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你父亲明明是”玉连环愣住了。唐多令也不敢相信,他知道花相容很小便成了孤儿,而玉连环与之年龄相仿,又是官宦子弟,那时候怎么可能杀人呢?
花相容冷笑道:“我知道你早忘了,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父亲被抓进玉府,半个月后抬出来的已经是一具尸体。可后来我才知道,父亲被放走时是活着的,因为他知道他不能死可是,在出府的路上却碰上了你——玉大公子,你看到被人抬在木板上奄奄一息的父亲,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玉连环没有说话,他当然不记得与花相容父亲碰面的事,因为那样的场景在当时的玉府太常见了,他怎知哪一个是花父?可大约说了些什么,他却是知道的,因为每当看到那样的场景,他只会有一种心情。
“他说什么了?”唐多令看了看两个人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花相容也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他说,这样肮脏的人怎么还会活着尽管受了很多折磨,可父亲不想死,不是他不知羞耻,而是因为他不能丢下我!最后却因为你,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的一句话,竟活活气得他当场吐血而亡!你说,是不是你杀了他!”
花相容越说越激动,甚至又向前迈了几步,似要冲上去揪住玉连环,唐多令忙上前抱住他。
玉连环脸色苍白,一直没有说话,可他知道花相容说的并不夸张。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气死过谁,但每当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一定是会这样说的。
他的确觉得男人与男人之间不合天理人伦的关系肮脏无比,可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他不能嫌恶他,所以他只能把怒气推到那些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服侍父亲的人身上,认定是他们诱惑了父亲。如果他们都死绝了,他的父亲也许就能恢复正常了。
“对你来说,那些被迫受你父亲侮辱的人都是肮脏的,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所以我发誓也要让你尝尝这样的滋味。嘿嘿,只是我想不明白,你这个肮脏的人怎么还要活在这世上?”
花相容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唐多令的阻拦,便身子一软,靠在他的身上。即使是众叛亲离时都没有低落过的他,此时却流下了一滴眼泪。
玉连环没有哭,但那神情比哭也好不了多少。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唐多令,看着他怀抱里的花相容,心里有几分羡慕,又有几分嫉妒。
唐多令望了望两个人,又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这江湖生涯也没啥可羡慕的。太多的恩怨情仇,太多的世仇家恨,把这些本该有一番作为的优秀男子搅得生不如死。
他清了清嗓子,对花相容说道:“其实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嘛。我的意思是说,玉家害了你的父亲,可你也杀了他们家这么多人,这仇也算报了。”
他又看着玉连环说道:“玉兄弟,你虽然被迫受了几年屈辱,但事有前因,而且你也把花阁主赶出了朝天阁,这恨也该解了吧。”
两个人都抬头看着他,喜怒难辨。
唐多令有些紧张,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照我说啊,你们俩再这样斗来斗去也不是个办法,就算能把对方斗死又能怎样?你们的亲人又不能再复活?倒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以后各不相干,各自好好地过你们的日子,娶妻生子,延续香火,这才是你们的亲人想看到的。”
“娶妻生子?嘿嘿”玉连环冷笑两声,“就我现在这样的废人,还能娶妻生子吗?”
他本该有大好的前途,却被花相容给毁了,让他怎么能不恨他?可唐多令说的也对,事有前因,如果不是他父亲的荒淫无度毁了花相容一家,又怎么会害他落得如此地步?
“你怎么会是一个废人?你长得一表人材,受过良好的教育,会武功,还会配制高明的毒药,这样的人世上能有几个?至于过去的那些事,一个大男人就该提得起放得下,把它忘了不就行了?”唐多令苦口婆心地劝道,他甚至希望这两人能打消找夏孤峰报仇的心思,平平安安地过完下半生。
花相容突然推开唐多令,走向一旁,然后说道:“阿唐,看在你的面上,我答应你,只要玉连环不再想杀我,我也就不再杀他。”
玉连环愣了愣,说道:“哼,只要你不找我麻烦,我才懒得理你。”
唐多令大喜,“这就对了嘛!以后大家就算做不了朋友也可以相安无事,过两年娶个漂亮的老婆,生个可爱的孩子,这日子多幸福啊!”
唐多令突然觉得穿越到古代也不是没有好处,这年头的女人哪敢随意红杏出墙啊。只要把这两个长得天怨人怒的美男子甩开,不愁找不到比娟子温柔贤惠的女人。
“呵呵,阿唐,想不到你还有天真的一面。”花相容笑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再过平淡的生活了,而且我也不稀罕。你知道吗?我喜欢在朝天阁的日子,阴谋诡计、刀光剑影,这样的日子才有意思。”
玉连环的眼睛也是一亮,“没错,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江湖、官场都是一样,真正有本事的人就应该搏上一搏。夏孤峰算什么?只要我人还活着,就一定能除掉他。”
花相容瞅着他,嘴角一扬,“玉连环,不如我们俩比一比谁能先除掉夏孤峰。”
玉连环也是一乐,“好啊!看看是我的毒药好使,还是你的花架子好使。”这可比联手有趣得多。
唐多令的心却是突然一沉。他与这两人都称得上是同生共死,可现在才发现彼此之间的鸿沟压根不知有多少年的距离,他本就不该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既然这么决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分道扬镳吧。这匹马就当送给你了。”花相容故作大方,他爱煞了抱着唐多令骑马的感觉。
玉连环偷眼看了看唐多令,只见他低着头不言不语,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不免有些失望。
“好吧,那就多谢花阁主的大礼了。”玉连环没法拒绝,他武功低微,身上又没有带钱,没有马匹还真有可能跑不出朝天阁的追捕。
唐多令却又突然抬起头来,“花阁主,你把银子分些给玉兄弟吧,他一个人上路,没路费怎么行?”
“不给!”
“不要!”
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玉连环说完看了看唐多令怔愣的表情,心里一热,柔声道:“阿唐你不用为我担心,这点小事我能解决。”
花相容有些后悔,因为他无意中让唐多令的同情心偏向了玉连环,可此时后悔也没有用,何况玉连环也肯定不会要他的银子。
“那明天到城里吃了散伙饭再走吧,大家好歹也是患难之交”唐多令有些犹豫地说道。
“好好好!”这一次花相容抢先回答道,玉连环自然也不会拒绝。
第二天中午,三人骑马进了附近的城镇,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歇息。安顿好了之后,唐多令说想到集市里再买一匹马,另外两人担心自己露面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好由他去了。
其实唐多令要去的不是集市,而是当铺。他偷偷找店里的伙计问清了路,不多时便站在了城里最大的当铺面前。
摸了摸怀里的那个小包裹,唐多令感慨道:“真的要这么做吗?”他实在是厌倦了江湖仇杀,只想过以前的平静生活;但一想到以后真要独自一人,心中又有些不舍。究竟是舍不得谁,他也说不清楚。
把东西从怀里掏出来,惦了惦,五百两银子啊。不管如何,还是先把它换成银子吧,否则带在身上也是一个累赘。
“该死的小贼,你给我站住!”
唐多令忽听脑后生风,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一个瘦小的身影飞速而过。他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躲过一劫,便被身后一人重重撞上,手里的小包裹应声而飞。
咣当一声,地上现出一个被摔成几瓣的玉佛,唐多令的心脏似乎也被摔碎了。
十万元人民币啊!
“哎呀,快闪开!”身后那人一把推开发愣的唐多令,往前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唐多令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叫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哎,你干吗?快放开本小姐!”
唐多令定睛一看,原来他抓住的是一个年轻貌美、衣着华丽的大姑娘,正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看着自己,因为她那欺霜塞雪的手臂正握在自己的手里。
唐多令受的是二十一世纪的绅士教育,不会理会男女授受不亲的这一套,更何况这女子打碎了他辛辛苦苦用半个屁股换来的玉佛。
“我干吗?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在干吗吧!你打碎了我的东西还想跑,我不抓着你怎么行?”
“你”那姑娘本想发怒,可一看地上碎成几截的玉佛,气势便弱了下来,“我是因为追贼才撞上你的嘛。”
“我不管你是在追什么,你打碎了我的东西,就得赔我!”唐多令心疼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绅士风度、惜香怜玉。
“哼,没见过你这么粗鲁的男人,赔就赔嘛,有什么了不起?你为什么还抓着我?”那姑娘扭了扭手臂,居然无法挣脱,心里一惊,眼前这个奇貌不扬的男人居然也是一个会家子。
唐多令伸出另外一只手,摊开大大的巴掌,“五百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切,不就是五百两嘛,我”那姑娘突然停住了,五百两对她的家族确实算不了什么,可现在她身上哪来的五百两银子。
“没钱?没钱你就更别想跑!”唐多令急了,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捏得那姑娘哇哇直叫。
“这位兄台,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请你先放开这位姑娘吧。”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唐多令的肩膀,一股柔和的力量冲进体内,险些将唐多令的手臂震开。
第十三章 奇怪的阿唐
唐多令生气了,转身冲这位狗拿耗子的人骂道:“授受不亲又怎么了?难道圣人没有教过你是男是女都要欠债还钱吗?”
那人是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英眉秀目,神采奕奕,与花相容、玉连环相比又多了一分凌云之气,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唐多令看清对方的长相便有些气馁,心想:“为什么就我不是美男子?”
那男子见没能震开唐多令的手臂本就吃了一惊,又被他的呵斥吓了一跳,幸而他气度甚好,愣了一下便笑道:“兄台请放心,金某保证这位姑娘不会趁机逃跑。”
正因为人们轻易就会折服于他的相貌和气度,所以唐多令更加气恼,实则还夹杂了一丝妒嫉,“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她不跑她就不会跑了吗?她要真跑了我找谁赔我的东西啊?”
“你这人真是个蠢货!连承天门的金门主你都信不过,你还能信谁?”那姑娘狠狠地瞪了唐多令一眼,然后又神情别扭地看着那英俊男子,“金大哥,那贼我追丢了哼,都怪这家伙!”
“呵呵,没事,那位老人家的买药钱我已经替他给了。”
承天门?唐多令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看来名头不小。不过,管他是哪根葱,无数的武侠小说证明了一个道理:越是名门大派的高手越是虚伪。
“原来你们认识,怪不得要替她出头。那也好,你给我钱我就放人。”唐多令朝那男子伸出巴掌,“五百两。”
金刀错温和地一笑,“这位兄台,金某此次是出门办事,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不如我给你一个信物,你带上它到承天门去,一定不会少你一两银子。你放心,金某说话向来不打诳语。”这人武功不错,却似没听过他的名号,真是奇了。
“你不打诳语又怎么样?我要有那罗马时间还用得着来这里吗?”
唐多令口中的罗马时间指啥金刀错不懂,可唐多令手指着的东西他却是懂的。当铺,原来这人是急着用钱,所以才会这么蛮横无理。可他身上确实没有这么多银两,这附近又没有承天门的分坛,让他上哪里找银子呢?
方宁见自己最为崇拜的金大哥竟被这个平凡到极点的家伙逼得面色尴尬,心中气极,便说道:“好了!不就是五百两银子嘛,你放开我的手,我把手上的镯子赔给你!”
她的手上戴着一只翡翠玉镯,玉色盈盈,就像是包着一弯春水,随时都有可能滴下来。即使唐多令不懂玉石,也看出这只镯子不是便宜货,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这镯子值五百两吗?”
“呸!我秦川方家的东西还能有假?”
秦川方家不是武林中武功最强的家族,却一定是最富有的家族,可这话对唐多令一点作用也没有。
他一拉方宁,说道:“我怎么知道你的话有没有假,咱们到里面去说,当铺里的人自然知道这镯子值多少。”
方宁气得跺了跺脚,却也没办法,只好被唐多令拉进当铺。金刀错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有趣,便也跟了进来。
经过当铺的老伴当检验,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