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失望,朋友从大理带回了茶花,竟在我的精心照顾下,在北京成活了。当时爸爸拍板又给我提了五百元的工资。
而今在这儿,看着满园花香,心旷神怡,我住在摛藻堂西墙外的西耳房,耳房不大,但是很宽敞,皇后本想把我要回去,见乾隆盛怒,不敢拂逆乾隆的旨意,派了姑姑给我送了一些日常之用,又嘱咐了管御花园的太监不许难为我。我很感激皇后,不论她因为什么原因如此照应一个奴才,恩惠是不言而喻的。
每日无所事事,先前几天,光着脚在甬道上来回走着,日子长了新鲜劲一过,也懒得去走。
转眼过了两个多月,该玩的地方都玩遍了,也没什么可玩的地方了,每日与花草相伴,我唯一期盼的就是每日用膳时间,虽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唯有此时,才觉得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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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坐在堆秀山上御景亭里提前赏月,想起白居易贬居江州的一首《八月十五日夜湓亭望月》跟我此时的心境相同,只不过他身在异地,而我身在异时空。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头水馆前。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我站起身把手伸向月亮,高声喊到:“瑶池问明月,何日带我归。”觉得站在高处喊一嗓子,心情好多了,不禁想起王菲的明月几时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想着想着,控制不住嘴也跟着哼唱出来,这首歌唱了无数遍,而今时的心情与往常又不同。
从堆秀山上下来心情好多了,我穿着便鞋,一步一蹦,蹦到十几级台阶,觉得后面好象有人跟着,回过头,影绰绰一条白影,吓了我一跳,我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跑下山,推开自己的房门,心还咚咚跳,我关好房门,来到桌前倒了杯茶,刚喝了一口,听见有人敲门,我神经立刻绷紧,问:“谁?”传来一个女声:“瑶池,是我,默然。”我放下茶杯,去开门,见默然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你怎么了?刚才那声谁吓了我一跳。”
我故做轻松地说:“没什么,可能是久不说话,声音有些特别吧。”默然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时令瓜果,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快接我一把。”我接过篮子和她一前一后进了屋,我问:“这是做什么?”
默然巧笑盈盈地坐到桌前,把盒子放到桌上:“明儿是中秋节,主子赏给你的。”
点亮灯,我见她鼻尖上都是汗,累得直踹气:“这么点东西,就把你累成这样。”我拿了一块手绢,给她擦汗,她笑着接过来:“进了园子树枝被风吹的沙沙做响,我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我是一路跑过来的,亏你胆大住了这么久,竟不害怕。”想起刚才白影一闪,我至今心神不宁,可是我又能如何,难道我告诉她我也害怕。
我打开盒子,见里面整齐码放着七八块月饼,我拿起一块放在鼻子间闻了闻,又拿了一块递给默然,默然笑着接过来:“这盒月饼是万岁爷赏给主子的,一共赏了三盒,主子给我们分了一盒,送你一盒,另外一盒她留着明儿赏月大伙吃的。”
我把手里的月饼放到案上一个紫色糕点盒里:“我只留一块,多了,我也吃不了,你拿回去和姐妹们一起吃。”默然说:“你不用挂着我们,明儿我们还有御膳房亲自做的,你在这儿冷冷清清的,要是再吃不好,怎么行?”她把手里月饼也放到我放的那个盒里,我再三让她拿,她也不肯,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目送默在走远,我转身进屋,回手想关门,见在月影下站着一个白衣人,我吓了一跳,厉声问:“谁?”没听见说话,只听那人轻轻哼了一声,这一声哼直刺我五藏六腑,我扑通跪倒:“万岁爷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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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走了两步,依旧是赶我走时冷冰冰的声音:“吓着你了。”我嘴不对心地说:“没有。”如果他象平常那样有太监宫女随行,别说穿一件白衣服,就是穿皇帝的新装我也不怕,本来御花园人烟稀少,冷不丁冒出个白影谁不害怕?
他还是那冷冰冰的声音,听得我的脖子后直冒冷风:“抬头让朕看看。”想起他把我象狗一样赶到这儿时,心无端痛了一下,我低垂着头说:“奴婢不敢,万岁爷曾说过不让奴婢再看见万岁爷,万岁爷乃是金口玉言,奴婢不敢违抗。”
月光下他拖着长长的影子,一动不动,我也一动不动,半晌,他的影子动了一下:“平身吧。”我淡淡地应了一声:“谢万岁爷。”我站起身,仍低着头,他迈步进屋,反手将门关上,坐到我仅有的一张椅子上问我:“真的不想看朕了。”我说:“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奴婢不想抗旨不遵。此处不是万岁爷停留之所,还请万岁爷移驾。”
屋内的灯不亮,来这儿几个月了,没电视没电脑我还能忍受,就是受不了没电灯,看什么都觉得暗暗的,不用说日光灯,就是有个白炽灯泡也好。乾隆坐着不吱声,他不说话我也不吭声,眼睛在地上寻找有没有金子,脑子里却在想,他怎么会一个人来这儿了,迷路了?那些随行的太监哪去了?刚才山顶上看到那个白影是不是他,心里满腑疑团,不敢问也不想问。忽然桌上的油灯灯花爆了一下,吓了我一跳。
乾隆扑哧笑了,我吓一跳他有什么好笑的,我瞪了他一眼,等我眼神也瞪出了,才想起他是皇上,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怕他怪我,我急忙过去,拿剪刀去剪灯芯。又往灯里倒了点油,罩上灯罩。
乾隆伸手一把把我拉入他的怀中,剪刀差点扎了我的胳膊,我惊噩地抬起头:“万岁爷!”他笑着松开我,我急忙向后退去,离他有三尺多远。他问:“不是不见朕吗?刚才怎么看朕了。”我抬起头,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笑:“事出意外,非奴婢所能左右,再说了又不是奴婢说不见万岁爷的,是万岁爷不想见奴婢,出尔反尔的是万岁爷,本来奴婢想成全万岁爷,万岁爷不领情倒罢了,还来吓唬奴婢。”
乾隆站起身,大声笑着:“朕说过不见你吗?谁能给你做证。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明儿给朕回养心殿。这两个月没有你在朕面前给朕尝膳,朕吃不下饭。”我愣愣地看着他,实在想象不出皇帝还能这么无赖,我找谁去给我做证,谁有这个胆子。他走到门口,站住身,回头对我一笑,这一笑,帅呆了,连我这个一向最有定性的人,心不禁也动了一下。
他笑着问我:“刚才在堆秀山上你唱的什么歌,象牙疼,又象没吃饱。”原来那个白影真的是他,我瞪大眼睛:“人吓人吓死人,万岁爷吓死奴婢了。”
乾隆爽朗地笑道:“看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就知道吓着你了,在宫里待着没事,信步到御花园看看你,没见你在屋里,本想上堆秀山坐坐,就听到你在堆秀山上狼喊。到了山顶正听见你唱小曲,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没吃饱,后来仔细一听原来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本来一首好词,从你嘴里唱出来,怎么那么难听?”
真是代沟,在现代别人都说我唱得可以和王菲以假乱真,他竟说我象没吃饱。他是什么耳朵。我说他什么好,抬眼正看见他用眼睛斜我,我笑着问他:“万岁爷,奴婢想问您能不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乾隆没明白什么意思,我从桌上拿了一串葡萄递给他:“万岁爷吃葡萄。”他瞪着眼看我耍什么花招。我调皮地冲他福了一福:“天不早了,恭送万岁爷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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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葡萄扔给我:“你可知道灯花爆是什么意思?”这回轮到我没听懂,他也调皮地笑了笑,活象一个大孩子:“灯花爆,喜事到。你就等着朕明儿翻你的牌子吧。”
说着冲我眨了眨眼睛,实在受不了他对我放电,我忙不迭地地跑过去开门,打开门,黑压压跪了一院人,月光掩映下,见跪在前面的是总爱骂我的吴书来,他是宫里的总管太监,因为他平常好拍马屁,总喜欢在乾隆身前身后转,乾隆的贴身太监叫小顺子,本来是个乖巧的孩子,成天的挨他骂。
乾隆从我身边跨出门槛,负着手从他们中间走过去,我也跟着走过去,乾隆走过去,是气宇轩昂,而我却是躬着腰一步三点头。吴书来紧跟其后,乾隆问:“你们狗鼻子倒长,说说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吴书来低声说:“老佛爷听说主子吃过晚饭,不许奴才们跟着,一个人进了园子,把奴才叫去一通大骂,说黑灯瞎火,万一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主子怎么办?老佛爷还让奴才给主子带一句话。”吴书来的桃花眼乜斜了我了一下,紧走几步来到乾隆身侧,俯在乾隆耳边说了一句话,我只恍惚听着,“昼儿将皇位都让了,皇上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
乾隆原本如沐春风的脸上,立即寒了下来:“朕的皇位是皇阿玛所传,几时轮到他让位。”说完推了吴书来一掌,“狗奴才,没事到处乱嚼舌根,朕看你不想要脑袋了。”
吴书来扑通一声跪到,本来尖尖的嗓子,嗯的一声,竟然高到发不出音来,我轻笑着说:“吴公公,你的音太高了,没法起调。”
乾隆原本寒着脸,听我一说,忍不住笑起来,眼睛弯弯地望向我:“他是总管,你连他也敢逗,朕看你不想过好日子了。”我蹲到吴书来身旁,小声问:“吴公公,你会给我穿小鞋吗?”吴书来没听懂什么意思,可能那时候还没发明穿小鞋这个词,我又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只能嘟囔了一句:“你听不懂汉语,满语我又不会说。”
乾隆看我抓耳挠腮,一副窘态,笑着在我鼻子上重重捏了一下,我伸手把他的手,往旁边推了一下:“奴婢想请教万岁爷,春天到冬天,冬天到夏天,这个节气对不对?”
乾隆瞪了我一眼:“连四季也分不清,真是蠢材。”我在他身边声音极小地说:“看万岁爷的脸色,就是从春天到冬天,又从冬天到夏天的。”
乾隆伸手在我头上打了一下:“少贫嘴!天黑,你不用往前送了。”我蹲了蹲身,乾隆对吴书来说:“这儿晚上太冷清,她一个小姑娘难免害怕,一会儿你派两个嬷嬷陪她。住在这儿也太小,摛藻堂腾出一间房让她住。”吴书来连忙答应,乾隆对我说:“摛藻堂乃是朕藏书之所,你认字,平时闲着没事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脑袋里多装点圣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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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书来办事还真有效率,我回屋一杯茶还没喝完,他就带了两个嬷嬷过来,两个嬷嬷都是在养心殿负责花草的,一个叫李嬷嬷,一个叫王嬷嬷,另外他命人把摛藻堂的东梢间给我打扫出来,一切应用之物都是按贵人的品级布置。李嬷嬷与王嬷嬷暂住我住过的西耳房。
收拾衣服的时候,看到乾隆那件被我泼墨的衣服,此时墨迹已干,不象初洒时那么明显,在现代化学学的不好,否则弄点什么试剂洗掉了,还能在这儿混个发明奖。我从上到下,衣服的每寸丝缕我都仔仔细细翻看一遍,也没看出它哪儿特别,只好将它叠好,放回箱底。
第二天,是八月十五,早上我刚起床,姑姑过来看我搬了新居,她笑着说:“宫里最美的地方是园子,园子最美的地方是这儿,你真是享福享到家了。”
我笑着起身让座,问她昨晚上怎么没过来?她说:“本来想和默然一道过来,走到半路上肚子忽然痛起来,只好回去了。”她又问我怎么忽然搬这儿来了,我说:“可能是万岁爷怕书被老鼠搬走了,下旨让我搬来,帮他看书。”
姑姑被我逗得眼泪都笑出来,她过来拍了我一巴掌:“每日不说几句俏皮话,是不是皮紧?”我笑嘻嘻地说:“苦也是一天,乐也是一天,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放着高兴不高兴!”
姑姑叹了一口气,拉着我坐到她身旁:“平常百姓家三妻四妾还闹得人仰马翻,何况深宫内院?闹起来就是人命,你现在已经被推到风头浪尖上,你知道你这个屋子是按什么身份布置的?”
我说:“听吴公公吩咐按贵人品级布置的,姑姑,贵人是什么级别?“
姑姑站起身,走到窗前,我在窗前放了一盆玫瑰花,姑姑用手弹了弹花枝:“你知道世上什么花最美?”我歪头想了想:“当然是牡丹了。”她笑了笑,推开窗户,屋外花团锦簇,说不出的美景,姑姑回过身:“自古皆云,烈酒最香,毒花最美。瑶池,自从万岁把你赶到御花园,就再也没翻过后妃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