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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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爱恋-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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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野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点上一支烟。

很久没见到妻子发怒了。看得出来,今天妻子是真的生气了。

发牢骚时拿出孩子当幌子,是妻子的惯用手法。但是说“孩子们很失望”,未免过分了些。当然,孩子们感到失望不是不可能,但有什么必要非说出来不可呢?

不过,风野最注意的是妻子说她一夜未睡。为什么现在睡觉自然是明白了。可是,一夜没睡又干了什么呢?

难道是去放海豹吗?

不,这不可能。风野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但是,立刻又有新的疑问出现。

考虑了一会儿,风野下了决心,走出书房,推开卧室门。妻子背对门朝里侧躺着。

“喂,你知不知道海豹?”

“什么海豹?”

妻子镇定的语气,出乎风野预料。

“就是海豹嘛。”

“海豹怎么了?”

妻子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很茫然。

“噢,我随便问问。”风野退出卧室,回到书房,坐在椅子上。

看来真不像妻子干的。刚刚松了口气的风野忽然觉得这次很对不住妻子。

虽然有心认个错,但是认错就会使昨天的撒谎露馅。

再说,妻子也有不对的地方。特别不能原谅的是给袊子打电话时胡说八道。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妙。

“不捅马蜂窝不会挨螫刺”啊!

风野吸着烟向窗外望去。围墙对面伸过来的枞树枝叶随风微微晃动。

还想再喝杯咖啡,却难以向妻子开口,自己又不想动手。只好接着吸烟,把来的信看了一遍。然后试着给《东亚周刊》的主编拨了个电话。原以为时间可能早了些,不料主编已经在办公室了。可能昨天加班搞得太晚,在公司附近的旅馆过的夜吧。

“刚才和局长谈过了。结果还是刊登认错声明。你怎么想啊?”

主编单刀直入地问道。

“当然了,你也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内容嘛不过是承认措词不当就可以了。”

“可是……”

风野想起袊子说的坚决不能妥协。

“我知道你想不通。这么着吧。声明由我负责写好不好?不会让你难堪的。”

主编说到这份上,风野也好了再说什么了。

“事闹大了,咱们吃亏呀。”

主编似乎已经认定,只有写认错声明才是收拾局面的稳妥办法。风野心中不乐意,但是也没有明确说“不”的勇气。

态度强硬并不能保证能斗得过益山一伙。即使幸运地打赢官司,付出的代价也无法预计。

另外,如果因为一味主战而使主编、局长头痛,必定破坏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这些人若是认为风野好斗,势必敬而远之,今后有活儿也不会送来了。如此看来,惟有顺从公司的意思才是上策。

“软弱……”风野自言自语道。谨小慎微的自己太谨小慎微了。要是袊子知道了,准得指责自己没骨气。

无论主编怎么说,该坚持的必须坚持。

但是,现实些看,目前情况下,固执己见不会有任何好处。自己受点委屈,就可以大事化小。风野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在打退堂鼓。

“总之,关于刊登认错声明的事,请多多包涵。”

对主编的又一次请求,风野表示了同意。

风野工作上不顺利,受到这么大委屈,妻子却愈加冷淡。自己敢拈花惹草,当然就得有相应的精神准备。但是,冷战状态持续下去的话,男人是受不了的。比如,想喝杯咖啡,却找不到咖啡,不知道咖啡伴侣、白糖放在什么地方。要出门了,内衣、衬衫、袜子都得一样一样自己找找。裤子需要熨、没有手绢。自己在外边时,打到家里找自己的电话被拒接的话,工作也无法正常进行。其它生活上的琐碎小事也无一不是妻子一手操办,男人突然要自己过日子,简直寸步难行。

如果负气离家住到袊子那里又会怎样呢?也不行。短时间的话,三两天没什么问题。要是一个星期、十天半个月的话立刻就生出许多不便。例如,邮件在家里才能收到,重要电话也是打到家里。若本人不在,回信和接电话就要被耽误。因此可能会失去约稿的机会。还有,西服、领带、外套什么的都在家里放着,想换衣服就必须回家,要不然就得让衣服臭在身上。另外,写作上需要资料、文献、辞书,回去取吧,可能遭白眼,当丈夫的脸也没处放。取这个拿那个的,一次一次回家,就像偷嘴的猫偷偷潜入人家,得手后迅速逃跑。

当然,只要豁得出不要这个家,遭白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找辆卡车把当用的东西一下全拉走就行了。

可是,老实说,风野还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有人会认为他没出息。然而,一旦结了婚。建立了家庭,再离开这个家绝非易事。因为这不单纯是有没有勇气的问题,这更是责任感的问题。

常听到女人轻松地说,若男人没出息,当太太的该毫不犹豫地分手。实际上也是如此。女人对丈夫极度不满时,往往采用分手的方式。即使不是真的分手,也会卷个包袱离家出走。

在这点上,男人则显得优柔寡断,想分手却迟迟下不了决心。犹豫之际又错过了时机。就连在外边多住几天都做不到。苦恼一番之后,发现自己仍然呆在家里没动。

但是,风野却不认为那是男人的优柔寡断所致的。的确,表面上是男人犹豫不决,实际上却是男人较之女人更具理性、更有责任感的表现。

男人即使不在家里工作,身边也离不开照顾日常生活的人。否则就无法去公司上班,下了班也休息不好。有的男人说,在老婆出走后才感到离不开老婆。实际上,这种感觉更多的是由于妻子不在家,生活上不方便,并不等于对妻子的爱恋。

总之,女人发脾气时,可以甩开家一去不回头,男人就做不到。因为他必须工作,这也是男人很难放弃家庭的一个原因。

而且多数情况下,夫妻离异的责任要由男方承担。如果是男人不规矩,这还是合乎情理的。但是,往往对男人的责任追究相对要严厉得多。

女人说离就离了,男人却必须考虑离婚对工作造成的影响,要向公司的上级、同事以及业务上来往的家户一一解释说明。

另外,离婚后还有孩子抚养费、生活安置费等一系列麻烦。

如果不想惹那么多麻烦,就只能安于现状,自认倒霉。

男人不是优柔寡断,而是不想碰那无穷无尽的麻烦。离婚所付出的代价男人要远大于女人。

六、会苦

风野在家连续呆了三天。当然并不是足不出户。这三天里,曾经出门与编辑碰头、采访、参加朋友的出版纪念会。

每次出门,风野都把去的地方和回来的时间事先告诉妻子,而且基本上按点回家。也就是说,风野的行动限定在妻子了解的时间、空间内。

所以,妻子的心情也渐渐好了些。头一天,妻子几乎没对风野说过一句话。第二天,两个人变得有问有答。到了第三天,风野写作时,妻子主动端上咖啡。

敏感地察觉到父母关系改善的孩子们,晚饭时有说有笑,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边。这就是所谓家庭和睦、团圆。

但是,风野在这幸福漩涡中,隐约感到还有些缺憾。

真就这么过下去吗?每天耳朵里听到的都是什么邻居老太太如何了、学校里的同学如何了,陷入这种缺少刺激、缺少紧张的悠闲气氛中还能写出优秀的文章吗?家庭中的和睦与闲适的确是安心工作的基础。但是,一旦沉湎于其中就很难自拔了。

在同学会上,有些男同学说:“我的家人都身体不错,这就挺好”、“健康比什么都重要”。还有的同学只是谈论郊游、打网球。这些人看上去似乎都很满足,但他们真的感到幸福吗?热衷工作的男人是不会总把健康、家庭挂在嘴边的,谈到这些话也是三言两语。更多的是谈以后的工作打算及未来。如果把家庭、健康看得至高无上,就不配做事业心强的男人,就意味着胸无大志。

凤野不想成为那样的男人,不想以合家欢为骄傲。

但是,风野确实无疑地处在这种合家欢之中。看到家人高兴了,自己却郁郁寡欢。这可能让人费解,但现实生活中确有这种人。

或许,这种性格与风野从事的自由职业有一定的关系。

上班族的职员只要循规蹈矩就能过得去。而自由职业者只有时时激励、鞭策自己才能前进。止步不前就等于走下坡路,没有人会过来伸手拉你一把的。

工作能否做好,完全在自己。如果沉溺于家庭稳定,就会产生被别人甩在后边的不安感。孩子们的成长固然重要,但是,更加紧迫的问题是自己事业上的发展。可能有人会认为,风野的工作能让人充分发挥个性。但是换个角度看,这也造成精神的高度紧张。

总之,在家庭合欢的气氛中,风野内心却感到不安。

这种不安的感觉,不仅仅是出于对工作的焦虑,更是由于对袊子难割难舍的感情。

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呆一天、两天还行,到第三天思念之情已按捺不住。

半个多月了,袊子没有打来过电话。似乎往风野家打电话就表示向风野的妻子认输。

风野知道袊子不会来电话的,但是又常常盯住电话期望突然听到她的声音。

风野恨自己没耐性,是个贱骨头。可是,想见到袊子的心情却更加迫切。

现在她干什么呢?忽然间,全没了自己的音讯,她一定觉得奇怪。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

到第四天的下午,风野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往袊子的公司打了个电话。得知袊子没有外出,每天正常上班,这才放心,决定再忍一天。

但是,对于风野来说,四天已是极限了。到了第五天,在去工作间的路上,风野给袊子的公寓打了个电话。

每次去袊子公寓之前,风野都先打个电话。免得袊子不在,白跑一趟下北泽。或者袊子那里有客人不方便。

平常,袊子下班都是直接回家,但今天是星期六,会不会与朋友去逛街了?为了保险起见,风野还是先拨通了电话。拎子立刻接了电话。

“是我。”

“哎呀,很久没见了。”

袊子的声音意外的亲切。

“你好吗?”

“挺好。你呢?”

“还那样,就是忙了些。”

“是吗,你辛苦了。”

袊子的口气有些做作,好像在对陌生人说话。

“是有客人吗?”

“是的,过一会儿你再来电话吧。”

“哎,哎,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个……我现在顾不上。”

“是谁来了?”

“你别担心了,再见。”

袊子说完就撂下了话筒。

就算是有客人,再多说一两句的时间总该有的。听她的口气,就差没说出来“讨厌”了。

风野想,袊子生气恐怕就是因为这几天自己没理她。可是,自己在心里却时刻想着她啊。要不是极力克制着,早就打电话了。昨天还给袊子公司去过电话,不巧她出去办事了。怎么袊子就不领情呢。

“我得去看看。”

风野朝小田急线车站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来。

万一来的是袊子的男朋友呢?

袊子很少把朋友带回家。可是刚才说话的语气那么做作,而且现在是星期六晚上。莫非客人就是那个叫北野什么的小伙子?

没错,当时听到话筒那边有音乐声,像是开着录音机。似乎屋里不像来了许多人那样嘈杂,好像只有两个人在静静地听音乐。

风野又转身走向公用电话。

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到处都是漫步在周未之夜的人,青年男女居多,还有全家老幼齐出动的,间或还能看见老夫少妻模样的几对情侣。风野穿过人流回到刚才的电话边。

风野犹豫着是否再打电话落实一下。但是,一来袊子可能不会说实话,二来凭袊子的性格也可能会不加掩饰地故意说一句:“就是我的男朋友。”所以,风野想问又不敢问。

但是,不问清楚了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又心有不甘。风野定了定神,拨动号盘。

振铃连续响到第三声,风野估计该有人接了,但是等到响第六声还是没人接。

响第十声时,风野挂断了电话。然后,再次拨号。

号码不会有错。风野这次一下一下地拨动号盘,还是没人接。

怎么回事?风野顿生疑团。这时在外面等候打电话的人已经不耐烦,把脸贴在电话亭的玻璃上往里看。

风野退出电话亭,把电话让给了外面的人。

刚才还在呢。怪事!

是出门了?但是刚才袊子接电话时并没有外出的意思。这就是说,他们可能在接吻……

想到这儿,风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小田急线车站,买了票,进了站台,跳上快车。

从新宿去下北泽,快车两站就到。风野在车上一直站着,眼看着车窗,脑袋里想着袊子和那个小伙子。

如果他们接吻了,我绝不罢休。

“也太放肆了!那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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