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歌闻言通身一震,飞扑上来盯住了沁园:“你说什么,什么不能靠近”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沁园叹了口气:“不知道他只要靠近你一丈之内,就会受万蚁噬心之苦?”
“我不知道”秦若歌痴痴跟了句,抬头看向萧景,想在他眼里找到事情的端倪。
萧景低头,不肯和她对视。不需要再确认了,他这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那么这蛊虫有没有的解?”秦若歌绝望的转身,一把握住了沁园的肩膀:“你既然识得,那么你会不会解?”
“我会。”等了许久才听到沁园说出这两个字,秦若歌的心腾得更高了,双手已经掐进她皮肉里去。
“可是我已经不能了。”沁园紧接着又跟了句,人缓缓前倾,靠上了那张棋桌。一截刀尖透她后背而出,鲜血将棋盘浸得通红。
刀是已断的弯刀,坐到棋桌前那刻,沁园就将它送进了心房,悄无声息的一送,刃光只在袖内隐隐一闪。
血池之内谁说不能开出莲花,罪恶之地谁说便不能有爱。她若对蓝若无情,又哪来那夜夜梦魇,伴着她透骨的绝望。
“记得别负他。”沁园无力地瞧着秦若歌,温柔伤感:“别辜负他,永远别辜负真心待你的人。”
“不要!你告诉我怎么解?”秦若歌忍不住高声,也将脸贴上棋桌,拿手拍打沁园脸颊:“你别睡,我替你护住心脉——”
“可是我想睡。”沁园眨了眨眼,慢慢合上眼帘:“蛊王一只十年以上的蛊王就可以克制噬心蛊,你记住”
最后那三个字已经几不可闻,沁园去的安详,依稀中她仿佛又看到了蓝若,看到他温柔的笑,带着谅解和宠爱。
爱恨皆已作古,虚幻中的蓝若伸出手。她缓缓抬起手,想要抓住那个虚幻的人影。这一抬手,所有的前程恩怨都已经不再重要,她终于可以放下一切,跟着他一起去往一个没有仇恨,只有爱,没有猜忌的国度。
“蛊王,十年以上的蛊王。”秦若歌在她身边低声重复,到最后眸光一闪,坚定犀利的一闪。
蛊王,红蛛门有一只,据说已经存活了二十二年,是真正的百蛊之王。
它如今就住在罗萨的血脉里,住了十五年,委实已经太久太久了。
听竹院,公子的住处,夏日风声飒飒,越过竹叶缝隙,那声音的确很美妙。
屋里还是照旧墨黑一片,秦若歌坐在床榻边,被公子揽了入怀的那一刻有些忧郁。
第242章 诱饵(1)
“你在担心蛇蔓?”公子微沙的声音在黑室里亮起:“担心我抱着你蛇蔓会开花?那大可不必。苏轻涯中蛇蔓二十年,前十年照常做他的教主,他能克制蛇蔓十年,我必然也可以。”
秦若歌“嗯”了声,之后又实在忍不住:“那么十年之后呢,公子怎么办?”
“十年之后?”公子低低沉吟,声音有些讥诮:“十年之后如何,这个问题我无需去想。”
说完他像往常一样,搂住她腰肢,把她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这一次,秦若歌察觉到了公子的变化。以往公子入睡,虽然也依旧抱着她,可眉宇间有着防备,这次细细看去,发现公子的眉宇间已经没有了那种防备,甚至有了感情,她不再只是个没有灵魂的床伴。
不管这感情是什么,因为她分享了他身世的秘密,所以已有一脉和他相通。
这样一来秦若歌更有把握,在床侧静待公子醒来,替他穿好衣衫,很是适时的说了句:“鞭法秦若歌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公子能不能传授更上乘的心法。”
“更上乘的心法就是我用的这种了。”公子将双手交叠:“那么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倾囊相授?”
秦若歌这次答得干脆:“红蛛门陈腐,公子既然要扶我替代罗萨,替红蛛门换血,那么我的武艺自然不能输给罗萨。”
室内一片沉静,秦若歌的心越跳越急,几乎跳脱胸膛。换血,替代罗萨,她将公子的这层心事挑破,无疑也是一场豪赌。
“那么你先证明你能够替代罗萨。”许久后公子才道,极低地咳嗽了声:“半月之内替我收服邱狄豹,我便传你心法。”
翠竹苑依旧歌舞升平。姑娘们个个莺莺燕燕。当秦若歌收撑着一把红伞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时间很多姑娘们没有认出她来,甚至连门口的龟奴都不肯放她这位外表看上去娇滴滴的姑娘进院子。
秦若歌叹了口气,身后的影子萧景已经开始行动,一下子点住龟奴的穴道,两人大大咧咧的进了里屋。
探听消息的最后去处除了茶楼,青楼无疑是最适合的地方。
鸨妈妈看到突然出现的秦若歌有一瞬间的眉开眼笑,但仅仅只是一瞬,一瞬过后,鸨妈妈扯着大嗓子,对着秦若歌的面上来就是一阵抱怨,以及她离开后的损失惨重。秦若歌没等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锭明晃晃的金子,塞到鸨妈妈手中。
鸨妈妈立刻没了脾气,拿着金子,欢天喜地的离开了。甚至在离开的时候都没问秦若歌需要什么。
秦若歌让姑娘们给她准备了一间干净的房间,房间还是她原来住的那间。于是在翠竹苑一边探听消息,一边过起了暂时的米虫日子。
屋子里这时闪进了一丝凉风,有道白影推门而入,站在了秦若歌的跟前。
来的是萧景,脸色还是一如既往苍白,沉默着握着他的圆月宝剑。
第243章 诱饵(2)
“主子,你等的人来了。”萧景的声音很低沉。
秦若歌点点头,两人心有灵犀的下了楼,等待大鱼上钩。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肥硕的男子,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进了翠竹苑。他一进来就大呼小叫,老远就能听见他的呼喊声。
在一旁喝茶的秦若歌不由的皱了皱眉。
那身材肥硕的男子一把搂过一个给他端茶倒水的丫鬟,顿时吓了丫鬟一跳,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唯唯诺诺道:“大爷,你你放开我”
那肥硕的男子哪能依他,依然喽着她不放,动作轻佻起来,咸猪手在那小丫头身上游走。
萧景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看秦若歌,只是将剑锋横上了那人的颈脖,“唰”一声割断了那人的一只手。
鲜血四溅,那身材肥硕的男子嚎啕大喊起来:“我舅舅是邱狄豹狄盟主,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你们是谁,竟然敢伤我!”
“你如此泯灭人性,杀了你也不为过。”秦若歌一字一顿,俯下身来捏住那人下巴,眼里流过一道莫测的光。
三天之后,晋城来了个大人物。
邱狄豹,铁胆帮帮主,现任武林盟主,名头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响亮。
见到自己的外甥之后,这位盟主立刻使出了自己的招牌发怒动作,两只铁胆敲上桌子,在好好的桌子上头磕出了两个洞。
而他那外甥狄熊此刻是痛不欲生,看着自己的胸口,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胸口上面现在是有三朵碗口大小的梅花,他早晨起床的时候就一口气吐了三碗血。
秦若歌给他种了梅花蛊,说是梅花开到七朵,他早起就要吐七碗血,那就神仙也难救。
邱狄豹上来打量那梅花,手指按了按,眉头蹙成个川字:“那妖女只给你一个人种了吗?她除了要见我,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我带了两个随从过去,都被她杀了,她没杀我,但给我种了这种花朵。”那邱熊扁扁嘴:“她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要和您见面,说是除了我,不许您带别人去。”
邱狄豹闻言将眉头收得更紧,铁胆在手里飞一样的旋转:“我去见她,她就会给解药?”
“是的,时间是明天,约在城郊岳王庙,她说只要见到你人,她立刻给解药。”
“岳王庙”一旁邱府管家闻言沉吟:“那里四周空旷,一个人也藏不住的,邱盟主还真不好布置的。”
“那就不布置,我单身赴约,亲自会一会这个妖女好了。”邱狄豹将大手一挥,倒也有几分的豪情万丈。
一旁随从的声音就显得气势不足了:“可是我看她就是有心谋害盟主,盟主还是”
“正所谓邪不能胜正。”邱狄豹豪气干云地截断他的话:“我邱狄豹一生怕过谁来,城郊岳王庙,你们就等着看那妖女血溅庙台吧!”
“我就等舅舅为我报仇了!”邱熊有气无力,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人特别的精神,甚至连那眼睛中都冒着熊熊的恨意,巴不得将那个拿红伞的女子碎尸万段。
第244章 诱饵(3)
铜镜跟前,秦晗双在拿笔画花钿,画了很久都画不好,最后只好嘟嘴,拿笔草草在额头画了条红痕。
画完之后她又拿起娘亲的敷粉,鼓起腮帮在脸上扑了几下。
这一扑过了头,她好像掉进面缸,变成了个无常鬼。
“小鬼,祝小鬼十三岁生辰快乐。”对着镜子她扮个鬼脸,连吐几下舌头,拿袖子草草将粉抹了下,终于决定出门。
门外骄阳正好,下人见她出门,连忙碎步跟上,忙不迭地替她打伞:“双双小姐是去药堂吗?这日头毒,小姐要小心别中暑。”
小姐大名秦晗双,小名双双。
“我自己打伞好了,你回去吧。”接过纸伞她盈盈一笑,瓜子脸上两个梨涡:“我要和药堂的姐姐说会话,傍晚肯定回来。”
药堂的生意一向的冷清,双双进门时,那里头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芳姐正埋头磨药。
双双见她磨得专心,于是蹑手蹑脚走过去,在她肩头猛然拍了一记。
芳姐吓了一跳,回头跺脚刮了她鼻子,声音沙沙地开了口:“原来是你这小祖宗,吓死我了。”
双双顿时有些奇怪:“芳姐你嗓子怎么了?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也不知怎的,昨天可能受了寒,今天早起嗓子就哑了。”芳姐咳嗽两下,拿杵子继续磨药:“你等一会,我把你的药磨好,回头让你带回去。”
双双“哦”了一声,在她身边托腮等她,右脚开始百无聊赖地画圈圈。
芳姐撇她一眼:“怎么大小姐好像不高兴,有心事?”
“我娘忘记今天是我生辰了。”双双扁起嘴,小小鼻尖上有几滴汗珠,模样无比娇俏:“她只顾着她的顾郎,爹出事没多久就和爹划清界限,搬到娘家住了,和那小白脸出双入对,真是好没良心。”
“那你相信你爹是坏人吗?像他们说的那样坏?”芳姐闲闲问了句。
“我爹是世上最好的人。”双双非常坚定地扬起尖下巴:“夏天摇扇子哄我睡觉,冬天一夜起码给我盖三次被子。我才不相信他是坏人呢!那些人放屁。”
芳姐笑了笑,继续磨药,不予置评。
双双顿时有些气急,站起来跺脚:“起码他不会忘记我生辰,申时岳王庙,他一定会来。”
“你不会又偷偷跑去见你爹吧”芳姐皱起眉:“你娘知道了肯定打断你的腿。”
“我见完了就回来,姐姐不说,我娘哪里会知道。”双双上来拽住她一只袖管,来来去去地摇:“姐姐一定要记得,我今天可是一直在和你在聊天,哪里都没有去。”
芳姐无奈苦笑,额头那一朵梅花花钿逆光鲜亮,真是美丽非常。
双双的圆眼睛发出光来,继续拽住她袖子不放:“姐姐你这朵梅花好漂亮,替我也弄个吧!”
芳姐磨不过她,只好回屋又找了张做好的梅花花钿,小心地替她贴上额头。
贴的时候她还好像想起什么,一边吩咐:“对了,你去岳王庙如果看见一个老伯,就说解药已经来了。”
第245章 诱饵(4)
双双不解,她就低了头解释,有点忐忑不安:“老伯的儿子得了怪病,天天去岳王庙祈福的,我这里刚巧有药到了,能解他儿子的病症,你要是见到他,就顺便知会一声。”
“就说解药已经来了?”双双点点头,又追了句以示确认。
芳姐“嗯”了声,头垂得更低,几乎不敢和她对视。
“那我走了芳姐姐,记得我说的话哦。”双双弯下腰来,看着她眼睛调皮地一笑,鼻子快活地微微皱起。说完之后她就出门,少女背影纤细,就这么溶进了金色的盛阳里。
芳姐这时才感觉到虚脱,人无力垂低,一只手按上心门,喃喃道:“但愿她不是要害你双双,但愿她逼我说这些话,只是要和你开个玩笑,但愿”——
客栈,木桶里水汽蒙蒙,秦若歌脱干净衣服,下水准备洗澡。
水没过肩膀那刻有只手伸来,手指穿过她带水的长发,一点点替她理顺。
有水珠滑过秦若歌肩膀,晶莹的一团,不破不分轻轻滑落。
身后萧景感慨:“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就拧着我的脸不放,一边拧我,一边还哭。好像被拧的不说我而是你。一转眼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