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来……拿个东西……”
还是说得含糊,听音一双眼虽盲,心里却是清楚。
“若是要讨麒麟玉,只怕付涵芳靠不住。”
谢轻容被戳穿,也不急,只道:“你对他这么没信心。”
“难道你有?”
如此反问,谢轻容不禁沉默。
付涵芳是聪明的,但是他选择退而居于别苑,足见在这个家中,若真有人只手能遮天,那人不会是他。
谢轻容撇嘴。
“呐,师姐,却不知这一位大哥喜欢美人么?”
被一巴掌扇了脑袋,力气比刚才还重,不必细想,谢轻容都知道她会说哪两个字——
“胡、闹!”
说说而已,都这么认真,倒是跟她之大哥,有得一拼。
谢轻容小心翼翼地吐了吐舌头,方要说话,忽然立起身来,往后一
51、花自枝頭 。。。
退,改在离得较远的一张石椅坐下;听音并不觉得惊讶,素手一拨弦,动却四方音。
“随便说两句话儿。”
“这时候……哪想得出什么话来说?”谢轻容忍不住抱怨。
不消片刻,只见是付应谦来了,身后跟着几名清客模样的人,还有一名小童。
看那小童的衣裳,与当日在涵芳别苑内所见的那名相差无几。
付应谦见到这二人,似乎是有些吃惊,但立刻脸上露出了笑意。
“大哥。”
“付大哥。”
“是横波跟听音啊……在这里做什么呢?”
谢轻容眼一抬,往边上瞧:“赏花啊。”
这时节……听音心头微微泛起涟漪:哪里来的花啊?
付应谦却顺着谢轻容的目光,看见了枝头梅花的花苞,不由得笑了:“是这个时节了,原本觉得近几日天气又冷,转眼,梅花竟也要开了……只是横波兴致很好啊,花苞也赏得出趣味。”
说完,竟咳嗽了两声,那清丽的小童立刻递上了手炉,他接过,一手托着,一手按在上头。
谢轻容道:“花自枝头艳,开不开都是趣味。”
听音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低头弄弦,却听付应谦问道:“听音你这琴弦怎么断了?也不叫人去换。”
“大哥费心了,我自己知道。”
付应谦点点头,又看了谢轻容一眼,道:“我尚有事,不陪二位。”
说完,人便又走了。
谢轻容看他之背影,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奇怪,想了半日忽扭过头问:“师姐,这人是不是喜欢你?”
听音竟然笑了,笑意里全是杀气。
“若不是心疼我这张琴,现在我就拿它砸在你脑门上。”
谢轻容又撇嘴。
竟然如此生气,让她连撒娇都不敢。
她站起身,拍拍膝盖,道:“师姐,我要回去了。”
听音道:“不要迷路。”
谢轻容听得这话,只觉得好笑:“师姐,这又不是小时候,我才五岁。”说完,人已经走出了这亭子。
在她身后,听音拨了两下琴弦,琴声凄凄,似有什么搅乱心潮。
为个麒麟玉,落这虎穴,实在有些不该。
谢轻容一路出神,走了半日才发觉听音之话十分有理,这偌大的刀门府邸,内间景致大同小异,又十分不熟悉,走了半日,怎么就找不着前路了。
当下又倔强不肯服输,只凭着直觉,往前面走,走了半日,竟觉越发偏僻幽然,谢轻容犹豫是否该往前,只听到前面似乎有什么动静,便决心往前走。
谁知道前方,竟是付涵芳,一样懒洋洋的姿势,坐在廊下抽着烟枪,烟雾缭绕间,只觉那面目都陌生了。
此处的景致也与别处不同,都是翠绿的竹,映着银红窗纱,一片幽深宁静。
谢轻容便转身要走,然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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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才一动,便听付涵芳道:“谢轻容,跑什么呐?”
她哪里还走得掉?只好又掉头,往付涵芳处走,最后坐在了他身旁,两道眉毛一拧。
付涵芳确实聪明,立刻熄去了火,将烟枪随手往身后一藏。
“你身上有听音的味道。”
“哎呀,你是狗么?鼻子这么尖。”
那寒梅一般幽然的香味,在烟味之中,连谢轻容自己都要忽略了,付涵芳却是立刻便点明了。
他笑笑:“我就算化了灰,也记得这味道。”
“你这样喜欢听音?”谢轻容偷笑。
“我呀……”
后面的话,付涵芳却是不说了。
谢轻容托腮,等他说后面的话儿。
“你这样跑出来,你大哥又要担心。”
“我非五岁,哪里那么多心可操?”
“你不懂。”
“哈……”
谢轻容从来都是聪明伶俐,少有人在她面前如此说话,她反问付涵芳:“此话何解?”
“你好得太趣味了,只怕难留住。”
谢轻容的脸色陡然生变。
“好好的说你,不要扯到我头上……不然我要生气了!”
最后一句,饶能恢复撒娇的口吻,谢轻容的厉害,付涵芳也是不敢小瞧。
“说我,有什么好说的?你也瞧见了,我在这个家中,住的是最偏僻的院子,行的是最低调的事情,要娶得也是母老虎……一双眼睛瞧不见,心里却明白得很。”
“娶她你吃亏么?瞧你这样,配不上她都是有的。”
付涵芳听了这话,一双眼凌厉地盯住谢轻容。
“你这样说话,倒是显得你们感情很好似的。”
谢轻容倒也不惧。
“付二哥,好好想着我的麒麟玉才是正经……”轻轻巧巧,便将话题拨开了。
付涵芳瞥她一眼。
“指望着我,你不怕没戏?”
这话,竟与方才在亭中听音之话赫然重叠了起来。
谢轻容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好了……”
若知此间事务,如此复杂,她早该决定直接穿着夜行衣,将麒麟玉偷出来便完了。
谁还这么正大光明来作客?麻烦!
只听付涵芳又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谢轻容不乐,她长至这样大,哪有男人赶她走的时候,莫不是求着她多留一会才好。
“我哪里是不走,我是不认得路。”
付涵芳笑了,拍拍手:“宁声。”
那在他别苑现身的小童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问:“公子,何事?”
“送横波姑娘回去。”
说完站起身,捡了烟枪,招招摇摇地往屋内去了,再不往后头看。
宁声望着谢轻容,道:“请。”
说完也不等客人发话,自顾自往前走了。
真真一对奇怪的主仆,谢轻容跟了上去,望着他之背影,忽然想起一事。
“宁小哥。”
宁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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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横波姑娘有何吩咐?”
话虽恭顺客气,面上却平常。
“我忽然想起,这付府,可有一个人的名字,叫做付佩的?”
宁声听了,露出茫然的神色。
“从来没听说这个名字,公子家中,近至父亲兄妹,远至其他长辈叔侄,名姓都是三个字,从来不曾有两字的。”
说得如此详细,生怕谢轻容不知一般。
谢轻容笑笑:“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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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买正文搭番外 。。。
谢轻容有了宁声的指点,三转两转,便远远地瞧见了自己入住之处,那门前,早有谢轻汶在等着她。
于是她便道:“宁小哥,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宁声倒也不迂腐,只点点头,人转瞬就溜走;谢轻容转身看在眼里,心中想,真是个奇怪的侍童。
谢轻容人还未过去,谢轻汶便迎了上来,不曾说话,谢轻容回过身来,拉了他的手笑道:“大哥不要担心。”
谢轻汶叹了一口气。
“你若是知道我在担心,就不要乱跑。”
说完,又是弹了一记她的脑门。
谢轻容吃痛,捂住额头,立刻又想耍赖,整个人黏进谢轻汶的怀里,不肯挪开。
这四下无人,谢轻汶也由得她撒娇,摩挲过她发端,才问道:“你师姐好么?”
“她若是好,不说好,应该挺好。”
“哈……”
“大哥觉得我师姐不错吧?”谢轻容嘀咕了一声,谁说听音是个盲女,便没有眼神呢?前儿听音往谢轻汶那看的一眼,谢轻容就觉极有深意。
她从前的双眼,并不是盲的,幼年时候有一次随师父来宰相府,她看每个人的眼神都十分认真,仿佛诚恳地要将每样东西都记住一样。
那双眼,给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谢轻汶咳了一声。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那么喜欢我。”
谢轻汶说出这句话来,谢轻容竟然难得地觉得双颊一热。
“我有多喜欢你呐?只不过是你喜欢的我那么多而已。”
她如是说道。
情意二字,需得细水,方能长流,太过轰烈,太多波折,并不是好事。
静静依偎了一会,谢轻容才又抬起头来道:“大哥还记得前回所见,那位楼主的左膀右臂么?名字叫做付佩的。”
付佩付佩,先不论他那奇特的外貌,光是非凡武骨,便叫人侧目。
谢轻汶点头表示记得。
“你说,他是不是也是付家人呢?”
“他并不用刀。”
刀门中人,自然是用刀的,付家一门,刀威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门内自有一派掌权之人,认为既是刀门之人,便该用刀;其他武器,在刀门之内,便是异端。
这一点,恰恰是与剑宗相反。
“这个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三兄妹,你与二哥用剑,我用的是断柔肠,再说从戎用的是剑,文廷玉用刀,竹取用扇……众人所长,原不可以人力违拗,”谢轻容若有所思:“他若是用刀,只怕还到不了烟雨楼呢。”
细想那日他周身,不带任何武器,观其出招之变化,应是惯用掌功之人;若他是刀门之人,便为刀门异数;这样的人,被招揽入烟雨楼,也是有可能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刀门中人与烟雨楼便也有了牵连,只怕不妙。
见她眉心紧锁,谢轻汶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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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弄她之眉心:“姓付的,又未必就是这刀门一宗,你也没什么凭证,说他是刀门的人。”
为琐事烦心皱眉,不适合他这容颜无双的妹妹。
谢轻容叹道:“就是没凭没证才糟糕了,我只这么觉得,你也知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很准?”
隐隐约约回想了下,谢轻汶觉得,她之直觉好像没什么特别准的时候。
比如小的时候拉着大家闯祸,她壮志满满地说:“爹亲是怎样我最清楚,有太子在,我们不会被骂。”
但其实,不会被骂的只有太子罢了,等太子回了宫,他们该被骂的还是被骂,那时候谢轻汶比他们几人都大几岁,只冷眼看着她拉着太子等人四处耍乐,然后回来被骂。
那当真是很有趣的景象。
至于其他的,就更没准头了。
谢轻容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哼哼两声,离开他大哥,唤道:“方圆。”
话音落,人影现。
“君座有何吩咐?”
“胡惟庸还在烟雨楼中么?”
“回君座的话,前几日方接了墨先生的书信,说他去退隐了,勿念。”
谢轻容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方圆你为何得信而不报?信为何没交到我手上?”
“君座明鉴,”方圆直想喊冤:“那信……那信是给我的。”
谢轻容眼珠子乱转,半晌说不出话,不知道是惊的,还是怒的。
谢轻汶安慰地拍她的肩。
谢轻容呆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抿了抿唇,乐淘淘地开口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方圆摇头。
什么“你就转告君座属下只是个废物,当真的废物”,“属下柔弱的双肩,承受不起江湖无情的烽火”,“若是来生再会……那就下辈子的事儿下辈子再说”之类的话,他看了都当没看见。
谢轻容怎么会不知道方圆的性子,便换转了话题。
她道:“方圆呐,你跟我几年啦?不如今年,就升你做素……”
一个“翎”字还未出口,方圆立刻道:“属下现在想起来了——”
说完,便将胡惟庸信中的那些话儿,事无巨细,杂碎边角通通都背诵了一遍,且声情并茂,竭力展现,犹如胡惟庸此时亲临了一般。
谢轻容靠在谢轻汶身上,只当是看戏一边,末了,还笑:“方圆,辛苦你啦。”
方圆吓得话都不敢说。
谢轻容笑着说的话,时常都是有深意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不生气,她只笑。
现如今这话儿的意思么,方圆也是有经验的,这话儿可不是当真说他辛苦了,而是在说“你小子过会就会更辛苦”——
果不其然,只听谢轻容道:“方圆与墨羽先生这样的感情非同一般,君座我是自愧不如了……于是这眼下当是用人之际,方圆就速速去把他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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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君座我离不开你们呐……”
一席话,说得是情深款款,令得一旁谢轻汶都忍俊不禁,噗嗤一声,淡淡一笑。
方圆想哭。
“可是属下还要……”望了望那紧闭屋门,他自文翰良来到时便担任文翰良之护卫,干系重大。
平时总是他护着文翰良,如今他有难,文翰良竟是个死的么?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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