙回道,原来是前天上山挑做簪子的木材,不小心把脚给崴了,也正因为他崴了脚,刘氏得在家照顾他,帮着换药,所以让王安出门做生意,原还担心王安嘴角愚笨做不来生意,没想到今儿一天挣的银子比他们一两个月的都多。
锦云笑着点点头,然后问道,“除了木头簪子,你们还会雕刻什么,会雕刻玉石簪子吗?”
王平摇摇头,如实告诉锦云,他没有雕刻过玉石簪子,但是银簪子倒是雕刻过,那银簪子就是他雕刻的,他七岁便开始跟街东头的王木匠学雕刻,只是天资愚笨,一直学不会,后来王木匠就让他雕些小东西,慢慢学,学了两年的样子,正要学手艺了,王木匠却病逝了,他就回来了,只是喜欢上了雕刻,不时的就练练手,也算没生疏了这门手艺。
后来娶了刘氏,他家里穷,没什么钱给刘氏买首饰,他就开始给刘氏做木头簪子,做各种各样的木头簪子,想着等有银子了就给她照着簪子的样子打,渐渐的簪子就多了,见刘氏真心喜欢,他闲着没事就给她雕刻一个,后来家里揭不开锅,刘氏就把那些赞新的木头簪子拿出来卖,多少能换血油米钱,勉强度日。
锦云看着手里的簪子,心里直感慨,王平交不起学徒费,只学了个皮毛,自己却在这一条路上走了这么远,真不简单,锦云笑道,“不会也无妨,你能把一根簪子雕的栩栩如生,学雕刻玉石不是什么难事,你们来这之前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请你们做雕刻师傅,你们愿意吗?”
王平和王安受宠若惊,忙道,“夫人瞧中我们的手艺是我们的福气。”
锦云满意的点点头,又说了会儿话,便让青竹送他们出去。
叶连暮盯着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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