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过你家啊,但是村长说你还在睡觉,我就想村长应该会叫你呗。不过说真的,你摘了第一,我挺意外,估计村里人个个都这么想。
杨商凑近脸,得意洋洋,怎么样,我之前就说过我会中,你看,这还中了解元呢。
书生转过头来,颇为好笑看他一眼,你还骄傲上了。
哈,好说,再接着中会元状元都是小菜。
书生笑笑不再同他胡扯,忽然想起桩事,正经道。
明儿我去慧心庙还愿,一起吧?
……
十一
十一书生回家时张寡妇娘家人还没走,嘘寒问暖笑逐颜开的,书生浑身不自在,极艰难用平静的口气和张寡妇说了还愿一事,张寡妇娘家人一听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遂帮衬着杀鸡杀鸭蒸糕煎饼,忙活了一整天,收拾了份比上回更为丰盛的供品,打算还愿之后再下新愿,会试顺利。
傍晚杨商探头探脑从后门进来,看人都在厅里热闹,就书生一人在厨房看火,心想定是书生觉得难捱,一个人跑这来了。
书生对着灶坑里边的火苗发呆呢,忽觉背后有人,冷不防眼前一黑,知觉还在,像是给什么罩住了。
这就抬手去掰,发现是人的手掌,这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杨商,多大的人你玩这个也不害臊。
杨商颇为惊讶松了手,蹲他跟前,你怎么知道是我?
蒙眼睛。。。。。。还有比你傻气的人么?
杨商倒也不计较,笑道,我是给你拿东西来了。
书生瞥见他藏在身后的手,什么?
杨商噌地亮出手心里一小瓷瓶。
书生接过,发现挺有分量,里边装了像是水的东西,凑近瓶口闻了闻,一股子清淡的米香。
这是什么?
米酒,给你的。
给我做什么?
明儿还愿去孝敬佛祖啊。
书生笑了,这杨商该不会以为他家穷到连米酒都没有吧?
我婶娘备了的,比你这瓶大多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杨商一脸神秘状,看得书生有些发毛,这可是上次我爹去庙里求的,用它来孝敬佛祖,可灵验了。
真的假的?书生拔了瓶塞,更仔细嗅了嗅,与普通米酒没甚两样的味道,甚至还更淡些,实在瞧不出有什么不同,该不是你爹唬你的吧?
去,杨商谨慎地替他将瓶塞塞好,说道,我爹去求的时候,我也在呢,花了不少银子呢,而且庙里的和尚也说灵验,另外啊,这东西特别难求,就这么点,刚好够三杯供给佛祖。
那你拿来给我了,你呢?
杨商嘿嘿一笑,满不在乎,没事,我脑子厉害得很呢,照样考得上。
书生仍是有些不放心,问道,可是你拿来给我,你爹知道吗?
杨商果真微微变了脸色,迟疑道,应、应该。。。知道。。。。。。吧。。。。。.
日落,平地一声吼,路人纷纷揣测喊的是兔崽子,不知轻重,收拾你之类的东西。
村长追着杨商一路从村头杀到村尾。
张寡妇的娘亲会一块去慧心庙是让书生全然没想到,至今书生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同她说话。
村里人说的她曾经待张寡妇的绝情与决然,都是因自己而起。
那事到如今两人碰了面又该说些什么呢?
书生一路上沉默不语,听她两人的谈话。
骨肉相连到底是没说错的,纵是当初让张寡妇多么无望,时隔多年,在张寡妇看来一切似乎都留在了过去,母女间的熟稔在一夜之间拾回,亲密无间的模样更像她们从未分崩离合。
书生心里一声长叹,抬头看了眼面前还没走的路。
石块铺着往山上绵延,隐在树林里边若隐若现,天际蔚蓝。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杨商站庙门口偷偷瞧书生来了没有,村长点了三炷香,塞他手里,催着过去。
杨商搁神龛前的蒲团跪下,双手合十,正要闭眼,冷不丁发现旁处跪着的人分外眼熟。
悄悄扭过头去看,可不就是书生么?!
心里想想有些好笑。
要找的人就在身边,却看不见。
杨商把蒲团移过去些,和书生跪在一处,小声喊了他名字。
书生的眼睛微微睁开条缝,一见是杨商,顿时一愣,香头的灰抖了抖落在衣裳。
书生显然有些不悦,语速极快道,不是说了一起吗?怎么今早上去你家都不见人了?
我爹非说什么会误了好时辰,不让我等,而且他觉得我是在骗他,想睡懒觉。
。。。。。.
兔崽子你还愿还敢三心二意?!
村长的声音打后边传来,惊得杨商立马低头闭眼作虔诚状,大气不敢喘一个。
边上书生瞧得解气,偷偷一笑。
张寡妇娘亲匆匆忙从人群堆里挤进来,在她耳根叽里咕噜了一阵,书生耳朵尖,但愣是没听清楚说了什么。
就听张寡妇问了句,真的?
张寡妇娘亲面色颇为激动,欢喜道,当然是真的,我刚站那看了好久了,算过的人一个个都说准。
会不会是一伙的?
不会不会,我可是看着那些人烧完香去算的,有一个还是你隔壁梨花家男人。
是嘛?张寡妇朝着她娘刚指的地方看了眼,看见堆黑压压的人头,什么别的也没看见。
两人又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张寡妇上前同书生交代了些话,这便和她娘相互搀着去往门口。
杨商正算着什么时候香才能过,听见书生那一边的动静,忍不住伸长了脖子,问道,你婶娘和你说了什么?
书生将张寡妇的话重复了便,说张寡妇要他香一过就能回去了,东西提一些回家,剩下的她收拾。
杨商四处看了眼,没看见张寡妇身影,就连自家老爹都没看见,心道奇了怪了。
你就别看了,他们都是大人,又不比咱们小,没什么可担心的,估计是看见什么小贩卖些吉祥物,凑凑热闹去了。
杨商想想也是,遂不再多虑,安下心静待香过。
直到主持和尚念了句过香,行礼,地上跪着的人纷纷叩头大拜,完了把手里香火插面前的香炉,这就算还愿成了。
两人各自提了些自家东西,费九牛二虎之力破出人群,出了庙门,身后人群依旧如潮汹涌,挤得两人站不稳,走不出,牵着手才没给冲散。
杨商顶着人声冲书生喊,咱们先回去吧?!
书生答了什么杨商全没听见,拉着书生就往山下走。
一路走至半山腰,两人都还牵着,惹得前来拜香的路人频频侧目。
书生无心理会,似乎想起些什么,突然不走了,使劲拽了拽一个劲往前的杨商。
怎么了?
我想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
你跟我来就是了。
书生惦记的就是上次回家路上无意撞上的那块坟,至今还记着里边埋了个叫王戎的人。
杨商不明白他到底要去哪,又不愿一个人回家,想想还是跟在书生后边走,说穿了也是有些好奇,这镇上连自己都不大熟络,书生能有什么地方可去?
想着想着面前的书生停了脚步,不再走了,跟着往地上一蹲。
历尽沧桑的墓碑赫然入了杨商的目。
杨商除了惊讶之外,还有点小害怕。
这块坟处的地方说不出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时不时树梢来点小风,青天白日着依旧让人觉着一股子寒意从脊背爬上来。
你怎么来这?
书生将食篮里的东西挑了些好的出来,摆上,又把刚孝敬完佛祖的米酒端了出来。
杨商见状忙喊停,这些都是敬佛祖的,你拿来拜人,是不是有点不妥?
书生笑道,看来你是真不懂这些,只要是拿来孝敬佛祖的,香一过,就表示佛祖吃过了,这跟咱们人吃剩下的可不一样,这是沾了佛气的,拿来拜土地爷都可以知道么?
是嘛?那我还真不知道。杨商说着低头在自己篮子里翻了翻,找出几样糕点,也跟着摆上,你的都是些荤,我给点素的吧。
书生见他殷勤,忍不住问他,你知道这里边埋的谁么?
杨商呃了一声,实话实说。
不知道。
……
十二
十二书生哭笑不得,不知道你还一个劲把东西摆出来啊?
诶这人不是你认识么?既然是你认识的我贡献点也没什么嘛,是吧?
我可不认识。
杨商一愣,你不认识人家你拜人家做什么?
书生将篮子搁边上,说道,我是看这坟在这孤零零的,而且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坟可没现在这样干净呢,那野草都长疯了,没注意看压根都不知道这里边埋着人。
上次?
啊,就上次咱俩认识的那次嘛。
杨商不解道,上次你不是去烧香的嘛?怎么会来这?
书生将那天发生的事说与杨商听,才让杨商明白他来祭拜王戎的意思。
杨商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良。
书生找了块地方坐,歇道,也没什么,就是觉着一个人死了连块坟都没人来打理,挺凄惨的。
说不定人家死的时候就是单身汉呢?
那还好些,要有家室,更惨。
恩?什么意思?
书生看了眼他,继续说道,要真是单身汉死后坟头荒凉无可厚非啊,可要是有亲人再世,坟头都还能这么久无人打理,可见人心多难看了。
说的也是,杨商往书生身边一蹲,撑着脸看天,你这么一说我以后可得对我爹好点,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我看我爹要再这么给我气下去,迟早得有事。
书生就跟听见什么奇闻似的一脸不可思议。
你别这么看我,我认真的。
算命和尚对着张寡妇写下来的八字看了老久,迟迟不开腔。
张寡妇见他脸色不太妙,一颗心顿时有些忐忑,轻声催道,师傅,怎么样啊?
和尚叹了口气,将纸折上,递还给张寡妇。
张寡妇不明他此举何意,同娘亲面面相窥。
令公子的八字,还请女施主另请高明吧。
诶?张寡妇怔了怔,随即问道,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
令公子的八字,不好说。
不好说?张寡妇一时实在难以明白和尚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师傅,是不是我家孩子的命途,不顺坦?
女施主不必多问,我想,就是贫僧说了,女施主您也未必会信,还是让女施主亲身体会过之后,就知令公子的命途到底如何了。
张寡妇一听,心里顿时装了块石头,沉甸甸不得而安,忙道,师傅你有话尽管直说,不管算出来的结果如何,我也不会怪你乱说。
那和尚一听张寡妇这样作保,反问道,女施主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
和尚心下一琢磨,这才辗转将适才所算的内容和盘说出。
书生回到家时还不见张寡妇,时辰已经过了午。
心里奇怪,再是怎么凑热闹,也不会忘了回家做饭,平日里张寡妇从不晚归。
就是有时候因为些事情会耽误回家的时间,也都提前和书生说。
转念一想张寡妇是同她娘亲一块去的,回来也定是在一起,会不会是先回了娘家?
左右理不出个头绪,书生索性上了张寡妇娘家找人,结果张寡妇的嫂子梅子说没见着,别说张寡妇,就是婆婆也没回来。
书生道了别,回来路上始终想不出张寡妇会去了哪。
问了村头看仓库的钟叔,也说没见着张寡妇回村过。
邪门了不成。
书生做了两人的饭菜,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前等着,打算等俩时辰张寡妇要还没回来就上镇上去找。
可还没让书生等过一时辰,杨商急冲冲闯进书生家里头四处高喊书生的名字。
书生一听是杨商,又喊的急,心想出了什么大事,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进了屋。
杨商一见着书生才松了口气,随即抓着他的手腕急道,你婶娘出事了,你快跟我来!
书生的脑子听见出事了仨字登时轰一声炸了个空白。
让杨商拉着跑了十来步,书生才想起来问个清楚,说出来的话却是走了声调。
我婶娘她怎么了?!
杨商擦了擦满头的大汗,答道,听说是从慧心庙回来的路上摔大阴沟下了,你外婆喊了过路的好心人帮忙才抬回来的,这会正请大夫呢!
摔山脚下了?!书生大惊,拽着杨商的胳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摔得严重吗?人有没有大碍?啊?
摔得不轻呢,听你外婆说她追下去的时候你婶娘都人事不省了,流了一堆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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