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听了于涛的话没有多想便一口应承下来,她不否认自己确实也怀着于涛所说的那种心思,但更多的,是凉夏认为,那东西会被毁坏怎么说也与自己有关。之前看司泾北似乎并不在乎,也就没有想更多的,如今既然知道它的珍贵,她理所当然应该尽力弥补。
周三是凉夏课程最满的一天,她终于可以到水池去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凉夏先是找了学校里负责清理池塘的那位大爷,从他那里借来打捞用的器具。从前也有学生将物品掉进池塘里,有书本,有足球,甚至到了夏天,也有不少女生会把凉鞋掉进去。大爷便自己做了一个打捞的物什,在一根长竹竿的一端用铁丝捏了圆圈,又用丢弃的窗纱罩在上面,就这样一件简易的工具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竹竿太长,凉夏又没有多少力量,在池水里搅来搅去还真是费了不少气力。就这么找来近两个小时,凉夏仍旧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倒是打捞上来不少从前被人遗失的东西。一筹莫展的时候,凉夏狠狠心,丢掉竹竿,索『性』就那么跳进了池塘,水虽不深,只没过膝盖,可毕竟是秋季,水温比起地表温度又低了不少,不一会儿,凉夏已经浑身冰凉,连嘴唇的微微的泛紫。
凉夏那副样子把来寻她的苏珊气得不轻,偏她又对这事执着的很,苏珊便只得冲着她吼,沈凉夏,你再不上来,我就跳进去陪你一起找。凉夏怔怔的看着横眉竖目的苏珊,仿佛是在消化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打着寒战,哆哆嗦嗦的从池塘里爬上来。
凉夏一上来,苏珊就是一通数落,直骂她笨,“沈凉夏,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豆腐吗!你的大脑皮层有长沟壑这东西吗!这是什么天气,你怎么敢跳进池塘里,一个司泾北就把你折腾成这样!”
苏珊骂归骂,终究是心疼凉夏,一边气呼呼的说着,一边扯着她赶紧回寝室里换衣服。原本凉夏因为没能找到那个球型标志,一直失落沮丧,直至听到苏珊忿忿的说,“你就不晓得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拿给他,就说是你捡回来的,他又不会知道”时,凉夏这才豁然开朗。
换过衣服后,凉夏立刻就将苏珊的话付诸行动,一路小跑着出了校门,想要去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她自然是不会像苏珊说的那样,把买来的说成是自己费心找回来的,她是不愿欺骗司泾北的,哪怕那样说,使得司泾北感动的几率会更大些。可至少这个方法能让那座奖杯恢复完成整,尽管还是有些遗憾,能弥补一些总是好的。
令凉夏失望的是,她找遍了c市售卖这类东西的店铺,却仍是没能找到那个样子的奖杯,她哪里知道那奖杯是大赛特意订制的,且每年都不同呢。无奈之下,凉夏便选了那个吸收光线后能够改变颜『色』的水晶球,不过是聊表自己的歉意罢了。
凉夏几乎是赶在楼管老师锁门的前一刻回到学校的,苏珊本是一肚子气,可看凉夏额上冒汗,脸颊泛红的样子又不忍心再说什么。怕凉夏感冒,还特意嘱咐她吃了『药』再睡,谁知夜里她竟然高烧起来,苏珊吓得手忙脚『乱』,便立即联络了郑重。谁想到,第二天一早,凉夏就自己从医院跑掉了,就是为了将那个水晶球交给他。
司泾北还记得苏珊跟他说起这些时,脸上的表情叫一个怨恨,仿佛他才是那只幕后黑手,一步步将凉夏引诱到这个地步。
苏珊说:“司泾北,我知道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喜欢你,你大概也觉得自己行情好的不得了,所以对那些追在你身后的女生不屑一顾,也有很多人说凉夏配不上你。可是你好好想想,有哪个女生能为你做到这地步?我不是要你因为这事可怜凉夏,就一定要跟她在一起,可至少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凉夏,请你直白的拒绝她,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哪怕说些狠话都好,别让她再因为你受这样的罪。”
苏珊说完这些话,司泾北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眼里隐隐含着泪光,她的朋友在为她心疼,司泾北突然间便觉得自己心里也像是被谁狠狠揪了一把,酸疼。
司泾北轻叹口气,打开手里的一只小盒子,是刚才医生交给他的『药』膏,说是用来外敷的,用棉签沾了,一点一点涂在凉夏脸上。不知是凉夏脸上的红斑发痒,还是那些浅黄『色』的『药』膏让她觉得不舒服,睡梦中,她便抬起手朝脸上抓,亏得司泾北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按住。见她仍是挣扎,司泾北便伏在她耳边,沉了嗓音,道:“沈凉夏,你要是再不老实,我可就不管你了,你以后再不许来找我。”
司泾北话音落下,凉夏的手碗在他手中转了转便乖乖的垂了下去。司泾北满意的勾起唇角,原来即使在梦中,自己对她的影响力也丝毫没有减弱。虽然 她对他而言,或许有太多的不适合,不相配,甚至他们在很多方面根本是南辕北辙,但是就目前来看,他应该还是有能力管教这样一个她的。
第3卷 v120。如履薄冰
苏珊和郑重一路默默无语,走至学校大门时,郑重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一般的说:“他竟然问我凭什么。”
在医务室时,郑重对司泾北说,你凭什么留在这里,司泾北回答,我凭什么,你该知道。
是的,郑重知道,哪怕司泾北对凉夏并没有那样的感情,也不预备接受凉夏,甚至如他所说的,凉夏会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是因他而起,这些都不是司泾北一定要留在那里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凉夏醒过来以后,想要看到的人会是他,只是因为这一点,他就有足够的理由留在那里。
而他呢?
他凭什么?
凭他在凉夏身边守了十九年,凭他从情窦初开的年纪开始,凉夏就是唯一一个扎在他心上的人,凭他了解她的每一个喜好,每一点厌恶,凭他是除去沈家夫『妇』外,参与她生命最多的人。这难道还不够他成为她身边那个人的条件吗?
司泾北对郑重说,他凭什么的时候,明明是有这么多理由可讲的,可就是在那一个瞬间,他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既然不甘心,当时为什么不说话?”苏珊轻声道。
为什么?郑重皱眉,低头盯着脚边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头,思索着。
停顿了片刻,苏珊的声音再度响起,“郑重,你胆子真小,都比不上凉夏。凉夏喜欢司泾北,不过只见了那一次,她都可以不管不顾,身边同学再是嘲笑讽刺她不自量力,她也没有退缩。你却连说出心里话的勇气都没有,哪怕那个时候凉夏根本不会听到,你都不敢说出来,你这样,难怪只能做个陪伴者,而不是她情感的主导者。”
苏珊说完没有看郑重一样,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又站住,冲着郑重大喊了一声“你跟凉夏一样笨”,之后便气呼呼的跑掉了。
郑重听得出来苏珊是动怒了的,她的怒气中很可能有一部分还是为了凉夏。从认识苏珊这个人起,郑重就知道,这是个极讲义气的女子,对凉夏,她是全心全意的好。
凉夏或许看不清郑重对自己的感情,总以为他们之间就是如同兄妹一样的亲情,他对她好,他关心她,都不过是出于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疼爱。然而感情这回事,往往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苏珊把他的感情看得透彻,也多少知晓他的顾虑。
郑重不得不承认,苏珊的那句话说得对,他的确是胆小,他太害怕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的表白,会断送这十九年来的亲密牵连,让两个人之间筑起一道矮墙,虽然看得见彼此,却无论如何迈不过去。
更何况凉夏十八岁时发生的那件事,对她的刺激太大,他不确定自己的感情会不会对凉夏造成更大的压力,从而诱发出更坏的结果。一旦有什么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他不知道凉夏是否还能够承受。
这些都是他畏首畏尾,裹足不前的原因。因为是关乎凉夏的,他便不得不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是不是,这样的顾虑重重是错了呢?就这样失去了再进一步的机会,停留在现在的位置,永远就这样,在他与她之间留出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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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夏幽幽转醒的时候,手背上的针头都已经拔掉,司泾北的指尖正按在贴住针孔的胶布上。
感觉到掌中的手指轻轻抽(hx)动了一下,司泾北抬起头去看凉夏。两个人的眼光就这样对上,都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
其实这时候的凉夏是有点可笑的,因为『药』膏的关系,整张脸像是油汪汪的大油田,泛着锃亮的光,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此刻变得更加鲜亮。
凉夏眨眨眼睛,微微张了张口,嗓子有点干,没有发出声音来,其实,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个气氛实在有些诡异,她不知道司泾北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握着她的手,为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她。而且,她都已经醒了,他怎么就这样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如果是郑大哥或者苏珊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满脸关切,焦急的问她好一点没有。
现在,他不问,她就连想要喝点水,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眼神很柔和,但似乎,又太平静了一点。
也许每一个女孩子在这样充满温情的环境中,面对着自己心仪的男子时,都会选择静默无语,或者说几句感谢对方的话。然而,此时此刻,陷在这样情境中的是沈凉夏,而凉夏在紧张的时候就偏偏喜欢打破这样令她不自在的氛围。
“呃那个,郑大哥呢?”
凉夏的脑子有点混沌,在她的记忆中,是郑重要带她去医院的,她摔倒了,郑大哥还要背她来着这里,似乎不太像是医院呐。
司泾北的脸在听到凉夏那句话时,瞬时就黑了下来,虽然他一直是没什么表情的,但凉夏还是发觉到,他好像是有些不高兴了的。只是,凉夏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到他了。
“啊,我是不是耽误你上课了?”凉夏突然腾的一下坐起来,惊叫一声。
司泾北向后靠在椅背上,眯眼望向凉夏,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她以为他是因为没能去上课而心生不悦?如果她能想到他是为她丢掉了两堂课,怎么就不能再多想一点,他为什么会愿意为她守在这里?他完全可以走掉的啊。
这一回凉夏没有等司泾北的回应,立刻站起来穿上鞋子,“我们快点走吧。”
“走去哪里?”司泾北挑眉,饶有兴味的看着凉夏,与她匆忙的神『色』相反,一派闲适。
“去上课啊,你今天下午不是有课。”
“什么课?”
“数据库系统原理啊。”凉夏说。
司泾北脸上的线条一下子又缓和不少,刚才的阴霾仿佛也烟消云散。司泾北从容的站起来,拿起一边的帽子戴在凉夏头上,不疾不徐的说:“刚擦了『药』,口罩还是不要戴了,至于我的课,现在已经没必要去了我们走吧。”
第3卷 121。距离
“为什么?”凉夏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吃惊的看着司泾北,他这人可不像个会逃课的。
司泾北笑微微的看着凉夏,不答反问:“你今天下午什么课?”
“呃好像是『毛』概忘记了。”凉夏想了想,没记起来,她从来都只能记得专业课,那些公共课,总是阿珊提醒她的。
司泾北眼中笑意更浓,带点戏谑的说:“这样的脑袋竟然能把我的课表背这么牢,不错。”
凉夏怔了一下,猛然醒悟司泾北话中的意思,耳根又烧起来,却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她连自己的事情都记不清楚,却对那些她都不明白是什么的课表烂熟于心,这还真是
凉夏有些难堪的垂下头,好一会儿憋出一句话来,“你还是去上课吧,逃课不好。”
司泾北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扑哧乐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想我还没有资格请教授单独为我讲一堂课沈凉夏,现在已经下课了。”
司泾北和凉夏一前一后的走在校园里,和从前一样,凉夏永远落后他一步的距离,只是两个人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
司泾北转过身,皱眉看着低垂着脑袋的凉夏。大概是因为上一次误闯男生厕所的事情,即使是听着路面的,凉夏跟在他身后走路也很警醒,他停下,她也在原地停下。
从司泾北的角度看过去,凉夏的帽檐压得极低,他几乎看不到她的脸,只稍稍『露』出她尖巧的下巴。不知道为什么,司泾北看着她脸上的那一小段弧线,就觉得这个丫头怎么好像是瘦了一点,就这么半天的时间,便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哎,司泾北在心中叹口气,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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