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就连容湛都忍不住想笑。
很多人都在极力忍耐着,低着头,肩膀却在抖动。
澹台涵玉的脸霎时间有些白,看了看众人,似是有些羞愧,又似极为委屈,眼圈迅速红了起来。
“这、这公子玉儿是有哪里做的不好?竟让公子出言如此?玉儿再怎样也不过是闺中女儿,婚嫁之事怎好拿来玩笑?”
澹台涵玉柔柔弱弱的说出此话,虽然好像很是伤心,但是偏偏每个字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殿内很多人顿时对苏流熙暗生不满,不过碍于容湛还在那里,无论如何是不敢当面指责苏流熙的,只好一个个拿同情安慰的眼光看澹台涵玉。
水镜尘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接话道:“玉城公主话说的不错!你们自己做的龌龊事被揭发出来死不承认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扯上毫不相干的人!玉城公主品行高洁,怎容你在此侮辱!?”
其其格早就看不过去这个装腔作势的人,立刻狠狠拍桌而起,冲着水镜尘大骂:
“你是个白痴啊!云熙刚刚说什么了?‘他’哪一句‘侮辱’了那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了?倒是你!之前骂云熙的事情还没完呢!快点给云熙跪下磕头认错!”
水镜尘也完全不顾形象,自小被当做下一任家主培养的他,何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还跪下磕头认错?
做梦!
水镜尘不屑冷笑:“哼!玉城公主身份高贵,岂是这样卑贱出身的人说得的?”
其其格也学着一声冷笑,双臂环抱,姿态蔑视:“哼!一个公主而已!本公主都还没说你冒犯本公主呢,你倒是有时间替别人伸张正义了!”
“砰!”的一声,其其格忽然解下腰间的弯刀,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扭头冲着阿木尔扬扬头,说道:“阿木尔,告诉他,这是什么?”
阿木尔神色立刻恭敬,直起身子,面色肃然崇敬:“回公主,这是王庭的斩月弯刀,是王位身份的象征!有它在手,随时可调动王庭十万将士赴汤蹈火!”
众人哗然--
看不出来这个娇俏水灵的女子,竟然凭借着这一把弯刀就可以随便调动十万军队!这可不是公主的名号可比的!
这可是实打实的军权!
很多人原本不以为意的目光瞬间变了,看苏流熙的目光也越发复杂。
这个少年,前有东齐太子强势撑腰,后有北帐王庭公主决绝相护,纵然他真的只是一个都尉,也绝对不能小看了!
谁知道以后会是谁的天下!这个少年,恐怕前途不可限量啊!
水镜尘被阿木尔的话震惊了,纵然他再自大,也知道自己水氏一族是不可能和军队抗衡的,当下脸色憋得猪肝色一般,眼中神色却是越发怨毒。
澹台涵玉忽然受惊一般,连忙起身,泫然欲泣的说道:“水少主,其其格公主,你们都不要吵了。是玉儿的错,玉儿这就和湛哥哥和云都尉道歉。”
说着,就要走到容湛那边去。
“不要!”
“不要!”
“别。”
三个声音瞬间同时响起,澹台涵玉一怔。
这三声,分别是澹台明、水镜尘,和容湛喊的。
澹台明喊了一句,看着自己女儿这幅神态,似乎是伤透了心,可是还要委屈自己去向容湛道歉,心头不由一把怒火烧起。
容湛,你未免欺人太甚!
玉儿倾心于你,你居然还要代替别人来求亲,玉儿被你带的人出言侮辱,你居然也没有任何表示!这样的人,玉儿,你还要嫁吗?
水镜尘喊出来完全是出于对于澹台涵玉的怜惜,看着这样一个娇弱女子被这样“欺负”,水家少主虽然之前受了不少火,但是仍然不屈不挠的出声了。
脸上还带着标准的贵族表情,只是和其其格争吵,现在还残留着一丝扭曲。
澹台涵玉感激的看了一眼正在朝这边看的水镜尘,心中却是恼怒,蠢货!
然而水镜尘好似接受了澹台涵玉的感激一般,笑着点点头。似乎在说,小事而已。
澹台涵玉终于看不下去,转过头去。
敷衍了水镜尘,澹台涵玉还是看向了容湛,刚刚她听得分明,最后一声可是湛哥哥的声音。
她的心间又泛起微甜的波澜,湛哥哥也看不下去了?他不让她道歉,是不是说明,他心中那个,还是有她的?
最起码,也有一丝怜惜吧?
“湛哥哥,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她道歉?
是怕她受委屈?
澹台涵玉泪光盈盈的看着容湛,轻轻出声,带着微不可查的希冀。
其其格也生气,张扬着一身烈火般的裙子,仰着脸看了一眼容湛,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怕容湛,所以只敢凑在苏流熙耳边小声说道:“云熙,他怎么好像在帮着那个女人说话?”
苏流熙侧身把弯刀给她系好,低声道:“别管那些闲事。把你的东西都收好。”
其其格笑的灿烂:“我知道啦!”
容湛不动声色的看着,眼里早就暗沉一片,阿熙和其其格好像真的关系很好?
嗯?
没关系,容湛不再看这两个人,阿熙必然是他的。
他微微笑起来,看着澹台涵玉,漫声说道:
“公主,本宫不是不让你道歉,而是,不能在别人随便给阿熙戴了帽子之后,就草率的接受你的道歉。”
他微微敛目,眼中划过幽光,继续说道:
“毕竟,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道歉,未免也太草率,而且,没有诚意呢。”
澹台涵玉脸色这回是真的煞白了。
整个大殿都是死一样的寂静。
东齐的官员已经想要直接昏厥,不想再面对眼前的场景。
太子殿下!您能不能注意点!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好歹人家一个弱女子,您何至于如此啊!现在怎么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就差没有直接说我不是不让你道歉而是你必须先承认了我们没错然后道歉我们才接受啊!
更多的官员则是暗暗后悔自己好死不死的要来!
亲眼看见公主被这样折辱,陛下会不会杀人灭口?
澹台涵玉就那样听着容湛的话,反应了一会儿,似乎才明白什么意思。今天容湛说的话,她好像总是反应不过来。
或许是,她从未料想过容湛会这样跟她说话,如此决绝,如此无情。
她忽然也笑了一下。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见澹台涵玉眼中尚且带着泪花,可是神情已经变得坚定。
她忽然轻声说道:“湛哥哥,你若是不喜玉儿,大可说出来,何必要这样讽刺?”
她的神情有些迷惘,还有些怀念,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
“玉儿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象着和你重逢的那一日会是什么场景,可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玉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对玉儿如此决绝,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她看着容湛,似乎想要问一问为什么,可是最终却只是开口道:“宁姑姑。”
宁姑姑今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眼看着澹台涵玉受这么多的委屈,早就红了眼眶,听见澹台涵玉在叫她,连忙擦擦眼睛,走上前去:“公主?”
澹台涵玉声音低柔:“你去朝霞殿,把我的檀木盒子取来。”
宁姑姑似是想到了什么,想要劝她,看见她的脸色,却什么也没说,低低应了就去取盒子。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澹台涵玉却没再说话。
于是整个大殿再次安静。
其实也不安静,其其格一直凑在苏流熙耳边小声说着话,嫌弃这里的酒没有王庭的烈,嫌弃这里的饭没有王庭的香,还嫌弃这里的女子没有王庭的讨人喜欢。
她时不时的瞥一眼静静坐在那里的澹台涵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苏流熙也不在意,就那样不出声的听着,其其格也不在意,独自说的欢畅。
阿木尔坐在其其格的身后,看着她灵彩飞扬的模样,眼中划过疼惜,心中却是涩然。不过这些情绪总是被他控制的很好,看起来一直是那个威武健硕的草原第一勇士。
再往后的官员都是一脸苦色,却不敢说话。
整个大殿就是如此诡异。
没过多久,宁姑姑就拿着一个檀木盒子回来了,澹台涵玉接过,再次站起身来。
那个檀木盒子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但是上面隐约可见繁复的雕刻,做工精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之间澹台涵玉捧着那个盒子,直直看着容湛,声音轻柔,却像是惊雷一般炸响在整个龙云殿--
“湛哥哥,当年你即将离开朝夏的时候,曾经给玉儿留下一枚玉佩,并且对玉儿说过,等到了合适的时候,这枚玉佩的主人会再来,把玉儿带走。如今,你来了,却不是为了带走玉儿。玉儿不知是哪里做错,但是既然湛哥哥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玉儿也就把玉佩还你。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玉儿就当,从来不记得你,也从来没拥有过这枚玉佩。”
说到最后,已是难掩悲伤,眼泪就那样悬在睫毛上,让人看了分外不忍。
哗--
这回连澹台明都震惊不已。他猛的看向澹台涵玉,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紧接着,又看向了容湛,愤怒指责之色随时都要迸发!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得身心俱颤!
这又是什么情况?
澹台涵玉居然拿出了早年容湛亲手所赠的玉佩!
玉,乃是定情之物啊!
这么说来,澹台涵玉并非是一厢情愿,而是两人本来两情相悦,但是容湛后来情变,不再承认当年事,抛弃了澹台涵玉?
情势急转而下,有的脑子不够使的,已经不知道该是同情澹台涵玉一片痴心错付,还是应该声讨容湛不守诺言自毁名声!
其其格震惊的睁大眼睛,看看泫然欲泣却强自坚强的澹台涵玉,再看看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容湛,脱口就问苏流熙:“云熙,原来他们俩早就私定终身了!?”
其其格来中原不久,但是以前听故事里讲的,也知道送玉佩就有定情之意,下意识就问苏流熙。
苏流熙右手握着酒杯,神色无波。
容湛的表情在摇晃的烛影下有些看不清,只是一双眼眸更加深不可测。
“咔”,盒子被打开,露出一角。
澹台涵玉拿起那个玉佩,朝着容湛伸出手--
“玉佩在此,还给你。”
她的脚步没动,分明是要容湛自己去拿。
满堂亮光下,人们只看到澹台涵玉手中拿着一块色泽温润质地极佳的圆形青白玉佩,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是一个凤凰的图案,上面还穿着一个络子,是红色的,只是好像时间久了,也好像是被人太多次的摩挲,几个骨节都有些磨损,显得有些旧了。
证据确凿!
容湛居然真的曾经和澹台涵玉送玉定情!
现在容湛却置身事外,为自己的兄长前来提亲!
这样的行径,实在过分!
很多女子脸上都露出失望之色,想不到气质容华如此倾城的东齐太子居然是这样的人!
水镜尘终于解气的笑了,眼中闪烁着快意:
“哈哈,今日可真是看了一番好戏!想不到,堂堂东齐太子居然干得出这等事来!先是送人玉佩,转眼却又不认旧账,还称是为自己兄长求亲,糟蹋玉城公主几年苦苦相待之情!此等行径,纵使贵为太子,也万分不该!”
水镜尘不再看容湛,似乎再看他一眼就会脏了眼睛,只是看着站在那里的澹台涵玉,叹了口气,劝道:“公主,你本是天下最高贵美好的女子,何必为了这样薄情寡义之人伤心?到头来一切不过是他的手段罢了!你肯定可以找到一个真心待你之人。”
澹台涵玉笑了一下,神色悲伤:“纵然他有千般不对,我却是万万不可能说他的不是的。无论如何,既然湛哥哥已经做出选择,玉儿也绝不会死缠烂打。”
她看着容湛,右手仍然保持伸出的姿势:“湛哥哥,这玉,你还是拿回去吧。”
澹台明终于看不下去了,自己女儿这般委曲求全,容湛也没有丝毫表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能让玉儿再这样被人欺负!
“容湛,我朝夏虽然国力远不如东齐,但是我朝夏的公主也不是任由你们欺负的!”澹台明脸色被气得有些发红,强忍着没有立刻把人赶出去,但是语气也实在好不到哪里,“看今日这情况,恐怕玉儿是万不可能嫁入东齐了。属于你的东西还是拿回去吧!这样的‘深情厚谊’,我朝夏要不起!”
很多朝夏的官员也都面色不满,有的还十分愤慨。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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