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叶逸风才放开了手。
锦瑟递上自己的帕子,叶逸风接过来擦了擦手,冷冷的说道:“燕舞,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写给谁的。我便饶了你这条命。否则的话——我可要执行父亲的命令,送你去见你姨娘了。”
燕舞喘息了很久,才无力的说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
叶逸风冷笑:“去年,敬慧贵妃还活着的时候,你便托你的奶娘往宫里传话,把锦瑟的命格之事给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朵里。你的本事可谓通天啊!”
燕舞身上出着汗,身上的风寒便似乎轻了些,头痛也没那么厉害了。她便侧身抬起头来,看了叶逸风和锦瑟一眼,冷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怪不得你因为那一句话而把我身边的人全都换了。你倒是沉得住气!我害得你的女人差点丢了性命,你怎么还不杀了我报仇?!”
叶逸风冷笑:“你当我不想杀了你么?只是你好歹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我杀了你,怕父亲会伤心而已。不过如今你做出这等猪狗不如败坏门风辱没祖宗的事情来,就算我不想理你,父亲也容不下你了!我劝你趁早实话实说,或许还可以留的一挑性命。你可以不为你自己想,难道你想你姨娘的忌日时,连一柱清香都没有人上么?可怜她白白的疼了你这几年,临死前把自己一生的积蓄都给了你。你却一味的为你自己着想,从来不想想她对你的一番苦心!”
一提到罗氏,燕舞又来了劲,转身从床上爬下来,瞪着叶逸风喊道:“别说了!我是对不起她!可那又怎么样?我不能为她报仇,我不能风风光光的替她活着,我宁可死!”
“报仇?”叶逸风冷笑:“害死罗氏的人不是我。你要报仇也要找对了人!是龚氏指使她在我周岁的糕饼里下毒,想要毒死我,这事情前年被父亲查出来,才让他陪着龚氏一起死的!若说报仇,应该是我吧?”
燕舞年纪小,这样的事情确实闻所未闻,而且罗氏临死之前也没告诉她这些,此一时,她忽然听见这样的话,竟有些不知所措。
锦瑟叹道:“你小小年纪,正是花一样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像你这样的小丫头,又做了这样的事情,若这一刻死了,说不定到晚上就埋了——哦!也不一定,据说家里有死了的小姑娘不能随便埋,总要给她找个阴司里的丈夫。可你这个时候死了,我们又往哪里给你找门当户对的死鬼丈夫去呢?也之好胡乱找个凑成一对罢了。嗯——如今城外的倒是有些年老体迈的流民因下了大雪熬不过去而冻死饿死的,也之好在那些人里面随便给你挑一个,和在一起埋了吧。”
“啊——”燕舞抓狂的叫起来,指着锦瑟骂道:“你个贱妇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
叶逸风听她这样骂锦瑟,便猛然抬手,‘啪啪’两下,给了她正反两记耳光,并低声喝道:“你赶再骂人,我这就叫护卫进来,割了你的舌头!”
燕舞被两记耳光打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脑袋发晕两眼直冒金星,老半天没站起来。
锦瑟却不生气,只冷笑道:“你急什么?是不是觉得弄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跟你合葬,觉得恶心?那你就不要死啊!不是有一条活路摆在你眼前么?你只要告诉我们,你这些信是写给谁的,谁是你心中的那个‘君’,我和你哥哥保证会饶你不死。嗯——京城你倒是呆不下去了。我想想看——哦,对了,把你送到庵堂里去落发为尼好了。这样,你可以青灯古佛,平淡到老,还可以在佛祖跟前替你姨娘赎罪。她活着的时候也没少害人呢,如今到了地狱里,恐怕也不好过。”
燕舞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之前冲击着她内心的是罗氏的仇恨。罗氏临死之前一再的告诉她,这是叶逸风设下的圈套,叶逸风要霸占侯府的家产,要把她们这些碍事的人都弄死。她一再叮嘱燕舞不要跟叶逸风作对,要顺着她苟活于世,等有一天会有人来救她出去。那个人贵不可言,权高位重,那个人可以给她一辈子荣华富贵,体体面面的生活,让她后半辈子都裹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所以燕舞便把叶逸风和锦瑟当做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想方设法的跟他们二人作对,她把罗氏说的锦瑟的命格之事送进宫里,想着敬妃娘娘一定会因为太太的事情而跟自己联手,想办法不让锦瑟进家门。
熟料计划的很好,却只差那么一点没有成功。
后来有了那次的刺杀事件,燕舞便又振奋起来。她想,一定是姨罗氏说的那个贵人现身了。
于是她再次打起精神来想尽办法跟叶逸风夫妇作对,以至于后来触怒了叶敬淳被赶到了庄子上来。
原本想着出了京城自己这辈子就完了,可世上的事情总是柳暗花明。在她颓然无望之际,有一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貌若潘安的青年公子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说,他会想办法帮她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那个人是谁,她没敢问过。
但她知道,这就是罗氏嘴里那个贵不可言位高权重的人。
直至此时,燕舞想起那个贵人,嘴角依然忍不住泛起微微的笑意,仿佛她这一生为了他去死,为了他碎尸万段灰飞烟灭,都是值得的。
锦瑟看着燕舞憔悴苍白的小脸上那凄艳的一笑,便把她心中所想猜透了几分。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哎!真是可惜啊!你这样花骨朵一样的生命,还没有完全绽放,便这样香消玉殒了。而你的哪一位‘君子’此时还不知道在谁的温柔乡里甜言蜜语呢。说不定他对你的根本就不屑一顾。你死了,对他来说不过是少了一个棋子而已。而他的那一盘棋,还照样的进行下去。你死之后,会有比你更合适的棋子落下来,而你——或许在他的心里连一个影子都不会留下。”
“你胡说!”燕舞再次怒喝,但这一声已经是强攻之末。说完之后,连她自己也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坚定,而颓然的倒在地上。
锦瑟往前走了几步,慢慢地蹲下去,轻声说道:“燕舞,你还真是个傻孩子。你宁愿为了一个靠不住的男人去灰飞烟灭,也不相信你父亲和哥哥会饶你一命么?”
“我我”燕舞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摇头,小小身躯在冰冷的地上不停地颤抖,宛如秋风中那摇摇欲坠的黄叶。
锦瑟轻叹摇头:“怎么,你还不能做出选择么?”
“我我不知道他是谁”燕舞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人确如抽干了水分一样,委顿的趴在地上。
锦瑟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跟叶逸风对视一眼。
叶逸风想了想,觉得对方既然能把事情做得这么机密,应该也不是一个寻常之辈。怎么可能轻易地把自己的身份透给燕舞,于是说道:“你从小喜欢画画,见过的东西必能画个六七分像。你总见过他的吧?那么把他画下来就好了。”
燕舞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有了几分生机,只是还带着迟疑的看着叶逸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容易就能逃过一关。
叶逸风环顾屋子里,见并没有纸笔之类的东西,便对锦瑟说道:“我在这里守着她,你出去叫人送笔墨来。”
锦瑟点点头转身出去。
叶逸风看燕舞依然趴在地上起不来,便从身上摸出一根银针,在燕舞的百会穴上轻轻地刺进去。片刻后取出银针,又在风池穴上刺下。如此连续在她头上几处穴位施针后,燕舞终于头脑清明了许多,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叶逸风,无力的说道:“这个时候了,你还会救我?”
“你最好别耍花招。我能让你缓过来,便也能让你即可就死过去。待会儿笔墨拿来你用心画,或许我还可以让你少受些苦楚。”说着,他一伸手把燕舞从地上拉起来丢到椅子上去,又拿了一条棉被丢在她的身上。
锦瑟不多时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黑乎乎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光秃秃的毛笔,一个方方正正跟的石砚,还有一幅白绫。
她把笔墨放在桌子上,又把白绫铺好,方说道:“画吧。”
燕舞裹着被子慢慢地站起来,伸手去拿了毛笔来,被子却从肩膀上滑了下去。
此时无人关心那条棉被如何,叶逸风和锦瑟都专心的看着那幅白绫上缓缓游走的笔墨。
燕舞的画技实在是不错。饶是她重病在身,手中的笔光秃秃的没几根好毛了,这画出的人物也有着几分灵动之气。只是那张脸渐渐地完整之后,叶逸风便暗暗的大吃一惊。
他倒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居然会是他!”
锦瑟看着白绫上似曾相识的面孔,却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于是忙转头问叶逸风:“你认识他?”
叶逸风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燕舞却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把那人的衣袍勾勒完整后,颓然倒在椅子上,昏迷过去。
第191章
锦瑟忙伸手把燕舞拉起来,叶逸风把那幅画像折叠起来放在袖子里,方跟锦瑟搭把手,把燕舞弄到床上去。锦瑟又把被子拾起来,拍了拍尘土该在燕舞的身上,方问叶逸风:“那个人是谁?”
叶逸风看了一眼昏迷的燕舞,想了想还是把锦瑟拉到一旁,在她耳边以仅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世子爷。”
锦瑟一愣,想问那个世子爷时,叶逸风的手指捏在一起,对着她比划了一个‘七’数。锦瑟恍然大悟,却又为难的叹道:“想不到以他的身份,居然会来见燕舞。”
叶逸风拉着锦瑟出了里间之后,方轻声说道:“如此我们可以猜测,他已经没有多少心腹之人可以使唤了。所以才让世子出面见燕舞。”
锦瑟叹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燕舞还不能死,若是她死了,势必会打草惊蛇。”
叶逸风皱眉道:“她不死,我们也已经惊动了对方。阿三已经被父亲给关起来了。他们若见不到阿三,势必会起疑心。不过我既然答应留她一命,那就暂时不让她死吧。只是她不能再从这里呆下去了。”
锦瑟皱眉问道:“那要她去哪里?”
“我们连夜把她带回京城去。”
“把她带回府里?那侯爷岂不被她气死啊。”
“不,把她送到杏春园去,”叶逸风冷冷的说道,“找个小院子把她关起来,再给她灌一碗失忆的汤药,让她把之前的一切都忘了。然后,再把她送到梁州。”
锦瑟纳闷的问道:“送到梁州去做什么?”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自然是接客赚钱。”
“”锦瑟顿时无语,忽然间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时说过的话,想不到如今却是一语成谶。
叶逸风叫了庄头来,说燕舞病情很重,不能留在庄子上了,自己要带她连夜赶回京城医治。
庄头自然没有二话,当时便让他老婆女儿把昏睡的燕舞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抬上了一辆马车。
叶逸风带着家人连夜赶路,回到南城门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
守城门的兵勇打开城门便看见门外站着一对兵勇,只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上前问过才知道是镇南侯府的大公子出门才回来,忙笑着跟侯府的侍卫打招呼,客客气气的让众人进城去。
进城后,叶逸风并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先去了桃源福地。
从桃源福地派人把燕舞换了辆马车,悄悄地送去了杏春园。
而叶逸风和锦瑟则在桃源福地找了个房间重新梳洗过后各自换了衣服,又简单的用了早饭后,才带着家人回了侯府。
叶敬淳自然是一夜未能安睡。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但不守贞洁辱没祖宗,而且还以歪门邪术谋害嫡孙,这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门庭里,都是死罪。
养出这样的女儿来,叶敬淳不禁为自己的前半辈子深深地自责,又气愤不已,恨不得亲手把燕舞掐死方可解恨。
听见叶逸风夫妇二人连夜赶回来,叶敬淳忙吩咐家人:“快快叫他们二人进来见我。”
叶逸风和锦瑟携手入内,先给叶敬淳请安。叶敬淳摆摆手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退出去之后,方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样?她说了没有?”
叶逸风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那张画像交给叶敬淳:“就是他。”
“是他!”叶敬淳先是一愣,继而目光一寒,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真是欺人太甚!”
叶逸风轻声叹道:“父亲,其实当儿子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也是很吃惊,甚至想着是不是燕舞故意乱画,让我们有所误解。再回来的这一路上,儿子把之前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发现只有是他,事情才更合情合理。”
叶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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