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宏利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我,半晌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来,他今天也穿了一套白西装,修长的腿,仿佛玉树临风一样,简直太帅了,比乾隆一身龙袍还帅。
我忽然有些窒息的感觉,头晕目眩,赵宏利走到我身边,没有拉起我的手,而是紧紧把我抱到怀里,头贴在他的胸前,忽然一股暖流涌上了我的心田,珍惜眼前所有的,只要我们互相彼此珍爱,婚姻就不是爱的坟墓。
等我们分开的时候,回过头,赵宏天和周亚露已经没影儿了,我叹了一口气,冲宏利笑了笑,宏利专注地看着我,从兜里掏出一个白金链子,下面是红宝石的坠,带到我的脖子上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瑶池,你不用害怕,前世的爱,今生的情,注定我比你爱的要深。”
我一愣抬起头,他苦笑了一下,再次把我拥入了怀中:“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一直抱着你,即使跟你面对面坐着,我都觉得我们隔得好远,抱着你我才能安心。你没有尝过失去的滋味,何止是痛彻心骨,简直是撕心裂肺。”
我再蠢再傻也知道他说得什么意思?我紧紧抱住他:“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即使天塌下来,我要也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勉强忍着眼泪不掉出来,怕把刚化好的妆弄花了。也忍着不在他的胸前来回蹭,否则他的白西装,也会像我的脸一样变得五颜六色的。
越想忍越想哭,我从他怀里挣脱开身子:“我们快走吧,家里的人都等着呢?何况哪有像我们穿成这样的,还抱着难舍难分,别让别人以为我们是私奔的。”
我们相拥着进了电梯,明知道里面有摄像头,他还是忍不住轻轻吻了我一下:“你今天真美,美得摄人心魄。”
出了电梯门,礼仪小姐将我们带进了包房,周亚露站在门口,看见我们过来,故意抬腕看了看表,虽然没说什么,脸上意味深长的笑还是让我的脸有些发烫。
落坐在大嫂的身侧,宏利也坐到了我的旁边,赵宏乔伸过头来看了看我的脸,笑着问:“二嫂,你的脸是天然红,还是腮红擦得太多?如果你这个脸色,上街上可要离马路远些,免得影响交通。”
在我面前放了一盒烟,我拿起来摸着烟盒上的烫金字,听宏乔打趣我,我白了他一眼,可能因为受了内伤,脑供养不足,话不经大脑直接到了嘴边:“你干脆说我的脸像猴屁股得了?”
我这句话刚说出口,就听到满桌了上的人,同时响起的一声被水呛的咳嗽声,不用训练也会这么齐。我刚想张嘴解释一下,不是猴屁股,而是红绿灯,赵宏利手急眼快拿起他面前的一块点心,塞到我嘴里,俯在我耳边低声说:“猴屁股,老母猪上树这些话留着我们俩在一起时再说,这会儿你可是女主角,别给大空平静的心里添点儿惊涛骇浪,何况还有服务员及公司的职员们。”
多少话被点心给憋回去了,我是本性难移,不论穿得多么衣冠楚楚,一张嘴就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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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环顾四周,除了我们这桌,另外还有三桌,都说治席容易请客难,只一会儿功夫,他们家就凑了这么多亲戚,也真不容易。
说是订婚仪式,并不像很多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我和赵宏利坐在中间,旁边环绕着鲜花蜡烛,最后推出个蛋糕。只是大家吃个便饭做个见证,然后在临散去之前,董事长夫人递给我一个红包,告诉我说里面是他和董事长给我准备的聘礼。到场的宾客也有要献红包的,被董事长夫妇阻止了,说等结婚时再说。
出了饭店,董事长夫妇非得看着我父母和外婆先坐上车走了,他们才相携着上了加长的奔驰车,临走时嘱咐赵宏利结婚的事宜要完全听从我的意见,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而伤了和气。
赵宏乔余兴未了,非要赵宏利请客带大家去K歌,偷偷叫了陆正和周亚露,周亚露推托还有事情没做完,大家好歹才把她拉来。坐在豪华的包房内,听着赵宏乔夫妇柔腻的歌声,我竟有些昏昏然的感觉。
大哥坐在我对面和陆正、赵宏天谈笑风生,我笑着凑过去问:“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让我也听听。”
大哥微微笑了笑:“我们能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还不是同学之间那些破事儿,前儿一个女同学生孩子,我们几个去喝满月酒,结果差点儿没把我们吓死,原来一个标致的美人,竟成了一个大皮球一样滚过来,还笑吟吟地问我们,她是不是变漂亮了?当时我们竟然哑口无言。要不是她老公出来解围,我们恐怕都得被轰出来。”
赵宏天也笑着说:“那可是我们学校的一枝花,要不是陆正的堂兄抢了先,那个皮球说不定被你大哥抱回家了。”
我一抬眼正看见可嘉冷着脸白了大哥一眼,大哥赶紧轻轻踢了赵宏天一脚,赵宏天笑着对可嘉说:“我是说那样瑶峰就太吃亏了,哪能遇上可嘉这么好的老婆。”
可嘉嘴里正嗑着瓜籽:“这会儿你倒总关心他,你自己的事儿还没着落呢?马上宏利和瑶池就要结婚了,你这个大伯哥何时给她找个大伯嫂子才是正理。”
陆正笑着说:“听说大嫂医院里美女如云,何不给赵大少介绍一个,医生配护士,岂不是天照地设。”
赵宏天赶紧说:“我可不要什么天照地设,只要看着顺眼就行了,跟你们说,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医生护士大多数都是洁癖,女人爱干净倒没什么,就怕干净过头了。每次去瑶峰家,看到他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的,一尘不染,我连坐都不敢坐,怕坐下了,刚走,可嘉还得洗沙发罩。”
可嘉原本冷着的脸,听宏天说完,笑了起来:“还有脸说我,你能比我好多少?我听瑶峰说你在大学时每天至少洗三次澡,人家做完实验洗手,你是做过实验洗澡。床单一天换两回,还不算别人坐过的。”
大嫂的干净已让我退避三舍,她的屋向来自己打扫,不用秋姨,她有专用的抹布,每一块都标着擦什么的,怕秋姨弄混了。有一次我进她的房间,特带了一块新的白布,踩在上面进的屋,怕把白地毯弄脏了。现在大嫂讽刺赵宏天,看来医生护士有洁癖是普遍的。
宏利刚才出去接个电话,见我们大家在歌声中聊天,也走过来,坐到我身边,“说什么这么热闹?”
我把宏天和大嫂的对话和宏利说了,宏利笑了笑:“这算什么,我在美国时,住在我们家隔院的大婶,那才是真正的洁癖,不但家俱要用清水洗涮,就连院子上的甬路稍有一点儿的泥印,就重新冲洗,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打扫上了都不够,弄得家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她先生苦不堪言。”
原来洁癖也是五花八门的。
一回头见周亚露正低着头,拿着一只笔划着什么,我问:“亚露姐写什么呢?”
周亚露抬起头:“我正在算今天的开销,先记个流水帐,别明儿忘了,交不了差。”幽暗的灯光下,周亚露的美更展示的淋漓尽致,我转头间见赵宏天正呆呆地看着她。
我伸手拉了拉赵宏利的胳膊,赵宏利正将扒好的香蕉递到我嘴里,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腰,看我暗示,他冲我眨了眨眼睛,在我的腋下轻轻点了点,我吓得一蹦,大叫了一声,大家都惊异地抬起头看我,我嘴里含着香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咽下去迫不及待地对赵宏天说:“大哥,亚露姐在这么暗的地方算帐怎么行?伯母不是把今天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你处理。正好等亚露姐算好了帐,一会儿伯母问你今天的花销,你就可以据实相告,省得伯母又说你不关心家里的事儿了。”
赵宏天一愣,我蹲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刚才我可看见了,要不是我那一嗓子,恐怕你这个秘密就要被大家都揭穿了。”
赵宏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仍旧埋头工作的周亚露,周亚露的脸色淡淡的,我看不出来她心里高兴还是不高兴,陆正也说:“亚露今天忙了一天,这会儿放着轻松不轻松,大少爷如果有空送送她也好,有老板家族的关心,让我们这些打工的心里也舒坦点儿。”
周亚露放下笔,抬起头恼怒地看了一眼陆正:“老板给钱,干活本就应该的,关心与否,我倒不在乎。我真有事,先告辞了。”
我很欣赏周亚露的潇洒,一般女孩儿,这种场面是梦寐以求的,可她却始终以她的自尊来维护她的形象。她平静地收拾好东西,塞进挎包里,拿起包对大家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我站起身推了推赵宏天,赵宏天迟疑了一下,脸上虽带着三分的不情愿,还是快步追了出去。
趁赵宏利上厕所的功夫(因为他在我身边,总像胶糖一样粘在我身上,从来没想到外表一向冰冷干练的赵宏利,粘人功夫实在一流)我偷偷问陆正:“你对亚露姐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别等到她芳心另许的时候,你后悔?”
陆正冷静地看了一眼窗外,喧闹的城市,耀眼的灯光:“我不否认感情是慢慢培养的,但也是得有感觉才能用心去培养,我和周亚露认识几年了,一直是工作上的关系,看到她就像是看到男性同事一样,让我无波无澜,这种感情让我们怎么培养?我知道你今天是一箭双雕,一计不成,另一计启用,你的善良和你的脑子不成正比,别讨不得好去,弄个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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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外婆正在客厅里翻东西,看到我抬眼看了我一眼:“你大哥都回来半天了,和他一起搭顺风车回来多好,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青人,像棉花糖一样整天粘在一起才好。”
我笑了笑坐到她身边,哈着头问她:“外婆,这么晚了不睡觉你找什么?”我看她正在翻一摞子纸,我伸手也摸了几下,被外婆一把打开了,我问:“这些是什么?难道是外公年青时写给外婆的情书,借我看看,开篇是怎么称呼的,是不是叫亲爱的。”
外婆抬起眼睛,她白净略有些皱纹的脸上带着凄美的笑:“我嫁给你外公的时候,才十二岁,那时候只想着玩,哪有心思谈情说爱,你外公比我大三岁,也是天地不知的,每天除了上课时安静一会儿,回家来就是我们两个天下,那时候公公婆婆看到我们一起疯玩,总叹息不该这么早给儿子娶媳妇,整个弄回来光吃不做的童养媳。”
她笑着翻着东西,嘴角边挂着笑,从来没看过外婆这么温柔的笑,我笑着抬起手摸了一下外婆的脸:“外婆您别生气,小时候学母夜叉这个词的时候,总会无缘无故幻化出外婆的脸,觉得这个词形容外婆最贴切了,现在看外婆这么温柔的笑容,原来母夜叉也能这么美?”
外婆笑着骂了我一句,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找了这么多年,原以为丢了,真混在你妈的书本中带出来了。”
我放下手里正拿着的一本红色线装的**语录,抬起头见外婆手里拿着一个金黄色纸的小册子,册子很薄,上面工整写着密麻麻的小楷,我问:“这是什么?哪个朝代的?”
妈这时和爸一人捧着一个书箱子从楼上下来,费力地放到外婆的身边,外婆瞟也没瞟一眼:“已经找到了,也不用打开了,直接拿走,省得一会儿还得收拾。”
爸笑了笑,没说什么,蹲下身把外婆弄得乱七八糟的书收拾好整齐地码到箱子里,捧着两个箱子起身上楼去了。
妈揉了揉肩头,半蹲下身:“妈,到底是什么东西,每一次打电话都让我帮你找,你也知道我们家书多得阁楼里都装满了,找了几次找不到,你就跟我发脾气,这次来,也追命似的让我找,到底是什么东西?”
外婆拿着本翻了几页:“你外婆临终时送给我一套清朝格格的手札,那时候正赶上文革,怕这些东西惹事,就把他们都拆开了,记得放到你上学的课本里,等到文革过后,我把这些都找到合起来,偏把乾隆十格格的给弄丢了几页,虽说页数少没多大关系,以前没功夫也不敢看,现在想看又看不到,总像少了些什么。想着你出嫁的时候,把自己的书都带出来了,是不是夹到你的哪个本里了。”
“十格格?难道是乾隆四十年正月初三敦妃生的那个女孩?”我皱着眉头,看着工整的字迹,竟有些像云碧的笔迹。
外婆翻了几页,随手放下:“也该是你们家的缘份,十格格这本册子通篇写的都是乾隆怎样思念你们家出的那位皇后。”
妈坐到沙发上,费力地捶着后背,抱怨说:“折腾了半天,我还以为是什么传家之宝,什么东西不能放着明天找,非得深更关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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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冷冷地笑了一声:“你通共刚才只搬了一小箱子,就嚷着累了,我女婿帮我扛了十几个大箱子,也没见他发一句牢,还说女儿是妈的贴身棉袄,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