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时代的终结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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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时代的终结战争-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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喙苯2还拖裾晕淞橥醮尤抢锴览吹那Ю锉蓖烈谎庑┑胤降腉DP都不高,对于列国争雄的战略意义不大。
虽然做了种种努力,但燕国还是灭亡了。现在只剩下“燕京啤酒”,似乎字眼里还保存着隐隐约约的燕的历史痕迹。
燕昭王的黄金台,也早已不在了,连台子的基墟都不见了。现在只剩一个“金台路”的街名,每天有很多汽车的油气横吹而已。
但是北京的人气,却越来越旺了。
我们不要忘了那个击筑的高渐离。
据司马迁说,高渐离同志在燕国破灭以后,去了酒馆当服务生。由于工作太辛苦,改为从事老本行——击筑。经常感动得观客流涕而去。后来他演出场次太多,被秦王政知道了,秦王政爱惜他的才华,没有追究他是荆轲的同党。出于安全考虑,老秦把他的眼睛弄瞎了,让他也表演击筑,每每未尝不称善。这一天,高渐离往筑中暗暗灌了许多铅,击筑表演到酣畅淋漓的时候,就往秦王政身上扑去,举起筑来连扑带打。不过他听声辨位的功夫有点差。扑错了位置。举着筑一再扑打的是旁边一个古代沙发。沙发里的鸡毛被打得纷飞。大家都很好奇地看着他。
直到他打累了,大家才走过去,把他捉住,杀了头。
高渐离亦可谓能为友报仇者也。
公元前225年,荆珂刺秦王的后年,燕太子丹斩死的次年,王翦之子王贲,水灌大梁城。大梁城坏,魏王假出城投降。魏国灭亡。至此,天下列弱尽灭,惟楚与齐两个远方大国暂存。
公元前224年,秦军二十万像一片潮水,扑向南方的楚国,准备作统一前的最后冲刺。带兵者正是秦国北方面军将领李信,以及吕不韦时代名将蒙骜的儿子蒙武。
李信这人,年轻气盛,恃其壮勇,喜欢孤军冒进,曾经以数千人追逐太子丹直到辽东。李信这次又是这样,在大军攻克河南平舆之后,迅速蹈袭南下,进逼安徽寿春(楚国新都城),逐渐远离自己的供给基地和蒙武友军。(蒙武是蒙骜的儿子,未来蒙恬的爹。李信则是未来李广的祖先。)
楚军大将项燕,踵随李信军身后,跟踪追击,三日三夜战斗不息,连续攻破李信两个壁垒,杀七都尉(师一级干部),大破李信军。秦军遭受自李牧“肥下大战”以来的第二次痛殴。
李信败走回到咸阳以后,秦王政大惊。他所先后倚赖的大将:桓齮、李信,都不足用,都有了丧军辱师的记录,而蒙武、王贲又是小字辈,尚不足以任大事。想来想去,只好去找宿将王翦。王翦是前朝吕不韦时代提拔起来的名将,战功卓著,三晋和燕国的破灭,他是首功,现在退休在家。
王翦退休在家是被秦王政“逼”的。当初秦王政问他,要想进攻楚国,需要多少人马。王翦说:“不把六十万大兵倾巢而出,是灭不了楚的。”
秦王政大吃一惊:“要这么多!有没有搞错!”
秦王政生怕王翦这老小子带着六十万大军造反了,我们全得下台,所以舍不得给。
王翦说:“不给,我就干不了。”
秦王政只好去找李信了。
我们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秦王政自亲政以后,对吕不韦时代的文吏武将都摒弃不用,而是着意培植新人,办法是迅速提拔他们,使他们感恩戴德地效忠于我,我也从此倚赖他们(为政的道理说白了也就这么简单)。所以,文官里边秦王政提拔了李斯,武的就是桓齮。桓齮被李牧击败倒台后,李信成为新的种子,迅速提拔。
李信为了讨秦王政欢喜,就只要二十万。秦王政很高兴,心说还是李信体谅朕衷!知道替家里省钱!
“李将军果然壮勇,其言是也。而王翦将军老矣,何怯也!” 秦王政感叹道。
等李信二十万大军大败而归,连本带息都赔干净了。秦王政只好再去找王翦,低三下四求他复出。王翦说:“不足六十万,老臣绝不出征。”秦王政做了深刻检讨,答应给六十万,并且亲自到灞水河上送行,恋恋不舍地望着这个拿走了他所有存折的人。
你不会背叛寡人吧!不会拿着存折乱花吧!
王翦看着秦王政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觉得可笑,说:“某邑的庄稼地是块好田,吕不韦从前留下的一个宅子风水好,他还有一处园子从来不闹鬼,我都去考察过。能不能请大王赐给老臣,以为子孙留备。”
秦王政略一错愕,旋即应允。
“还有了,嫪毐玩过的一个什么池子,我也去check it out过,能否请大王也一并赐我。将来我孩子谈恋爱的时候去玩。”
秦王政非常纳罕:“以将军此次出征,大功在即,回来之后,何愁贫寒?”
“大王,说句心里话,我们这样的人,功劳再大,也指望不了封候(没有封侯,就没有封地)。能够趁着现今被大王垂爱,早要些田园,亦以足矣!”
秦王政闻言哈哈大笑:“好!好!寡人都答应你。池子,嫪毐的池子也给你,你回来就带上孙子、孙子女朋友去check it out吧!”
秦王政原有的一脸愁云,顿扫而空。
我们说,王翦非常会演戏。他把自己表现得贪财鄙陋,目光短浅,像个锱铢必较的小财主似的,好让秦王政放心,知道他没有鸿鹄之志——也就是没有造反的野心。所谓“求田问舍,原无大志”。
通过这个成语,我们也就知道,如果一个人三十来岁光景,终日计较的却是哪里房价合适又赠个装修什么的,那么这个人可以不足畏也。
王翦到了战场以后,还是隔三差五派人跟秦王政要房子:“我听说嫪毐还有一处什么地方,也值得check it out。”
王翦的幕僚实在看不过去了,劝告他说:“老将军也太没品位了吧,老要房子!我们都跟您丢不起这个脸了。再说您老是这么去要,不怕大王怪罪吗?”
王翦哈哈一笑:“你不知道!秦王为人心性多疑,如今空一国甲士尽付与我,如何放心的下。我不频频索要房子,以此自污品位格调,难道坐等大王疑我,疑我志向远大,有吞天翻地之心吗?” 
幕僚敲了敲脑壳,说:“有道理!有道理!同意!严重同意!” (这正是“棋经”上所说:“弃小不就,必有图大之心也。”)
哈哈,王翦可谓谙于处世之道者也。这也是秦国名将里边,他比白起能善终的原因。
百多年后,司马迁先生却看不惯这个王翦,他评论此事说:“王翦贵为秦国宿将,是秦王政的师长,然而不能匡正秦王以正确的治国之道,反倒苟合偷容,自污以求全。实在有失众望。王翦的儿子是王贲,孙子是王离。最终秦王朝政策失误,国运倾覆,王离终被项羽所擒,不亦宜乎。”
司马迁于各篇“列传”的末尾,都有评论,唯斯言最称意!
但司马其亦可谓善于责备贤者者也。
话说到这里,又想起一桩。辛弃疾有词云:“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初读时虽然琅琅上口,但总不甚了了。看了王翦的故事,方才开朗。原来,辛弃疾“壮岁”的时候,在北方竖起旗帜抗金,手下有一把子人,大小也是个旅长。南归以后,在南宋小朝廷只当个闲官。于是就气愤了,作诗感慨自己沉沦于“求田问舍”,只能碌碌无为,消磨掉了胸中的英雄志,怕应羞见,三国刘备的伟业。用的就是王翦的典故啊。(刘备曾经就讥笑同时代的许氾只知“求田问舍”。)
不管怎么样,求田问舍,是胸无大志的表现。刘邦年少时,曹操年少时,都不事经营,不求田问舍,为里人所轻,却心有凌云之志,果然大有作为。
不过,鄙人目今,虽然也有豪气,但还是希望早日从租住的房子里搬出去,住进小康社会的商品房里去啊!
潇水曰:王翦说,不足六十万大军,老臣绝不出征。白起预测邯郸之战没有取胜可能,于是“宁伏受重诛而死,不忍为辱军之将”,绝不出征。盖名将,都不打无把握仗。这就是《孙子兵法》的“先胜后战”思想,所谓“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王翦、白起的先胜后战思想,倒不是仅仅是为了保个人名誉。他们知道一场重要战役的失败,对于一个尺寸并不算太大的国家的危害,可能是致命的。
现在我们说说王翦的六十万大军。这是空前绝后的历史记录,相当于抗美援朝时候,志愿军进入朝鲜的总人数。而同一时期,罗马与迦太基之间爆发的著名的布匿战争,人马也不过十余万。即使到了公元四世纪鼎盛时期的罗马,全帝国才五十万大军。
公元前三世纪,秦国的全国兵员,就是这六十万力量。
王翦的这六十万大军,也不光是秦国人,也有楚国人——五十年前,白起提一只孤军,攻占了楚人的老窝湖北(含郢都)。一个叫做“黑夫”和“惊”的湖北安陆人(瞧人家名字起的!),作为新占区的壮丁,也参加了秦军的军队。
五十年过去了,这俩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本是楚国血统的人,却去攻打偏安于东南的楚国老贵族们。
他俩也许更认为自己是秦国人,是秦国南郡人。秦把这块新占区叫做南郡,事实上,五十年来秦把南郡治理的不错,这里出土了一个叫“喜”的小官吏的工作日志,记录了法制化以后南郡井井有序的生活与吏治。所以也许他俩乐意为秦趋驰。
按秦国法律:一人一生至少要服两次兵役。于是,就有了这俩傻小子应征当兵,成了秦军的一员的现实。
他俩傻乎乎地跟随着王翦大军,北上河南中原,去攻打陈城——这里是楚国的北大门,是前一时期楚国的临时都城,在今天的河南东南部的淮阳。
中原大地上的野菊花开得一片耀眼(因为有异乡人的鲜血浇灌着这里)。黑夫和惊这两个可爱的傻小子,觉得浑身发痒。因为当时正值初春,阳光已经很有力量,他俩的冬衣却太厚了。
黑夫和惊寻视周围,看见秦军的衣服都五颜六色:有的是大红,有的是粉红,也有玫瑰红的,还有绿的,紫的,白的,蓝的。
这是根据秦始皇兵马俑的颜色来的。为什么这么多颜色呢?因为衣服都是从自家带来的。国家只负责提供甲胄,甲胄盖不住全身,甲胄是皮质的,也不能直接穿在人皮肉上——就像马鞍子下面还得垫块布呢。于是甲胄里边还得穿上一层衣裳。这衣裳却是自家带来的,所以五颜六色,好像逛庙会一样。
鞋子也是自己带,有圆头的布鞋,也有翘尖的,更多是平头。这是自费去打仗啊。好在军粮是国家出。不算太赔本。到了军队,努力去吃,可以吃回本钱来。
黑夫和惊都热爱文学,于是他们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要衣服,索要春天的衣服。——他们写下的,就是后来中国出土的最早的两封家书,都是来自烽烟滚滚的战场。
不过当时没有纸,所以他们只好写在木板上,叫做“牍”——但这没有什么可耻的,即便秦王政给吕不韦写信,也是写在木板上。
黑夫和惊用毛笔蘸着墨汁,在木板上写道(注意,不是拿刀子刻):“二月辛巳”——这是日期。现在写信,日期都放在最末,当时刚好相反,写在最上面,跟英文信的格式一样。
接下来是问侯语:“二月辛巳,黑夫、惊,敢拜问中。”
“中”是他俩的大哥,看来大哥识字。接着他俩又拜问母亲道:“母毋恙耶?”——妈妈还好吗?第三句话是:“我们哥俩还活着呢!”
这是最急着要说的话! 
接着,他们谈了一些家庭琐事,随后进入主题,向母亲讨钱和衣服,其中惊显得十分着急。惊说,如果母亲不快点寄钱的话,他的性命可能保不住了。因为我已经开始借别人钱啦,借了一个叫垣柏的人的钱(估计是老乡)。惊在信上连用了三个“急”,急急急,很有大学生跟家里要钱时的文风。再不拿钱来,我就要死啦(“即死矣”)。
而且惊这人说话比较啰嗦,他向妈妈要钱的数目是五六百,要布二丈五尺,但又嘱咐道:如果老家安陆的丝便宜,就希望妈买些丝做成襦裙寄来,钱则可以少寄些。如果安陆丝贵,就多寄些钱,自己在这边可以拿钱买布做夏衣。(这种精打细算的风格倒跟我弟弟满像的——我书写了这么久,也应该让我弟弟露一下镜头了。)
惊图河南的布便宜还要在河南买,但我估计河南战火纷飞,布也不便宜!
信中当然也提到当时的战况:黑夫运气比较差,马上要参加陈城攻城战,战斗会很长久,一时打不完,“伤未可知”——会不会受伤不知道。这不废话嘛。当然也许他本是想写“尚未可知”,却写成了白字“伤”。总之,惊说,希望妈妈寄给黑夫的那一份钱和衣服要多一些。
由于惊太罗嗦了,结果把木板写满了,意义还没有啰嗦完。他只好又转到背面继续写,嘱咐家人别把衣服寄错地点了,一定要寄到“南军”什么什么的。
最后,他要大哥“中”代向家内其他不识字的各位亲戚问好:
“替黑夫、惊多问姑姑、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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