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萱冷笑道:“你真的想再听?”
颜聿点头。
“也好,那你过来。”素萱忽然笑道。
颜聿微笑着伸出手来,想要拉她上岸,他姿态优雅,薄唇含笑,俯身之间,宽袖曳地,淡淡香气扑鼻而来。
这香气分明是女子的脂粉之气。
素萱心内冷冷一笑,朝着他伸出了手。她原本是想要趁着他没有提防时,将他拉到池子里,再借机走掉。可是,她的手一触到他的手,便被他握住。她根本不能拉动他,而此时,她想要脱离开他的手掌却也不能了。他握住了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她抬起头,对上颜聿的眼睛,只觉得他盯着她的眸黑若点漆,有火在燃。
方才颜聿进来时,素萱拿了衣衫慌乱中披在了身上,但外衫里面,却着实什么都没穿。若是被他拉出水面,岂不是被他看光了?这时有些后悔自己太鲁莽了,她该远远躲开,不要惹他的。
“你们先出去!”颜聿淡淡对那几个女子说道。
“哎呦,王爷见了新人就忘了我们这些旧人了。”几个女子嬉笑着打趣,但脚下不停,很快退了出去。
那几个女子退出竹屋,只剩下她和颜聿两个人。
很安静。
只有泉水咕嘟咕嘟冒出来的声音。
素萱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人方才的话,是显然将她当做了青楼女子了,这时候又将别人赶了出去,莫不是要对她她心内怒极,可是此时却无计可施。眼下被他这样拽住了手,上半身浮在水面,下半身在水底,根本不能动,唯恐露了春光,而他却衣衫整齐,自己很明显处于下风。
她只得轻声说道:“严王,请你放开我的手,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你又是哪种人?告诉我,你是谁?”颜聿一手拽着她,一手撑着汉白玉雕刻的池沿,薄唇上扬,笑意宛若春暖冰融,透着流水般的柔和。
素萱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她在丽京城,还不曾被人这般戏弄过,脸颊涨红,那红一直蔓延到颈项,惹得颜聿低笑连连。她终于忍无可忍,没有被颜聿握住的那只素手轻抬,从发髻上拔下一支白玉簪,朝着他紧握住她的手上刺去。
原以为他由此会放开她的手,可他竟是不躲,任凭自己的白玉簪刺中了他的手腕。她极是恼怒,用的力道极大,白玉簪刺破了他的手腕,鲜血滴答落在池畔的白玉石上。
素萱惊愣地抬头,看到他肆无忌惮的目光,邪魅俊美的脸庞,张狂暧昧的笑意。
她没辙了!
那个时候,素萱并不知,要对付一个无耻的人,唯一的法子就是比他更无耻。
“你放开我!”素萱抬头,明明如水的眸光凝结成水雾,但还是骄傲地昂着头,挺直着脊背。
颜聿笑了,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她,他翻手将她手中的白玉簪拿了过来,收到自己怀里,“你的定情信物我收下了!”
素萱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定情信物,真是无耻!
颜聿却还不放过她,眸光一转,落在她胸前,唇角笑容端得是暧昧而玩味,带着诡异的妖气,令素萱心中一惊。他浅笑着低眸靠近,温热的呼气扑至耳畔,低低说道:“那片胭脂红的花瓣很好看。”
颜聿说完便放开了他的手。
素萱脑中嗡地一声,这才惊觉,方才一番厮打,胸前衣衫扯开,露出了前胸那块胭脂红的花瓣样胎记。
素萱心想:淹死我吧!
她红着脸钻入到了水池中。
这一刻,素萱便下了决心。
珍爱生命,远离妖孽!
秦玖在昏迷中,朝着一个怀抱偎依了过去。她并不知,这个怀抱,便是妖孽的怀抱。
颜聿其实知道秦玖受了内伤,否则她也不会吐血,但他认为,以秦玖的武功,那内伤应该是小菜一碟,不会有大事,所以当秦玖离开时,他没有同她一起离开。更何况,这个时候,他正在生气。
虽然他在和别人谈笑如风,心中却着实气得不轻。
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竟然从竹塔上向下跳?虽说她轻功是不错,但这种做法还是很冒险。
他觉的,作为她的合作者,他是有权生气的,也是应该生气的。毕竟,他如今,是真的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兄弟。虽然,他心中也晓的,这个女人支持他目的并不单纯,她所做的一切也并非完全是为了他,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因为,毕竟,她这次抢绣球可是为了他。
待到她走开后,他开始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人家可是为了他受伤啊,他应该关心一下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不看一眼她,便觉得极不放心。于是和别人打了个招呼,便追了出去。
吴钩和周胜正站在马车外,秦玖和枇杷不在,应该是在马车内。
颜聿三步并作两步走,转瞬便到了马车前。周胜一看他来了,忙道:“王爷,秦姑娘昏过去了!”
颜聿一惊,便弯腰钻进了马车。
枇杷已经将秦玖放在了马车中,车厢很大,秦玖头枕着锦枕,蜷曲在车厢内闭着眼睛。
她此时的样子,着实狼狈,那身在竹塔上曾作为红伞祝她跳下来的衣裙,此时已经有些破碎。她胸前也有血,显然是她吐的。一头墨发凌乱地在脑后散落着,乌沉沉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枇杷看到颜聿进来,脸色依然平静,只是眸中神色清冷。
“我来照顾她吧!”颜聿说道。
枇杷踌躇了一下,其实,这个时候,他不太想让颜聿照顾秦玖。他扫了颜聿一眼,淡淡说道:“王爷放心,我家主子命硬,死不了的,就不劳驾王爷了!”
颜聿眯眼一笑道:“枇杷,你家主子受了内伤,受不得颠簸,旁人驾马车你放心吗?”
枇杷心中一沉,他自然知晓秦玖受了内伤,的确是不能受颠簸。这才钻出马车,亲自去驾马车。
天色渐沉,马车内光线黯淡。
颜聿将车厢角落挂着的风灯点亮,昏黄灯光下,他注意到秦玖的脸色依然晕红一片,按理说,她受了内伤,又吐了血,这个时候该脸色苍白才对。他皱了皱眉头,伸指去触摸她的脸庞。
她的肌肤,滑腻如丝,触感很好。随着他的摩擦,竟是现出了一片白。他眸中闪过一丝阴晦,原来她脸上抹了一层胭脂,抹掉这层胭脂,里面的肌肤惨白如纸。
颜聿呼吸一滞,他皱了皱眉头,这女人到底是多么爱美啊!
枇杷驾车,又快又平稳,但难免还是有些颠簸。
秦玖轻轻呻吟了一声,朝着他这边依偎了过来。
颜聿踌躇了一下,便伸臂将她抱在了怀里。她真是太脏了,不光衣衫破碎,方才跌在地下时,也沾染了一身的土。不过,很奇怪地,他没觉得丝毫嫌弃。
他将她托高,施内力稳住了自己,马车就算再有颠簸,也一点儿也颠簸不到她。
此时的他,面对着昏迷的她,他有些后悔,他不该让她和颜夙比武的。
假若她真的出点什么事,这么一想,他心头有些后怕。他想,他是真的将她当做自己人了,所以才这么担心她出事。
马车在暮色降临时回到了秦府。
颜聿抱着秦玖下了马车,向她的闺房走去。
昏迷了一路的秦玖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抱着她的颜聿,唇角忽然绽开一抹苦笑,犹若开到荼靡的花,而她眸中那份凄楚并未来得及掩饰殆尽,便已经悉数落在了颜聿眼里。
那一刻,那一抹凄楚,刺痛了他的心。
------题外话------
寻找经典语句,请大家继续,谢谢大家。
另外5月份还有两件大事,一件是我要到北京看病。第二件是月底要陪孩子去电视台录六一节目。先提前和大家说一声,到时候要请假。
我肿么事情这么多呢,~o(》_
☆、朱颜改 第133章 我擅长找美人儿
那一刻,那一抹凄楚,刺痛了他的心。
夜风吹,星空璀璨。
夏夜的萤光在两人面前聚拢,又散去。
秦玖看到了咫尺之间颜聿的脸。
他的脸那么近,那漆黑的眼珠在月光下映出一点光亮,那是一抹似水般柔和的波光。
这一点柔光,恰如空中飞舞的那一点萤光,并不能映亮什么,却的确是温暖了秦玖的心怀。
感受到腰间环绕着的他强劲的手臂,秦玖倒是没有太大的厌烦,至少此时,她没再想拿白玉簪去扎他的手臂。而是,眯起了妩媚的凤眼,看着他,浅浅微笑,“王爷,你没有趁我昏迷时非礼我吧?我昏迷时也是很有魅力的。”
颜聿挑眉,没料到她将他今日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他的目光从她微张的没有血色的唇上掠过,心头掀起一抹微不可辨的波澜。
他眸色深沉,低笑道:“九爷昏迷的时候的确是很有魅力的。你瞧这涂满了胭脂的脸,这苍白干裂的唇,这沾满了尘土的衣服,还有这,这血腥的肩头,你说,本王要是非礼你,得多重口啊!”
秦玖绷不住一笑,扯疼了肩头上的伤口,忍不住咧了咧嘴。
颜聿抱着秦玖径自到了屋内,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蹙眉道:“你伤得不轻,先躺着,我派人去请御医过来。”
秦玖其实很清楚自己身体此时的状况。虽说这一次并没有走火入魔,但她绝不肯让颜聿去请御医,暴露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当下笑道:“这一点小伤,哪里敢去惊动御医?”
“若是小伤,怎么会昏迷了这么久?若是不让御医来看,本王着实不放心!”颜聿眉头深锁,淡淡说道。
秦玖盯着颜聿深锁的眉头,唇角忽一勾,笑得极是温柔,她招手让颜聿俯身贴近了她些,在他耳畔,用低哑的声音悄声道:“原来王爷这么关心我,看来我这次受伤,还是值得的。既然王爷问,那我也不妨告诉王爷。王爷也晓的,我修习的武功在你们眼里是邪功,是通过少年男子来补阳达到的。所以,有时驾驭不了会出现走火入魔之兆。王爷若是真的关心我,不是去请什么劳什子御医,只需要,为我找几个少年男子来,我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颜聿盯着她的脸,看着她苍白的唇一张一合说个不停,及至听清了她所说的内容,只觉得心中烦躁到极点。
他自然不会忘记当初在温泉遇到她时的状况,当时她伸手去扒那几名少年的衣衫,他是亲眼看到的。后来,虽然那四名少年被验证还是童男子,但其实那也不能证明,她不是习练这种邪功的,只能说明,那一次没有练。
但到底她究竟有没有习练,那个时候,他对这件事是没有感觉也没有兴趣去探寻的。甚至当廷审时,颜夙让他去作证,他也是抱着几分好玩的态度去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修习邪功,这件事和他自然当然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此时,忽听秦玖这么亲口笑着说起此事,而且,听到她亲口承认自己是修习邪功的,颜聿只觉得胸中烦闷至极,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先前对这个女人的担心都是白瞎了眼一样。
他的脸慢慢绷紧,面上就犹若罩了一层寒霜,唇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懒洋洋道:“找美男这种事,本王着实不太擅长,本王比较擅长找美人儿。如此,本王就帮不了你了。我去唤你的好侍从过来,让他为你去找吧!”
他起身向门外而去,重重地关了门,径自去了。
秦玖听着他的脚步声渐去渐远,终于听不见了,慢慢吁出了一口气。
她和颜夙在高台上过招,自然是险象环生,出了一身汗,后来又受了外伤兼内伤,又被冷风一吹,这破身体是抗不住了。
她晓的,如今的丽京,是一场乱局。
她是在这场乱局中下了赌注的,只许赢不需输的赌注。
这出戏既然开了锣,她终究只能缠绕其中,如果有一日,她把这出戏玩到无以复加,玩到终于押上了自己所有的赌本,那么她也绝不会惶恐和疑虑。
8888888
颜聿回到王府,府中侍卫看他脸色暗沉,皆不敢相扰。他一路径自到了梦园,穿过月亮门,拐过假山,便看到自己日间才坐过的竹榻还摆在银杏树下。他负手走了过去,懒懒地靠坐在竹榻上。
夜华星辉,流萤飞舞,耳畔是假山上泉水流泻之声,冷风拂来,满院芭蕉叶子婆娑舞动。天地间是至美的风景,只是他坐在这里,却没了白日里悠然的心情。他在竹榻上坐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无趣,便径自向屋内走去。
他眉头紧锁,衣衫前襟处还沾染着血迹。四大美人一见,以为颜聿受了伤。手忙脚乱上前,将他身上血衣脱了下来,待看到他内里衣衫洁净,晓得他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昭君看他脸色暗沉,并不敢多问,只是告诉他汤水已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