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君华哭着,一直哭着望着门口。
下人领了命令之后便去了书房找到了裴少逸。
裴少逸心情仍旧未曾平静下来,听了这个请求,当即便挥手扫落了书案上的物品,“滚!”
前去禀报的下人见了这一幕惊得面色苍白,没有再请求应了一声是便连忙退下。
“等等!”裴少逸绷紧了身子喝道。
下人战战兢兢,“大人还有何吩咐”
“去跟夫人说,我稍后就会过去!”裴少逸一字一字地道,声音中没有任何的柔情。
那下人又忙应了一声是,便赶忙退下。
一炷香后,裴少逸换了一身常服,随后便往温君华的院子而去,方才走到了寝室的门口,便听见了一阵凄凉的哭声从里面传来,这让他原本便烦躁的心情更是糟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着脸进了屋。
一进内室,哭声更大更凄凉。
温君华哭倒在了厉夫人的怀中,而厉夫人面上也是一片悲伤之色。
看着这般状况,裴少逸烦躁的便想离开,可是,理智不允许。
如今情况已经这样了,他若是不想让自己的家事最终传出去成了丑事,便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而要解决这件事,温君华的态度是至关重要。
若是温君华不闹,那这件事即便有些不妥,可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若是处理好了,还能扭转温君华在京中贵妇眼中的印象。
裴少逸缓步上前。
厉夫人见到了人,便开口道:“裴大人舍得来看君儿了!”
裴少逸恍若未曾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似的,“外祖母也在。”
“我若是不在,恐怕君儿便要被你们裴家的人给逼死了!”厉夫人冷笑。
裴少逸不和她争论,将目光移向了温君华,怜惜道:“君儿,怎么哭了?可是身子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可请了大夫了?”
“君儿的身子很好,倒是这心啊,是被伤透了!”厉夫人话中夹刺地道。
“外祖母。”裴少逸目光微沉,“时候也不早了,外祖母陪了君儿一整日怕也是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厉夫人冷笑:“怎么?裴大人这是在撵我?”
“我只是担心外祖母的身子。”裴少逸面不改色,“再者,君儿是我的妻子,理应由我来陪伴,外祖父已经回府,若是外祖母留下,恐怕外祖父身边没有得心之人照顾。”
厉夫人仍是冷笑:“裴大人放心,老头子离开之前已经交代我了,让我这个老婆子留下来好好照看君儿,君儿的娘家虽然远在姑苏,不过还有厉家这个外祖家在。”
“外祖母,我想君儿如今更需要的是我的陪伴。”裴少逸声音也沉了下来,“外祖母的好意我和君儿领了,不过还请外祖母先行回去,若是我们再有需要外祖母帮忙之处,再让人去请外祖母。”
厉夫人站起身来,连身上的温君华也不顾了,“裴大人就这么亟不可待地赶我这个老婆子走?”
“外祖母言重了。”裴少逸正色道。
厉夫人虽然也没想着留下,一番推却的话也不过是做戏罢了,可是裴少逸的态度却让她很是窝火,“人人皆说裴大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几乎整个人趴在了床上的温君华却虚弱开口,“外祖母你先回去吧”
厉夫人倏然转身瞪向她,“你——”即使鄙夷又是恼怒,“好!好!我走就是了!”说罢,便转身离开,在走了几步,她却忽然间停下,转过身看向裴少逸:“裴大人最好是仔细照顾君儿,若是君儿有什么事情,厉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不等裴少逸回答,也不看温君华一眼,便转身继续踏步离去。
裴少逸见温君华趴在了床上,起步上前,扶起了她,“你先躺下吧。”
温君华泪水再一次泛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紧紧地抓着裴少逸的手,“裴郎都不是真的是不是?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没有伤了身子,他也没有在这时候收妾室!
“你先躺下来。”裴少逸温和地说着。
温君华拒绝,“不!不——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裴少逸蹙起了眉头,看了一眼旁边伺候的下人,“你们都下去吧。”
一众下人得令,连忙退下。
温君华仍是拉扯着他,情绪开始失控,“你告诉我,告诉我啊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不告诉我?裴郎,你说过你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你说过你不会负我的,你说过的我知道你不高兴我只是给你生了一个女儿,我可以再给你生,一定可以给你生一个儿子的,一定可以的!不不可以了裴郎我的身子伤了,再也不能生了”悲伤忽然间转为了憎恨,“我要杀了她!我要去杀了她!是她害了我的,是她,是那个死老婆子,是她——”
裴少逸见了温君华如此悲痛,原先也是泛起了一丝怜悯,可这丝怜悯却被她后面的这些话给打散了,即便她没有明说“她”是谁,但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听出来,即使裴少逸对于自己母亲的某些行为也是极为的不赞同甚至有些恼怒,不过,母亲毕竟是母亲,他自己都没有对她发作,岂能任由别人这般明目张胆地说要杀了她?
他松开了扶着温君华的手然后站起身来,便是温君华一直攥着他手臂的手也被他给扯落了。
温君华没有在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而是愣愣地看着站在了床边的男子,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裴少逸面色冰冷,“你早产一事与娘没有关系,而身为媳妇,你更是没有权力说出这样怨毒的话来!温氏,我原以为你只是任性妄为,却不想你居然如此的心肠歹毒!”
温君华已经哭肿了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根本便无法接受裴少逸如此冷漠的话。
“你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娘比任何人都伤心难过!”裴少逸无视温君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当日若不是你胡作非为,你根本就不会早产,更不会因此而伤了身子,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娘为你伤心为你难过你还不知感恩,反而说出如此歹毒之言,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休了你!”
“休休了我”温君华唇边溢出了四个字。
厉夫人将她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诉了她,裴老夫人也派人来跟她说了妾室的事情,不过至于裴老夫人扬言要休了温君华的事情,厉夫人却没说。
所以可想而知温君华听到了这句话是多么的震惊。
“你放心。”裴少逸继续道,声音越发的冷漠,“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再口出歹毒之言,念在你为裴家生了一个女儿的份上,我不会休弃你,你仍旧是我裴少逸的妻子!至于那个妾室,不过是一个无关重要之人,你根本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妾室”温君华面容忽然大变,整张脸都几乎扭曲了起来,嘶吼出声,“你真的收了妾室,你真的收了妾室——裴少逸你骗我,骗我——你怎么可以收妾室,怎么可以——”
她猛然扑上前,狠狠地扑到了裴少逸的身上,抬着头,面容狰狞地吼着,目光凶狠的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裴少逸并不惧,也不推开她,“男人纳妾天经地义,即便你是我的正妻也没有资格阻止!”
原本他是想和她好好说话的,可这份耐心都被她的狠毒给毁了。
“我才给你生了女儿,才生了女儿——我差一点没命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温君华几欲崩溃,这一日,她所经受的打击是她过去十多年总和。
裴少逸面色一沉,抬手将趴在他身上的温君华给狠狠地扯开,然后,退倒在了床铺上,“不过是一切无关紧要的贱妾你便如此发疯,温氏,为人正妻的德行你出嫁之前温家没有人教过你吗?”
温君华脑子已经一片混乱,她根本便已经听不清楚裴少逸如今究竟在说什么,可是她却还是能够看见他脸上的冷漠甚至厌恶。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自己好好想想,孩子满月之日你若是还是这幅鬼样子,那就不要怪我裴少逸不念这份夫妻之情!”裴少逸搁下了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
身后,是温君华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声。
裴家,一片沉郁。
而在同一时候的安国公府三房,却是一片的温馨宁静。
晚膳,仍旧是一家四口一同用膳。
虽然大家都秉持着食不言的准则,但是气氛却是极为的融洽。
晚膳过后,作为公婆的齐兆安和姚氏也没有留新婚的夫妻二人,说了几句之后便让他们回去了。
“景儿似乎很喜欢温氏。”齐兆安一边喝着茶一边缓缓道。
姚氏微笑道:“温氏模样好,性子也和景儿相似,两人又是新婚,自然是感情好。”
“这就好。”齐兆安点头,搁下了茶杯看着她,“往后沧澜院的事情,你能不管便不要管了,都是成家的人了,该是让他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姚氏笑容一僵,“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房虽然是庶房,可嫡庶尊卑的规矩却也是要遵守,温氏出身虽然不好,但是也只有她生的孩子方才是你我的嫡出之孙。”齐兆安缓缓道,“我明白你心里对温氏的出身仍是有疙瘩,可是事已至此,为难也没有意义了,不如让他们好好的过日子。”
“老爷,妾身并无”
“后院的事情我不管,可并不代表我什么也不知。”齐兆安打断了她的话,“夫人,我们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姚氏听了这话,双手狠狠地攥成了拳头,方才修过的长长指甲刺进了掌心中,“老爷放心,妾身明白。”
“嗯。”齐兆安应了一声,随后便起身,“我书房还有些事情处理,你早些休息吧。”
姚氏起身相送,“老爷不要熬的太晚。”
齐兆安应了一声,随后便起步离开。
姚氏一直目送着他离去,知道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脸上的微笑方才瓦解,身子同时开始颤抖,战栗,甚至痉挛。
“夫人”身边的下人见了忙道。
姚氏咬着牙道:“下去!”
“可是夫人”
“滚出去!”姚氏厉吼道。
下人惊了惊,随后方才退下。
姚氏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她张开了双手,掌心已然是渗出了血,艳红的血应的她的眼眸更是赤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可以这样狠心!?为什么——”
极低极恨极怒的低喃从她苍白的双唇中溢出。
宁静的夜,染上了一层阴寒。
而这一切,相携回沧澜院的两人却不清楚。
在回沧澜院的路上,一片安详静谧。
一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话,直到就要回到沧澜院之时,齐怀若却忽然间伸手拉住了荣华的手腕。
荣华一愣,转过身看着他
118 等待,生存
十六的月色仍是很好,加之路旁伫立着的石灯,完全能够让荣华看清楚齐怀若此时的神色,只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此时他的神色。
很是复杂,似乎,还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然而不管他的神色如何的复杂,脸上,仍是泛着笑容。
荣华悄然吸了一口气,轻轻问道:“怎么了?”
“今天的夜色不错,再走走吧。”齐怀若却说出了与他此时神情极为不相称的话。
荣华一愣,凝视了他半晌,然后方才轻轻点头:“嗯。”
齐怀若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从她的手腕处移到了她的手掌处,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
荣华心里有过一会儿颤抖,不过很快便平复下了心境,即便是满腹疑惑,却也没有显露出来,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安静的任由着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两人没有进沧澜院。
荣华也没有心思去注意身边越来越陌生的环境。
齐怀若似乎并不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而是有方向而行。
这些路,白日里荣华并没有走过,而在走了一刻钟之后,荣华不得不分神注意身边的环境,因为他们所走之路越来越偏僻。
而让荣华做出如此判断的是路边的石灯越来越少。
渐渐的,引领他们的便只剩下月色。
而齐怀若的步伐也满了起来,即便月色明亮,可毕竟只有月色。
荣华心里的疑问更深,可却还是没有问出口,安静地随着他走。
又过了一刻钟,齐怀若领着她走上了一条石阶,依稀之间,荣华可见上方似乎是一个亭子之类的东西。
“小心点。”齐怀若温和说道。
荣华轻轻应了一声,小心脚下随着走了上去。
石阶并不是直线的,两人饶了两圈,方才上到了走完了这段石阶,而前方,便是一个亭子。
齐怀若这时候方才松开了荣华的手,“等会儿。”随后上前。
就着月色,荣华清晰地看见了他快步进了亭子,随后似乎从怀中取出了什么,不一会儿,她便知晓他想做什么。
齐怀若手中亮起了一点火光,那是火折子的火光,随后,便见他一跃而起,待他落下之时,亭子内便被缓缓地被柔和的烛火覆盖。
亭子的上端有一灯笼。
待烛火亮了之后,荣华方才看清楚那灯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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