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传人,齐宇又说道:“大人不会不知道,有的人明明脑子不清楚却跟正常人一样吧?而且齐倾月神智不清一事,乃是宰相大人说的,莫非大人觉得宰相大人也会说谎,污蔑自己的女儿不成?”
齐宇这可算是把自己亲爹都搬出来了,而且之前已经说明只是齐倾人的状师,陈直还拿不到半点把柄。这话一出难不成陈直还真要说是宰相说谎骗了大家不成?可是要是认了这话,说要推翻之前齐倾月的证词,齐倾人这罪算是定不成了。
两相以为难间,陈直说道:“难不成病人病了,还不能医好了不成?”
众人不得不感概,陈直陈大人着实是个赖皮,这样的话怎么也好说出口?平日断案子也不是这样子啊,今日这是怎么了?
“大人这话说得可是无理了,齐倾月一直被关在妙清庵此事大家都知道,哪里治过病呢?”齐宇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倒真显得陈直有点蛮不讲理了。
“哼,就算不治,也有可能自己好了!难道谁害了她她还认不出来不成?”陈直今日看上去是要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了,完全在胡搅蛮缠。
“大人此话差矣,既然大人也不能确定齐倾月是否真的神智不清,怎么能听信她的话就定罪于齐倾人呢?”齐宇笑说,似乎成竹在胸一般。
萧天离“啧”了下舌头,说道:“看来齐倾人今天是死不了了。”
“我从来没想让她死。”齐倾墨轻声说道,看着上面跪在一边已有些摇摇欲坠的齐倾人。
齐倾墨在不远处始终浅笑,不为她差点画押感到开心也不为齐宇等人为她的的辩护焦急,只冷眼看着大堂之上的众人,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她比谁都清楚,陈直审案从不用刑,今天对齐倾人下手这么做定是有人授意。而以他陈直的性格还能听令于人的,除了皇上她还真想不出是谁。
所以她猜得没错,皇上一早就对萧天越结党营私的事不满了,齐倾人的事是他故意借自己的手给太子下的饵,等他上钩。上钩之后却不会立刻将太子扳倒,因为皇帝尚还值壮年,需要一个东宫太子来震慑其它蠢蠢欲动的皇子,比如萧天离。
齐倾人必然是死不了的,皇帝只是要让齐倾人吃些苦头,警告萧天越罢了!
这样一说,陈直今天所有的胡搅蛮缠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警告完了之后,就要让太子把人领回去了。
☆、第64章 他喜欢你
&虽然一切结果都在齐倾墨的预想中,但这种被人当枪使的感觉并不是很好,被人当枪使唤谁都不愿意,哪怕那个人是九五之尊也不是什么荣耀。
“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一切,又何必还不痛快?”齐倾墨想得到的,萧天离也想得到,看到齐倾墨略有不悦的神色出言相劝,可是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像齐倾墨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在意自己的好心?
出人意料的是,齐倾墨这一次并没有对他冷嘲热讽,只说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任何人利用,就算他是皇帝。”
说罢齐倾墨带着鹊应往人群外走去,看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齐倾人定然会回相府,她已经对陈直与齐宇的口水战没有兴趣了。
萧天离跟了出来却只看到她已远远离去的背影,削瘦单薄,但脊梁笔直,垂到腰间的青丝轻轻挠着她的背,这样一个女人,连皇帝都不看在眼里啊?
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是能入得了她的眼的?
“哥,你在看什么?”叶凌奚拉着瑾诺的袖子,踮着脚尖望着瑾诺目光的方向。
“没什么。”瑾诺从齐倾墨目送的齐倾墨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回过头来对叶凌奚说道:“奚儿,你真的很喜欢莫百衍?”
“哥,你又取笑我。”叶凌奚嗔了一声,羞得脸上一红,扭过身子跺着脚,说不出的俏丽可人。
瑾诺不再说话,又深深看了一眼齐倾墨走的方向,笑着拉起叶凌奚上了轿子回行宫。
“祭语,拿我的拜帖请三皇子金风楼一叙,记得要隐蔽。”瑾诺突然说道。
“主子你这是?”祭语不甚明白,主子一向离他们敬而远之,这一次怎么会主动去找他们这些人?
“去做就是了。”瑾诺靠着马车窗子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低声吩咐。
祭语不再说话,收好拜帖隐入人群中,自然也就看不到瑾诺脸上深深的疲色,似乎对某些事无力回天的疲惫。
齐倾墨离天京兆尹府后并没有直接回相府,而是去了柳安之那里,让鹊应上去敲了几下门,一如继往的没有人应声,她也不客气,推开门就走进去了。
那时柳安之正专心地看着一本医书,另一手捡着几味中药,金色的光线从窗格里透进来,他单纯的笑容如同这世间最原始的那束花,带着淡淡的清香一样。
齐倾墨想着如此美妙的画境,却要被她亲手打破,果然她不太适合美好,只适合在丑陋里披荆斩棘。
“你怎么来了?”他终于看见了站在阴影里的齐倾墨。
“你到底是谁?”齐倾墨轻声问。
柳安之握着医书的手微微一紧,不会说谎的他神色不自然,说道:“我是柳安之啊我还能是谁?”
“你跟凤血环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都希望我拿着凤血环?这后面到底藏了什么?”齐倾墨有太多问题,太多疑惑需要一个人替她解答。
柳安之“啪”地一声放下医书,连着那几味中药也放错了份量,看着齐倾墨的眼睛说道:“你说过你相信我对不对?”
“对。”齐倾墨安静的声音有一种坚定的力量,这是她重生之后除鹊应外相信的第一个人。
齐倾墨对柳安之有一种奇特的感情,几次三番的麻烦他,他虽然都会闹些小脾气可是每次到最后都会倾力相助,这种相助让她对柳安之产生了轻微的信任。
所以当柳安之要自己信他时,齐倾墨是真的信了他的。
她看得出来,柳安之是真的不似这浊世之人,他太干净,干净得不应该能在这个肮脏的世界活下来,他应该生活在深山野林里,无人烦扰他。
“你相信我,永远不要接下凤血环,永远不要!”柳安之的声音带着某种急切,似乎很想齐倾墨早些听到这些话,用心记下这些话。
“为什么?”这是第一个对齐倾墨说不要接下凤血环的人,她很好奇为什么柳安之的想法跟别人不一样。
柳安之几步走到齐倾墨面前,双手搭在她肩上,力道有些大,扣得她肩膀发疼。柳安之的眼神里写满了真诚与着急,连带语调都有些变了:“你相信我,相信我就行了,千万不要听他们的!相信我好吗?”
最后一句恳求带着低低的乞求,却听得齐倾墨越发糊涂,她当然知道凤血环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怎么会令柳安之担忧到如此地步?再不论如何,也只不过是一个手镯罢了,最多扔了便是。
可始终不忍再让柳安之再低声请求下去,齐倾墨点点头说道:“好,我不听他们的。”
“那就好。”柳安之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了一样,颓软地松开齐倾墨退了两步,脸上写满了哀伤,这与齐倾墨认识的那个柳安之太不一样。
“到底是什么原因?”齐倾墨仍然执着于答案。
“它会害死你,没有人可以活下来,会害死你的!你知道吗?”柳安之的声音如被风吹起的柳絮飘荡在空中,渺渺着落不了地。
“不过是一只镯子,怎么能害人?”齐倾墨越来越听不懂,只能继续追问。
“你不会懂的,倾墨,我不会骗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是柳安之第一次这样叫齐倾墨的名字,听得齐倾墨心中一顿,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挺起背站得笔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柳安之,声音清正带着淡淡的疏离:“我相信你,我本也不想要什么凤血环,既然你这样说,那我更不会碰它半分,告辞。”
说完不再多看柳安之一眼,拉起鹊应就往处走,坚定的步子半点也没有停留,柳安之埋着头看着地上的一片落叶,低声痛苦呢喃着:“父亲,我该怎么办?”
走出神医馆的齐倾墨步子放缓,吐了一口气,沿着河渠慢慢往相府走着,柳树茂盛且长的枝条拂在脸上微微发痒,波光粼粼的河面闪耀着光,鹊应跟在后面小心地问:“小姐,柳公子似乎似乎”
“似乎喜欢我?”齐倾墨说完鹊应不敢说的话。
“那小姐你”鹊应纯粹地觉得,柳安之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救过她一次,又帮过小姐许多回。
“鹊应你觉得,一壶清水倒进染缸里,清水还是清水吗?”齐倾墨问着鹊应,语气苍凉。
“小姐的意思是可是小姐你未必是染缸,柳公子也不一定是清水,而且柳公子对小姐很好。”鹊应有些难过齐倾墨把自己贬得如此之低,不管齐倾墨做什么,都是相府夫人和小姐们逼的啊。
“可我不喜欢他。”齐倾墨说出了心底的话,她的世界很分明,喜欢与不喜欢,黑白分明,没什么力气去尝试那些边缘的感情。
而且,她想她这一生都不会喜欢谁了吧,只是有个人的影子,似乎经常出现在梦里,真是件糟糕的事。
“好吧。”鹊应得了齐倾墨这句话,再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有些叹息,柳公子是那样好的人啊。
柳安之是这样难得的干净人,而她齐倾墨注定了就不会是什么好人,杀人不眨眼,陷害起别人来得心应手,对自己的亲姐姐痛下杀手,对父亲无半点孝顺。所以像她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理由把柳安之拖入泥潭?
能重新再活一次已经是上苍仁慈,再不要奢望半点别的东西!
“小姐,你在想什么?”鹊应见齐倾墨半天不说话,出声问道。
“没什么,回去吧。”齐倾墨摇摇头,甩开那些乱糟糟的东西,加快了步子赶回宰相府。
夏季的天气有些反复无常,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几片乌云便笼在了丰城上空,豆大的雨点从几颗几粒砸落开始,渐渐像赶集的人们一样峰涌而来,哗哗啦啦倾盆而下。不过片刻,青石板砖的细缝里便流淌成了小溪。
齐倾墨站在滴雨的屋檐下,飞起的雨雾有点润湿了的她的衣衫,鹊应取过来一件披风给她加上埋怨道:“小姐你身子不好,怎么也不当心着点?”
“贱人!你为什么要害我?”齐倾人冒着雨冲进来,推搡着齐倾墨,却撞到了她折断了的手指,疼得倒吸气。
齐倾墨拍了拍她手指沾上自己衣衫的血,微有些不悦地皱了眉,越过齐倾人,看向后两位执伞而立的男子,齐铭与齐宇这护花使者当得可够合格的,稳稳当当地把齐倾人接回了相府。
见齐倾墨不说话,齐倾人猛地冲到她前面,与她四目相对,两张脸几乎要贴到一块儿去,只可惜齐倾墨比她高出了半个头,淡淡的表情是彻底击败她的愤怒。
“倾人,进来见过父亲。”姚梦今日在家里熬了整整一天不敢出门,虽然她得到姚平的信,一定会救齐倾人出来,可是总是不安心,看到齐倾人的手指皮开肉绽的时候,她恨不得这一切罪过都让齐倾墨那个贱人受着才好。
“你们两个也去见过相爷吧。”李婆婆撑着伞,四夫人面目仁慈地走到齐铭齐越两人身边,平静的声音仿乎面对的不是自己久经分离的儿子,而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反倒她看向齐倾墨的眼神,还有多上许多东西。
☆、第65章 脏个彻底
&鹊应暗中握紧了齐倾墨的手,她就知道这相府就如同刚才这场大雨一样,马上就会是一场雷霆之威。齐倾墨却神色淡定,再次留恋了几眼雨打芭蕉的美景,才缓缓提了衣摆往里走去。
“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儿女。”齐治脸色阴沉得跟外面的天一样,只差滴出水来了。
齐倾墨也不等齐治允许,懒懒地坐在一边的椅子,正好与坐在对面的四夫人相对着,看了她一眼揭了茶盖自顾自喝着茶。
齐治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强压着火气看着下方的另三个子女。
齐倾人在下人的搀扶下哆哆嗦嗦跪倒在地,哭喊着:“父亲,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闭嘴!”齐治喝骂一声,这时候她冤不冤枉还重要吗,愚蠢女人,愚蠢至斯!
齐宇心中微叹,这个长姐除了一副皮囊生得好,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上前一步行礼:“儿子见过父亲。”
齐治见到齐宇脸色才好看一些,这两个儿子将来是要继承他相府这偌大的家业的,一个能文一个能武,正是再好不过了。
“起来吧,你们两个怎么会掺和到这件事里?”齐治略有不悦地问道,这种肮脏事他们应该敬而远之才是。
“回父亲的话,儿子只是觉得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实在是不忍见长姐蒙受不白之冤,这才忍不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