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抬手抱起我:“看来是很累了。”我忍下挣扎,手环过他的脖子,将脑袋埋起来。这里的日子我不懂怎么算,可是进了夏季,突然想到了七夕。“任玥,我们办一个面具节好不好?”
“路儿想什么时候办?”任玥看着我,轻柔地问。“就平试结束吧。”“好。”平时结束第六日夜里,墨鸾迎来了第一个面具节。
我带着特制的紫色琉璃面具,一身紫衣贵气十足。头饰不多,就插了那支香木簪子,还是任玥不知从哪里找回的。任玥也是一身紫衣,同样的紫色面具,两人俨然是一身情侣装。
落秦今日仍旧是一身红衣,面具也是鲜红色的,一时雌雄莫辩。晚楚清隽依旧,一身青衫儒雅非常,面上的竹制面具显得很特别。
我们是用了晚膳才出的门。天色暗沉,许多人家为了应景,都点上了灯,街上灯火通明,很是美丽,许多男男女女都带着别致的面具,或结伴或独自游玩着。或许下一刻,便能遇见自己的良人。
我与任玥十指相扣,漫步在街上,看着一街的华灯,我转头对任玥到:“任玥啊,真漂亮。”“路儿喜欢就好。”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一笑,挡住他灼热的目光,道:“没见过!”“路儿今日真美。”
我失笑:“恩,这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是”落秦好奇地凑过脑袋,我从他吐吐舌头,道:“你不认识的!”
“任玥啊,我想吃糖葫芦。”我指着不远处一位买糖葫芦的老翁道。“好。”身形一动,便已走到老翁身边。“大哥我想吃食博斋的桂花糕。”我目光盈盈地望向晚楚。他笑着道:“大哥这就去。”
“二哥,我”“又想吃什么?”落秦问道,做出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我想要”落秦一听,惊了片刻,皱眉道:“好。”
“任玥,要不要咬一口?”我将糖葫芦递到他面前,他刚要伸手,我立马缩回:“我知道你不想要的。”晚楚也捧着桂花糕回来了。
“夜色真好,我想放天灯。”天灯其实就是孔明灯,是冯清在百年前做的,放天灯许愿也就成了墨鸾人的一种习惯。
“路儿写的是什么?”任玥放下手中的笔,盯着我那几个汉字好奇道。我扫了一眼灯上的字,神秘一笑:“秘密。”
任玥写得是希望我的病快好,落秦写得是希望自己师父俯身,治好我的病。我掩口笑起来,听说他们三人是一个师父,意味着是师兄弟。
晚楚的愿望让我有些汗颜,竟然是——希望天下太平。后面还跟着一串小字,因着太小,根本看不清。我将火点燃,看着它一点一点飘远,我心里默念:“任玥,你要幸福。”
而后面具节每年都会办,撮合了不少男男女女,也算是应和了我的初衷,将它办成情人节。甚至一些白鹭和蓝雀的人也会特意赶来墨鸾,希望寻到一段良缘。
“今天出榜?”我兴奋得一跃而起,这几日来,我几乎比前世高考出成绩还要紧张,也不知道东陵闻秋这个小鬼头考得如何。
“路儿要去看榜?”任玥替我穿鞋仿佛变成了习惯,心下真的是极感动。“是啊,我很激动呢。”“我可以告诉你结果。”“不要,我要自己去看榜,那种寻找名字的乐趣你不懂!”“那我便和路儿一起去,也体会一下路儿所谓的乐趣。”任玥拉着我出门。
榜单贴在城卫府门口,那里已经聚了大批的考生。我在后排一跳一跳的,任玥将我抱起来,可是人头太多,仍是看不清。
“染白兄。”身侧响起一个声音。今日我穿的是女装,他这一声染白兄调侃的意味明显。“曲兄也来看榜?”我大方道,手还握在任玥的大手里。
“是的。”他微微一笑。“曲兄莫非落榜了?”我看他无喜无忧,加之那一脸欠扁的笑,顿时开口取笑他。“倒是没有。”“哦~难道曲兄高中了?!”我诧异道。“不过榜眼罢了。”这状元,榜眼,探花的排名也是我直接套用的科举。
“榜眼?”我倒是真的小吃一惊。“染白兄的弟弟很是厉害,文试拿了探花,武试更拿了状元。”他一笑,指向一边角落里的东陵闻秋,这孩子,还是这么低调。
“小鬼头,拿了武状元啊!我这个做姐姐的很自豪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皱眉道:“谁是你弟弟!”又转而向任玥道,“希望您答应的事说到做到。”“若你是路儿的弟弟,便是我的弟弟,这事似乎能更加顺利。”
没想到啊没想到,任玥这厮竟然给我出头!我不禁得意起来,道:“怎么样,小鬼头,做不做我的弟弟?”他挣扎许久,艰难道:“好。”
高居文试榜首的是池善,果然未负墨鸾第一才子的盛名。第二日殿上朝见,我坐在任玥一侧的后位上。屈从南和池善具是一惊,跪下叩首那一刻,我端然地上前虚扶一把。
“制曰:东陵世家因叛国之罪被先帝灭门,后经查实,乃前大将军娄斌武陷害所致,今东陵豪之子东陵闻秋力压武试考生,拔得头名,特为东陵世家平反。东陵闻秋封兵部侍郎。”东陵闻秋一时似乎极为激动,身子都有些颤抖。
“谢王上。”声音哽咽,东陵闻秋如此年纪,却要背负着这么重的家族责任。池善这个斯文的儒士竟然进了刑部做了侍郎。而屈从南做了吏部侍郎,从此踏上了管理平试的道路。
晚上有夜宴,为了庆祝考生金榜题名。我靠着任玥坐在首席上,觥筹交错,我却只感到脑袋晕眩至极,有些害怕地咬了咬牙。“任玥,我要小解。”“要不要我陪你去?”他目光真诚,我嘴角一抽,道:“不用!”
刚出院子,嘴里的血便抑制不住地吐出来。急喘两口气,才平复了呼吸。靠着回廊的柱子上,低头见到一双锦布灰靴。落秦弯腰蹲在我身边,道:“路儿,那药吃多了,会有反效果,身体衰竭得极快。”
“本就活不久,我不想让任玥担心。”我挥挥手,又呕出一口血。他递给我一块锦帕,我随意地擦了擦嘴,将帕子丢进了湖里。“再不回去,任玥该起疑了。”
“你看那兵部尚书,是不是想把女儿嫁个我弟弟啊?”自从认了东陵闻秋这个弟弟,我就时不时拿出来炫耀炫耀,谁让这小鬼头这样出色呢。
“我看那宋御史似乎更想把女儿嫁给东陵闻秋。”任玥好脾气地陪我八卦。“不对,我觉得他似乎更中意屈从南。”“路儿,再过几日,便是你十八岁生辰了。”他掰正我东张西望的头。
心头一跳,钱通天预言之日,看我这身体,似乎还撑不到那日。“是啊我都十八了呢。”我笑笑,端起桌上的茶掩饰慌张。“路儿想要如何过?”任玥看着她,其实他想要大过,在天下人面前与她喝下龙凤酒。
“我们就自己过吧,好不好,我不想大宴群臣。倒底是我的生辰,我也不喜欢闹腾,累得慌。”她一句累得慌,立马打消了他想要大办的念头。她身体似乎才好起来,定是不能累到了她。“好。”
还有十几日,无意曲手,我最最担心的,便是这条拴在小指上的鸾情。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任玥解下这条生死牵绊。不自觉便用小指勾上了任玥的,他微微一动,伸手握住我的,夜色下,眸子晶亮。
“王后,今日起得真早。”阿九笑里带着些许揶揄。我一笑,神清气爽,可是谁人不知,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回光返照。
作者有话要说:看官们~小百更迟鸟~
伤逝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看官对墨浅吟的身份猜啊猜,总结一条。。。貌似更喜欢暗~小百憋了好久啊~终于~
小百为啥今天是大清早更文捏?因为这章具有重大地意义~所谓苦尽啦~
“路儿。”任玥从后头抱住我,这几日,任玥都会死皮赖脸地留宿染尘殿,却只是抱着我睡,有时候甚至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抗议无效数次后,只得认命。
“做什么。”“你有没有哪里不适?”任玥似乎并不很肯定我的身体是否真的好起来。“没有啊,看我能跑能跳的,能有哪里不适?”我好笑地看着他。他似乎暗暗出了口气,温和道:“路儿有何愿望或是想要的礼物?”他拍拍我的头。
“愿望已经许了,礼物么,没什么想要的,我现在什么东西没有?”墨鸾第一夫人,加上天下第一富商的老婆的头衔,真真是想要什么珍宝都只需勾勾手指便手到擒来。
“路儿许了什么愿望?”“说了就不灵了!”我鄙视地瞪他一眼。“告诉我,我帮你实现。”“真的?”我笑着踮起脚,拿脑袋顶了顶他的下巴。“真的。”他温和道。“我想,与你白头到老,子孙承欢膝下!”我笑得很乐颠,只为了掩饰僵硬的内心。
他一怔,真正地呆了几秒,伸手将我抱住:“路儿,会的。”任玥,这样的谎言,只为了让你这一日开心。
十八岁生辰,小到不能再小,只有我与任玥两个人。没有歌舞升平的假象,也没有那些大臣虚伪做作的恭维,只有一桌我亲自下厨的饭菜,一壶我亲手酿制的桂花酒。
“路儿连楚和秦都不叫么?”嘴上这么说,其实心情正是飞扬。“这才是真正的二人世界。”我一笑,将他杯子里的酒蓄满。虾和蟹都是连日来快马加鞭送到的。真是一顿丰盛的最后的晚餐。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刚刚在端汤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心跳停止了一瞬。
“路儿,”任玥端起酒,眼神极是温柔,还带着恳求?“我们”欲言又止有些奇怪。“怎么了?”我加了一个虾球到他的碗里。“我想与你喝下龙凤酒。”手里的茶杯极轻地一晃,我稳了稳心神,笑着道:“好啊。”
他面上极喜,端着酒壶,小心地将一边的空杯蓄满酒,忽而抬头认真道:“只此一杯。”“知道了。”他越来越啰嗦,却越来越感动我。
龙凤酒的喝法有些奇怪,并不是一般的交杯酒,而是,男方端了女方的酒喂女方,而女方同样端了男方的酒喂男方。任玥端起我面前的那个酒盅,极稳当地递至我嘴边,我启唇,先是抿了一口,继而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
他眸光期盼地看着,我轻轻一笑,伸手端过他面前的杯子,心中竟还是挣扎,慢慢地碰上他的唇,刚要喝,我猛地将杯子放在桌上,两人具是一惊。
“路儿?”他眸中是疑惑交杂着震惊。“刚刚,有一颗虫子。”我垂下眸子,轻声道。“路儿”他本是想重新来过,可是,见她呼吸急促起来,慌忙起身将差点后仰摔倒在地的她扶住。
我皱着眉,呼吸有些困难,胸膛里气血翻腾,极为难受。“快传右相!”落秦这几日来过得极为忐忑,那泣露散本是让将死之人重现健康之相的,做的只是表面功夫,身体却是会越服越差。
匆匆赶到,见路染尘面色苍白地蜷缩在床上,主上根本抱不住。“路儿怎么会这样?这几日不是都很好吗?”任玥焦躁异常,路儿这疼痛来得太突然,牵着“鸾情”,自然能感觉到这一次的痛,胜过过去的任何一次。
“小尘是毒发了。”“毒发?”任玥几乎是怔住了魂魄,这几日来,她的表现都证明了她身体很健康,他以为,应树果实真的起了作用,她的毒真的解了,却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为何会毒发,几日来路儿都是极正常!”他根本不愿相信,毒发?不就是意味着路儿马上就会死去!
“小尘这几日会看似健康,是因为她一直在服用泣露散。”“泣露散?你给她吃泣露散。”任玥控制不住地抬手便是一掌,落秦不闪不避,被打飞撞在门上,咯出一口血。
“你们别打了。”我艰难地开口。“路儿,路儿”“任玥,好疼啊”我喘着气,呻吟道。“路儿,哪里疼,告诉我”他愈加慌乱,却只能手足无措地扶着我的额头,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头疼,肚子疼,全身都疼。”我吸吸鼻子,可怜道。“乖,吃了药就不疼了。”他扫向地上的落秦,落秦撑着身子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药,道:“只能缓解一些痛。”吞下,忽觉心口的疼好了不少,可肚子仍是绞着疼。
“路儿有没有好些。”任玥紧张地问道。“好多了,不疼了。”我艰难地摆摆手,抬头,眸子闪着亮光地看向他,道:“任玥,我突然有个生辰礼物极想要,你答应我好不好?”“路儿乖,等病好了再说。”他看着她的眼,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拒绝。
我皱眉,一脸委屈:“是你早上问我有什么想要的!”不依不饶地拉着他的袖子。“好,”他叹了口气,道,“路儿想要什么?”“我想要将‘鸾情’解了。”诺诺道。“不。”他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心中的焦急立马往外冒,道:“可我就想要这个,你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