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她叫姚京,是个工人,哪个工厂不清楚,她和刘志彬是一年前在刘的一个同乡同学那里认识的。她曾答应和刘志彬结婚,但要他拿出一笔钱置办结婚用品,说是她母亲要求的,具体多少我不清楚。”“去问问,打听清楚。”白丽尖声说,“顺便问问,刘志彬肩你干这个卑鄙当给了你多少钱?”
“我们是朋友……三百,很低廉是不是?”
“拿出来。”白丽伸出手见邢邱林不情愿,瞪起眼:“拿出来!”邢邱林磨磨蹭蹭从挂在衣架上的上衣口袋掏出钱,苦着脸递到白丽手中。白丽掂掂这迭钞票的份量,扔回给邢邱林:“这钱就算我付给你的——本来也是我的钱,如果你办事利索,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十倍于这个数的钱。”
“你想叫我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干,我已经错了,不能一错再错。”“放心,不是叫你去杀刘志彬,我还要留着他。我叫你干的是件很轻松很有乐趣的事,看得出来、你勾引姑娘很有些本领吧?”“唔,比不上专业的,但也小有手段。”
“就是嘛,是个男人就该比刘志彬那号窝囊废强一些。我叫你办的事就是马上回去把姚京勾上手。”
“这个容易。”邢邱林眉开眼笑,“您要光叫我干这个我乐意。”“弄清楚刘志彬答应给她多少钱,给了没有?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别的就用不着你了。”
“可是,”邢邱林眼珠子骨碌一转,狡猾地说,“如果刘志彬已经从您那儿搬了大款给了她,我凭区区三百豇吉没招和她斗法。魅力固然重要,可对付这种站娘,实力往往是取决胜负的关键。”“你尽可以狮子大开口,在钱数上加码,这还用我教你吗?我想骗即便不是你的专业也是你的擅长、我是论功行赏,从不预支。另外,我也不相信那姑娘会真的爱上刘志彬。”
“您分析得对,这种姑娘都是机会主义者——我可以穿上衣服吗?”“你还得把你的姓名住址电话号码留给我。你别要滑头,如果我找不着你,我就立刻检举刘志彬,顺着他的藤总能摸着你的瓜。”“不敢不敢。”邢邱林把姓名地址告诉了白丽。
“现在你马上穿上衣服滚了,记住,我给你的期限是一周。”邢邱林穿上衣服溜走后,白丽独自坐在屋里哭了会儿,擦干眼泪站起来,揩抹床铺,收拾了房间,在立框前端详了一下舆,拉灭灯开门。片刻,走廊响起揪人心腑的呼唤:
“刘志彬!刘志彬!”“我很卑鄙是吗?”骑在窗台上的白丽问单立人,夕阳照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脸一半晦暗一半耀眼,有着一种古怪的沉思神情。“很卑鄙。”单立人点着支烟,目不转睛地看着白丽。“相当地卑鄙。”“可是谁高尚?”白丽盯着单立人反问。
“我不想就事论事。”单立人回答。
“好吧,让我们继续叙述事实。关于刘志彬如何能料到我会走错房间的疑团解开了吧?”
“解开了。他在带着你刚进旅馆时就是进的510房间而不是你们登记的509房间,510房间的真正住客邢邱林当天时却藏在509房间拎着只空旅行箱待机而动。当半夜你去上厕所时,刘志彬就立即起来与邢邱林对换了房间。我仍不明白的是他们在何时交换的房间钥匙,护理说不该有这样的机会,你和他一直是偎依而行,是的,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你们进了我对面的房面,而半夜事发时你们却双双出现在我隔壁的房间,这一细节在那顿拳打脚踢中被遗忘了。”
“还有一个细节你也遗忘了或是没注意到,他们是在你鼻子底下交换的钥匙。路过五楼盥洗室时,刘志彬曾短暂地离开我去上厕所和洗手,当时盥洗室里有两个人,那个年轻的想必是邢邱林,而那个老一点的,自然是您大人无疑。”
“看来我是老了,老眼昏花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请你往下说吧。”“你的手段并没你说的那么过硬奏效嘛。”道边洋槐的阴影中,穿着深色西服的白丽冷冷地对垂头丧气的邢邱林说。
离他们咫尺之遥,处于路灯桔绘画光雾下的公共汽车站牌旁,苗条美丽的姚京正在和他矮小的男女说话。
“一点不悬,我已经接到了人家的信,说那边事已办好了……。”“拿到了再说……。”“这么说刘志彬还没把钱给这个‘脏喇’,你还来得及阻止他。”“我为什么要阻止他?”白丽抢白邢邱所以生“我并不想阻止他。”“不是我无能。”邢邱林为自己辩解,“你也瞧见了,已经咬了钩的鱼,再投饵也吸引不过来了。”
“别吵,听他们说。”“我可不是图你什么才和你结婚的。”
“你当然不是为了图什么才要和我结婚的。”
“多纯洁的感情,这个矬地炮怎么配有这样的艳福。”邢邱林对白丽发牢骚,“这种好事永远也碰不上。”
“这个男人是谁?”白丽没理邢邱林,若有思地问:“你不认识他?”“没见过,”邢邱林看着那个被姚京挽着远去矮个男人的背影,“谁知道这杆红缨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不正经、脚踩了足有八只船。”
“看来我不插手,刘志彬也是狗咬尿泡空欢喜,我倒有点可怜他了,总是枉费心机。”
两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白丽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我的使命完成了吧?已经有自告奋勇者冲在前面了。”
“你要想拿到钱,还得再辛苦一趟,跑过去,跟着他们,看看那个男住在哪儿?”“懂了,不用你怂恿,拆散不搬配的婚姻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姚京挎着一只大而柔软的仿羊皮背包娉娉婷走进邮局长方形的大厅。大厅里虽然白天也开着光灯,仍摆脱不了幽暗的氛围,这是个阴天的上午,邮局里人数寥寥。长途电话间外的座椅上坐着一个穿深色西服的少妇。姚京迳直走向挂有汇款志牌的柜台,从包里拿出—叠汇款单和自己的工作证递给营业员,然后矜持来倚着柜台,默默地等待。营业员核实了每一张汇款单的签名和姚京的工作证,取出每捆一千元的五摞人民币清点后逐一递给姚京。姚京把人民币悉数扫进大皮包里,拉上拉链,轻快地往外走。
“姚京。”一个低沉的女声叫她。
姚京停住脚,诧异地回头看。大厅里的人都在逡巡起动,忙着自己的事,没有她认识的人。她正要转身走,那个坐在长途电话亭间外座椅上的深色着装的少妇站起来,向她颂首。
“于老师?”她不太自信地揣测,“您是于老师?”
“不,你认错人了。”白丽摇摇头,“我不姓于。”
“您刚才是叫我?”她把个手指戳在自己胸前。
“是叫你,”白丽说“我想和你谈论。”“在这儿?”姚京环顾大厅,又木纳地看看白丽,“我实在想不起您是谁了。”“你没见过我。”白丽请姚京坐下,自已也随即坐在她身边,赞赏地打量着姚京的脸庞发式,”你的确很漂亮,我在你这个年龄也有过象歉这样的成色,可惜消逝得大快了。”
“我不行,”姚京抿嘴笑,“也就是一般人吧。前几年的才是真漂亮呢。”“你要结婚了是吧?”“你怎么知道?”姚京顿时显得兴奋,眉飞色舞地说,我们打算下个星期就登记,然后举行婚礼,然后他就去美国,然后我也跟着去——可是你怎么知道?姐姐,你是谁呀?我们见过吗?”‘升过一面。”白丽微笑地说。
“我怎么记不得了。”妨京皱着眉头回忆,抬起脸说,“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白丽和蔼温存地抚着姚京的肩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皮挎包里的这笔钱。告诉我,要是没有这笔钱,那个男人开会和你结婚吗?”
姚京闻言失色,她惊惧地望着脸色平静的白丽,小心地往外挪动着身子”“你不必害怕。”白丽说,“你看我象抢劫犯?你是安全的,大厅里有这么多人。”“这的确不是抢劫作案的场所,姚京稍稍安定下心来,但她马已又不安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包里有一大笔钱?”“我看见的,我坐在这儿看见的。”
“噢,”姚京恍然大悟。”您是搞社会调查的吧?青年报的还是妇女杂志的?”姚京又变得喜滋滋起来,“干你们这行的都特有眼力,一看我取钱就知道要结婚了——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又有点茫然了。“莫非我们真的见过?”
“真的见过。”“噢,你已经去过我们单位了。”姚京完全信任了白丽,象小羊看着老羊那样看着白丽,“您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我问你要是没有这笔钱,你的男朋友还会跟你结婚吗?”
“当然,我们可不象有些人,把感情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我们是真正、纯粹的爱情,没钱也一样,钱只不过是给我们的爱情锦上添花。不瞒您说,不图他什么呀,他其貌不扬,家境也不好,是农村的,就算是个研究生,可研究生里比他条件好有的是,在别人眼里看来,我真是傻透了,可我就是看中他人老实了。“还可以去美国时。”姚京脸红了,急急忙忙地说:“不,您的了解情况,我决定嫁给他时,不还没有获得去美国的那个机会呢。您把我看扁了,我真的没觉得美国会多好,没去过总想去看看,但我并没想在美国长期生活,等他学习一结束我们就回国。他也不喜欢美国,我们不是极左分子,但我们都得还是生活在祖国好。我知道你有点不信我的话,可我真是只看中了他人老实这一点,我觉得找丈夫。人老实是最重要的,找个花花公子还不够和他打架的,那怎么受得了。”“是的,人老实是最重要的,只要这种老实不属于蔫坏——我信你的话,我也深有同感。”
“真的?”姚京露出甜蜜的微笑,“我觉得与其高攀不如低就来得可靠。譬如我们那位,他能找上我够不易够有福气啦,他只能感到满足,在他眼里就是天仙呀,我不是,要是我现在离开他,他一天也活不下去,非得想疯了。”
第08节
姚京脸上飞起一片羞红,眼睛水汪汪地向着虚空脉脉含情。“我怎么听说,他拿不到你这笔钱就不跟你结婚。”
“那是他跟我逗着玩说的,”姚京连忙为自己的男女辩护,他才不会呢。他急需这笔钱买去美国的机票和办一些别的事。着急才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理解他的心情,我一点都没往心里去。”“既然你这么爱他,这么爱他,这么理解他,干吗不早点把钱给他?何苦让他着急。”
姚京立刻耳热心跳,她警惕地看看白丽。在白丽脸上什么调侃、恶意的表情也看不出来。姚京低下头。
“我有我的原因,我不愿让他那么轻易得到一切,那样他就不会珍惜了。再说这笔钱对我来说不是小数。不瞒你,为了弄到凑齐这笔钱,我什么事都干了。”
姚京眼眶中涌出泪水,滴下来,晶莹玉珠般的一颗挂在小巧的鼻尖上。她掏出一方印有勤劳的胖娃娃的小手帕,擦去泪水,擤了擤鼻涕。“我本不是不要脸的人,干了不道德的事也不能心安理得,照样吃得香睡得着。心心里很苦恼,但想来想去没办法,为了获得幸福就要付出代价,我要牺牲一些无足轻重的人,我没有责任也淆能力做到面面俱到,我只能保住最主要的。”“你感到幸福?”“是的。”姚京快乐说,“非常幸福。”当她看到白丽怀疑的表情就问:“您不相信?”
“相信。白丽说,”如果你感到幸福你就加倍珍惜它吧。”
“是的,也是这样想。”
“我希望你的男朋友、你的未婚夫也是这祥想。”
“肯定。如果有时间,我给你好好讲讲他多么、怎么爱我的。”“有时间我一定听,不过现在,小姑娘,”白丽亲切的微笑着。“你该走了,我也该走了。”
“可是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姚京随着白丽站起来,有点依依不舍。白丽望着小姑娘,没回答她的追问,关切地叮嘱:
“管好你的钱,别让人偷了去。”
“这么说你放弃了、改主意了,不再打算索回那笔本来属于你的钱。”“你怎么能认为我会去破坏一个纯真姑娘的幸福!”白丽严厉地说。天已经黑了,室内也暗得人形模糊。单立人把电灯开关按了下下,日光灯闪了闪刷地大放光明。白丽仍坐在敞开的窗台上,单立人在屋里来回踱步,他有几次很好的机会可以趁白丽不备冲过去抓住她,但他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别莽撞。他珍视白丽他对的友好信任和开诚布公,另外,他也正为无意中洞悉了另一件事实的真象暗暗震惊。
“纯真的小姑娘!”他用鼻子哼了一声,纯洁的爱情!你的高贵、无私的情吓并没有得到理应结出硕果。如果是我告诉你这个‘纯真的小姑娘’是在跟你演戏,说的是一派胡言,你会感到受到刺伤吗?我凑巧和这位姚京也有些接触,对她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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