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一处白色幔帐前,外面传来嗡嗡嗡的唱吟声,不知为何,听了心里头舒服,而且这种舒服是蔓延到全身心的舒服,如练了《黄帝内经》后心里冒出来的温暖。
善后事宜
见大奶奶一脸疑问,机灵的小吉立刻道:“回奶奶,这是咱们请来的高僧在做水陆道场呢,他们要念一晚上的经,做一晚上的法事,直到明早其他高僧来代替他们。”
白漪不答,只是静静听着那一阵一阵传来的柔和低沉的梵唱,伴着柔和清脆的铃声,心中空明。
小曲误会了,轻道:“奶奶累了吧,要不回去先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我和小吉盯着,要紧才叫醒奶奶。”
白漪点头,走会自己的管事房,可是那么多天没练《黄帝内经》,心里有点蠢蠢欲动,再说练了后都往往是全身舒服的,不如睡觉还是让位给练经吧。
果然,一圈下来,神清气爽,浑身都是劲,不由哭笑不得,这与吃摇头丸有何区别?
见小吉小曲疲倦地趴在床沿酣睡,也不去吵醒她们,自己轻轻跳出去,再回道场所在。
那里不知换了经文了没有,梵唱传来,白漪活跃的心给抚平一小半,白漪不由疑惑,难道念经可以抵消《黄帝内经》产生的反作用?。
白漪干脆不睡了,回屋再去练一遍,然后再来这儿听经,虽然不懂他们在念什么,但就是听了安心,不知自己看经会有什么效果?白漪记得洪凤生那儿有不少经文,等得闲了过去找一本好好看看。
这一晚白漪一夜没睡,那些轮流着送点心送汤水给和尚道士的帮佣一见大奶奶这样,谁也不敢偷懒,而且不到时间,都自觉早早去叫醒了下班负责出丧的。
所有的事都有条不紊,这一场下来,知道的谁都说洪家大奶奶是个管事的好手,偏又人长得天仙似的,真是洪家祖上积德。
城外山上回来的时候,太爷特特意意叫轿夫等一下孙媳妇的轿子,吩咐白漪好好休息一下,后面还有头七要做,白漪回答他,要是他能安排其他人来接替这个当家的位置,她会更加感激。
搞得太爷哭笑不得。最叫太爷感动的是,孙媳妇回去并没立刻休息,而是盯着管事的把那些出库的家什一件件收回库。
人仰马翻
太爷虽说是富商家庭出身,到底年轻时是个做事出身的人,他知道最难管的一向是事后。
事前都是众志成城,热情很高,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应付场面,可是事后人一散,心也散,大家都是又累又乏,一盘散沙似是不成形状,所以往往一场大事后,家中的值钱小物件总要遗失一批,这几乎已成惯例,他都没法子可以周全。
想不到这次有孙媳妇这么盯着,如此一来,可能这个损失就要小多了。
太爷是满心欢喜又是欣慰,只觉得自己所料不假,果然这个孙媳妇是个能管事的。从这以后,只怕自己真是能省很多的心了。
等到最后一串钥匙缴上来,天早就全暗了,白漪饶是狐狸精的底子,也是吃不消了,“噢哟”一声呼唤,那是下一刻就脸也不洗,衣服也懒得脱,帘帐也懒得下,差不多是躺下就睡。
瞌睡是会传染的,接替小吉小曲的小菊小吉也是忙了那么多日子,今天又是跟着奔波了一天,一见奶奶睡下,想都没想,也都趴倒在床上。
洪凤生进来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人仰马翻的景象,幸亏是夏天,否则这些人身上什么都没盖,非得着凉不可。
洪凤生即算是没做什么事,这几天赶来赶去的也是闹得很累,可想而知,自己媳妇阿柔会是多么辛苦。
看看管事房环境很不怎么样,空气中有股难闻的人味,床上的床单都是皱皱的,外面又很是喧闹,这怎么说都不是个睡觉的好环境。洪凤生便自作主张,叫人抬了老太太的春藤躺椅来,自己亲自抱阿柔躺上去。
睡着的阿柔又轻又软,洪凤生都不舍的放手。健壮的妇人抬着走的时候,他都紧紧跟着拉着阿柔的一只小手。
所以到了新房,他把阿柔抱进屋放上床后,就怎么也不舍得离开,今天的阿柔睡得那么熟,不会赶他,所以他可以近近地看自己的妻子,让阿柔枕着他的手臂熟睡。
挣脱他的怀抱
白漪在睡梦中感觉很热,梦见自己到一个火山口探险,喷涌而出的热风吹得头发都会飞起来,身上的汗是不用说了,白漪下意识地想找地方躲开那热度。
可是不行,不知哪里窜出一条火绳又把她卷回去,一股热浪从身后推着她接近火山。
白漪忽然想到,这会不会是炼狱?是专门惩罚狐狸精的地方?
这一想,顿时汗出如浆,拼着浑身的力气跳了起来,说什么也要离开火山。可是不对,睁开眼睛却是满眼水波绿的纱帐,身后还传来一声低浅的男声,“阿柔,做恶梦了?”
白漪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地坐在床上,身上火绳的热量还在,低头一看,不正是洪凤生的手臂放在她的腰上?
怪不得连做梦都做到火山,原来是旁边有个大热源。
忙伸出两只手指,捏着这个手的袖子把它拉开,就像拉掉一条虫子一样的厌恶,“风起,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守信用,说好不碰我的。”。
被白漪捏着袖子的那只手一个翻转,握住她的手,一边往洪凤生怀里拉,一边笑道:“阿柔,你再睡一会儿嘛,这几天累着你了。”。
白漪心里并没有太多三贞九烈的思想,只是觉得不喜欢洪凤生的怀抱,所以不让他抱,挣开那只被拉住的手。
奇怪,连他身上的味道都难闻,汗是酸的。
“大热天的,你不会别处睡去啊,害我热出一身汗来。”。
洪凤生见阿柔只是翘着嘴埋怨他热,而没一脸惊恐地做出深恶痛绝划清界限的样子,还以为阿柔不讨厌他的抱拥,只是嫌这个天气这么做不舒服而已,心里窃喜,以为终于有门了。
见阿柔不肯再躺下来,以为她是害羞,那就自己起身相就好了。可是才一起身,却觉得浑身酸痛,“哎哟”一声又摔回床上。。
白漪刚好准备起身跳过洪凤生下床,听他一叫,转头一看,“咦,叫什么叫,不是好好的吗?想骗我躺下来看你吗?休想。”
心悦诚服
洪凤生心里当然是想那么做的,看着阿柔揭穿他,他只有笑,道:“是真的,没骗你,昨晚上看你那么累,睡得那么香,我怕一动吵醒你,所以一晚上都是侧着睡,没动一下,现在才发觉手脚麻得动不了。你帮个忙,拉我起来活活血。”。
白漪当然不信,跳起来越过洪凤生,甩了纱帐子就出去,到外面打开门,好凉快,比床上舒服多了,真想念空调啊。
伸个懒腰,对外面的小菊道:“去叫柳儿来,大爷说他手脚动不了,要人按摩。”。
小菊晃着大眼睛,不知道大奶奶这是开玩笑还是真话,里面的洪凤生笑道:“阿柔,你这懒婆娘,不肯扶我起来还想鬼主意。小菊小去,来扶我一把。”
白漪见洪凤生果然很艰难地下床,走起来一瘸一拐的,这才相信,道:“咦,你没骗我啊。”
洪凤生看阿柔老远地站着,看好戏一样地旁观着,不由笑道:“我骗你干什么,你倒是这么躺一晚上试试。”
这边白漪还没觉得怎么样,事实嘛。小菊小去却想歪了,两个人小脸都是通红。
白漪一见才明白,觉得好笑,忍不住揶揄道:“风起,人家两个小姑娘,你把手搭她们肩上算什么?”
本来主仆间这么搭一下,大家都觉得是挺自然的一件事,这会儿被白漪说出来,大家忽然都觉得很尴尬,可现在的问题是又不能放手,怕大爷会倒下,洪凤生只得道:“把我放到那边椅子上去。阿柔,你就是会作怪。”
不过心里却是喜欢,这是不是意味着阿柔吃醋了?
白漪正要说话,只听外面柳儿与谁一起说着话进来,一见两人都已起床,柳儿笑道:“老太太还担心大爷大奶奶起不来,这不是都起来了吗?刚刚大家都坐在老太太那儿夸大奶奶呢,连林二太太过来都说,现在满杭州城的官家内眷都在议论大奶奶呢,说又是这么美,又是这么能干,这样的媳妇哪儿找去呢。”
又生枝节
白漪知道自己出面把柳儿扶到姨娘位置上,她心里是很感激的,尤其是这回在三太太的丧事上很露了一把脸,大家都隐隐说她是当家姨娘。
人都是好个面子,而面子又不值什么,白漪觉得给就给了,有什么可吝啬的,再说洪凤生她也不要,她只要天才。
“林二太太是噢,想起来了,前两天也来祭拜过,是府官家的二太太。”
洪凤生在旁边笑道:“你这记性还真不普通,前几天这么多人,你还能记住这个林二太太。别小看她只是府官老爷家的偏房,她这人上至达官,下至我们这种富户,她都混得很好,据说知府大人很离不开她呢。”
白漪“噢”了一声,等柳儿出去一下,才轻轻对洪凤生道:“我不喜欢这个林二太太,觉得这个人俗气得很,可不可以托词我很累,不去老太太那儿点卯?我还真想看一会儿经,再睡一觉。”
感觉上,这种说人坏话的话可以与洪凤生说,他应该会理解,也会保密。
洪凤生当然明白阿柔只是与他说说,坐那椅子上轻笑道:“你不去就不去,等下叫柳儿去说一声。我昨晚没敢动,其实也没睡好,等下吃了中饭都再睡一会儿。”
洪凤生说的时候,柳儿走了进来,闻言笑道:“只怕是奶奶与大爷都睡不成了。林二太太是过来请老太太去他们府上看戏的,还是早前约好的,今天特意儿过来再请,老太太想说不去都不成。林二太太还专门提起要请奶奶过去玩玩,大太太就叫我过来说一声,让奶奶这会儿准备起来,说是今晚林二太太一定请了很多有头有脸的内眷,请奶奶务必要小心装扮着。”
白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冲着洪凤生翻白眼。
因为事发突然,又是在这个时候,连洪凤生都道:“什么要紧的,我们洪府刚出了白喜,起码也得过几天才叫我们看戏,这个林二太太,也太没头脑。”
强行相约
白漪皱眉道:“这个林二太太有目的的吧,依她那么玲珑的个性,怎么可能连这个道理也不懂?所以她今天才会亲自来请,因为她知道否则老太太是不会过去的。不知她的目的是什么?”
洪凤生看看阿柔,皱眉道:“我也这么想,有时候那帮太太奶奶们最是无聊,大概是谁说了出去,说洪家有这么个美丽能干的新媳妇,都想看看你,暗中比试比试,所以这个最好事的林二太太才巴巴儿地亲自过来邀请。阿柔啊,你要是不愿意去,就推身子不舒服,累倒了吧。”
白漪道:“我还真是不舒服,头很晕,柳儿,你等下麻烦去一趟老太太那里,跟她说我吃不消,只怕是走几步就得摔倒,没得到时丢洪家的脸。昨天夜里都还是大爷安排着抬回来的呢。或者你代我去也行,他们又不知道究竟洪家大奶奶是什么样子的。”。
洪凤生笑道:“胡说,不去就是,柳儿,你等下去说一声。”柳儿应声出去了,她自升了姨娘后,不用再亲自伺候洪凤生梳洗,这等跑太太老太太屋里的差使自然就轮到她做了。
等柳儿出去,洪凤生才道:“阿柔,只怕是老太太无所谓,我娘不会答应。唉。”
白漪看一眼屋里伺候的人,道:“我睡出一身臭汗,你们也不用替我梳洗了,干脆就洗澡吧。你们准备水去,给大爷也准备着。”
这下,几个人都只得出去,白漪这才对洪凤生道:“要这样的话,去就去吧,又不是上战场。”
洪凤生摇头道:“那个林二太太以前是个戏子,做人没数得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来。这样吧,等下太太如果不答应你不去的话,我过去一趟,到老太太跟前说一声,老太太比我娘有数,她要是发了话,你不去就没问题了。俗话说,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这等蹊跷的邀请还是不要去的好。”
白漪不由奇怪地看洪凤生一眼,道:“你怎么那么小心?他们总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把我抢了吧?”
哭笑不得
洪凤生微笑,道:“我们是商人,林二太太那一方是官家,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虽然未必就会强抢了你,可是万一对你有什么不利呢?阿柔,我不愿你受伤害,你是个硬性子的人,要是遇到个用强的男人,你还不吃苦头?所以小心为好。我是知道的,你与别人不一样。”。
白漪低下头,明白了,洪凤生一心只为她考虑,不愿意她受一点委屈,所以才会那么小心。
果然等会儿洗完澡出来,听小菊讲,大爷去了老太太那里。白漪心里很是感动,但又很感内疚。
洪凤生对她那么好,她却无法以他想要的方式回报他,这可怎么办?
随便吃点东西,白漪抽出一本经文来看,可是奇怪,看了一大段也没感觉。
难道和尚们念的是梵文?不会吧,不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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