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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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爱恋-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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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野似但看非看地盯着电视,袊子开始收拾。

袊子在水槽边洗着碗,遇到喜欢的歌手出场,就停下手,过来看电视。好像她还是对长腿的年轻男歌手感兴趣。风野摆出一副对唱歌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一旦年轻女歌手出场,就睁大了眼睛看。

比赛到一半时,计分结果是白队领先,等到第二次计分时,红队反而超出,最后红队保持领先至获胜。

“不公平,该男队胜的。”

衿子有些忿忿不平。风野只是听着,慢慢地睡着了。

疲劳而微醉的风野睡得十分香甜。

平日在衿子这里总是为家里的事而惴惴不安,现在则无所顾忌。

妻子和孩子离开东京去了外地,才使风野得以安心。

如果时间停止流逝,定格在现在多好。

“还有十分钟,今年即将过去”。播音员在报告时间。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各地迎接新年的镜头。先是京都的知恩院和八坂神社一带,接着是雪中永平寺。

“让我们把高兴、痛苦、过去的一切一切都留给过去吧!

播音员语气中含着对即将过去的一年的惜别之情,表情也逐渐凝重了许多。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开始了。”

随着播音员的声音,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好像就等着这一瞬间似的,电话铃也响了起来。

大年三十的夜晚,谁会来电话呢?

一直安详喜悦的衿子,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怯生生地看着电话机。

铃声不停地响,到第七声,衿子拿起了话筒。

“喂,喂……”

衿子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似乎仍没有回答。只见衿子把话筒贴在耳边,过了一会见,才摇头放下话筒。

“没说一句话。”

风野没有搭话,仍旧看电视。画面已由永平寺切换到平泉的中尊寺。

“真讨厌啊!”

风野站起来,像是给突然情绪低落的衿子打气:

“走,参拜去。”

“现在就走吗?”

“把过去一年的晦气都除掉。”

袊子尽管心有余悸,还是起身开始做出门的准备。

风野脱下和服,换上西服,琢磨着刚才的电话。

虽然袊子没说什么,但是好像又在怀疑妻子。

真会是妻子吗?在这一时刻,什么话也不说,恐怕是妻子所为。

是她趁姐夫他们出去参拜,没有别人时打的吗?

风野吸着烟,等着袊子穿上外套。

“让你等了。”

风野围上围巾,穿上外套和袊子出了门。

天空黑沉沉的,没有星星,也没出月亮。夜路上三三两两的人影在朝车站方向移动。像是去参拜的人们。

“跟你一起去,这是第一次呀!”

“是啊。”

“今年会有好事吧。”

袊子兴致不错,似乎忘记了刚才的电话。

“不算太冷啊。”

“啊……”

风野点了点头。远处传来除夕的钟声。

听着袊子鞋跟叩击路面的声音,风野想到除夕夜的钟声寓意着除去一百零八种烦恼。

自己的这无尽烦恼会永无尽期吗?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呢?今年还会在妻子与袊子之间摇摆不定,在烦恼中苟延残喘吗?

钟声在夜风中回荡,使风野的烦恼沉渣泛起。

风野如同被大人训斥的小孩子,忽地缩起了脖子,又把外套领子竖了起来。

朝着黑色人影去的车站方向,风野加快了脚步。

(全书完)

十、解说

——秋山骏

我想直抒已见。我主动提出为渡边淳一氏做解说,这种做法恐不多见。

大约是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地点已记不清了,我与渡边先生不期而遇。当时谈得兴起,竟突然以不容商量的口气向渡边先生提出,希望为他的一部作品做解说。渡边先生面露难色。或许,他讨厌我这样的粗疏的评论家去触碰他的作品。

当然,我也并非是酒席宴上吹吹拍拍。那时,我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关于这个念头,需要说明一下。

那个念头出现之前,我对时下的文学状况曾有个疑问。我是文艺评论家,必须对文学的走向时刻予以关注。然而,倏忽之间,文学潮流发生了巨大变化。不知从何时——好像是昭和五十年后即七十年代的后半期,中山健次、村上龙等战后出生的作家开始崭露头角时,我认为有个明显现象——描写“人生”和描写“夫妻”的小说显著减少。人生问题、夫妻问题,大概是文学里的半永久性题材。这种具有根本性的题材减少,几乎与突然看不出流经日本近海的黑潮的去向一样。

每个人能都感受到这种潮流的变化,时我们是很重要的。读者啊,如果有兴趣,就请您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看。现在,作为一个衡量尺度,我列出每年的作品,以芥川奖获奖作品为例,您会注意到,自一九六八大庭さぅ子的作品起,“夫妻”的题材减少了;从一九六九年古井由吉的作品开始,纯粹的、“恋爱小说”形式的作品业已绝迹;继一九七五年,一九七六年中上健次、村上龙的作品之后,“人生”的题材已不多见。

我们再缩小范围看一下。在八十年代,增田みを、中泽什ぃち等女作家异军突起,其活跃程度超过了男性作家。但是,在她们的作品中,几乎看不到“夫妻”题目。这是怎么回事呢?因为女人在考虑人生是什么这个问题时,本是以夫妻这个磁场为出发点的。一九八六年,增田ゑな子发表了《单身细胞》,此篇名具有象征性。它描写的是,在今日社会抛头露面的“单身生活”一族的生态。

这种现象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潜隐在这种现象背后,而且超越现实的这种意识又是什么呢?

这是第一个问题。但是,此问题太大了,非我力之所逮,希望有高人解答。我想谈一下上述现象之前存在的另一种现象,供诸位参考。在近代日本文学中,“家”一直是个重要题材。岛崎藤村、志贺直哉的名著即缘于“家”。那时的家,意味着以亲子关系为核心的“家族”。但是,众所周知,随着日本社会的结构性变化,家的含义已转变为以夫妻为核心的“家庭”。因此,才产生了小岛信夫的《拥抱家族》、岛尾敏雄的《死之棘》等战后名著。这是巨大的变化,也是容易理解的变化。

或许,同样的变化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可是,“夫妻”题材何以在减少,这种变化本身难以理解。

话说到这里,我要换个角度进行说明。以上,是我作为文艺评论家抱有的疑问。然而,这种疑问充其量只是全部生活中的极小部分。我作为一个文学读者,还有别的想法(另一个疑问)。

我认为,不断地深刻发掘普通人的现实生活,给它赋予新的光彩,就是文学。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该怎样活着?夫妻问题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我们生活中的基本题材,它们不应该从文学作品中消失。可是,现在却无处寻觅。

见到渡边先生后,我脑中闪现的东西就是:“对,对。或许渡边先生就有这样的文学。”

读了《如此之爱》,令我赞叹。我的预感得到了证实。我先谈谈该书几个主要特点。

第一,是其主题。如读者所见,此作品以“丈夫、情人、妻子之间三角关系的纠葛”为主题。惟此主题,正是近代文学或小说的一个基本模式(另一个模式是犯罪),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此模式上拓展开来,人生的意义、夫妻间的关系等基本问题将受到更尖锐的挑战。作者使这一模式在现代重现生机。

第二,“恋爱”的含义面悔着重新被认识。我注意此问题的原因在于,作者描写的“恋爱”已不是司汤达在《论爱情》中所分析的恋爱。

作者描写的恋爱极具现代意义。它与家庭的幸福不同,是“对另一种幸福的追求”。

为什么另一种幸福是必要的呢?这大概是因为在战后的日本,妇女尽管得到了解放,却反过来被制度化的、过于单一的婚姻所束缚。所以,与追求更高层次的人生幸福产生了冲突或者说矛盾。

作者把这种矛盾作为当代的一个紧迫课题,进行深入剖析。所以,在作品的深层流动着的主旋律是:“最近,风野于冥冥之中似乎感到,与袊子的恋情将是此生的最终的恋情。因此,心里尽管十分清楚自己的做法自私、狡诈,可是一想到这是自己最后的恋情,又实在割舍不得。”主人公的心声等于高层次的人生追求,是本书的精彩之笔。

第三,是叙述风格。全书处处皆可诵读,无一处诘屈聱牙。另外,每个出场的人物均各具性格。情节依时间顺序——我们生活经验而展开。小说不这样写是不行的。与此相反,近来的文艺杂志上的作品,常常混用回忆、梦境、幻想等手法,不换行,不说明是过去的场景,便时间衔接混乱无序。因此,读者不知所云。

这个故事是从成熟的、成年人的眼光审视的。这种眼光深入到男女关系的纠葛中、人的心理细微之处。主人公的心在妻子张开的家庭网和情妇张开的爱恋网之间,被哪一边的针扎一下,也会狼狈地摇摆。而承载这摇摆的小说却是安定、坚固的。这表现出作家的成熟。

恐怕看过此书的某些读者,忽然会觉得简直就是在描写自己。相当多的读者,大概会对主人公的困惑抱有同感吧。

倘若如此,可以说这本小说真实地捕捉到了八十年代的生活气息。而这个“丈夫、情妇、妻子的三角关系”却是七十年代周刊杂志的绝好话题。但是,八十年代就不是了。据我推断,恰恰由于不再是周刊杂志的热门话题,才说明那种情况已深深地渗入日常生活中去了。

如此看来,那种关系已不能再称作“三角关系’。那似乎是一种与急剧变化的现化社会相适应的深层次的追求。

或许,作者正是在求索某种新的深层的伦理。

下面一点是至关重要的。也可能是我看得不仔细,作者甚至一次都没有用过“不伦”(违背伦常)这个字眼。

第四,有心的读者也许已经注意到了,小说中男女关系纠葛的背后,是丈夫的孤独、妻子的孤独、情人的孤独。作者没有刻意去描写或强加于读者的内容一一现实的心之生态,难道不正是我们的深重孤独吗?

世上少有两全其美之事。作家风野在情人和妻子之间摇摆不定,他自认是崇尚精神的,却又想享“齐人之福]。不肯放弃尘世的肉欲之爱。

渡边淳一以生动的笔触写出一个有妇之夫「偷情」时的心态和情感困惑,活脱脱勾勒出日本男性在现代世俗主活中灵与肉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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