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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
我一直徘徊在自己的墓边,公墓园里,整整齐齐的墓碑前,多多少少都有些烟火,有些生气。而自己的墓碑前,是一束已经干枯调的菊花。我死在两个月前的一次坠机事件中。我曾自嘲地想,若死不是因为工伤,也许,尸体都没人会来认领吧,更别提会有菊花。
孤独如我,真的很悲哀呐。做了近两个月的孤魂野鬼,竟是黑白无常也不愿意来收我的魂魄嘛?倒也好,让我真真是看透世间炎凉。道貌岸然却又彬彬有礼的绅士,媚色无疆却又娴静温柔的淑女,心机深沉却又温文尔雅的儒客世界真如我想象的一般无赖又无聊。
终于,他们还是来了,一位是牛头,另一位竟然是黑无常。两人脸色都不好,貌似刚刚吵完一架,一左一右地在我身边站定,完全没有绅士分度地拖着我向着不远处的那扇门飘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一把丢进了徐徐前进的队伍里。这下倒是默契,也不知道是哪两位一路上争吵不休。大队伍在移动,我又有了一种在外地上学时,节假日排队买票回孤儿院的感觉,投胎竟然也要排队?
突然,不远处似起了冲突,推推嚷嚷的,一群以刚刚那位牛头为首,我好像还看见了马面,另一批就以白无常为核心,当然,还有黑无常。怎么地府里也拉帮结派的吗?搞小团体呐!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人群,不,应该是鬼群更加骚动了,我被四下逃窜的以免伤到自己的鬼魂挤来挤去。很不幸地被挤到了一处断崖边,四下徒然安静了,我的身体好像也飘起来了,不是,应该是——我被挤下悬崖了!不知道鬼魂还能不能死呢?
“阎王来啦!”鬼群中发出一阵惊呼,然后,又有鬼叫道:“呀,有个魂魄掉下,跌入‘轮回道’啦!”“那里不是‘轮回道’是‘断生崖’!”语气极有威严,不会是阎王爷发话了吧
真是没有想到,我,竟然还有再醒来的机会。睁开眼睛,很酸涩,似乎已经睡了很久了。朦胧中,一个人影抱住我,嚎啕大哭:“小姐!”然后就啜泣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倒是想说话,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声细如蚊。只得抬起手,抚着她的黑发。第一个为我哭的人呢!虽然不是这个我,但是真情流露确实最能感动我。
陆陆续续又躺上了三五天,期间,我多多少少知道了一点“我”的情况。我——于又诗,年芳十五,当朝三品御史大夫于诚宏的第四个女儿。那日我为何会受伤,大家都讳莫如深,只有典玉愤愤地说其实是我的五妹,也就是于又画与我起了争执,一怒之下将我推下藏书阁。我从三楼滚下,撞伤了脑袋,昏迷不醒,直至三五天前才醒来。
老爷,也就是我爹,倒是每日都会来看我,对我很怜惜,算了,上一世的我没爹没娘,现在就让他占点便宜叫声爹好了。又听说于又画被禁足了呢。
又半月,我基本上把于府上上下下的主子们都见了个遍,尤其是那貌美如花的二姐三姐,是一对双生子,二姐文静娴雅,三姐俏丽活泼,也常来看我。大娘么,是大姐二姐三姐的娘,正宗的于家大夫人,也很端庄,虽然亦有些严肃。
这三夫人呐,就是于又画她娘,狡猾又势力,我对她完全没有好感,不过,以我上一世的处事原则,一样还是对她羞涩地笑笑,讨厌么,没必要表现得太明显,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于诚宏主外,大夫人修佛,这主内的“重担”自然就落到了她三娘身上了。至于二娘听说很早就死了,我开始还以为是我娘呢,结果竟然不是!
那我是谁生的?于是又听说我是于诚宏表妹的孩子,他表妹和表妹夫死得早,我就被接到于府来养了,从小养大,也就像是于府的小姐了,大姐也来过一次,竟然是大王子妃呢,高贵优雅,也是美丽的紧。
我一直拐弯抹角地偷偷打听,典玉这孩子也单纯,糊弄一下就什么都套出来了。
今日说是于又画十五岁的及笄生辰,三娘还真是不惜血本地铺张,她解禁也好几日了,却未曾踏入我的院子一步。也是了,她那么骄傲的人。因我而禁足,估计恨死我了。
她的生辰,我本是想称病不去的,免得待会儿见了面尴尬,毕竟她害过我,然而现在的我却不能感同身受!
可是三娘有意无意地强调了好几回,估计是躲不过了,整整衣衫,这于又诗的衣服大多偏暖色,尤以我不喜的粉色居多,“怎么没有白色的,要不行,穿黑色的也够煞气的。”自从变成了于又诗,我也只有逞逞口头上的能。
“小姐,你忘了呢!”典玉这丫头又到了说教时间,“这白色是咱们白鹭的皇族象征啊,只能有皇室穿着的呀!”我一愣,这么说来,我以后也就要和白色说拜拜了?“那黑色?”“黑色是墨鸾的皇族颜色啊!”好说,看来是除非我以后做上皇后了!完全跑题了。
既然是喜庆的日子,我还是挑了一件桃红色的裙装穿上,这个于又诗其实长得倒也不赖,只是生生地被几个貌美如花的姐姐比下去了而已,淡定的双目,眉如远山,嘴唇很薄,曾听老人说,唇薄福薄命薄。
带着典玉出门,远远看见了那被众星月般围着的人儿,一个身着紫色裙装的女子,柳眉杏目,娇俏可人。那,就是于又画吧。
她似乎感觉到我在看她,目光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扬长而去。说实话,她的容貌,完全有超越姐姐们的潜质。
今日,我第一次见到了白鹭的皇室——白鹭大皇子白承日。一身白衣绘着青色的描边,更衬出其俊秀儒雅。大姐倚在他身边,倒显得小鸟伊人了。我还是坐在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看着场上热闹,看着美丽的于又画开心得花枝乱颤。
大姐夫的贺礼倒是有趣,竟然是请了一位卦士来算命。但是看着爹和三娘看见那卦士惊讶又惊喜的眼神,他应该有些来头吧。
他很傲慢地在首席上坐下,爹笑言:“久闻钱卦士大名,今日还有劳您为小女算上一卦。”见平素严谨的爹这副崇敬的模样,我倒更感兴趣了。那钱卦士貌似瞟了于又画一眼,直言:“祥云缭绕,富贵逼人。”又自顾自地品起茶来了。
仅此八字,可把于家老小高兴坏了。于又画得色更甚。谁知脾气古怪的钱卦士起身就要走,爹他们一直送到门口,及至门边,那位钱卦士转头盯住我,从脚趾到额头,可说是一一打量了一番,至眉心,他皱眉,眼中惑色一闪而逝,脱口而出:“此女乌云盖顶,十八命止。”说罢,扬长而去。
我眉角隐隐抽动,真的假的?旁人更是神色各异,爹是震惊而伤心的,三娘显然还没有从于又画闪亮亮的锦华前程中回过神,大娘的表情古怪,似是松了一口来,又失望而怜惜,就好像战场上,一边拼杀,英勇无畏,又一边流泪,悲天悯人的将士。于又画挑眉抿嘴,十足看戏的模样,二姐三姐的担心,大姐的疑惑
大概是害怕我伤心过度,爹让典玉早早地扶我回房。本不信这些所谓的术数,可是听说这钱通天的卦,未出过一次差错!大有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之势。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回房间坐下,打发典玉去弄些茶果,看她那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我也不好受。
要不要做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呢?比如学大禹治水?呃,白鹭风调雨顺很久了,就是整个炎氏大陆亦少有水灾。不如学木兰代父从军?这就更不靠谱了,炎氏大陆虽被几分,却也是没有什么干戈的,战事亦非一触即发。而爹堂堂三品文官胡思乱想许久直至睡着。
第二日起来,我依然是我——于又诗,想通了,若过得老实些,指不定还能活过十八,万一真的风生水起了保不了哪日提前上阎王殿报到。
那日后,我的衣柜里多了些男装,估计爹看我命不久矣,对我也就纵容了些,比如对闺中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求几乎没有。我有事没事也就会换上男装出府去逛逛。只要我能在酉时之前回家吃饭,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经过大半个月,我总算是对炎氏大陆上的民俗有了大致了解,不止白色,黑色是禁忌,蓝色是蓝雀皇族的颜色,同样是禁忌。其实我一向对着黑色的男子有好感,可是要见一见这样的男子还真是难了!不说去一趟墨鸾有多难,这皇族之人是随便谁都可以见的嘛?
又在京城里闲逛,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歪坐着一位老妪和一名孩童,衣裳褴褛身前一个破兮兮的脏碗。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可能讨得到饭?!
我转身出了巷子,买了几个肉包子,递给那个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的漂亮孩童。蹲下身问道:“你们怎么坐在这里?能讨得到东西吗?”可惜那孩子眼中只盯着那袋包子,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我尴尬地蹲着,倒是老妪,感激涕零地再三道谢,说道:“其他那些乞丐欺负我们祖孙老幼,将我们赶到这里。”乞丐还欺负乞丐?!我摸出身上所有银两,塞给他们。我这个人没什么积蓄,也不必有什么积蓄,反正大限将近了。
他们又磕头又谢恩的,吓得我拔腿就跑。还没迈开一步,就撞上了一个白衣男子,俊美无铸的脸,而我只是低着头连说几声抱歉,跑得更急了。且不说他是王族开罪不得,就只当下这样的场景,千万次在电视剧小说里出现过了,由万恶的缘分定理推来,是极其危险的!
他身后的侍卫欲出手拦下我:“主子,莫不定是个偷儿。”他的声音冷冷的,尤如自言自语,却有一种久违了的喜悦:“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偷儿?!”可惜我已经跑远了,只字未闻。
没跑几步我便后悔了,这样帅的人啊!多看一眼少一眼呐!悔得我继续逛的心情也没有了,直接回家睡觉去。
初次相遇
说来我也十六了,可以嫁人了呢。但一年前钱通天那句“此女乌云盖顶,十八命止”实在是无人不知。不过不知是不是他们太有良知,竟然没有被广为流传,即使说了,亦是悄悄的,做贼似的,像是被压了下去一般,让我惊讶不已。
要知道,古人的八卦能力是决不亚于狗仔的!然而现实的是,依旧没有人上门提亲。也对,我短命不说,还运背,谁又肯娶个扫把星回家呢?!
不过,除了爹,也没有人着急,我自己都不急,在前世,我立志三十岁再结婚,不过,现在的我,是否能活过十八岁都是一个谜呢!
刚一进门,就见着一个媒人灰头土脸地出来,碰钉子了吧?幸灾乐祸地想着,却不料她竟然厌恶地白了我一眼!“哼!”她不啻地转过脸去。敢情这是拿我撒气啊,你自己说亲不成,与我何干!
话说,于又画这厮也十六了,这一年多来,冲着于又画来提亲的媒人真真算是踏破门槛,不知是冲着她倾国倾城的美貌还是钱通天那句金玉良言,总之,一定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一年多来,我与她越发交恶,不过,每次吃亏的都是我,这里是她们娘俩的地盘,我只得忍气吞声地活着,其实也不错了,至少不算是苟延残喘。
从书房门前经过,只听见三娘那略带得色的嗓音:“老爷,这刘家也算是京城大户,可惜了,是个商贾之家,难道老爷当真有意三王子?”
爹嗔笑道:“就你聪明,不过这三王子会是将来这白鹭之主倒是无疑的,谁不知这白鹭最受宠的是三王子。二王子太过骄奢,大王子,唉,懦弱!当年我嫁他琴儿,真是压错了宝。”
宝?原来在爹爹看来,每个女儿的婚事,不过是他亲手导演的一个赌局,我们,只是赌注!
“倒是诗儿,这婚事,遥遥无期啊!”爹感叹着。“哟,老爷还这是疼这表侄女呢!”“怎么,平日里你帮着画儿欺负她,真当我不知吗?!”“老爷,你对她可是比对你的亲闺女还要好呢!”三娘小声却不甘地说。
“那是诗儿命苦!”爹或是被三娘激怒了,让我产生一种他对我是真的慈爱的错觉。不料三娘惊人一语:“要不然,就将诗儿陪了画儿的嫁,嫁入三王府又如何?”“你”爹沉默了,像是默许了似的。
难道这三王子也有派人来提亲?若真是有,爹和三娘又怎会如此平静呢?我估摸着还是他们臆想的成分居多。陪嫁这种事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更何况是陪于又画的嫁。
关于这天下局势,我是极其热衷的,就像是在现代的时候,我喜欢看各国动态一样,在这里,我亦是很好奇每个国家的局势,还有一些有趣又奇怪的风俗、民俗。
这也算是我保留的唯一一点现代人的心性。作为现代人,我没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