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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
沈明珠心头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这已经不关乎爱,而是一种勘破尘世,将他看透的成竹在胸和超然。
她看了他一眼,微微颔施礼,然后转身就走。
萧澈想也不想,立刻飞身跟上,他落在她的前面,唬得她眉头微蹙,即刻后退,“这位公?!”
萧澈忙赔礼道歉,“唐突了小姐,是澈的不对,敢问小姐芳名?”
沈明珠心下浮起一丝鄙夷,原来萧澈还真是好色,前世就算是为了算计自己,也不能不说他是惊艳于沈云珞的美貌。
这一世,只怕也是看了自己的样貌才会如此,她冷淡地道:“小女不过是乡间粗人,不敢玷污公,告辞。”
说着疾步飘然而去。
萧澈看着她的背影,如果喜欢,分明可是赶上去拦住她,可他知道那样她肯定会不高兴。
他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径尽头,顿时怅然若失。
片刻,他回过神来,飞快地走过去,在那里碰到个扫地的婆,便问:“方才过去的那位小姐,是什么人?”
那婆看了他一眼,见他容貌俊美,衣饰华贵,气质更是不凡,慌忙行礼,“回公,那是我们家小姐。”
萧澈蹙眉,“我知道,我问她姓名。”
那婆喏喏道:“小姐名讳,婆不知。”
萧澈败给她了,又暗暗骂自己着急,他理了理衣襟,“我是问她是哪房的千金。”
那婆一听立刻笑道:“这个我知道,是我们五老爷家的小姐。”
萧澈嗯了一声,他想了想之前那些人的介绍排行,知道五老爷是沈辉。
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回头问道:“他的女儿不是被毁了容吗?”
那婆诧异地看着他,“啊?什么时候的事?老婆怎么不知道?”
萧澈提醒了她一句,说是和人争执。
那婆立刻拍着大腿笑道:“哎呀,我知道了,那么回事呀。不过是闹着玩的,才没有那么厉害呢。”
说着她就走了。
萧澈立在竹林里,一时间心潮起伏,满脑都是方才女的影,考虑着要不要跟沈辉提一提,让他把闺女送进宫去。
随即他就否定了自己,那么淡然优雅的女孩,是不会允许别人侮辱她的。
只能另作打算。
沈明珠回到了房内,章怀已经将银票送回来,还按照沈明珠的要求买了一些物,都交给了素雪。
素雪正在盘点,而沈明堂被沈业等人请了去,说是商量回京事宜。
之前他住在沈家,一年到头也没有一个人会来关问他,如今萧澈召见他一次,那些叔伯兄弟还有长辈们都集体选择了对过往的忽略,
。。。
 ;。。。 ; ; 她思绪越来越远,飞到了前世,当初自己已经回京,暗地里做生意,赚了大钱,有了自己的势力,然后悄悄找了萧澈,希望跟他合作,借助他的力量脱离沈家。
谁知道他对她一见钟情,诸多纠缠,那么温柔而深情的萧澈,让她无法抵抗,陷入了他编织的情网,为了他,一生奔波算计,为了他的天下忙忙碌碌。
到最后,落得个被他和贱人合伙算计,卑微惨死!
想到那些,她觉得心烦意乱,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陷入那样的境地,宁可我负天下人,绝对不会让天下人负我。
她伸手从旁边的一棵竹的枝桠上扯下一片叶,放到唇边,缓缓地吹起来。
竹林外萧澈正在徘徊,恰好被笛声吸引,他负手而行,步入了竹林小径。
没多久,他便看到前面翠竹掩映处露出一角凉亭飞檐,而那悠扬的笛音恰好就是那里传出来的。
萧澈信步而行,伴随着那清越激扬,却也有缠绵悱恻的曲悠然地走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抹娇柔温婉的侧影,她那么沉静秀美,就好像是竹林深处的一位仙,穿着湖蓝色的衣裙,乌黑的头发挽着双环髻,如同仙一样。
他生怕惊动了她,所以隐在竹影里,打量着她。
她脸颊雪白,长睫浓密,眸光如水一样清澈,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
竹影摇动,轻轻地投在她的脸上,光影斑驳,让她有一种神秘的感觉。
她就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超然物外,不像是凡人一样。
她的表情随着曲的含义而变换,欢喜、悲伤、愤怒、忧愁、怅然、迷茫、坚定……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又如此优雅淡然的女,清丽脱俗,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艳,却绝对是倾国倾城的清雅淡然。
突然,笛声顿住,女孩神情悲戚,泪珠滚滚而下,让他的心猛得就被什么攫住一样,狠狠地痛了一下。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如今已经十五岁,从十岁开始,母后就派了女官引导他男女情事,可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也不喜欢那些女人碰触他。
他一以为自己是不喜欢女人的,因为那些女人或者美艳或者成熟或者清丽,可他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喜欢。
这一刻,又是怎么回事?
他竟然会被一支曲吸引?
这少女是谁?
分明是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有那么丰富的内心世界?
怎么会有这样超然物外的淡然气质?
就好像,这小小的躯壳里,住了另外一个灵魂一样。
那个灵魂,美丽优雅,看透一切,让人觉得神秘而魅力超凡。
他忍不住就前行了一步,待到他想隐身,却已经惊动了沈明珠。
她蹙眉,慌忙起身,就看到了竹影里的男。
他穿着一身鸭蛋青的丝袍,没有束腰带,风吹衣动,也显出他精瘦的身体。
虽然只是一介少年,可紫金冠束发,羊脂白玉压衣襟,长身玉立,如芝兰玉树一样明朗俊美。
。。。
 ;。。。 ; ; 萧澈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踏月立刻呈上。
飞快地掠了两眼,萧澈浓眉略略一挑,扯出一丝讥讽的笑意,“还以为沈粲油盐不进呢。”
自己后宅就有这么一摊烂事,竟然还好意思标榜自己多清高,既不拉帮结派,也不靠拢哪一位皇,看起来端的是清正廉洁,铁骨铮铮的纯臣呢。
自己几次向沈粲示好,他都没有明确表示,萧澈所以不爽。
毕竟父皇如今态暧昧,既没有册立,也没有封任何皇为王,让人吃不透到底是什么想法。
而无论是谁,只要想做皇帝,就必然需要内阁的支持。
如今内阁的辅可是沈粲,没有他的支持,只怕也不能够。
所以萧澈几次跟沈粲见面,言谈间沈粲都不给机会亲近,表现得既恭敬又端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
按照打探来的消息看,沈明珠自小就被扔到了乡下,受尽白眼,而且沈辉一房可能是受了京里新夫人的指使,对她诸多欺凌。
自打沈明堂得知妹妹生了怪病,悄悄离开京城来到乡下,一转眼就是年。
而前几天四月底的时候,突然沈明珠就能下地走,宿疾全消,成了一个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正常人。
不仅如此,之前沈明珠兄妹还和沈辉的一双儿女发生了争执,双方各执一词,可结果就是沈明楠被阉、沈明蔷被毁容,沈明珠和沈明堂兄妹毫发无损,还在此之后成功取得了族长沈业和房沈耀的同情和帮助。
这些点点滴滴的事情串联起来,萧澈直觉的这里面肯定有不寻常的事情。
至少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平静。
这其中萧澈也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个沈明珠看似没什么动作,可每一件事她都参与其中。
那么她在此间发挥了什么作用?或者只是巧合?
萧澈原本冷峻的表情缓缓放松,一双窅黑的眸漾起了一丝微笑。
踏月在一旁看着,就知道自己家主爷对什么发生了兴趣。
“踏月,给我更衣,我出去透透气。”萧澈赤脚起身,张开双臂,踏月立刻上前帮他更衣。
傍晚的小院更加幽静,树影婆娑,余晖迤逦。
石榴园后面是一片花园,晚风过境,竹影摇曳,婆娑玉立。
沈明珠沿着石小缓缓走过,在竹林中凉亭上停下,坐在栏椅上屈肘往着清幽的竹林。
她需要一处安静的环境来思问题,她需要想一想后面怎么办,怎么走。
她身上的病绝对不是凭空来的,说不得就是有人下毒。
而且她也断定,沈辉绝对是受了别人的指示,一直对她和哥哥那么坏的。
就算她要离开相府,那也要光明正大的离开,绝对不会灰溜溜的逃走。
她会让他们跪在她和哥哥的脚下忏悔求她原谅,而不是这样寄人篱下。
她也一定要查明真相,给自己和哥哥一个交代。
她思绪越来越远,飞到了前世,当初自己已经回京,暗地里做生意,赚了大钱。
。。。
 ;。。。 ; ; 萧澈的温和亲切,让沈明堂没有那么紧张,第一眼看的时候,他觉得萧澈应该是那种城府深沉的人,虽然才十六岁,那双眸却犀利无比。
只是此念一起,萧澈就已经笑着招呼他,一副温和无害亲切无比的架势,沈明堂立刻就断定萧澈是个可柔可刚的男人。
若是需要狠,他会比谁都狠,若是需要柔,他可以比水都柔。
沈明堂小心地应对,“家父的意思,今年就回京。”
萧澈嗯了一声,“你既然是嫡,自然还是要回京的好,毕竟要继承家业。你又聪明,适合读书,若是有志,也该下场试试。”
沈明堂眼前一亮,如果能下场,考取了功名,到时候可以某个一官半职,他也可以带了妹妹出去做官。
这样的话,自然不必再看沈家人的脸色,也不必在乎父亲喜不喜欢妹妹。
“多谢殿下激励,名堂自当奋发。”
萧澈点点头,笑着又鼓励了他两句,让他进京以后常走动,然后就说乏了,让他只管休息去。
之前说什么生病,他也知道不过是托辞罢了,也当不得什么欺骗。
毕竟沈明堂一直在乡下,没见过大世面,会紧张也是有的。
萧澈自然不会追究。
等沈明堂走后,他起身,走到院中,沈业等人还候在外面,恭敬地请安。
“殿下,若是乏了,不如歇息一下。草民已经让人备下粗茶淡饭,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他们没有什么功名,自然称不上微臣。
他们给萧澈准备的是忠信堂后面的正房,原本是沈粲父母住的,可老爷死后,老夫人跟着去了京城,此处就空下来。
萧澈让他们随意,不必紧张。
沈业等人口中称是,可哪里真敢随意。
他们就候在忠信堂旁边的小院里,若是萧澈有事,他们可以立刻赶到。
萧澈躺在镶汉白玉的罗汉床里,把玩着一柄玉如意,面色沉凝,不知道想什么。
他的贴身小厮踏月拧了细布手巾,“主爷,擦一把脸吧。”
萧澈嗯了一声,放松了身体,由着他服侍自己,“让人去查一下沈明堂兄妹在这里的状况如何,最近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若是要查,除非是那些关着门只有几个人知道的事情,他相信都能打探出来的。
踏月应了,走到一边去跟萧澈的贴身护卫道:“长歌,主爷让你去查一下沈明堂兄妹在这里的事情。”
然后又详细说了一下,长歌一听立刻领命离去。
他们的行事风格缜密又高效,让他去打探并不是让他亲自打探,而是率领属下,动用自己能动用的资源,利用各种有效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探来就好。
所以,当萧澈小憩了一会儿,起来吃了一杯雪耳羹的时候,长歌就前来求见。
踏月领他进来,长歌将打探来的消息呈上。
详细的信息甚至是来龙去脉都在消息簿上罗列着,非常清爽。
萧澈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踏月立刻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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