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巨响，金芒四溢。
一只金色的凤凰展翅翱翔，一双金色的眼眸渐渐聚集红色，流下两滴血泪。
凤凰泣血，欲血成魔。
那一刻的顾衾寒像发了疯一样，攻击向夜陌翎的每一剑招招致命，后者被逼得无法应对，节节后退。他开始不还手，不仅仅是因为泣血凤凰的灵力，更是因为她眼瞳之中那崩裂的痕迹。
有一种痛，痛到了极致，就连哭这种表达方法也无法言喻。
夜陌翎不是不心疼顾衾寒，他沦落为鬼，却始终无法得到鬼心，正是因为在他的心底还保留着一丝纯粹的感情。如今，这丝感情就泯灭在了顾衾寒被腥红杀意覆盖的目光之中，崩裂，连同他的心一同永世坠入黑暗。
第5卷 第415节：第415章 欲血成魔（6）
“温雪歌的死，我欠你一条命，还给你！”
“你不用还，我来取！”
顾衾寒睁大着阴鸷的凤眸，挥动的剑以及眼瞳深处的凤凰被腥红的血光覆盖，那一刻，她将夜陌翎逼至了死角。一个错身，她背对着他，双手举起剑对准着自己，毫不犹豫的刺了下来。
同归于尽？
夜陌翎只有一瞬的惊骇，黑眸一掩，他几乎是下意识冲上前，握住她刺下来的剑身。
然，诡异的变化就是那一瞬间。
顾衾寒眸光一闪，指尖握住剑柄，一个旋转错身，她突然面对着夜陌翎，愤怒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手中毫不迟疑的将剑狠狠的刺进他的身体之中。一寸，两寸，三寸在他仿佛自己握着剑刺进身体之中的举动之下，她那样决绝的几乎将整个剑身没入他的身体之中。
破鬼神的灵力侵蚀着夜陌翎鬼族的身体，那一瞬，尖锐的痛苦蔓延开来。张开嘴，他说不出一个字，却只是吐出一口浓郁的黑气。日几之前，她曾经用过这一招试探他，如今她重演这一计，而他却无法避免的再次中计。
心甘情愿的中计。
“这一命，我还给你！”
夜陌翎艰难的喘息着，大手握着剑，像是紧咬着牙关深吸一口气后，他将剑再一次彻底的没入身体之中。
看着这一切，顾衾寒的目光丝毫不为之所动，反倒是那样冷嘲的一笑，一点一点将剑从他的身体之中抽出来，说道：“不够！你的命还不起雪歌的命，今日在此的鬼族大军，每一个人都要为雪歌陪葬！我要屠尽你鬼族，为雪歌陪葬！！！！”
吼叫声凄厉惊天，震慑至凤凰真身之上，泣血的双眸沾满了杀戮戾气，一发不可收拾！
同一时间，鬼族大军齐攻而上，顾衾寒手中的破鬼神一挥，剑上的血落入剑痕之中洒落，像是鲜血的召唤，霎时让剑身添上了一分噬杀戾气。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泣血凤凰，欲血成魔，顾衾寒挥动着手中的剑，剑下亡魂千千万万，那一刻的她杀红了眼。
没有人去阻止这一切，也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身受重伤的夜陌翎跌倒在一旁，身体之中的血伴随着鬼焰气息一点点消散。这一命，他当真还给了温雪歌，伤之极重，几乎损坏了元神。可是，四周的惨叫声，灰飞烟灭的粉末，以及入眼遍地的鲜红
这一处，如同地狱有何分别？
夜千漓远远的伫立于城门之处，一双妖眸微掩，掩着太多太多对于顾衾寒的心疼。身后的鬼月宫弟子也没有举动，在这一个战场之中，只有杀戮欲血的顾衾寒，只有她挥落于人性命的寒光，血腥一片。
这一夜，顾衾寒屠杀鬼族十万大军，杀红了眼，杀红了剑。
从来血过不沾剑身的破鬼神，在这一天，竟是沾得满满都是鲜血，像是洗不尽的罪孽，注定了取舍之下的后果。金色凤凰盘旋在空气中，声声悲鸣嗷叫，像是为这一刻的杀戮怨气，或是悲泣于几乎入狂为魔的顾衾寒。
第5卷 第416节：第416章 欲血成魔（7）
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得到凤凰灵魄，若想利用这种力量，便必要有救世之心，方能为救世之神。
麒麟曾经说过，救世的神并非是拥有如何如何至尊无上的力量，而只是他有一颗心，一颗懂得生命的份量，懂得取与舍因果的人心。凤凰原先只是一只异兽，抱以救世心救世之举，才得以成神。
心，本就有正邪两面，一旦顾衾寒杀戮欲血的邪气与凤凰的神力相抵触，结果，便是反噬之伤。
此刻的顾衾寒，欲血成魔，心魔已生。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杀了多久，直到十万大军渐渐落得孤百千只，不再敢上前，想要逃避，这一场充满血腥之战才有了一瞬的凝滞。
顾衾寒高举着沾血的破鬼神，气息不知为何紊乱到了极至，一双腥红的眼眸尽是血光。呼吸喘着有些困难，却平复不了她此时心中的痛楚与窒息。像是急于宣泄，故此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
杀。
从来没有哪一次，她觉得自己杀戮如此之深，呼吸间尽是鲜血的气味，难听的让人觉得异样的恐惧，这是死亡地狱的味道。
她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虚耗了，眼前一晃，感觉到身子在往下摔的时候，她倏地执剑强撑。却在这时，一双长臂越过她的腰间，轻轻的将她扶住，带向一个温暖的胸膛。
耳畔处，传来一道充满心疼的低沉声音，“小寒，不要再杀了！”
“我好恨”
顾衾寒那样艰难的发出声音，闭上凤眸，身子本能的靠向他，那种全身的力气都倚靠在他的身上，那样的无助与痛苦。
夜千漓心疼万分的收紧手臂，就着她的手握住剑身颤抖的破鬼神，顺势将她这个剑拔弩张的姿势收回了攻势。深吸一口气，微叹，轻声的像是安慰的呢喃一般，“小寒，雪歌的身体因为解除了仙力封印，本就时日不多。他的死与你无关，就算他还有时间，他却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只希望你不要被任何人威胁。你这样发狂入魔，雪歌知道了，会很心疼的”
“他怎么知道他不可能会知道的”然，顾衾寒打断他的话，轻轻的摇头，声音悲凉，“灰飞烟灭永生不得轮回转世。”
“谁说的，他还有一缕魂魄在我手中，虽不能凝聚为人形，但那就是雪歌！”
夜千漓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轻轻的抱着，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将手中困在琉璃中的一抹魂魄交于她的手中，“小寒，雪歌的死与你无关，不要伤害自己，不要惩罚自己我很心疼！”
顾衾寒似乎没有听到，睁开的凤眸只是痴痴的看着琉璃中那一抹泛着光亮的魂魄，双唇溢出轻喃，“雪歌”
“他没有离开，他会一直陪着你，小寒，振作一点！”
夜千漓扣紧她握着琉璃的手，靠得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指尖那轻微的颤抖与僵硬。心中复杂一片，妖眸缓缓一阖，掠过的目光触碰到重伤几乎气息微弱的夜陌翎，他一时犹豫。
第5卷 第417节：第417章 欲血成魔（8）
这是杀他非常好的机会，他该不该
“雪歌不该是这样的下场，上天不应该安排他这样的下场凭什么，这个天他凭什么断定谁生谁死！”然这时，顾衾寒悲怜的目光霎时再一次被恨意覆盖，收紧蓦然收紧，一抹凌厉的杀气溢出，“造成这一切的都不是天意，是人为夜陌翎，就算你死十次百次，也偿还不了雪歌的性命。就算我今日屠你鬼族，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话落，顾衾寒蓦然抬起凤眸，收回的破鬼神再一次迸发出凌厉的诡异剑气。
那一刻，被困在城中剩余的千名鬼族弟子霎时脸色大变，几乎想也不想的就丢弃手中的兵器逃跑。身后的杀气在逼近，然，却在剑锋挥出的那一瞬，突然一抹浓郁的赤光闪现，在吞噬下所有鬼族弟子的同时，也将这一剑的攻击吞噬得干干净净。
夜千漓眸光一滞，声音微紧，“小寒，是鬼族擅长蛊惑人心的梦鬼，小心一点！”
“今日，出现在这里的鬼族，通通都要死！”顾衾寒的愤怒到达了一个极点，已然无所顾忌，一双杀红眼的凤眸与手中沾满血的剑诡异的一样腥红，一样弥散着地狱的气息。
那一团黑气之中，梦鬼没有形态，故此在掩饰自己的时候，有着非常有利的优势。
同时，又有一团相同的黑气袭。来，将夜陌翎的身影吞噬其中。不过片刻，鬼族的弟子就被梦鬼很好的掩饰了起来，那一瞬，浓郁的黑焰气息弥散在空气之中，唯有那一处，是让人窒息的不敢靠近。
“夜陌翎，你别妄想可以苟且偷生。”
顾衾寒举起破鬼神，剑尖直指黑气中央，虽无法窥探其中的景像，便却能感觉到夜陌翎的存在。
听到她的话，夜陌翎像是很好笑的低声笑了几声，声音太过轻，以至于几乎听不见，更是听不见话语中那明显的悲凉，“小寒，我欠你的一命还了你一剑，现在扯平了。如果你再想杀我，我一定会还手。”
“呵，你早该还手了，又何必为自己找这样的借口？”
“不管有没有温雪歌在手，我的目的都只有一个，你若想杀我，大可以入这黑气之中来。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梦鬼最大的鬼术就是窥探人心，以邪制正。而现在杀红眼的你，想让你入魔，太容易了！”
夜陌翎的声音恢复了冷漠到没有丝毫的感情悸动，只是受过伤，虚弱的感觉十分明显。
闻言，顾衾寒凤眸一掩，双唇紧紧的抿着，声音渐冷，“不管我是否入魔，我都一定会杀了你！”说罢，她欲举步上前，却倏地被夜千漓一把拽住了手腕。
回身，她那一双眼眸早已激不起任何的涟漪。
“小寒，梦鬼会利用雪歌的死，利用你此时的杀戮戾气让你入魔，不要去！”夜千漓凝重的拧着眉，轻轻摇头。
然，顾衾寒却连回应的目光都是那样的平静，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管代价是什么，我一定要杀了夜陌翎，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一定会活着回来！”
第5卷 第418节：第418章 欲血成魔（9）
话音一落，她倏然甩开他的牵制，身影一闪，霎时进入了黑气之中。
城关中，处处弥散着血腥味与鬼族的气味，一时恍惚了空气，渐渐的尝到了迷幻梦境的感觉。
夜千漓伫立于原地，一双眸光微暗的妖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那一团黑气的中央，片刻之后，他似有所决定的抿了抿唇，像是自言自语，“夜陌翎的目的无非是想要控制小寒，让她入魔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梦鬼擅长扩大人心中的最脆弱的地方。如今，雪歌刚刚过世，小寒的心神受到了震荡，绝对不是梦鬼的对手。”
闻言，一旁的四星宿皆是脸色一变，“宫主会有危险？”
“凤凰乃救世神女，绝对不能入魔，一旦凤凰灵魄与入魔的小寒相抵，不仅她会受伤，甚至会失去凤凰灵魄！”话尽于此，夜千漓的担心也扩大到了极点，眸光微一掩，他几乎想也不想的上前。
星宿当即惊诧的睁大眼睛，上前拦阻，“君上，您现在正在散功，这样闯进梦鬼的鬼梦，很容易会被他控制。”
“我本就是魔族之中，就算入魔也无碍，但小寒绝对不行！”夜千漓坚定的眯起眼眸，倏地想到什么，他脚步一顿，嘱咐说道：“如若我在梦中遇上了什么事情，发出信息，你们就马上带小寒离开这里，记住，无论如何！”
“是！”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四星宿当即额首，守在那一团黑气之外。
很快的，他们就目送着夜千漓落入了那一团黑气之间，视线之中，依然是沉静不散的黑暗，四周的烛火摇动，恍惚迷蒙。
梦鬼的黑气中央是怎样一番景像？
夜千漓曾入过九尾狐的梦，以为这样的梦境就是一个虚幻的空间，但他错了。从进入之时的黑暗，一直到最深底，视线之中始终都是无法窥探任何一物的黑暗。他的双眼可以穿过黑色，但这一次，却没有办法看清任何的东西。
小寒在哪里？
诺大的黑暗空间之中，根本寻找不到她的身影。
与此同时，顾衾寒先行进入到了此处，不仅因为视线受阻，更因为四周那声声落入耳畔处的声音影响。是雪歌耳畔处都是雪歌的声音，有笑声，有傲慢，有无奈，有调皮所有的所有没有任何的画面，只是这样的声音像梦魇一样萦绕不散。
“啊！”
顾衾寒厉声尖叫，一双凤眸紧紧的拧着，想要驱赶这一种感情，却怎么也发现自己被困在了其中。
她很清楚，梦鬼无非就是想利用雪歌的死刺激她，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真正再面对的时候，这种痛依然无法抵挡。不过片刻，她被寸步难行，被困在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四周的声音没有消失，渐渐的，甚至还有模糊的面容，在一声声叫着她姐姐。
雪歌
夜陌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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