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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领导上任之后,权力体系都会有纷争,都会为自己争夺更多的利益。因为新的领导意味着一切均有可能。而夷吾并不是强有力的领导,所以这纷争来的格外早些。
但是郤芮此言让晋惠公非常惊讶,毕竟里克对于迎立自己是有功的。轻易的刺死国之重臣,恐怕不妥。
郤芮知道一下子让晋惠公同意刺死里克很难,但是他是知难而进的人,于是进一步说道,“里克一人就害死了奚齐、卓子两位公子。他的确有功与您,但是那都是私人感情。而他害死两位公子,可是国家大事。所以您千万不能用私人感情破坏了国家大事。臣请奉命而行。”
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人,什么话有利于自己他说什么。迎立您就是私人感情,对国家没好处吗?
晋惠公觉得里克所为的确没什么好辩解的了,于是同意郤芮的主意。
这天夜里,郤芮造访里克府邸。
里克知道郤芮此次前来必然没有好话,但是依然命家人好生款待。郤芮得意洋洋的说道,“主公命我来此,主公说没有你的功劳他不能登基。但是你也杀害了两位公子和一位大夫,给你当主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寡人奉先君遗命登基,也不敢因为个人愿意就破坏大义。这事儿,你还看着办吧!”
这话说的太缺德了,这简直就是摆明了说你呀,你杀那么多人,自己自裁算了!我不是不保你,我没办法对列祖列宗交待啊!
里克心里燃起熊熊大火,心说你这该死的夷吾,让你在梁国当一辈子匹夫就好了!我就表示了个反对,你就要杀人灭口?
但是郤芮代表的是晋惠公,所以里克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回答道,“没有废,哪儿来的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郤芮看里克没有明白答复,没有行动,于是进一步逼迫他。里克拔剑大呼道,“冤枉啊!忠臣获罪,我有什么面目见荀息啊!”
里克被逼自杀。
也许此刻,他才真正想到荀息的忠诚。
说实话,里克比不上荀息忠诚,他出卖世子申生保持中立就是为了保全自己。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接连杀害奚齐、卓子两个晋献公的爱子,害死荀息,迎立夷吾,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是,里克有罪,但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冤枉。
毕竟晋国是由于里克的努力才从骊姬的手里挣脱出来。
假如没有立刻,恐怕骊姬和“二五”将使得晋国陷入到更大的动乱之中。
可是荀息有罪吗?年幼的奚齐和卓子有罪吗?
里克自刎,晋惠公心情大好。
终于除去了心头隐患了。
可是里克在晋国为官多年,毕竟也做出了很多贡献,如今莫名其妙被逼死,许多大臣都不服气。祈举、共华、贾华、骓遄都口出怨言,晋惠公准备将这些大臣全都杀了。
郤芮对此表示反对。
因为丕郑父还没回来,这样杀害大臣,丕郑父不反也会被逼反了。
晋惠公忽然想起来说秦穆公的夫人曾经交代自己善待贾君,收纳群公子,这事儿如何去办呢?
郤芮说道,“现在晋国大局未稳,群公子再引进来,恐怕不妥。不过善待贾君这件事情可以去做,没什么大碍。”
其实晋惠公之所以还记得穆姬的话,主要是因为穆姬是秦穆公的夫人。但是您连秦穆公都得罪了,还希望借助听穆姬的话让秦穆公满意吗?
这件事实在太简单了。
但是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晋惠公还办砸了。
晋惠公前去探望贾君,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贾君太漂亮了。
一点没见老,恐怕用了什么高档化妆品。
晋惠公登基之后一向为所欲为,今日一见贾君容颜丽色,托言秦夫人嘱咐贾君和自己为欢,贾君万分惊讶之余畏惧晋惠公之威,勉强从命。
秦夫人是贾君一手拉扯大的,为何能说出这样的话?
贾君哭泣着请求晋惠公为故世子申生平反。
晋惠公说故世子已经平反了啊,那奚齐和卓子不是已经被杀了吗?
贾君说道,“听说世子申生还在新城埋葬,您为何不能为申生迁坟立谥?申生的冤魂也会得到告慰的。”
晋惠公于是派郤芮的从弟郤乞前往曲沃选择土地改葬申生,派太史商议申生的谥号。因为申生素来孝敬,所以商定申生的谥号为“共世子”。之后晋献公派狐突前往设祭告墓。
申生是晋国的传说,他是那么美好,他是那么无辜,他的死令晋国全国悲痛。所以这次为申生迁墓,所有的人都非常尽心。
郤乞到了曲沃,另外选定棺椁以及祭祀物品,非常精心。奇怪的是申生的遗体面色如生,但是居然臭不可闻。
郤乞连忙拈香祈祷道,“世子生前无比洁净,难道死后反而不洁净了吗?如果您真的死后不洁净了,那也不是您的过错,但愿您别让众人害怕。”
祈祷之后,那无与伦比的臭气化为阵阵异香。
于是郤乞命令将世子申生重新收敛,埋葬在高原。曲沃所有的人都前来送行,没有不落泪悲痛的。
申生下葬三天后,狐突带着祭品前来祭奠,以晋惠公的命令设排位拜祭申生,排位上写的是“晋共世子之墓”。
祭奠完毕,狐突还没离开,忽然看见一队甲士车马前来,这队甲士盔甲鲜明,威风凛凛,领头一人须发斑白,对狐突行礼道,“世子有话对国舅说,请您移步。”
狐突仔细一看,这不是太傅杜原款么?恍惚之中狐突忘记了杜原款已经被晋献公刺死,只问道,“世子何在?”
杜原款说道,“您看见的这就是世子的车队啊!”
狐突随着车队往前走,终于他看见了世子申生,只见申生冠缨剑配,和生前一样模样,申生让赶车人引狐突上车问道,“国舅还念着申生吗?”
狐突心里一阵难受,老泪纵横。
我的申生,我的世子,再没有比你更好比你更冤枉的人啦!狐突哽咽着说道,“世子的冤枉,就算是晋国的路人都难以忘怀,何况是狐突呢?”
申生说道,“上天怜悯我仁孝,命我为乔山之主。夷吾对贾君无礼,我本来是不想让他改葬我的。但是我害怕违了众人意愿,勉强从事。如今秦君很贤德,我准备把晋国给秦君,让秦君继承我们的祭祀,如何?”
狐突急忙说道,“世子虽然生夷吾的气,但是晋国百姓和晋国先君有何罪过?如果您这样做,恐怕就称不上仁孝了。”
申生也恍然大悟,但是他说自己已经将此事奏明上天。现在需要重新再启奏了。国舅最好还是留在此地七天等候消息,到时候申生会让新城之西的巫者告诉国舅。
杜原款在车下叫狐突可以离去了。
狐突下车之后,忽然一个趔趄,再仔细一看,自己就在新城外馆。狐突急忙问左右从人,我怎么在这里?
第七章 郤芮的诡计
为人莫做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
晋惠公登基之后在晋国为所欲为,逼死里克,羞辱贾君,唯一作对的事情就是改葬世子申生。
可是申生有灵,并不希望自己被这样的人改葬,甚至已经奏明上天要把晋国交给秦穆公。
狐突在和申生谈话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在新城外馆,从人告诉他说祭奠结束之后他就昏迷不醒,没办法大家把他从车上运回此处歇息。
狐突知道自己做了个梦。
可是谁敢说这梦就完全不是真的呢?
申生栩栩如生的面容还在自己眼前浮现,狐突于是假托病体未愈,在新城外馆休息。
到了第七天,果然有人报告,说城西巫者求见。
巫者进来之后对狐突说,“乔山之主托我转告您,现在已经得到上天回复,只是折辱其身,折其胤,无害于晋国。”
狐突的心放下了,但是他还佯装不知问道,“不知道所言何人?”
巫者说这个他也不知道了。
狐突命令左右重赏巫者,让他以后别再提起这话,巫者拜谢告退。
狐突归国之后见到了丕郑父的儿子丕豹,丕豹对狐突说道,“主公举动乖张,看来难以善终。难道最终还得是重耳得到晋国吗?”
两个人正在谈论,忽然听说丕郑父已经从秦国归来,于是二人告别。
再说丕郑父连同秦国使臣冷至带着礼币来到晋国,途中就听说了里克被害一事。
丕郑父心知不好,当时就准备重新返回秦国。
可是他又想到,自己此时当然能够脱身,不过儿子丕豹肯定就危险了。丕郑父为此左右为难,正好大夫共华在郊外,丕郑父于是和共华相见。共华将丕郑父走后晋国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丕郑父,丕郑父大为震惊,晋惠公登基不久,居然胡作非为至此!
他还在犹豫自己到底是否回去,共华说道,“里克同人很多,就连共华也是其中之一。现在只有里克一人被杀,余者皆不问罪。如果您现在避而不见,恐怕是自己承认了自己有罪了。”
丕郑父于是装作很稳重的样子带着冷至回到晋宫,见过晋惠公,呈上国书。
晋惠公心想秦穆公被自己忽悠了一次,恐怕没什么好话。但是当着秦国使臣冷至的面,还得看这国书。晋惠公打开国书仔细看时,但见上面写着:
秦国与晋国姻亲之好,而且离得很近,土地在秦国和在晋国都是一样的。寡人不能为了这区区五城伤害了和您的感情。但是寡人有要事要和郤芮、吕怡甥大夫商议,还请这二位速速来秦国一次。
晋惠公倒很奇怪,没想到这秦穆公有如此胸怀,居然毫不在意?
再仔细一看,国书末尾有一行小字,写的是“原地券纳还”。晋惠公本来就是个小气人,现在看秦穆公不但不怪罪自己,反而还送还地券,而且礼币也很贵重,那真是乐开了花。
晋惠公心想这次不能再驳秦穆公的面子了,于是命令郤芮和吕怡甥前往秦国,面见秦穆公。
郤芮自知不对,私下里和吕怡甥商议说,这秦穆公非让我们俩去肯定没好事!等我们去了没准就成了人质,正好人家要回河西五城。
吕怡甥说道,“我也觉得秦国此次过于殷勤,必定有所预谋。说不定就是丕郑父此次出使造成的。”
郤芮分析道,“丕郑父和里克是一党啊!里克都被诛杀了,丕郑父还能老实了?不过既然丕郑父有预谋,那肯定还有同伙。现在不如就让秦国使臣先回去,我们再仔细查看。”
于是郤芮奏明晋惠公,只说晋国还未稳定,使臣请先回,等晋国安定了再派郤芮和吕怡甥出使秦国。
冷至无奈只得先回秦国。
郤芮和吕怡甥开始派人监视丕郑父。
奇怪的是丕郑父毫不畏惧,每天秘密邀请共华、贾华、骓遄、祈举等人来家里议事,直到深夜。
郤芮认为这没别的,这帮家伙肯定在秘密谋反。
郤芮找到了屠岸夷,说道,“你的祸事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屠岸夷不免大吃一惊说道,“祸从何来?”
屠岸夷一介武夫,没什么主见,没什么眼色,基本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
郤芮故弄玄虚道,“你之前帮助里克杀害公子卓子,现在里克已经伏诛。主公想斩杀你,可是我们说你迎立有功,所以这事儿拖下来了。”
屠岸夷当然惊恐无比,求郤芮救自己。
郤芮一看,这屠岸夷果然是很好骗。郤芮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了。
郤芮说现在丕郑父正在秘密谋反。你只要表示愿意参加丕郑父集团,知道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先告诉我,我就禀明主公将赏赐给丕郑父的负葵之田三十万赏赐给你。升官发财,可就都全了。
原来郤芮是让屠岸夷去做卧底。
屠岸夷发愁道,“丕郑父是个聪明人,我见了他都不知道说什么。”
吕怡甥说你可别害怕,这些我都教给你。
于是吕怡甥将如何应答交给屠岸夷,俩人演习一番,说的很熟练,OK!
这天夜里屠岸夷来到丕郑父府邸求见,丕郑父此时也不敢随便相信别人,于是托言醉酒不和他见面。
可是屠岸夷铁了心的要见丕郑父,等到半夜三更也不离去。
于是丕郑父让他进来,可是屠岸夷一见面就跪下大呼救命。
丕郑父非常奇怪,说主公因为他杀了卓子要收拾他。
丕郑父说现在郤芮和吕怡甥当政,为何你不去求他们呢?
屠岸夷说还不就是他们鼓捣的吗?我还求他们?有用么?
丕郑父还是不很相信,问他到底想如何?
屠岸夷悲痛的说道,“公子重耳素有贤名,现在国人都恨夷吾没有信用。如果能得到您的手书,我愿意前往秦国搬救兵,加上翟国军队,大夫在国内策应,赶走夷吾,杀了郤芮和吕怡甥,让重耳登基,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屠岸夷害怕丕郑父不信,还咬破自己的手指发誓说如果违背誓言,全族被杀。
这可真是下血本了,谁能好好的发誓说自己灭族呢?
丕郑父信了。
信了你就上当了。
约定第二天三更再行会面。
到了第二天三更,屠岸夷如约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