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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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觞-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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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紧,玉楼斜,舞万女霓袖,光摇金缕。明廷宴阕,倚青冥回顾。过瑶池、重借双成,就楚岫、更邀巫女。转云车、指点虚无,引蓬莱路。

……

北地的隆冬,银装素裹,本没有多少生机和色彩,只有到了过新年的日子里才能见到姹紫嫣红的喜庆。

“叶奴,景奴,过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面容娇艳如花,穿一件大红的披肩,站在玉砌的台阶上吆喝着下面正在扫雪的两个男孩,都是十岁出头的模样。

两个男孩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恭恭敬敬走过来行礼,“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点不着烟花,你们过来帮我。”女孩命令似的说道。

“烟花!”两个男孩吓了一跳,脸色骤然紧张起来。

景奴连忙摇头道:“大小姐,老爷吩咐过不让大小姐自己玩烟花的,怕出危险。”

“我说让你点你就点,废什么话!”女孩从台阶上一跃而下,指着景奴的鼻尖,“你不点我就让管家打断你的腿,再扫地出门!”

景奴在女孩的威逼下有些颤抖,一旁的叶奴却咬咬牙,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好,大小姐叫我们点我们就点,不过,”他顿了顿,说道,“大小姐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呦?敢跟我讲条件?”女孩觉得有趣,点头道,“说来听听。”

“若是出了什么事,大小姐得一力承担,跟我们俩没关系。”叶奴想着之前很多次都是因为这位大小姐的任性妄为,主人迁怒于他们两个,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他再也不想承受这种无辜的牵连。

女孩想也没想,爽快地答应了。

然而没过多久,这位大小姐只顾贪玩,焰火居然把柴房整个点燃了。火光冲天,映红了灰白的天幕。吓得全府上下倾巢而出,忙到半夜才终于把火扑灭。大火连带的数十间房子,顷刻间化为乌有。

竺家是朔北一带的大户,烧几间房子当然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要追究原因。

竺老爷亲自审问,奴仆侍女们终于招供是大小姐放烟火所致。然而当竺老爷把女儿和两个小奴叫来问话的时候,大小姐却把过错全归咎于两个小奴身上,说是他们教唆自己放烟火的。并哭着向父亲诉冤,叫父亲为她做主。

竺老爷听信了女儿的话,大为震怒,当下叫管家惩罚两个小奴。

叶奴,景奴两人各自挨了五十板子,被锁在牢房里闭门思过。

漆黑阴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从昏迷中苏醒。

“居然有这种人!说好的事情居然出尔反尔!”叶奴忽然把拳头狠狠砸向地面,目露凶光。

“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有力气自残?”景奴拍了拍叶奴的背,叫他老实趴在地上别动,屁股上的伤还在流血。

“我咽不下这口气!”叶奴转向景奴,神色桀骜,“凭什么她三番五次陷害我们,我们却要忍气吞声任她宰割?”

“她是大小姐……”

“大小姐又怎样!就可以草菅人命吗?”

“那你想怎么办……”景奴好奇地看着叶奴。

叶奴寻思片刻,眼中灵光一闪,脱口道:“报仇!”

很快,竺家大小姐就似乎把她嫁祸两个小奴的事情忘记了,一如从前一样,心情好就拉着他们玩,心情不好就对他们吆来喝去。

而这一天,两个小奴告诉竺大小姐说,在后山的树林里有九尾灵狐出没,他们知道它的藏身之地,想让大小姐一同前去观赏。

女孩玩心甚重,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于是欣然跟随二人来到后山。

“到了没有啊?”林中酷寒,女孩走在雪地上,脚趾有些发僵。

“快了,就在前面。”叶奴神色自若地指示着前方的雪松丛深处。风吹树梢,雪花扑撒而落,渺茫一片,让那里看起来仿佛真的是仙灵所栖之地。

然而一旁的景奴却时不时偷瞄着女孩,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到了。”叶奴止住脚步,回身冲竺大小姐道,“前面就是,请大小姐先行。我们脚步重,怕惊动了灵狐。”

女孩一跃而起,不由分说兴致勃勃便朝前方的洞口奔去,然而就在刚踏出几步之遥的地方,忽的陷落下去!

大红披风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上,隐约的“救命”两个字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她,真的掉下去了?”景奴瞪大眼睛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地面。

“那还有假?”叶奴貌似平静地说,“我亲手挖的坑,深着呢。”

“你要让她在里面呆多久啊?”景奴不忍地看着叶奴,仿佛在替那大小姐求情。

叶奴见了景奴这副神情,突然恼怒道:“算她欺负我们的那些账,就让她死在里面好了!告诉你,谁也不许救她上来!”

“喂!叶!”景奴看着叶奴负气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陷阱的方向,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景奴,叶奴,你们在哪里啊……快来救救我……”坑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夹杂在呼啸而过的冷风中几乎没有人听得清。

一轮满月高高升起,山林深处不时传来“嗷嗷”的狼叫,到了野兽觅食的时辰。

竺大小姐竺花陌又冻又怕,浑身冰冷,脸颊上仿佛结了层薄薄的冰霜,在月光下透出青白的颜色。她裹紧身上的大红披风,瑟缩在大坑的一角,宛如一枚小小的红果,被遗落在泥土中等待着枯萎。

牙齿冻得上下打颤,她微闭着双眼,意识逐渐模糊,嘴里只是机械地念着,“为什么扔下我不管……景奴……叶奴……快来救我……我要冻死了……冻死了……”

不远处高大的柏树下,一个暗影侧身露出了棱角分明的脸庞,目光如同月色般迷离幽昧。

为什么你在将死之时想着的竟是我们?你一次又一次害我们受罚,却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叫我们陪你疯闹。老爷明明不许你接近下人,你却背着他偷偷跟我们接触,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叶奴越想心情越加复杂,听着竺花陌游丝一般的哀求声,咬牙转身离去。

竺府上下为找寻失踪的大小姐,折腾了两天两夜。老爷面色凝重,夫人几度哭昏,当所有人都以为没有希望,伤痛欲绝的时候,景奴竟背着冻僵的大小姐踉踉跄跄地踏了府门。见到老爷夫人,才放心地昏厥过去。

当三天后竺大小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竺家上下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放下了。

竺老爷彻查此事,竺花陌告诉父亲是叶奴骗她去后山玩,却只字未提景奴。

竺老爷愤怒下令严惩叶奴。在叶奴被打得半死的时候,那血迹弥漫的双眼一直死死盯着竺花陌和景奴。他恨竺花陌,却更恨景奴!

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不顾我的告诫去救她!又是用什么办法让你自己置身事外?你究竟都跟她说了什么!

叶奴越想越愤怒,仿佛身上的伤痛不及心中伤痛的万分之一,即便被打到血肉模糊也不出一声呻吟。

“你出卖我!”这是叶奴被赶出竺府前对景奴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后,叶奴带着一身的伤痕累累愤然离开了竺府,羸弱的身躯消失在茫茫雪海中,仿佛一个破碎的梦影……

……

这时,“聒龙谣”的曲调中忽然凸起了一个杀机凛然的音符,叶浅斟从梦幻中苏醒,抬眼扫视声音的来处,却只见一道寒光瞬间闪到眼前!

“咄”地一声,寒光被人一指截断,而这人的指力居然能在转瞬间回旋过去,掉头射向暗处的偷袭者。

人影一闪,从乐队席间掠出船舱,叶浅斟看不清偷袭者的样子,只知道是两个人,从身形看来是一男一女。

刚刚指力的发出者,正是叶浅斟身旁的那个少年,他不等叶浅斟发话便已然跟上那二人的身影,凌空飞了出去。

涉水掠过湖面,一对男女穿梭进岸边的树林,一路不停不知奔出多远,却霍然驻足,抬头见那少年已然在立。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叶馆主?”少年开门见山。

“刚才那招指法只有传闻中的‘留仙指’才能做到,莫非你也是清都山人门下?”霜晨没有回答,反问道。

“没错,叶馆主是我师兄。”少年直言不讳,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在下季寻芳。”

“‘清都四绝’之一‘诚指留仙’季寻芳!”霜晨不禁微叹。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季寻芳无奈地看着二人,打量了他们的行头,“你们是乐师,可你们的乐器却是用来杀人的,江湖中这号人物我从未听说过。”

“抱歉,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景丹屏道。

“那可不行,”季寻芳目色清澈如水,“我既然追过来就一定要给馆主一个交代,不然我只有把你们带过去给他亲自问话了。”

景丹屏,霜晨心情皆是一沉,清都山人座下四大弟子个个都非等闲之辈。

“如果你们连我这关都过不去,想杀叶馆主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季寻芳坦然提醒道。

“好!”霜晨在这时忽而应声,“能与‘留仙指’一战也是荣幸。”说罢转身冲景丹屏低语一句,“两个人无法全身而退,我缠住他,你回相府再想办法。”

凤箫一扬,红衣女子朝季寻芳飞掠而去。

景丹屏微微一愣,望着霜晨的背影,目色凝结,皱眉犹豫。

夜色中季寻芳的指光比天上的星斗更加璀璨,每一招都逼得霜晨毫无还手之力,只有一味闪躲。

景丹屏看得真切,他与霜晨的的招式只能在乐器的演奏上发挥实力,这种近身的激战根本不擅长。霜晨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在拖延时间,为的是让他有逃走的机会,如果他不走就枉费了霜晨一片苦心。可是留下霜晨一人,叶浅斟会怎样对她?景丹屏不禁心寒……

凝眉中,他的神情陡然一惊!他永远也忘不了叶浅斟最后留给他那个决绝的目光,他一定恨他入骨……如果让叶浅斟知道她是他的同伴,那样霜晨受的苦恐怕会更多,他不敢想象叶浅斟把那份恨意发泄出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不能暴露自己,霜晨一个人反而会安全一点。

留仙指招式凌厉,霜晨根本不是对手,季寻芳也不愿再纠缠下去,看准她的睡穴一指射出,然而景丹屏却在同时转身跃入苍茫的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

正文 浮天沧海远

“馆主,”到了次日黄昏,季寻芳才走进桴浮馆大厅,看到叶浅斟,面露愧色道,“那个叫霜晨的女子什么都不肯说。”

叶浅斟反倒泰然自若,点头,“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就算她不说,也还是有办法知道她的身份。”

奇“哦?”季寻芳诧异,忙问,“如何得知?”

书“看看这只萧,”叶浅斟把手里的凤萧递给他,那便是霜晨随身的乐器,他微微一笑,“看与别的萧有何不同。”

网季寻芳接来左右端详,果然在下数第二个指孔旁发现一枚小小的印记,刻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锦”字。

他抬眼,脸上有了恍然之色,“这印记绝非寻常。”

“没错,”叶浅斟嘴角微微扬起,“我派人连夜调查,就在刚刚传回了消息,这个标志为都邑‘锦瑟坊’所独有。”

“锦瑟坊?”季寻芳有些吃惊,“那不是钧天相国旗下的教坊?”

叶浅斟冲他点头,目光仿佛在提示一个重要的结论。

“相国是太子党的人……”季寻芳立即会意,微叹,“想不到遥王最敬重的太子大哥居然会对他下手,遥王知道了心里一定不好受。”

“这点打击都受不了还谈何承继帝位?”叶浅斟眼中划过一丝冷笑,却随即转为黯然,凝眸喃喃,“让你也尝尝被兄弟出卖的滋味,看你还会不会说我小题大做、心胸狭隘这种风凉话……”

窗外依旧是一片碧波万顷,桴浮馆的好处就在于无论从哪个角度向下眺望,所见的都是海。仿佛这座精致的楼宇本身就漂浮在海上,纵横驰骋,恣意逍遥。但却同样因为这片海,有时也让人感到无处安身,好似有什么东西永远都抓不牢,只一个浪涛便会把它卷走,永不复见……

“馆主?”季寻芳看到叶浅斟眼里不同寻常的神色,又听到那些喃喃自语,知道他又想起了不开心的往事,便连忙打断他的思绪,“馆主,那个叫霜晨的女人还在我房里,你打算怎么处置?”

“在你房里?”叶浅斟微眯了眼角,笑道,“既然人是你带回来的,又在你房里,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网罗电子书:。WRbook。'

季寻芳听出了弦外之音,脸色泛红,苦笑。

……

“姑娘,你可以走了。”季寻芳把凤萧交到霜晨手中,指了指门外,那里已经没有侍卫把守。

霜晨却很意外,略带怀疑地看着他,“你肯让我走?”

“不是我,是馆主的意思。”季寻芳淡然道,“馆主不想为难你,也希望你们可以就此收敛,不要再来惹事。”

“他不是想知道我背后受何人指使吗?”霜晨疑虑,“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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