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鬼分明是在哭了。
书生说不出是觉着好笑还是生气,魏鬼其实骨子里的少爷病就没去干净,甭管死了多少年都一样。
做什么事肯定觉得理所当然,发现伤害到人了依旧理直气壮,会认错,不会改,一而再再而三。
书生心想,为甚会看上这种人渣呢?
难不成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自个儿岂不是也相当糟糕?
书生搁他身边蹲下来,拍他的背,惊了魏鬼一跳,但也只是一跳,魏鬼接着哭。
因为你乱折腾害我跟你一块滚下来,我屁股疼得要成四瓣了都没哭呢你哭啥啊?
呜呜——萧宁,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哪回不是这么说啊?
魏鬼攥着袖子擦那豆大的眼泪,看得书生一阵寒颤。
我瞒着你我是杨商的事情,只是怕你把我当成杨商,我不想那样,我就想用我原来的身份喜欢你,我不想顶着个杨商的名号,我没别的意思呜——
书生怔了怔,心道魏鬼还有这般心性,微妙到让人注意不到。
一直都以为他没头没脑啥都不在乎来着。
书生居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那有什么不好的啊,反正不横竖都是你么你也不亏啊。
哪里好了?!我叫魏鬼!不是,我叫魏郎!不是什么杨商!我爹给我起的名字不是要我在死了之后随便丢了不用的!
嘿这时候想起你名字了啊那我喊你魏鬼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呜——你见过谁家男人让自个儿媳妇喊死鬼死相之类的玩意动气过的。。。。。.
。。。。。。那我也没见过谁家男人比自个儿媳妇还爱哭的啊?
魏鬼一听,立马就想止了哭声,就是哭得凶了点一时半会没法消停,一声声跟打嗝似的抽噎,听得书生心慌。
他这得是多伤心呢?
书生趁热打铁接着问,那之后呢?咱俩在船上都拜了天地的,成了你说的夫妻,你还担心什么?为甚那时候还瞒着我?
你那时候不是被我逼的么。。。。。。我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来当时你的心思。
书生给他这话堵得语塞。
魏鬼说得不假,当初自个儿的确使的缓兵之计,只打算缓过了京城再想办法,最起码不能在海上把命丢了。
在当时于魏鬼,戒心仍然是有的。
只是从没想过魏鬼其实早已洞悉,洞悉之仍然选择与自个儿成婚。
他是聪明呢还是蠢呢?
成,这算我不对,可到了京城之后呢?咱们连洞房都玩儿过了,这还能是你逼的不成?也该告诉我了啊那时候。
那会不是因为你就没说过句喜欢我么!
啥?
魏鬼这回不抽噎了,搓了搓干疼的眼眶,说,我起初以为你是不明白我心意,所以藏着掖着不说,可是我都说多少次了,你就没一次也回应我一句的,我就想你是不是还不够喜欢我,这当口要让你知道我就是杨商你会不会因为跟杨商的交情来接纳我,会不会把我和杨商混在一块,会不会产生错觉,这才想瞒你的。
说我存心的确不为过,但我就是不想顶着杨商的名字招你喜欢。
那你一开始就别以杨商的身份跟我接触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这样我也就不认识什么杨商了不是?
这不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接触么!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书生见魏鬼急了,心里好笑,忍着没乐在脸上,不再逗他,以后还敢么?
魏鬼听得愣怔,半晌没反应过来。
书生倒也不急,不紧不慢接着说,我问你以后还敢这么自作主张什么都不告诉我故意瞒我骗我还死不承认么?
魏鬼定定地看一会书生,刚停的眼泪刷的又下来了,呜——你是不是肯原谅我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投胎了?
诶你怎么说哭就哭呢?书生抬手替魏鬼擦起了眼泪,连连叹气,你有点出息行不啊?好歹也是一大男人呢真是。。。。。.
呜呜——我开心不行么,我还以为你因为你婶娘的事情,不会再相信我了呜——
一提起张寡妇书生顷刻变了脸色,眼神一黯。
魏鬼,昨晚上我梦见我婶娘了。
闻言,魏鬼还哭得起劲的动静立马停了,挂着一脸泪水低头将书生的手握紧了揣怀里,却是满腔安慰挤不出半个字。
她过了奈何桥,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都没来得及说。
想想才觉得人生在世,不要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到了没机会说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魏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七十三
七十三吴用站院门前张望了大半天,那门上的锁依旧没给人动过,心里不免几分郁结。
前些天不过同书生说请他去府上过年,之后再来就是这么副光景。
书生人生地不熟地能去哪儿呢?照说他也该身无盘缠了才是,回家乡似乎不大可能,更何况罢考一事顺利解决他也没道理自个儿放弃了。
难不成真为了躲自个儿?
那这得是多厌恶自个儿呢?
吴用想自言自语都觉词穷,来时的心情全糊了,原地踱了几趟,心想打道回府差人打探打探。
扶着魏鬼走的书生远远看见自家门前站了个人,不多时那人便面朝自个儿走来,似是要回家。
还疑惑能有谁来,渐渐近了猛然发现是吴用,这就脑子里一个激灵,下意识将手一松,毫无设防的魏鬼失了借力扑通一声就往地上坐,浑身疼痛无比,仿佛开了架散了血肉,呜呼喊疼。
你干什么啊萧宁!
书生没敢正面回答他,与吴用的距离愈来愈近,怕是说句什么都能给吴用听见。
魏鬼揉着摔疼了的屁股站起来,定睛一瞅,书生正朝路旁靠,低头状,迎面而来的吴用。
魏鬼就明白书生突然失常是为甚了。
想了想觉得不是滋味,以前怎没发现吴用这人好阴魂不散这口呢?
吴用何许人也,一张纸一点墨都能辨出端倪能是个眼神不好的主儿么。
一眼看见等了两天不见人影的书生正打照面来,扶墙而走。
吴用刚糊了的心情顿时烧干了,冒着焦味,哟,这不是萧举人?
书生一听吴用开腔,萧举人仨字掷地有声,变了音调,就知吴用这是又心生不悦,冷嘲热讽来了。
还真是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得亏自个儿心里做了些准备,否则指不定该怎么跟他生气。
吴老板今儿个闲情不错,散心散到萧某家门前来了。
萧举人的闲情看来不比吴某人差,身上有伤都坚持外出,一散就是两天。
书生听出他话中有异,登时摆了副试探的脸色,吴老板怎么知道我出了两天门?莫非这两天吴老板还天天往我家门前散心了?
魏鬼由衷一叹,问得好啊。。。。。.
。。。。。.
吴用果真语塞,想否认也没由头,说是小厮来看见的也于理不通,那和自个儿在这等有甚区别么?
这么一想不由将书生浑身上下打量了遍,心中疑道怎的两天不见,气色更差,先前那段时间养出来的面色红润全没影儿了,照说这情况该好生呆家里边歇着懒得动才是,可书生这模样精神头却是十足,一如既往不改的臭脾气,半点伤患的迹象都无。
吴用就奇了怪了,书生的身子板是多能耐?铁打的都不带这么硬实啊,钱椿还算过最快还得再过个三五天书生才能算完全痊愈来着,难不成自个儿前来探望还真成自作多情了?
书生心情原就不是多好,遇上吴用也全然在预料之外,更为气堵之外这会又见吴用不吭气儿,站得无趣,焦虑上脑,打了个招呼便想先走。
吴用哪能就这么放了书生的,一听书生说有些乏了想先回家休息休息立马搭上腔,说他今儿个算是特意来看书生的伤势,临出门前钱椿还交代了盒膏药,托他转交书生,是作这些天伤口处理的收尾之用。
话音刚落就见书生一脸不信,又忙不迭从怀里摸出样东西,以证虚实。
书生看他当真拿出个木盒,打开了给自个儿看,里边青绿色的膏体装了满满一盒,这才信了,信完了反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刚俩人还各自酸了一番,这又换张脸色相迎未免让人觉着唯利是图,人送药来才给张笑脸。
书生搁那踌躇上了。
吴用怎么看不出他的心思,只当方才二人什么话都没说,道既然书生回来了就顺道去他家中坐坐,喝杯茶,说得顺溜又无异样,就跟方才的尴尬不曾发生过。
书生一听,顺着吴用给的台阶下坡,说了句有劳吴老板费心便走在前头,意为主人领客人进门。
吴用的心情不知不觉里竟好起来了。
魏鬼看着俩人背影突然心生悲戚。
屋里睡得死沉的王戎突然之间给一股力气往床下拽,睁开眼一看,立马从床上跳起来惊讶道,你这么快就给放回来啦?
魏鬼听得不明不白,反问一句,你说什么呢?
嘿就你和萧宁啊,这么大的事情我还以为他怎么着也得揍你一顿呢,就一晚上你们就回来了?
去,你就巴不得我以死谢罪呢?
王戎这就笑,往里边坐了点,给魏鬼空出块地方,你就算想死也死不成啊,不过这也太奇怪了,我是真以为他最起码也得在你身上出顿火才罢休,可现你看起来好像一根汗毛都没给动过?
魏鬼听完了一声苦叹,道,我还宁愿他揍我一顿呢。。。。。.
这下就换王戎不解了,怎么了?难不成他想别的法子整治你比打你还难受?
可不是么,诶不说这个了,小六呢?他上哪儿去了?
玩儿去了啊。
啥?魏鬼眼睛一瞪,就要掉出来,这当口他还有心思玩儿呢?
王戎嘻嘻哈哈乐开了,说,犯了错的是你又不是小六更不是我,吃喝拉撒还能因为这停了不成。
你个白眼狼怎么跟小六一德行,啥时候开始的啊?
废话少说,你刚恁副苦大仇深的样到底所为何事?该不会是萧宁从此不打算搭理你了?
他是差一点点不搭理我了,不过我之前不是托常哥让萧宁他婶娘给萧宁托个梦么,估计就是昨晚上托了,今天萧宁一整个人都冷静了不少。
真的假的这要求常哥都答应你,诶答应了就算了居然还那么巧昨晚上就托梦,帮你帮得很巧嘛?天意啊这是。
得了吧,还不就受完刑那会趁着常哥心软死皮赖脸磨来的,你以为能多容易呢,我就是想心病还得心药医,别人说再多都没用。只不过还真没想到这么顶事儿,一晚上时间就让他开窍了,这样不挺好么,他婶娘也投了个好人家,他也不用老背着所谓的不孝过日子,皆大欢喜了不是。
王戎听他说得在理,却又更为不能理解。
那照你说这是皆大欢喜,好事儿啊,你苦大仇深个什么劲?你这不还没说到正题上嘛?
书生给吴用沏茶的间隙让吴用发现了桩事儿。
那就是书生现已经能走动自如,只是往凳子上坐的时候会有些谨慎,看样子估计就是剩些淤青没好,顿时明白钱椿说的三五天原来就是指的这茬。
俩人面对面坐着饮茶,谁都没说话。
大半壶茶喝差不多的时候书生先开了腔,恕晚生冒昧,吴老板怕是不止为了送药而来吧?
吴用让书生这句晚生惹出了笑意,那股子意味深长的。
王戎掏了掏耳朵,打几哈欠,不以为意道,我说,你真以为吴用那小子看上你家呆头了?
你管谁叫呆头呢?
反正不是你呗。
管萧宁也不行。
嘿你不是要听吴用想对你家萧宁说什么的嘛?跟我杠得恁起劲作死?
魏鬼这才安静了,扒着门板小心翼翼听里边的动静。
王戎就懒得提醒他窗子没关,想听更清楚些翻窗进去就行。
随他去吧。
戎子,我总觉得吴用这小子没安好心眼。
他指不定想跟我家萧宁诉衷肠!
……
七十四
七十四时至今日也不算是陌生人了,你我相称即可,说到底也都是魏少的朋友,一场缘分不是。
搁平时书生铁定觉着吴用又开始耍些把戏,只不过今日心情不佳,没地方摆那份计较,遂嘴上顺着吴用答话,说的也是。
吴用见他面色从方才没进门前就阴阴郁郁,别说笑,就是平日里那股子火一上来就皱眉变脸的劲头都没能见着。
这算是好事还坏事呢?
你今儿个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差?
书生还沏茶自如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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