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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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性-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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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尼奥的安琪拉谦卑地冥思耶稣的心和他侧面那裂开的伤口。凯瑟琳·埃默里奇穿红色衬衫是为了和似乎穿着“浸着血的衣服”的耶稣相似;她“通过耶稣的血’看到了一切。玛丽·阿拉克奎(我们已经看到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花了3个小时用耶稣的圣心来解她的渴。她用硕大的血块来表达信徒的崇拜,她周围到处都是爱的热情之箭。这个标志集中了伟大的女性梦想:通过爱情,从流血走向光荣。

狂喜、幻觉、和上帝谈话——这种内心体验对有些女人是足够了。其他女人则觉得必须通过行动把这种体验传到世界。行动和冥想之间的联系具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形式。有些行动的女人,如圣·卡特琳、圣·泰丽莎、冉·达克,她们非常清楚自己要达到的目标是什么,并明确制定了达到目标的措施:她们的幻觉只不过是为她们的坚信不移提供了客观意象,从而鼓励这些女人在她们已为自己规划好的道路上坚持走下去。还有一些自恋的女人,如居荣夫人和克吕登纳夫人,在经历了一个无声的热情时期之后,突然感到自己处在居荣夫人所谓的“使徒地位”上。她们对自己的任务不太有把握;而且,和在社会服务机构中寻求刺激的女士们一样,她们极少关心倘若要做某件事,她们该怎么办。克吕登纳夫人的情况就是如此,她在把自己表现为大使和小说家以后,把对自己优点的看法内在化了:她对亚历山大一世的命运负责,不是为了保证某些明确想法取得胜利,而是为了通过她的角色进一步证实她是一个得到上帝灵感的人。如果说有点美、有点聪明就往往足以让女人感到她是值得效忠的,那么她会更有理由认为,当她知道自己是上帝的选民时,她就会承担一种使命;她传播模糊的教义,她经常建立教派,所以这可以让她通过她所激励的群体成员,去实现她那令人激动的人格丰富。

和爱情乃至自恋一样,修女的热情也可以与主动和独立的生活并为一体。但是她们本身的这些拯救的尝试,必然会失败;或者每一个女人都和某种非现实(她的双我,或上帝)有关系;或者她制造一种同现实存在的非现实关系。两种情况她都未能把握世界;她没有摆脱她的主观性;她的自由仍然受挫。唯一存在的道路就是真实地利用她的自由,这就是说,要通过积极进入人类社会的行动去设计这种自由。

第25章 

根据法国的法律,服从不再是妻子的义务,每个女公民都有选举权;但这些公民自由如果不与经济自由相伴随,就会成为一纸空文。被男人供养的女人——妻子或高级妓女,没有因为手中有投票权而从男性那里获得解放;习俗加在她身上的束缚固然比以前少了,但隐含的消极自由并未根本改变她的处境;她仍被禁烟在依附地位上。女人通过有报酬的职业极大地跨过了她同男性的距离;此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保障她的实际自由。一旦她不再是一个奇生者,以她的依附性为基础的制度就会崩溃;她和这个世界之间也就不再需要男性充当中介。

如我们所见,使女人注定成为附庸的祸根在于她没有可能做任何事这一事实;所以她才通过自恋、爱情或宗教孜孜不倦地、徒劳地追求她的真实存在(being)。当她成为生产性的、主动的人时,她会重新获得超越性;她会通过设计具体地去肯定她的主体地位;她会去尝试认识与她所追求的目标、与她所拥有的金钱和权利相关的责任。许多女人意识到了这些利益,即使是那些非常有节制的女人。我曾听到一个在旅馆门厅擦地板的女勤杂工说:“我从不向任何人求任何事;我成功全靠我自己。”她为自己能自食其力而骄傲,就跟洛克菲勒似的。然而不要以为只要有选举权和工作的结合,就可以构成彻底解放,因为工作在今天还不是自由。只有在社会主义世界,女人才能够用一种自由获得另一种自由。今天多数工人是受剥削的。另一方面,社会结构并未由于女人的地位发生了变化而有多大改变;这个始终属于男人的世界,现在仍然保持着他们所赋予它的形式。

我们不应对把妇女劳动问题弄得复杂化的那些事实视而不见。最近,一个颇有思想的知名女人对雷诺工厂的女工做了一个调查;她指出,她们宁可呆在家里也不愿意到工厂工作。

无疑她们只是作为受经济压迫阶级的一员获得经济独立的;另一方面,工厂里的工作并未使她们免于家务负担。如果让她们进行选择,要么每周在工厂工作40小时,要么每周在家工作物小时,她们肯定会作出全然不同的答复。也许两种工作她们都乐于接受,只要她们作为工人,在理应属于她们的世界上能够受到平等对待,在理应愉快而自豪地分享的发展中能够有充分的权利。姑且不说农民,目前多数女人尚未摆脱传统的女性世界;她们既不能从社会也不能从丈夫那里得到所需要的帮助,因而不能使与男人平等成为具体的事实。只有那些有政治信念、在工会积极活动、对她们的未来充满信心的女人,才能赋予默默无闻的日常工作以道德意义。但是由于缺乏空闲时间以及沿袭屈从的传统,女人自然刚刚开始产生政治的和社会的意识。由于在工作交换中没有得到理应得到的道德的和社会的利益,她们自然不会热烈服从工作的约束。

同时也完全可以理解,制帽厂的女徒工,女店员和女秘书为什么不愿意放弃男性支持所带来的利益。我已经指出,对年轻女人来说,特权等级有一种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尽管她只有交出自己的身体才能加入这个行列。由于实际上她的工资很低,而社会期望于她的生活标准又很高,她注定要去风流。她若是满足于靠工资度日,便只会沦为贱民,这意味着住房简陋,衣衫褴褛,被各种娱乐乃至爱情拒之门外。善男信女们向她鼓吹苦行主义,而她的粗茶淡饭同苦行僧的确没有什么两样。不幸的是,并非每个人都能够把上帝当做情人:如果要成功地过女人的生活,她就只能取悦于男人。所以她会接受援助,而这是玩世不恭的雇主付给她难以维持温饱的工资时所指望的。这种援助有时会让她有可能改善自己的处境并取得一种真正的独立;然而有时也会使她放弃自己的工作,变成情妇。她往往同时保持着两种收入来源,每~种都或多或少地被当做逃避另一种的手段;但实际上她却在受到双重奴役:工作的奴役和保护人的奴役。就已婚女人而言,她的工资通常只是一种零用钱;对于“还另外有事可做”的女孩子,男性资助似乎是一种额外收入;但她们都没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完全的独立。

然而,有相当多的特权女人在自己的职业中,找到了取得经济和社会自主的手段。当考察女人的发展前景和未来时,这些女人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这是深入调查她们的处境特别令人感兴趣的原因,即使她们现在还只是少数。她们一直是女权主义者同反女权主义者论争的主题。后者认为,今天解放型的女人对世界没有任何建树,而且难以达到自己的心理平衡。

前者则夸大了职业妇女所取得的成果,对她们的心理紊乱视而不见。实际上,没有充分理由可以说她们在走一条错误的道路;然而她们在新的领域尚不能安然落脚,这却是毫无疑问的,因为她们目前仅仅处于过渡阶段。从男人那里获得经济解放的女人,在道德上、社会上和心理上还没有处在和男人同样的境遇。她对职业的态度和献身精神,与她的整个生活方式息息相关,因为当她进人成年生活时,她背后并没有和男孩子一样的过去,也没有受到社会的同等对待;世界在她面前呈现出另一番前景。身为女人,今天该如何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和真正意义的人,这是她们面临的特殊难题。

男人拥有优势,这点他从小就感受到了。这种优势是,他作为一个人的使命同他作为一个男性的使命没有丝毫的违背。由于男性生殖器与超越具有同一性,反过来他在社会上和精神上的成功,也赋予他一种男性所特有的威望。他不是分裂的。而对于女人的要求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女性气质,她就必须成为客体和猎物,就是说,她就必须放弃成为主权主体的权利要求。正是这种冲突使得解放型文人的处境格外引人注目。她拒绝只扮演她的女性角色,因为她不承认自己是不健全的;但是不承认她的性别也同样是一种不健全。男人是有性征的人,女人只有也是一个有性征的人,才能够成为一个健全的、和男性平等的人。否认她的女性气质就等于在部分否认她的人性。厌恶女性的人常常指责知识妇女“无视她们自己”;但是他们也向她们鼓吹这种论调:如果你们希望成为和我们平等的人,那么就别使用化妆品和指甲油了。

这种劝告纯属胡说。正是因为女性气质这个概念是习俗和时尚人为制造的,它才从外部硬加到每个女人的头上;她可以得到逐步的改造,直到她的礼仪规范接近男性所采纳的礼仪规范,所以在海边(在别的地方也常常如此),裤子变得女性化了。它在这方面并没有引起任何根本性变化:女人仍然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改造女性气质这个概念。女人若是不顺从就会贬低自己的性价值,因而贬低自己的社会价值,因为性价值是社会的主要特征。女人在放弃女性特质时不会取得男性特质;甚至易装癖也无法让她成为男人——她是个拙劣的模仿者。我们已经看到,同性恋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态度,而中性态度是不可能存在的。没有一种否定的态度不隐含着相对应的肯定态度。少女往往认为她绝对能够蔑视传统;但是另一方面她甚至还要去参加那方面的鼓动;她正在创造她必须承担其后果的新处境。当一个人不能遵循公认规范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变成造反者。当一个穿奇装异服的女人,以貌似天真的态度断言她只不过是随心所欲地穿穿而已时,她其实在撒谎。她非常清楚随心所欲就是标新立异。

反之,一个不愿意偏离常规的女人会遵循通常的规范。除非与绝对有效的行动有关,否则采取挑衅态度是有害的,因为它是浪费而不是节省了时间和精力。一个女人要是不愿意让自己引起社会的愤慨或贬低自己的社会价值,就应当以女性的方式去经历完她的女性处境;

关于这一点,她的职业成功也往往是这样要求的。但是,和男人可以自然地符合习俗(习俗要求他做一个独立而主动的人,并为此而建立)相反,一个同样是主体和主动者的女人,却必须让自己偷偷地挤进一个注定要使她被动的世界。这会引起不少麻烦,因为受女性范围束缚的女人已明显扩大了这一范围的重要性:她们已把穿着打扮和家务劳动变成了难以掌握的艺术。男人几乎没有必要去关心他的衣服,因为他的衣服是方便的,适合他的主动生活的,未必要典雅;他的衣服几乎不是他人格的一部分。而且也没有人期待他自己去整理这些衣服,因为某个好心的或雇来女性会让他免去这种麻烦。

女人则与此相反,她知道自已被注视时对她的关注离不开她的外貌:她是因为并通过她的装束才得到人们的评价、尊重和渴望的。她的衣服原本就是为了让她显得重要,所以很不方便,容易毁坏:袜子容易脱落,鞋子容易掉跟,浅色衣服容易脏,褶折容易弄平。然而她还必须亲手去做这大部分的修修补补工作;别的女人不会自动来帮忙,而她对雇人去做她本来可以自己去做的工作,也会感到犹豫不决,因为电烫发、固定发型、化妆品、新衣服,它们的开销已经够大的了。当学生和秘书做完一天的工作回来后,她们总有一只脱落的袜子需要固定,总有衣服需要洗,总有裙子需要熨平。一个有较高收入的女人可以让自己免于这类琐事,但她必须保持更为复杂的典雅;她将会把时间浪费在购物、配置家具之类的事情上。

传统甚至还要求单身女人对她的住处给予某种注意。一个被派到新城市去的官员,将会很容易在旅馆里找到住处;但同样职务的女人却希望住在属于她自己的地方。她必须处处小心,保持房间整洁,因为人们不会原谅她在这方面发生的疏忽,虽然这种疏忽发生在男人身上他们又认为是很自然的。

不只是尊重别人的看法才使得她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仪表和家务上,她还希望保持她的女性气质,同时也是为了使她自己得到满足。只有把她那为自己创造的生活,同她的母亲、她的童年游戏和她的少女幻想为她准备的命运结合起来,她才能够通过她的全部的现在和过去,对她自己采取赞同的态度。她一直怀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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