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气管道老化了。昨晚上你一个人待在房里打电脑,结果就这么昏过去了。要不是当时你和你朋友正在MSN上聊天,她及时打电话到我手机上,我想”
“等等等!”我糊涂了,有种对时间概念的强烈混淆,“昨晚上旅店煤气中毒?那怎么可能?我和白昼月聊完天,保存好照片是凌晨一点多,我记得我后来睡了会儿,两点多的时候明明还被你们叫起来了,去喀尔喀草原看墓”
“那是你在做梦吧?!”sam很肯定的断言,有些怜悯的瞟了我一眼,“你早昏过去了,两点多你正在急救室里抢救呢。”
“啊?那古墓呢?布喜娅玛拉的坟墓,明明”
“什么古墓?布喜娅玛拉是什么东西?”
一切都已成空!不过是场太虚梦境
我很想告诉自己现实就是如此,必须得认清事实,看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幻。可是,梦里的一切都显得太过真实,清晰得可怕。不管这是否真的只是个梦,我的心曾经真真切切的为这个梦而痛过,为梦里的人魂牵梦萦过
有宏调侃我说:“阿步醒来后变乖了,以前老爱张牙舞爪的,病了以后居然有几分女人味了。”听了这话,我真想拔了针头,直接跳起来掐死他。敢情他以前一直都没把我当过女人!
Sam则固执的认为我的精神状态不佳,是因为还没痊愈,于是自作主张的退掉当天下午的回程机票,强迫我留院观察,顺便接受全身体检。
其实这家小医院的医疗条件有限,病房里甚至都没通暖气,更别提空调、电视什么的了。我越住越不耐烦,每每一躺下满脑子就会更加胡思乱想,梦境里的一幕幕情景会自发的在脑海里浮现重演。
我就快被这种似假还真的幻象弄得精神崩溃了。
第四天,再也忍受不了的我强烈要求出院。sam拗不过我,在医生确诊我已无碍的情况下,替我办了出院手续。
简单的收了几件衣物,回到原来住的那间小旅馆,其他同事早退了房,搭乘三天前的飞机回了上海,留下来的只剩下sam、有宏和我三个人。
其实想想他们也是关心我,不然早走了——喀尔喀草原环境美则美矣,只是条件太差,对于在大城市住惯的人来说,这里简直可以比拟四百年前的
啊,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再胡乱想下去了!没有四百年前,什么都没有!
“阿步,好了没?”
“好了!”我背上简单的行李背包,将最最宝贝的相机一股脑的全挂在脖子上,最后手里提了笔记本电脑。
有宏噗嗤一笑:“逃难的又来了呀!”
我抬腿作势踹他:“去!给姑奶奶闪一边去!”
“真的确定不用我帮忙扛行李?”
“就你那粗心大意的脑子?谢了!上回去趟韩国,就让你帮忙提了一下电脑,十分钟的工夫,你就有本事把它给我摔了。”我拿眼恶狠狠的瞪他。
“那多久以前的事啦,你还记着?”
说话间出了房门,sam简单的背了个单肩包,笔直挺拔的站在走廊的过道里,手里扬着三张飞机票:“晚上十点的飞机,还有三小时飞机起飞。从这里赶到机场最快也要两个半小时,你俩确定还要继续留在这里拌嘴吗?”
有宏耸肩,我撇了撇嘴,低下头,从sam身侧经过,默不作声的往外走。
Sam说话做事老是阴阳怪气的,虽然有时候也明知道他本意不坏,可就是不爱说笑,老喜欢绷着张酷酷的帅哥脸,迷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
“等等!”sam突然在身后喊住我,我低着头踢着鞋子转过身,“这是送你到急诊室时,医生从你手上摘下来的还给你。”
没等我抬头,眼前嗖地飞过来一件绿油油的东西,吧嗒撞在我胸口,我一时情急慌了手脚,狼狈的低呼一声后,赶忙用空着的左手抓牢了。
触手冰凉,冻得像块寒冰。
我先是一愣,待看清那东西时,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体内的血液似乎在下一秒奔腾逆流。我使劲眨了下眼,手里的东西并没有消失,那冰冷的触感真实的停留在指尖。
“什么东西啊?”有宏好奇的叫道,“有点眼熟。”说着,伸手过来拿,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五指收拢。
“慈禧太后的陪葬品,十八翡翠碧玺珠串。”sam淡淡的说,“仿真度很高啊,不像是地摊上卖的次货。”
有宏惊喜的叫道:“我瞧瞧!给我瞧瞧!”
我心咚咚狂跳,一时震骇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有宏伸手过来抢,忙闪过身,将手串塞进衣服口袋里:“有什么好看的,赝品而已,不值钱的东西。”见他还不死心的不停纠缠,不禁很不耐烦的叱道,“跟你说了没什么好看的!你一个大男人看这种女人饰品干什么?烦不烦啊?”
有宏尴尬的顿住身形。
接收到sam投射过来的若有所思的目光,我心里一慌,觉察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和语气都显得过于激烈,忙讪讪的一笑:“好了,快走吧!不然真的要误点了。”
机舱内温度适宜,头等舱座位宽绰,只坐了十来名乘客,此刻都在闭目休息。
窗外一片漆黑,窗面如镜,清晰的映出我略显憔悴的面容。我无声的叹了口气,将视线缓缓收回。炭笔无意识的在手指间飞快转动,望着纸上素描的那张熟悉脸孔,我的心一点点的为之悸痛。
“在画什么?”身侧有宏放下报纸,压低声音凑了过头来。
我紧张的将画纸抽走:“没什么,随便涂鸦”
没想到有宏的动作比我还快,唰啦一下,我手里一空,画纸被他抢走。
“这你在画sam?”他感兴趣的低呼,“画的挺传神啊!早就听说你人物素描功底不错,什么时候也给我画一张呀?”他压低着说话声音,将画纸还给我,指着那张脸的额头,“为什么不加上头发?这样脑门光秃秃的sam看起来好好笑”他忍住笑,偷偷往左侧过道瞥了一眼。
Sam正戴着眼罩,耳朵里塞着耳机,窝在柔软的椅垫内假寐,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睡着。
“嘁!”我不悦的将纸揉成团,“我乱画的,也只有你这个大近视才会把这看成是sam。”
“不是画他?”
“不是。”我顿了顿,捏紧纸团,“我的素描水平还没那么高。”
“哦”有宏显得有些失望,重新捡了报纸,盖在脸上,含含糊糊的说,“我先眯会儿了。阿步,你也打个盹吧,你脸色不是很好”
“嗯。”我随声应着,目光不经意的穿过有宏,投向sam。
纸团被重新打开,纸上被凌乱褶皱扭曲了的英俊轮廓,有着令我心动惊悸的熟悉棱角锋芒,我狐疑的再次看了眼sam——像吗?很像吗?
不我感觉不出。
即使那股冷峻的气势有些相似,但是sam就是sam,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我梦里的那个他!
眼角不知不觉的湿润起来,我吸了口气,手伸进身旁的羽绒大衣的口袋里,指尖触到僵硬的圆润冰冷。我不禁一颤,将那串翡翠珠子取出,柔和的灯光下,圆润无暇的珠玉淡淡的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没错!是那串手串!
我心魂剧颤,这的的确确是皇太极送给我的那串翡翠手串!情难自抑的,我颤抖着双手,将珠串凑到唇边,轻轻印上一吻,眼泪嗦地声坠下,溅在了画纸上。
泪水将纸润湿,画像的脸孔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急忙抽了餐巾纸去吸,慌乱间手串不小心掉落在地毯上。我低呼一声,弯下腰低头去捡。
手指抓到珠串的一瞬间,忽然感觉身子一震,随着往前冲的惯力,我从座位上摔了出去。
机舱内的灯管啪啪爆响,一盏盏照明灯逐一炸裂,电线短路碰得火花四溅,然而座位上的乘客没有一个被惊醒,包括有宏、sam在内,全都浑然未觉似的照常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
我心生惧意,没等张嘴尖叫,下一秒机身整个颠倒翻转过来,我被抛离地面,惊骇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一声又一声,像缠绵的喘息,像痛彻的低吟,更像是一声声绝望而又悲凉的呼唤,“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
我呼吸一窒,心脏像被人猛地狠狠捏住。
“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离开回来回来悠然求你回来”
手中的珠串突然发出一团强烈的绿色光芒,刺眼夺目的从我的指缝间穿透射出,陡然间照亮整个机舱。
那团光芒由绿变白,最后笼住我的全身,眼前顿时显出白茫茫的一片机舱、座位、乘客,统统都不见了,只有那团炽热的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第103章 惊魂
光芒终于一点点的敛去,变得不再刺痛眼球,我拧着头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
“阿嚏!”身上感到一阵冰冷,寒气入骨,我拢着鼻子连打了三个喷嚏,冻得浑身哆嗦。
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湿气又厚又重,我的长发很快被水气打湿,纠结成一绺一绺的垂在胸口。黑暗中的能见度因此大大降低,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不大像是在机舱里,难不成又是在做梦?
偷偷掐了把自己的手背。
“咝!”很疼,疼痛感真实而分明,可是我却仍不大敢相信自己的感官。
“sam?有宏?”我试着小声喊了两声,没回应,四下里悄然发出一种空旷的回振。“sam——有宏——”声音逐渐放大,那种空旷的回音振荡也随之加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飞机失事?机毁人亡?
不!不!我宁愿自己是在做梦。
忐忑不安的走了几步,身体越来越冷,这温度起码已经降到零度,加上空气潮湿,压得我有点透不过气。发梢表面已经蒙上一层白霜,口鼻中呵出的白气融于黑暗中,我开始感到莫名的恐惧。
即便这是梦,也一定是个噩梦!
“喔!”一个没留神,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我跌倒,双手及时撑地,掌心接触到的冰冷坚硬的皮革。
我爬起退后两步,没来得及看清脚下的是什么东西,脚后跟又踢到一件硬物,当当有声。猛然旋身,我恐怖的倒抽一口冷气。
天爷呀!这是什么地方?牙齿情不自禁的咯咯打起颤来,极目而视,在我的脚下匍匐卧倒的,竟是成堆连片的尸体——一个个身穿盔甲,头戴盔帽的士兵尸体。
这里分明就是一处尚未清理过的战场,人和马的尸首纵横狼藉的倒了一地,各色的兵器、旌旗散乱的插在泥土里
我捂着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强烈的震撼和惊怖刹那间夺去了我的思维,我被吓懵了!足足僵了一分多钟,我才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哇地声大叫,没命似的撒腿狂奔。
这是梦吗?这还是梦吗?为什么梦境会是如此的真实?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那么谁又能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地上的那些死尸全是汉人打扮,没有一个是我熟悉的八旗辫子兵!我到底又来到了什么地方?
“嗒!嗒!嗒”黑夜里远远传来声声清晰而又冷清的铁蹄踏响。我猛地刹住脚,气喘如牛,方才的一番惊乍狂奔,逼得我出了一身大汗,身上倒是不像先前那般冷了,可是内心的恐惧却紧紧的抓住了我,令我不寒而栗。
灰蒙蒙的远处渐渐亮起一点火光,接着是两点、三点像是鬼火般,越聚越多,在半空中蜿蜒成一条参差不齐的长龙。
我腿肚子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想跑,却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那条长龙越逼越近,我扑嗵一下坐在地上,朦胧的黑夜里隐隐绰绰显出一团团的叠影,犹如鬼魅。
噩梦快点醒来!醒来!醒来啊——
我在心里不停的尖叫呐喊,然而嗓子干涩,连一声最轻微的嘶声也发不出来。只能颤抖着闭上眼,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
马蹄声近在咫尺,过了好久,有人惊讶的大叫一声:“见鬼,又转回来了!”然后嘁嘁喳喳的响起一片议论声。
我猛然一震,刚才那人说的是女真话吗?睁眼抬头,离我不到十米开外亮了一排的火把,约莫两三百名兵卒凑成一堆。我眨了眨眼,见他们竟是一副明朝汉装的穿戴,虽觉奇怪,但不管怎么说能确定对方不是鬼怪。我心下略定,只要是活人,不是鬼怪,也就没那么阴森恐怖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大大松了口气,有气无力的从地上翻身爬起。
“什么人?!”锵锵声不断,数十人机警的拔出刀刃。
“我我”我局促尴尬的站在原地,手指紧贴裤腿。
“是个女的!”
“穿的好奇怪啊!”
“汉人?”
我低头略一晃目,发现自己身上仍旧穿着紫色高领羊绒衫,下身配着条月牙白的羊尼料子裤,再加上一头离子烫披肩长发,难怪他们看我的眼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