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七打量着那别致的茶壶,鄙夷地啧啧几声:“你这个人啊,真是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余嫔那么可怜,你还要对她用心思。”
“可怜?如果中这毒的人是我,你觉得会有谁可怜我?她最多是自食恶果罢了,你居然说她可怜?”齐倾墨冷笑。
“那倒也是,这跟战场上却是有些像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我宁愿上战场杀敌。”墨七扁嘴。
“话说回来,军中从来不许女子在营,你是怎么呆在平遥将军大营里的?”齐倾墨随口问道。
“因为我打败了他手底下所有的大将。”墨七一脸傲然,“不论是从武功,军略,阵法,我都赢了。”
“原来如此。”齐倾墨话虽这样说着,心中却在想,那是你没遇上顾藏锋,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不是萧遥故意叫人让着你的?
“那你呢,又是怎么看出余嫔有异的?”墨七也好奇地问道。
“你见过一个满腹愁绪的人,还有兴致化精致的妆容的吗?”齐倾墨反问。
墨七哑然,论细节上的观察,她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齐倾墨的。
“想必三日后会是一场好戏。”萧天离几乎想抚掌赞叹,他实在怀念这种与齐倾墨一起策划阴谋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当初,两人在房中你一言我一语,便能定下数人的命运。
他很怀念,并拼命再次追寻着这种感觉。
三日转眼即过,齐倾墨着了盛装出席宫宴,此宫宴是迎圣女入青沂的正式礼宴,百官携家眷出席,热闹非凡。
宫宴排场极大,露天而设,极富青沂国特色的菜肴惹得齐倾墨食指大动。怀了身孕之后,她胃口竟比以往好了许多,也贪恋起美食来了。
墨七在一边给她布着菜,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唐贵妃的父亲唐啸也进宫了。”
“这是自然,等的就是他。”齐倾墨低笑一声,认真地吃着菜。
殷笑闻办此宫宴既是为了迎齐倾墨这个圣女进宫,也是想借此机会告知百官他将立圣女为青沂国皇后一事,酒过三巡,席间人正酣,瑾君被几个户部的官员拉着脱不开身,好在他向来长袖善舞,对于周旋于这些人之间倒也轻松自如,只是一颗心却时时吊在齐倾墨身上,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青沂国人喝酒极为痛快豪迈,皆是大碗,对别人的敬酒都是来者不拒,若是不喝,或者少喝,那便是认怂了,萧天离酒量本也不错,但却经不住这么个喝法,几碗下肚腹中便涨得厉害,打了个招呼便说要去方便。
莫百衍扶着步子不稳的萧天离离席,走到僻静处萧天离推开莫百衍,恼火道:“这些人不就是想成心灌醉我,好对齐倾墨动手吗?手段真够浅薄的。”
“那爷现在打算怎么办?”莫百衍问。
“将计就计呗。”萧天离打出哈欠,险些扭曲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小心翼翼贴好,身形一提跃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在树枝上躺着睡觉,莫百衍有样学样,躺上了另一根枝桠。
宫宴并没有因为萧天离的离开而有所清冷,反而渐渐已至高潮,有人端着酒碗向唐啸这位象虎大将军敬酒,唐啸却一摔酒碗满脸不悦。
“将军这是怎么了?”殷笑闻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阴霾,他的事还没有宣布,这老头儿又想闹什么花样?
“末将无事。”脸上明明写着有事的唐啸故意说道。
“将军有事不妨直说。”殷笑闻放下筷子,笑看着唐啸一副等自己哄他的作派。
唐啸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殿中,跪倒在地:“既然皇上问了,那末将也只能据实回报,末将只得唐贵妃一个独女,幸得陛下宠爱,贵为皇妃,但这几日贵妃身体却屡屡抱恙,末将心中的确难过不忍。”
在他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宴席便安静下来了,都望着唐啸与皇帝,谁都知道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平之夜,唯有齐倾墨依然专心地吃着碗里的茶,十分可口的样子。
殷笑闻看着罪魁祸首的齐倾墨吃得这么香,竟有些好笑,她难道不知道,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吗?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殷笑闻看了一眼正满目哀伤,脸色憔悴的唐贵妃,说道:“将军此话可是在说,朕待爱妃不好了?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唐啸一惊,以往皇帝虽也与他开玩笑,但从来不会如此过火,似隐含着怒气一般,低头说道:“末将不敢,只是贵妃娘娘子身子不适,不能服侍皇上左右,末将内心不安。”
“你左一个唐贵妃身体不适,右一个身体抱恙,爱妃,”殷笑闻转头看向唐方,突然唤道。
唐贵妃连忙起身跪倒:“臣妾在。”
“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个不适法了?”殷笑闻淡淡地看着这一父女,如果他们两想拿前三天齐倾墨泡的那壶茶说事,也未免太过愚蠢了。
“臣妾臣妾”唐贵妃不知是慌了阵脚还是怎么回事,支吾了半天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你父亲今日在这大殿上当着百官的面质问于朕,朕便顺了他的意来关心你的身体,你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不成?”殷笑闻不喜这般吞吞吐吐,拖拖拉拉的,直接了断地问道。
“臣妾不敢,臣妾身子不敢劳陛下费心,但有一事,臣妾的确在心中忍了许久,不知当不当说。”唐贵妃满目的凄苦和无奈,一双眼睛望着你,似乎都能把你的心给看化了。
“何事?”殷笑闻很清楚唐贵妃在惺惺作态,但他就是享受这种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然后他看着掌中的人蹦跶的感觉。
“此事有关圣女。”唐贵妃一咬齿,“勇敢”地说道。
殷笑闻下意识的看向齐倾墨,可齐倾墨却依然在吃着桌上的菜,全然似没有听见似的。
“圣女怎么了?”殷笑闻从齐倾墨身上挪回了目光,淡淡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陛下先恕臣妾不敬之罪!”唐贵妃倒是聪明,想提前给自己的找好退路。
殷笑闻冷哼一声:“放肆!”
唐贵妃惊得一怔,心中微觉不妙,但剑在弦上,却也再顾不得许多,定了定神握住双手,咬牙说道:“圣女得天恩庇佑,又深得陛下恩宠,本应受万民敬爱,但无奈圣女所为之事实在令人不屑启齿,臣妾若不说出来,便是欺瞒陛下,此乃欺君大罪,臣妾万不敢当!”
“到底是什么事,说!”殷笑闻已经让唐方磨得不耐烦了,前面铺垫陈设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后面要发生的事更具震撼性吗?这把戏看着殷笑闻眼中,极是幼稚。
唐贵妃环顾四周,满殿大臣静不出声,各自不安地对望,谁都知道圣女入宫乃是殷笑闻这段时间最看重的事,如果圣女出了什么问题,天晓得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大杀四方,以前这种整个他又不是没做过。
而跟唐贵妃紧紧拧成一股绳的后宫嫔妃们也各自紧张地看着齐倾墨,看她淡然得全然不将她们放在眼里,细细擦了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唐贵妃,脸上甚至还带着某种古怪的笑意。
唐贵妃让她笑得心底一怵,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竟变得毫无底气,只想认输,哆嗦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开口出声,明明应该她是气势占上方的人,结果却被不言不语的齐倾墨吓得没了胆气。
“这些天宫中有传言,圣女与柳安之同进出去关系颇为密切,甚至两人都不避讳下人经常厮混在一处,伤风败俗之事数不胜数,宫中若长此以往下去,必将败坏宫闱,沦为天下笑柄!”
殷笑闻不动声色,看了一会唐方,安静的大殿里似乎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显得急促紊乱。圣女可是陛下亲自下旨接进宫来的女人,并且隐有立她为后的意思,如果这时候闹出此等令人不耻的事来,只怕陛下会龙颜大怒,到那时候,就真的难以收场了。
唐贵妃一向聪明,却不知她此时为何做出这等愚蠢之举来,当着百官的面打殷笑闻的耳光,未免太过蠢笨了些。
许久之后殷笑闻才慢条斯里地说道:“唐贵妃可有证据?”
“清雨楼里的下人都可以做证,而且上次余嫔去见圣女,亲眼目睹圣女与柳安之眉目传情!”唐贵妃急声说道。
“余嫔?”殷笑闻目光一扫,余嫔身躯一震,爬出来跪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
“回陛下,臣妾前些天去找圣女,不想正好看到柳安之和圣女两人默默相望,极尽深情,圣女发现臣妾之后,将臣妾大骂了一顿,柳公子甚至给了臣妾一瓶毒药,让臣妾要么闭嘴,要么自尽。臣妾吓得夜不能寐,无奈之下,只好向贵妃娘娘求救,陛下,救救臣妾啊。”余嫔说得声泪俱下,逼真之极。
殷笑闻抬眼,再次看向齐倾墨,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其它的表情来,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她依然只是一副淡漠之极的神色,冷冷地看着下面这些人,像看一个个死人。
殷笑闻突然有一种感觉,或许唐贵妃她们的好日子,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第252章 反唇相讥
齐倾墨听了半天终于倍觉无聊打了个哈欠,墨七也在一边嘟囔:“那余嫔前两天还说来求解药的,今天就在她嘴里变成了柳安之威胁她给了毒药。这些女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
“对,她们撑着了,所以找些事儿消遣。”齐倾墨以手支颐,懒懒笑道。
“消遣你?她们有几条命?”墨七可依然对齐倾墨的绝情毒辣印象深刻,虽然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顶多也只算得不再互生讨厌,若要说上有几分欣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二三,三条。”齐倾墨纤纤玉指一点,往唐贵妃,余嫔和冯才人身上各点了一下,就像是判官笔,在点人性命,然后手指头一翘:“不对,漏了一条。”
这一指,指的竟是那么两鬓白发替女儿出头鸣不平的象虎大将军唐啸。
“说起来我听萧将军讲过,此人虽不擅于心计,但颇有军事才能,一直是临澜国北方战线的心腹大患,你要是能让他死在这姑娘家家之间的宫闱之斗中,也算是还了萧将军一个人情。”墨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副小孩子故作老成的模样,很是滑稽。
齐倾墨知道墨七是故意说与她的,不然以她的性子才懒得跟自己说这么话。巧的是齐倾墨的确却听进了耳里,原本她就准备对青沂国前朝动手,如今目标便越发明确了起来。
萧遥镇守边关这么多年,南蛮西域早已太平了,东边是大海,海那边是谁没人知道,只有北方这边,青沂国就像是一头随时会扑杀过去的狮子,凶猛残暴。青沂临澜两国交界之处是一片荒芜的平原,人烟稀少,水草也不肥美,更没有扬着鞭子赶着牛羊的牧人姑娘,那一片无人之境经常战火纷飞。
大的战争或许多年不曾爆发过,但小的摩擦却从未间断,隔三差五的打一两场小型战役就跟玩儿似的。
可苦的是边关的那些老百姓,往往刚修好的房子就被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兵狗子们撞得七零八落了,赶着战争想发点国难财的奸商更是数不胜数,细作内奸换个头面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提着算盘的商人,想来这些年,萧遥也是头痛不已。
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想一统天下的原因了,当初是局势不明,他不肯帮皇帝老子,又不愿亲自参与夺嫡之争,好不容易等到萧天离成了气候,只怕他早已跃跃欲试了。
齐倾墨想着这许多,最终想到的是,不说前世萧遥对她有一话之恩,仅此生便帮了她许多,这顺水人情能给他就给他。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上面传来殷笑闻一声沉问:“圣女,你对此有何话说?”
“说什么?”齐倾墨一派懵懂无知的表情,反问殷笑闻。
“唐贵妃说你与柳安之私通,此事可是真的?”殷笑闻虽明知这不可能,柳安之是什么秉性他太了解不过,跟齐倾墨之间的那些纠葛羁绊也不可能让齐倾墨对他生出什么感情,做什么事来,唯独唐贵妃这群蠢货被蒙在鼓里,不知死活,耀武扬威。
齐倾墨好生奇怪地问道:“陛下,何谓私通?”
殷笑闻让她问得一愣,觉得这是一个语言陷阱,于是将问题又抛回给了齐倾墨:“你说呢?”
“所谓私通,是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而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无非是指有夫之妇,又或有妇之夫与别人做出些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齐倾墨说得坦然极了,丝毫没有因为这话里的词汇脸红或者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看着殷笑闻:“就算我与柳安之有何关系,我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最多算个情投意合,怎么就叫私通了?”
齐倾墨冷眸一转,将这屋子里的人各扫一眼,直看得人背脊发寒,额头冒汗,最后落在唐贵妃身上:“贵妃娘娘,您说我讲得对么?”
“圣女当是圣洁无暇,陛下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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