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已经恢复了温润有礼的样子,冲着坐在一旁东张西忘满脸好奇的火龙果,开口道
“无痕只是不知,你们也有此乐趣,所以也没有出声询问。”
“哼,热闹的地方,果儿我都喜欢。美人姐姐,刚才弹的是什么,继续弹。”
“那玉娆献丑了。”软糯娇柔,足以激发起任何男人的爱怜。长长的睫毛被烛光染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在眼前化开,投下一片阴影。衣领微微后褪,微低着头露出半截莹白细腻的颈项,也被那橘黄色的灯光浸染,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韵致。
叮咚的琴音响起,玉娆一双含水的眼睛脉脉的投向低头不语的无痕。忽而凄哀的一笑,红唇轻启。
“这位公子,是奴家的容颜入不了公子的眼,还是嫌弃奴家的琴音,怎地一直看着桌子发呆。”含娇带嗔,一句话说的跌宕起伏,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
琴音一顿,那甜腻的嗓音又响起,水心不觉皱了眉头。
“如此,奴家可否请公子指点一二。”这人倒是不羞不恼,水心闷不吭声,可是足以激怒一个正常人,此人却依旧笑意盈盈,停下动作缓缓起身,袅袅的向水心走来。
“不想”仍旧看着桌子,冷冷的回答。
“可是,公子觉得奴家不配吗?”眼看着那只如玉般的手就要搭在自己的肩上,水心猛然抬头,勾起嘴角迎上那个女人的视线。哼,挑衅。以为我会稀罕?
“是。”霍的站起身,往外走。火龙果含着满嘴的点心,急急地抓住水心的袖子。
“心儿,干嘛走啊”
“你想在,就留下。”用力扯回自己的袖子,头也不回的说着,余音已随她的脚步消失在了门外。
“等等我啊。”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却平添了一分诡异,一室寂静,只有熏炉中的袅袅香烟是个活物。
“玉娆,我本以为你是个精明的人,才把你留在身边。”
“是是,主子”看着那个依旧捻着茶盏,低着头的无痕,玉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甘的咬着嘴唇。一滴汗顺着小巧的下巴,流到了地上的织毯上,悄然无声。
“知错吗?”
“是、属下知错”
“哦?什么错”饶有兴味的挑眉问道,此时的无痕哪还有苍白纤弱,温润如玉的样子。眼眸如深潭般幽暗无底,嘴角的那抹笑意更是邪魅之极。只是那轻柔的询问声,仍同往日般,让人如沐春风。
“属下不该,擅自出言”
“嗯?”
“属下”
“呵呵,我竟让你厌恶了吗?”喃喃自语。
那跪着得人,听到这句话却抖了一下,拼命的克制自己的身体,狠狠的抓着地上的毯子,企图找到一点支撑。
“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属下遵命。”
眼前白衫一闪,渐渐的只留一丝幻影。手指紧握,嘀嗒嘀嗒,一丝红线缓缓坠落在织毯上形成一株红花。一张苍白的小脸抬起,原来是朱唇生生的被咬破。
轿子稳稳的行进,里面的人端坐着,眉头有些微微的皱起,缓缓的复又松开。睁开眼,里面流露出无奈。
“主子”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帘外响起,轿子停了下来。
“嗯”懒懒的一声回答后,帘子被轻轻地撩开,夜里特有的凉爽清新飘入轿内,深吸一口气抬步走了出来。
“两位贵客早早就回来了,现在估计已经睡下。”老奴苍老稳重的声音在无痕掠向水心他们居住的那个小院时,响
了起来,见无痕淡淡的点了下头,便又推着他继续前行。
木轮碾在青石砖上发出隆隆的声音,沉闷的敲击着人们的耳膜。他们转入亭子那头后,一个人影缓缓的走出,没错那个人便是睡不着觉出来晃悠的水心。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那幅赤子佳人图总是徘徊在脑海挥之不去,暗恨自己没用,被这等俗事牵绊。靠在亭子的支柱上,看着院子里的那些植物,在月光下只留一片黑影,分不清颜色,分不清形状。
漆黑的夜吞噬了喧嚣的色彩,
只留下世界黑白的底片,
辗转难眠,
听到窗外的气流在互述衷肠
披衫而起,倾听。
本以为知道了夜的秘密,
其实,那一点点的窥探并不比一只猫头鹰更多。
“哎”站起身离开,只是一个形色匆匆的下人,忽然撞了过来同时还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够了”喝止住这个下人的诚惶诚恐,水心最终向无痕的那个院落里走去。
可是入目的是一片黑暗和死寂,呆呆的注视着那个安静的屋子,攥紧了手掌。
“水心姑娘,夜深了,请您回去休息吧。”水心此时的感觉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惊悚”,僵直的转过身子,黑暗中那个老奴依旧弯着身子,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与夜色共舞。要不是自己在来这里的时候见过他,非得吓得魂飞魄散不可。
吞了口唾沫,好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知道了。”
“老奴告退。”那个人影默默的转身告退,徒留水心一人呆立在那儿,一抬步居然连肌肉都紧绷着。
那个老人家功夫如此了得,居然近了自己的身,都没有发现。轻咬了一下舌尖,刺痛传来,水心抬起手背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踏着夜色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他的身影小时候,夜色中一具尸体被拖着穿过了墙角,从后门出去,留下一道血痕但是很快就被人摆放上了花束,掩去那抹妖冶。
水心回到屋里,轻掩上房门。靠着门框滑落,坐在地上抱着膝任由那满头的青丝,在背上散开。
曾几何时,为那一丝疏离吸引。
曾几何时,为那一缕柔情悸动。
曾几何时,以为那份淡然对自己不同。
终究,不过是一只萤火虫。
在夜色中,那一点微光不会了解,夜的幽深。
轻轻的伸出手,扶上腕间的温润,那结合了体温的圆润细腻,舍不得丢下。
第二十八章,农家味,出郊逢异事
寒宫内,银光皑皑,当真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么。我的乡在哪里?合上窗户,徒留月光流连忘返,在窗外徘徊不去,洒下万点银光支离破碎。
“啊,水心,太阳打西边出来吗,你起得这么早啊。”火龙果一起来推开门便看见水心也从她的那间屋子里走出来,衣衫整齐,脸上也没有刚醒来时的朦胧,只是眼底的疲惫难以掩饰。
“嗯,不困。”
“外边的天气很不错哎,还有点凉风,正适合郊游哎,你说好不好?”火龙果一如既往的情绪高涨,欢快的蹦到水心跟前,指着那抹朝阳兴奋的提议。
“好”郊游,前世自己的家乡就是在一个村落,由于性格的孤僻,那小山上的一草一木不知不觉的和自己成为了朋友。深深的吸一口清新香甜的空气,看着露珠流转的光泽,也拉开了嘴角。
何苦自扰,本就不该去执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如此浅尝辄止即可,最是朦胧无知时,情才美丽的让人眷恋。
转头看看笑意盎然的火龙果,不知道这里的小村子,和前世那个泥土芬芳的小地方有何不同。
“好哇,我马上去梳洗。”
兵贵神速,一点不假。看着这个一阵风出去,又刮回来的火龙果。水心无奈的摇头,跟上她急匆匆向外面走的脚步。
“哎,无痕,你也这么早啊,你们两怎么搞得,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成,都起个大早。”
无痕坐在院中,清晨的雾气,弥散在他周围如梦似幻。似乎呆了很久,连睫毛上都有微颤的水珠。他一笑倾城,亦倾心,只是另外的两人都没有这样的心情。
“初晨空气清新,所以出来感受一番。”转过头看向水心和火龙果,只是那眼底在掠过水心时停顿了一下。
“哦,那你自己感受吧,我要出去啦,走咯。”
“嗯,两位尽兴。”
看着走出去的身影,那强装的微笑缓缓落下。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那双眼又凝结成冰,她夜不能寐,一如自己不能安眠。水心看似莫不在乎,其实却胆小而脆弱,她不知道在隐藏着什么,把感情浓缩于自己修筑的铜墙铁壁之内,不让任何人接近。
手轻轻地搭在石桌上,探头看着朝阳如晖。金黄顺着他的侧脸,缓缓落下,带过一缕惆怅。
人走茶凉,还有那石桌上,深陷的掌印。
“哎呦,怎么还在这树林里呀。”火龙果手里拿着剑,到处乱劈,但是始终都没看见一条路。
“你不是很厉害吗?”水心跟在他身后,冷冷的揭她的短。
“人家怎么知道会迷路嘛,山上连条路都没有。”
“就嘴硬”
林间空气清新,透着草本植物的芳香,阳光越过树叶,交织的照在地上,仿若琉璃璀璨之极。
当然是在正常的欣赏情况下,如果你被困在树林里,兜兜转转早不到出路,那么再好的景色也无心观赏。
“这是什么鬼林子啊”火龙果一时气急,双手放在嘴边,像个大喇叭一样的喊叫起来。尖锐的叫声,冲出云霄,惊起满树飞鸟。
“闭嘴。”水心一把捂住火龙果的嘴巴,眉角鼓动着。
“”
两个人背靠背坐在林子里,看着满目芳华,茫然无知。
“啊,那有个人,快点快点。”红影一闪,已经掠出数丈。不远处一个人背着树枝,顺着一条路下来。
提气跟上,及至眼前,一个中年人背着柴火,缓缓的由远处走来。
“这位大哥,我和弟弟,本是出来游玩,没想到闯入这个林子,怎么都出不去,还望大哥带个路。”火龙果当下一个灿烂可爱的笑容,就把自己的狼狈遭遇解释的天衣无缝。
“哎,客气啥,两位兄弟跟着俺下山就是。”咧嘴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火龙果一看成功在那个大汉的身后得意的直做鬼脸,水心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转头跟上了前面的脚步。
一路上,跟着那位大哥,七拐八拐终于看到了远处袅袅的炊烟,还有人家的屋顶。
“咕咕”肚子抗议的大声叫嚷起来,火龙果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干笑着。
“两位小哥,要是不嫌弃,就到俺家来吃个便饭吧。这离镇上还有段路呢。”
“大哥,你真是个好人,你会有福报的。”
“小兄弟,太客气,走吧。”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这个腊九村,果然还是山间小村,农家的情调散发着令人落泪的味道。家畜家禽,在圈里街上悠然的走着,平添了一份安详和谐。土路上时时踢到石子,当然还有各种动物的粪。石头切成的围墙上摊着很多干菜许是冬季的饲料,偶尔可以看到一个老人家牵着小娃娃的手,回到自己的家,回身缓缓的关上那个木栅栏。
木屋,土屋整齐的排列在这一片翠绿的地方,各种欢喜的声音徘徊在上空,洋溢着幸福与知足。房前挂着晒干的辣椒、蘑菇。淳朴的喜气,在日光下,散发着温暖的味道。
那位大汉一回屋就招呼着自家娘子为水心他们准备饭菜,自己则陪着他们坐在院子里的桌子旁说话。
“来来,两位小哥,尝尝我们这农家的粗茶淡饭。没有什么好东西,将就着吃吧。”那位女子,头上围着一块兰花的头巾,眼睛很大,颊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笑着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形状。
“大哥大嫂,这是什么话,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多谢两位,都是好东西,吃的是人情味。”说着水心拿起筷子,细细的吃着饭。味道很好,都是新鲜的野菜,香脆可口,因为没有什么作料,反倒多了蔬菜本来拥有的清香味道。
一时间,其乐融融。
怪不得五柳先生愿意,弃一身凡尘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爹爹,娘亲。”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从外面跑了回来。一看见两个生人,倒是不害怕,站在那两个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个不停。灰头土脸,像是刚打完架回来。
“虎子,见了客人还不打招呼,风风火火的像什么样子。”秦大嫂一把拍在他的头上,瞪了他一眼。
“见过哥哥。”
“你这是”秦大嫂还没来得及责备。
外面就想起吵杂的声音,一群小孩,冲进了他家的院子。
“秦虎,你把玉佩交出来,是大家一起发现的,你要自己独吞吗?”几个小家伙气势汹汹的跑到他们家门口,指着里面的小虎大声的叫嚷。
“明明是你们不敢过去拿,现在我拿回来了,你们又来抢,还有脸说。”小虎一个箭步冲到前头,指着那个刚才说话的孩子,讽刺的反驳道。
“哼,要不是我们提议去那看,你能拿到吗?”
一时间,两方互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