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
书生开始沉默,魏鬼开始不明,不就一屋子么还能扯到应考?
您怎么一碰上公子的事儿就这么糊涂呢?要房契地契上写的公子的名字,事情至于这么难么?现公子就一张字据,没其他凭证,事情要没弄好,要落罪名的,怎么都逃不了图谋夺取他人财产的罪名吧?您觉得这事情闹大了,公子还能考得了么?
魏鬼没来得及问小六哪打听来的这些,书生开口了,小六说的没错,现在我骑虎难下,就算我现在搬走也是更让人怀疑,以为我是心虚,到时候按照你朋友那脾气,铁定追查到底,到时候就真说不清了。
话音刚落,院里突起一阵叩门声,噪杂无章,吵吵嚷嚷。
三人面面相窥。
那堆声音里冒出句话。
萧宁在不在?!
……
四十八
四十八书生对着面前的木杆重重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进来了。
吴用的速度真不是盖的,跟他名字一点都拉不上干系。
书生叹了第二口气。
魏鬼陪着将他搂怀里,不会有事的。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唉。
魏鬼一瞬有些窘迫,轻声道,对不起。
没什么,其实我也想过了,就算我们搬走了,他也还是会查的,屋子既然被大肆整理过,那就压根做不回原先十多年没人住的模样了,还有院子里的土,一看就知道是新翻的,你这朋友我算是领教了,岂止爱钻牛角尖啊,不去办案子真浪费他人才。
魏鬼将书生搂紧了点,说道,他这人就这样,朋友如兄弟,兄弟的东西肯定不能落外人手里,他也是对我这朋友上心,我也不怪他,毕竟我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他肯定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就信了,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过我也有错,要我当时不图舒坦,不住进来,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魏鬼抓着的书生的手,喃喃道,胡说,那是我送给你的,你住得应当,我已经是个死人,什么都给不了,原想给间小破屋,最起码有地方过年,而且也是我唯一还留着阳间的东西,多有意思啊,你只要呆在那屋子就能想起我,也能想想曾经在那我是怎样生活的。
书生笑得小小声,低声道,想想你一共在那藏了几个娇么?
去,你怎么总不信我呢,我不说了么,当初一个都没来得及藏我就嗝屁了。
行,有机会我就问问你那朋友,看是不是真的。
魏鬼嘁了一声,凑上前就咬书生的指头,惊得书生慌忙一缩,却仍没缩出魏鬼的手心。
这当口你还有心思闹。
魏鬼低低笑了笑,咬在他的脖颈,听见书生抽了口冷气。
这有什么,在牢里边的是你又不是我。
书生伸手挡他的嘴,嗔了句,真没良心。
魏鬼笑开了,说,没良心就不陪着你了。
这让书生想起魏鬼曾说,当初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年,也是这样蹲在大牢里边不见天日。
那会也是快过年吧,书生都记得。
你当年一个人蹲这的时候,啥想法?
魏鬼一愣,没料到书生会这么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问你你就回答我。
恩,怎么说呢,其实那会觉得挺绝望的吧,毕竟是我人生里边第一次栽了,你想啊,我在那破官上任前,谁这么对过我啊,我就是把人揍快趴下了给人告官了都没人敢动我,什么都有我爹我哥挡着,而且当初被抓起来的时候,我还挺不以为然的,觉着有我爹我哥在,什么都奈何不了我,最重要的是我也是清白的么。
书生盯着魏鬼追朔从前摆出来的脸,忽然想笑,他真不是那种深沉的料。
结果呢?
结果关进去过了好几天都还没有动静,我才知道怕了,知道事情大发了,你知道么,以前我在里边从来蹲不过一天的。当时还是我刚买那屋子没多久,娇都没来得及藏一个,打算那年年末和朋友开始学做生意,不这么终日无所事事,全都泡了豆腐汤了。
书生反手将魏鬼的手抓在掌心里,笑道,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你居然还记这么清楚。
那当然了,那一年估计我投胎了都忘不了,不是秋后问斩么,就是死囚了,不能探监,就我一个人孤零零蹲这里边,之前的风光啊威风什么的统统都没有了。
那你一定很害怕吧?
嚣张跋扈的有钱大少,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怎么都学不会兄长谦谦有礼为人优雅的魏鬼,在一夜之间失掉了所有庇护,独自面对独自承担。
里边有多少叫书生无法体会的坚强与勇气?
书生之前不能明白,现在也依旧不能明白。
书生希望哪天魏鬼亲自告诉他,告诉他曾经那样难熬的时光,他是怎么撑过去的。
但是当魏鬼真说了的时候,书生又觉着不忍心。
那么难过的事情,统统都忘了吧。
人就是这么纠结的玩意。
书生叹了今晚上第三口气。
魏鬼以为他又开始烦恼现状,忙安慰道,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且你这辈子大富大贵,不会因为这么点屁事就玩完了的,肯定有贵人出现。
书生想说什么,看着魏鬼认真的脸,又都什么都没说。
魏鬼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少底,书生的好日子并没有这么快来到,在当时以为只要自己在他身边,就能替他挡下一切不好的事情,让他安稳度过这两年,之后富贵无忧。
到底还是冥冥之中有注定,怎么也没想第一桩不好的大事就是自个儿替书生招来的。
魏鬼,其实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一点害怕都没有。
魏鬼微微一怔,真的?
书生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我在这之前就想过种种结果,最坏的都想到了,但是没想到发生的比我预想的还要坏,本来这样我不应该这么平静,可是偏偏就一点情绪都没有。
魏鬼无声一笑,忒自豪,那是,有我在怕什么。
书生笑道,脸皮真厚。
可是,这要万一影响到你应考,我岂不是罪过很大?
书生的脸色敛了敛,冷静道,怎么说那字据也的确是你本人写的,就算情况再怎么对我不利我也不至于太糟,而且房契地契的确是你自己藏的,你自己也说了没人知道你藏哪,所以除非你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也不可能拿得到,就这点我也能多多少少有些立场,再者,就算没有人证,他想告我图谋不轨,有这些由头在,顶多判个你我的房产交接不成立,只能算是私下勾当,我还是无权入住,应该。。。不会太严重。。。。。.
说道后边书生也是没底,声音愈说愈轻。
魏鬼有许多话想说,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魏鬼不知道书生刚才的欲言又止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魏鬼想去找吴用,现身把事情说明白了,但是魏鬼明白那样做的话无异于是轩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鬼怪一说真实存在了,多少人会人心惶惶,风言风语。
到那时候书生别说安稳度过两年,怕是一点平静日子都找不到了。
头一遭觉着自己一点出息都没有,什么都帮不上忙,什么都做不了,当年县官一纸秋后问斩的公文,也不曾像这样觉着走投无路。
原来自个儿仍停留在十多年前躺入棺材的大雪寒冬,十多年的飘荡和独自生存,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不多,却让自己感到生前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的无可奈何。
就像从没在当年一腔怨气死去里走出来过。
也从没成长过。
……
四十九
四十九吴用不出书生所料地告了侵占他人财产。
但是吴用出示的证据却出乎书生的预料。
公堂之上,吴用站在清正廉明的匾下这么说的。
这位公子口口声声说字据乃魏少十多年前多立,可字据所用的纸却是前年才流于市面的苏纸,这种纸纸质厚实,不易散墨,比起普通纸样要好得多,多为文人书生取所用,加上价格实惠,所以自前年流入京城,短短两年时间便在京城有了多家分铺,生意红火,随处就可买到。而因产地来自苏州,寻常人家便由此简称。
我倒是想知道,十多年前立字据的魏少,可怎么拿到六七年后才出的纸?
书生哑然,边上陪着的魏鬼心想吴用太有用了点,这都能查出来。
吴用接着往下说道,姑且就算纸张一说没有,那这写字用的墨,又如何说来啊?
县官不明所以插道,墨也有问题?
吴用笑了笑,那当然,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公子拿出来的所谓字据,用来写出那些字的墨水,可还要比苏纸更为晚些。
哦?你倒是说与众人听听。
这墨乃是塞外所制,今年年初才流入中原,因干得快又不易掉色,也不易皱纸,且无墨味儿,在年初入土中原两个月之后便卖到了京城,风头可不比苏纸小。试问,一个十多年前立字据的人,到底是多大的本事,能在当年就拿到这几年才有的纸墨?
话一出,场外围着看热闹的一阵唏嘘,纷纷道起了猜测,说什么的都有,书生倒是面不改色,魏鬼听得想上去抽几个耳光。
书生觉着,硬着头皮也得撑到底了。
禀大人,草民有话说。
县官大老爷一拍惊堂木,示意周遭安静,你还有何可说?
大人,这纸墨之说,总不能听凭他一面之词,就定了吧?
吴用对此倍感新鲜,见过嘴硬的没见过这么嘴硬的,还嘴硬得没点水平,自个儿可是抬了手没打算全抖出来,他这番将他自己逼上绝路是为哪番呢?
县官大老爷也是个善见风使舵的主儿,原本案子一告上来的时候只打算做做面上功夫就得了,没想到衙役报上来的原告名字着实让大老爷震了一把。
吴用。
不知道的只当万千小老百姓里的一个,还是在爹娘心情都不顺坦时生下来所以得了这么个倒霉名字的小老百姓。
知道的呢,那就知道得多了去了。
京城公子哥儿,老爹是塞外的镇守元帅,亲娘是当年西域前来和亲的公主,谁都没瞧上眼,就看上吴用那跟木头似的亲爹了,说是战场上打过,有许多面之缘,到了和亲这份上可就是不解之缘了。
话说到这扯了有些远,除了顶头有俩威风的爹娘,吴用自个儿也是块栋梁,这话是太师夸的,于是就给传开了。
有个本国老爹,有个西域亲娘,吴用自小就会说两块地方的语言,皇帝曾想命他为使臣,专为西域的邦交做功夫,毕竟那地方的人有些难缠,可能现在很太平改明儿想清楚了又接着闹战,苦的还是黎明百姓江山社稷,多划不来。一番国家大论到头来给一句小材大用辞了。
皇帝就给吴用这么直来直去的性子惹毛了,也管不了吴用娘亲还是西域公主那么许多了,派了笔朝廷的生意给他,放话没做成自个儿剁了脑袋再回来。
其实皇帝是真冤枉吴用,吴用当时已经相当委婉了,他腹诽的内容才叫直白尖利,可惜搁皇帝那是欣赏不到这点的,皇帝管那叫大逆不道,所以吴用也没敢说,这也就不提了。
这也就是当初吴用把房子卖给的魏鬼的前因后果了,屋子也是吴用那时候新置的,置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去西域,更别提去多久,他自个儿都没来得及住呢就卖了,窝火。
不然能怎办呢?皇帝老子给的差事能不接么?估计到时候就改口一家仨全剁了脑袋来见。
皇帝是草包,仗的是先皇就他这么个儿子。
这话是百姓传的。
只不过鉴于他个人的运气不错,登基以来大大小小一切顺坦,连先皇在时都时不时得闹腾一下才能舒坦的西域都来和亲,于是百姓就对这皇帝凑凑合合承认了。
话到这还是扯得有些多,但是提起吴用必定就能扯出一堆的东西,每个提起他的人都有这经历。
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多,而且相关联的人也不少,讲得少了人听不明白,说详细些人觉着这故事真长。
就像吴用这人,处得短了对这人的性子十分摸不透也不明白,处久了又觉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吴用本人并不难处,为人也很热情,就是脾气刁钻了那么点,譬如前头魏鬼说的执着和钻牛角尖。
当初皇帝老子派的差事其实要交给别人还真没人能成,有大臣盘算过,当时要没有吴用估计皇帝剁的脑袋能摆一供桌,为什么呢?
这就又得从西域说起了。
当时的西域,不喜欢和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