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
水幻看着薛明征向她走来,“薛伯伯,方才···”
“我都听说了,放心,觞儿武功不错,齐姑娘会没事的。”
水幻点点头:“薛伯伯,他们···是来捉我的吧?”
薛明征愕然,赞赏地看着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孩沉沉地应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这样····
“其实也不是为抓我,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我手上的水妖剑还有龙图。”
细细想过,她很快就明白了。那是调虎离山之计:一批人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另一批人只怕当时就在四处寻找她的住处。只是阴差阳错,她一听到声音就赶过去凑热闹,又阴差阳错地抓走了齐若雪···这已是第二次间接伤害到那个腼腆清秀的女子,水幻不由有些担忧。
薛明征看着水幻一脸了然的神情,不由记起很久以前的一番对话,太过聪明,反而会在冷静中迷失自我。这般冰雪聪颖的女子,会不会在最后被现实所迷惑?
水幻谦逊道:“薛伯伯,您怎么看,会是素宿派的人么?”
“连这一点你都猜到了?”
“水妖剑在我手里只出鞘过两次,第一次,机缘认主,第二次,揭穿厉三娘的真面目。冯晚晴已死,柳青萝半疯半颠,这两个人也不会知道水妖剑的来历。而厉三娘是”刀见笑“的妻子,而刀见笑似乎是素宿派的人,那么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只是猜测,想来能入我乾坤而毫发无伤潜入山庄也只有那位的手下了。”
如凌天。他们心里默念这个已经不再陌生的名字,水幻隐隐有种预感,有一天,会和这个名字纠缠不休,不是太过敏感,也不是幻想,就是觉得,这半年遇到的事情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解释了。想到这儿,她不由笑了,既然老天非要自己这般,何不搏上一搏?
生有天定,命由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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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的心性在一点一点转变哦 ̄
第十一章 风满楼(二)
“师兄回来了。”
扶着惊魂未定的雪儿躺下,喂下一碗安神汤,水幻才忍不住道:“雪儿,对不起,又害你担惊受怕的。”
齐若雪摇摇头:“我没事。”
“抓你的那个人呢?”
“好像被··被隐觞给杀了。”她只依稀记得隐觞当时全身气息大变,犹如死神降临,瞬间连呼吸都忍不住要屏住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虽然料到了结果,但见齐若雪害怕的样子,她不忍再问,掖好被子对她说:“睡吧,我在边上守着你,再有两天,这一切就都过去了。”
齐若雪点点头,终于在安神汤的作用下睡去。
一夜再无眠。
天光大亮,水幻伸了伸僵硬的四肢,看若雪还睡着,就蹑手蹑脚起来,想出去打些洗脸水。推开门,见隐觞居然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似乎是坐了一夜。
“隐觞?”
隐觞站起来,淡淡道:“没事。”
“我没事,他们不会再来了,你回去睡吧。”
心里暖暖的,水幻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隐觞点点头,又说:“刚才师父派人过来看你醒了没有,收拾好了过去一下吧。”
“哦。”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隐觞转开眼神,走了。水幻疑惑着,奇怪,心里怪怪的,怎么连带着看隐觞也觉得怪怪的。
用过早饭,水幻才去古师父那里,薛明征也在。
“古师父,薛伯伯。”
“过来坐。”
水幻知道他们接下来会说一些事,于是安静地等着他们开口。
“昨夜有人夜袭山庄,今晨山庄外哨口的报信人一个也没送消息回来。”
古茶忽然这么说道。水幻心里一惊,看来那些人只可能是惨遭毒手了。不禁有些愤恨那些杀手,表现也太明目张胆。全然没把山庄里的人放在眼里,显然山庄已陷入围困之境,只待小稍有松懈,就会攻其不备。
“水儿,你怎么看?”
水幻没想到会有此一问,抬头看向薛明征:“啊?”
“昨晚你的分析极为准确,也许你是旁观者清,所以想让你来看看。”
她想了想,就把自己分析的结果说了出来。古茶点点头:“如我所想,估计晌午就会发起进攻了。”
这么快?
“消息传不出去,不知灵儿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慌,如凌天有再大的本事,也不会立刻攻进来。现在是商议怎么安置龙图要紧。水儿,这件事恐怕要靠你了。”
“我?”
“我和明征打算让你和若雪带着龙图先离开山庄,剑阁中有条密道,通往半山腰,只需一天就可以抵达帝落城。”
“既然有密道,为什么不一起走?”
“目标太大,况且目前还不知道他的网撒的到底有多大。我们只是拖延时间,只要你找到灵儿,到时候两面夹击,如凌天就不足为惧了。”
“古师父,薛伯伯,可是万一···”
“觞儿会与你们同行,保护你,不用害怕。”
水幻摇摇头:“不是的,万一如凌天攻破了山庄,要你们交出龙图怎么办?”
既然是有备而来,他们一定报了必胜之心。会是什么呢?水幻拼命想,却再无进展。
“怕什么,大不了再来个鱼死网破,我薛明征还会怕了他?”薛明征激动道。
古茶安慰道:“如果守不住,我们也会撤离的。你的任务就是将龙图安全护送到帝落城,记住,一定要交到无影城派来的特使手里。”
他拍拍她的手:“我已经将龙图交给跟隐觞,事不宜迟,你和若雪收拾收拾,快点走吧。”
薛明征也说:“走吧,水丫头,山庄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三个了。”
水幻跪了下来:“古师父,薛伯伯,你们放心,我和隐觞一定不会辜负期望,龙图一定会安全送达的。”说罢,她站起身,匆匆离去。
“明征,你当真要这么做?不怕孩子们知道真相会受不了?”古茶忧虑道。
薛明征笑道:“能走一个就是一个,我与如凌天的旧账也该算算了。只是连累大哥这把年纪还要与我一起战斗。”
“哈哈,无妨,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当年我因别的事没能在你们身边,害诗音惨死,灵儿小小就没了母亲。这一次就让我与你一起吧。”
“大哥,有你这句话,明征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灵儿一直只当你是他师父,却从来不知他还有一位舅父。”
“何妨,何妨。只盼将来灵儿能遇上一位如同他娘亲一般的女子,能与他伉俪情深,相伴到老。唉,你瞧我,说不定这次危机度过,还能亲眼见上我们的灵儿成亲生子。明征,你千万不要必死之心,舒音九泉之下决不允许的,她一直希望你和灵儿能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1】
薛明征哀痛吟唱着,凄婉而哀伤的曲调随风声盘旋而去,寂寥无比。那一瞬,点了一夜的烛火,摇曳生姿,宛若当年那夜熊熊不息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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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诗经·唐风·葛生》是一首悼念死去爱人的作品。
下一章会慢慢深入一些“帝天之乱”时的记忆。这段应该期待很久了吧,难道不好奇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明天奉上,各位晚安~
第十二章 岂曰无衣
洛河六年,御剑山庄。
“封锁所有出口,主上有令,所有人,一律不留活口!”
一时间,杀机腾腾,到处弥漫起血腥之气。妇女的哀号,幼童的啼哭,让整个山庄化成了一座地狱。刽子手们面色狰狞,毫无怜悯之心。房屋被泼上焦油,瞬间就燃起熊熊大火,火舌舔舐过去,很快就化为灰烬。
薛明征带着十几名弟子和门客护送庄内匆忙撤离的部分妇孺子女,急速向着山庄的额后院逃去。前方,他的几位得意门生还在誓死顶着,只求能够拖延时间,让家人逃生。
行至后花园,前面突然射来数枝淬毒的短箭,顷刻间前方的几名护卫就没了生息的倒下。薛明征将七岁的儿子薛灵交给了妻子,施展轻功就越在队伍最前,眼神触及到领头的那人,不禁有些错愕。
“如凌天,你这是何意?”
面前的男子体格修长,面容俊朗,眼神满是笑意却让人从足底生寒。一手握着火把,一手长剑点地。端得是风度翩翩,但却宛若修罗,狰狞可怕。
“奉西城主密令,御剑山庄密谋叛乱,上下两百三十七口,一个不留。”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以为我会乖乖束手就擒?”
如凌天阴险笑道:“我自是知道你们夫妻的明舒剑法和轻功浮空点叶所向披靡。但你们这么多人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想要死的痛快点就放下武器!”
“师父,我们留下来缠住他们,您带着妇女儿童快撤向北门。”
薛明征拒绝到:“舒音,你带着灵儿他们往北门去,我已通知大哥前来救援,只要他一来就安全了。走!”
他的妻子本家姓古,是师兄古茶的嫡亲妹子。舒音一手紧紧握住薛灵,一手拦住了他:“明哥,让我留下来吧。”
七岁的薛灵也一脸惊慌:“爹,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薛明征将腰间佩剑解下交给薛灵,语重心长道:“灵儿,从今天起要像个男子汉。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爹爹一会就会和你们汇合。”说完他又对妻子道:“你带着那些家属快走,他们还需要你的保护,成硕,成泽,你们跟着师娘离开!”
两位弟子领命出列,舒音咬牙:“明哥,你等我。”说罢,她带着那些妇孺按原路返了回去。
如凌天倒是没有分人去阻拦,如同一只庸懒的猫在看着老输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他只击掌道:“不愧是一庄之主,佩服。但节气能当饭吃么?薛兄,看在同宗一族的份上,师弟劝你快快投降了吧,免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看看你的弟子门客为了你的节气死伤不计,这样做值得吗?不如随我去见西城主,保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不比你做个小小庄主要差。”
“圣人言,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后可以有为。御剑山庄就是剩下最后一人也不会投降于西城,如凌天,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就在真功夫上见分晓吧!”
说罢,薛明征一声厉喝,随意从前方死去弟子手里挑起一把武器就首先发难。两队人马迅速战成一团,双方使得招招致命,都杀红了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形势极为惨烈,如凌天仗着人多,并不担心自己这边的伤亡情况,只想在拖死薛明征之前,让他亲眼看着拥戴敬爱自己的人全部死掉。
薛明征不忍向四周去看,只能用激将法痛骂如凌天:“你怎么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男儿,却让同宗互相残杀,不要忘了你的妻儿也在山庄,你就不怕他们也如这些人一样惨死吗?”
如凌天早已魔心深种,那还顾得上结发的妻子和儿子,只道是薛明征故意戳他痛楚,让自己分心,更加狠辣绝情:“死便死了,这笔账正好算在你头上,现下就是报杀妻灭子之仇!”
薛明征本是如凌天师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若是和舒音双剑合璧,击败如凌天不在话下,但薛明征顾虑太多,加之心有所系没能将剑上功夫发挥到极致,两人开始时势均力敌但越到后面,薛明征的出招越是停滞,百招之后只能勉力支撑。明眼人一看就知是轻弩之末,命不久矣。薛明征方才递剑给儿子之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支开舒音也是怕最后会让薛灵无所依靠。他知道自己气势上已经输给对方,败于剑下只是时间问题,他此刻硬撑着见招拆招,只盼着能再多拖延一分是一分。
他心下这么想着,手底就慢了半拍,如凌天的一掌顺势就拍在了他的右肋下侧,气息凝滞一口气血就喷了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的内息全都被这一掌给震乱了,内息四处游蹿,动一下都会疼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以剑支地,颤颤巍巍又站了起来,回首望去,方才还有十多个鲜活的生命此刻都以苟延残喘,血气更加浓重,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薛明征,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降还是不降!”
轻描淡写拂去嘴角的血迹,薛明征长笑以对,这时却听倒在地上还活着的一位弟子勉力站了起来,居然高声朗朗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刚开始只是一个人朗朗诵读,到最后,居然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